性情爽直的人喜歡對自己親近的人弄斧耍槍,殺征討伐,任性到底。可惜在菲薄的流年里,我只當你是只會恩將仇報,忘情負義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魎,曾經(jīng)我多么想置你于死地。
成功換了座位之后,回到宿舍,我仍需要忍受流姝忽冷忽熱的性情。她開心的時候,她會主動與我分享趣事,她不開心的時候,我必須退避三舍,流姝冷言冷語攻擊的殺傷力太強,我無力反抗,唯有逃離。為了徹底躲避流姝,我想盡辦法換了宿舍。
緣分太淺,我們終究不能共負一軛。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這夢沒有你,也許會更好。
也許隔著光陰和距離,我和流姝之間的障礙逐漸被虛化。流姝偶爾會來看我,帶著坦誠和心事,我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時間久了,我竟然忘記了她曾經(jīng)帶給我的不算傷害的傷害。
高考完后,我便沒有再和流姝聯(lián)系。上大學后,結(jié)交了很多新的朋友,全身心地投入了新的生活。高中好友和我保持經(jīng)常聯(lián)系的僅有四五位。
就在我快要忘記流姝的時候,流姝打來了電話,我已經(jīng)不記得那次通話的內(nèi)容了,但我記得她在電話的那頭,心情很愉悅。那次通電話之后,流姝和我通話變得頻繁,
經(jīng)過一年的披荊斬棘流姝并沒有如愿考上杭州的大學,和我一樣留在了本省,她學的是日語專業(yè)。外國語學院向來對學生的管教更加嚴苛,流姝很不幸運地進了外國語學院就算了,還很不幸運地遇見了一位大學剛畢業(yè)的老師,那位老師像管教高中生一樣束縛流姝,強迫她學習,偏偏她又是個狂放不羈愛自由的主,可想而知她過得有多艱難。
如實說,流姝真的不擅長處理人際關(guān)系。她對萬事萬物都有屬于自己的衡量標準,凡是不合她意的,她總是以最大的惡意排斥。大學不比高中,遷就成了一個遙遠和冷漠的名詞,再也沒有人愿意遷就流姝的孤僻了。大學女生宿舍性格不合的最多的處理方式就是誰也不搭理誰,合則來,不合則分。
“我宿舍的人彼此間都不愛說話,每天都冷冷清的,陰森地寒氣充斥在宿舍的每一個角落,我去食堂吃飯的伙伴都沒有,我真的快要瘋掉了,壓抑死了……”
“你知道我有多討厭那個女人嗎,大小姐脾氣那么重。”
“我宿舍的人喜歡把好幾天的衣服堆積在一起洗,氣死我了。”
“那個死丫頭天天都嘰嘰喳喳,一張大嘴說個不停,吵死了……”
流姝的電話和信息來得愈加頻繁,我只是最為一個旁觀者盡可能的說一些讓她舒服點的話。期初是敷衍地回應(yīng)她,久而久之,我開始真心實意關(guān)心她的冷暖,分享她的喜怒哀樂。距離產(chǎn)生美,我和流姝不在同一個大學,距離使得流姝的任性再也無法殃及無辜的我,利害不相關(guān),讓我忽視了流姝身上的刺會傷人。
大一五一長假的時候,流姝坐了四個小時的公交來看我。之所以會坐那么久的車,是因為她對南昌的公交還很不熟悉。流姝頂著炎炎烈日,奔波于各個公交車站只為來看我一眼,我被感動得無以復加。
高考一考完的第二天,流姝就去剃了光頭。那時候,她不喜歡她的頭發(fā)。這一次見面,她的頭發(fā)還很短,簡約而清麗的形象躍然于眼前。我?guī)ド虡I(yè)街吃燒烤,她胃口不是很好,只吃了一點點,最后要了一個草莓圣代,就匆匆趕回她自己的學校去了,說是要背單詞。她知道我喜歡看書,走之前,還送了我一本桐華的《最美時光》。
流姝就像是小說里走出來的人,剛烈耿直得那么不真實,萬事萬物之間的界限總要分個一清二楚。不懂人情世故,不適當模糊是非曲直的標準,這樣活著,何其辛苦。我能感覺得到她對我的依賴,她的喜怒哀樂總是分享與于我的生命之杯中,我的杯原本是空的,有了流姝的變得流光溢彩。
今年的光棍節(jié)是在冬日展開的,班上的男生成群結(jié)隊地去商業(yè)街喝酒,酩酊大醉始方休。身為校園記者被編輯部部長委派去做一個校園采訪,為了和室友在一起玩,我撒謊了。
“師父,我失戀了!”
“嗯?”
“今日的采訪任務(wù),恐怕我難以勝任……。”
“那徒兒你歇著吧。”
晚上十一點,我和室友在商業(yè)街一起過節(jié)。正當我玩得歡快之際,有人打電話問我,可知道流姝的去向,我說不知道,對方告知我流姝失蹤了。
流姝昨天晚上在抽屜里放了一封遺書,然后封閉了所有與外界聯(lián)系方式,沒有人知道她的去向。流姝的室友在猶豫要不要求助校方和家長,又擔把事情鬧得太大反而不好收場。
我慌亂地試過了所有能夠聯(lián)系上流姝的方式,都沒有找到她。電話關(guān)機,信息未回,人心惶惶。我一直等她給我一個回音,直到凌晨三點還未入眠,終于在凌晨三點二十八分鐘的時候我收到了她的短信,她說她去杭州了,明天就會回到學校,不必擔心她的安危。我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來了,我是不必擔心她的安全了。
山德佐魯可以用一千零一夜改變暴戾恣睢的國王,我可以用如酒一般的溫和改變性格陰郁的公主,沒錯,我的確是這么想的。
月光如水,柔情萬丈,我們竟然也成為了親密無間的朋友。我沒有預感,她的微笑不過是漫長歲月里的一個伏筆,她的狂躁性情還會折戟揚刀,殺一個回馬槍,將我們的友情置于永無翻身的險地。
與我的大學校園相比,末的大學校園顯得嬌小玲瓏,從校門口走到她宿舍不過十五分鐘。我們?nèi)ド虾V靶枰谶@個嬌小玲瓏的校園逗留三天,等她考完最后一門課程我們方能離開。。
這三天過得乏善可陳,每天早上我醒來得時候,流姝已經(jīng)去圖書館復習了,而我洗漱后便可以放在桌子上的三明治或者壽司。那種三明治的味道很好,香香甜甜,我到了上海以后,再也沒有找到那么可口的三明治。相比午餐,我們的晚餐總是很豐盛,是一些別致的點心,這一點,流姝和我很合拍,午餐向來比較敷衍,早餐和晚餐吃得講究。有時候,我也會在吃完晚飯或者午飯后,陪她去自習室看書,我看《金粉世家》,是流姝從圖書館借來得。
在她學校的第二天上午,天氣炎熱,我們還是手牽著手,去市區(qū)逛了幾個小時,她送了我一個很漂亮的rolemodel單肩包。我為自己挑了一雙簡約的羅馬風格高跟鞋,是為去上海找工作面試而準備的。不是很高,只有五厘米的跟。
我們逛完街在奶茶店要了冰淇淋和西瓜汁,一邊休息一邊聊天。
時光靜好,這樣的流姝真讓人歡喜。溫和的流姝真的是美好的,她的閱讀面是常人所不能及的,句句金玉良言,不吐陳詞濫調(diào)。流姝的家庭條件很好,她憑借自己膽識獨自去過的地方很多,眼界很開闊,我很羨慕她。
我們出發(fā)前的那個下午,她開始整理東西,我在一旁玩電腦。東西整理得差不多的時候,她躁動不安,反復把行李袋中的東西拿出來又放回去,面對這樣子的她,我心里閃過掠過隱隱惶恐。我不清楚她在什么而生氣,潛意識里祈求和自己沒有關(guān)系。
最后,她把放在行李箱子上的衣架狠狠地摔回放置衣服的柜子里,衣架反彈散落在地上。這個畫面和高三她朝黑板上扔書的那一次的場景何其相似。
我想問她怎么了,但是話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我害怕動輒得咎的感覺。我沒說什么,低下身去,慢慢地幫她撿起衣架,然后放回柜子里。
無言地走向校門口,她漂亮的眉頭靜靜地蹙著,而我憂心忡忡地跟在后面看著她。她突然指著一個騎自行車的男生爆笑,那位男生把掃帚放在了前面的車籃框里。我被她突如其來的笑驚嚇地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不知該怎么配合她一百八十度回轉(zhuǎn)的情緒。
“你嚇死我了,好好生你的氣,突然笑一下多嚇人。”
“呃呃呃呃……對不起呀,心情不好還殃及你。”
“……沒事啦,其實我也沒在意你的心情”
這個時候的流姝,我真的不愿意招惹她,用沉默反抗我們之間的尷尬。就在此時,妹妹給我發(fā)來信息讓我打一些錢給她,妹妹很少開口向我要錢,我不忍心拒絕。
我小心翼翼地以盡可能地盡溫和語氣問流姝,哪里有提款機,她告訴我在校門口左邊。我的小心翼翼不但沒能掩蓋住我對流姝的不滿,反而矯枉過正,惹惱了流姝。
站在提款機前,我一時間怎么也想不起密碼。就像考試的時候,總也想不起早已背得滾瓜爛熟的某道題的答案。寄錢給妹妹的事情只得作罷,懷揣著對妹妹的愧疚上了火車。實在難安之余,用微信問了兩位關(guān)系一般的朋友幫忙,但是他們用半真半假的理由委婉地拒絕了我。沒有求助關(guān)系太過親密的朋友,我擔心,我還錢的時候他們不愿意要。最后,很無奈地讓妹妹向她同學借錢。
在火車上,我的是站票,流姝讓我和她擠在一張椅子上。
從南昌到上海,不過是一程山水,火車將我們送往光陰的另一岸。我們的目的地是上海靜安區(qū)的一個小房子,流姝的姑姑家。流姝的眼里一直閃爍著不耐煩,我如坐針帖,芒刺在背,關(guān)于高三的記憶逐漸如潮水一般襲來……
值得慶幸的是,我們的座位旁邊坐著兩位可以說話的男生,一位是九江財經(jīng)學院的男生,性格俏皮。他的普通話不標準,可他又特別喜歡說話,火車上遇見這樣的人算是一種幸運,他叫陳晨。另一位男生是我隔壁大學的一位男生,面目清秀,我們說話的時候,他偶爾會插上一兩句,他叫楊炫。
除了我偶爾睡著的時候,我都能聽見陳晨在說話。
“我要去上海找我們老板,這是我特意為他買好的茶葉。”
“你知道嗎,我特別喜歡看韓劇,《來自星星的你》,《繼承者》,《城市獵人》,《花樣男子》……李敏鎬,李準基,金秀賢,張根碩……他們老帥了。”
“我姐姐幫我買了好多新衣服。”
“上火車之的時候,我好多水果都被擠掉了,來不及撿起來。”
他所表現(xiàn)出來的亢奮,我深以為奇,奇葩的奇。我不怎么看韓劇,不然可以把他當時的幽默形象描述得更加生動貼切。
流姝剛開始和他聊得很嗨,后來興許是累了,敷衍地搭一兩句話。我和流姝一樣,對他的滑稽的興趣止于好奇,沒有深交和探究的打算。
楊炫帶了很多的零食過來,我們不熟也吃了一些薯片和魷魚絲。在火車上遇見這樣的人,也算是一份難得的好運。流姝把我們帶的零食分享給對面的一個七歲左右的小女孩,小女孩怯怯地回頭看了一下她爸爸,得到爸爸的同意之后,才接過零食。那位爸爸讓女孩謝謝阿姨,我和流姝都笑了,一起對小女孩說,只許叫姐姐。
即將下火車時,我們和陳晨,楊炫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
我站了起來,靠在椅的邊緣等待火車的停止。一個晚上奔波未眠,讓我疲憊不堪。大概我靠在椅上的姿勢太過慵懶,衣領(lǐng)有些往下掉,從陳晨那個角度可以看見里面的文胸。本來我是沒有察覺到得,陳晨的眼神總有意無意的往我胸前飄,我低頭一看,心里一陣惡寒,然后不著痕跡地把衣服往上提,轉(zhuǎn)身,假裝去上廁所。誰知陳晨在后面跟了上來,我對他之前建立起的好感瞬間灰飛煙滅,真想伸手抽他一巴掌。廁所沒有上成,就返回到流姝的身邊。
這件事,我并沒有告訴流姝。
早上七點的時候,我們到達了上海火車站。我的行李箱有些重,在下火車的時候,它被卡在火車門上。情急之下,我用腳踹了一下行李箱,箱子終于提出來了,而我剛買的涼鞋,腳踝那里的鏈子,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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