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還沒過完的時候,賣奶茶的小姐姐在門口貼了張店面轉讓的告示。我們都很難過。
那個夏天對于我們來說是一種等待狀態,我們誰都不知道等待什么。我說我等待頭發變長,他說他等待MIZUNO-IGNITUSMD打折;我說我等巷子里小姐姐什么時候再出薄荷味的奶茶,他說他想要逃離,一分鐘也等不了。我突然嚴肅地說,算了吧,我知道你永遠都不會的。
但是我知道,當他厭倦現狀,的確會選擇出逃,可是他會給我發短信,而后我便攥著錢穿了拖鞋去巷子口接他。他沒有一點要出逃的樣子,沒有帶錢,沒有任何行李也不把我的照片放在身上。我總是先領著他走進奶茶店點兩份奶茶和一根烤熱狗,他安靜地跟在我后面,不發一言,也沒有問我要煙,盡管知道他是抽煙的。直到店子打烊后,我才能說服他回家,還好每次都成功了。
重新回家之前他先送我回宿舍。那是我再熟悉不過的路,它是這里最古老的地方,青磚地面,曲曲折折,周圍有桑榆、楊柳,影子多到互相糾纏撕扯,光線打了進來,投了一地的斑駁。
分開前我們對視,我的手和他的手離得很近,我知道他有牽起我的手帶我跑走的念頭。他只是那么單純地想帶我走,相互救贖一樣地帶走我。無關后果,無關愛戀。而不需在一個怎么照顧我、怎么給我什么亂七八糟的幸福的問題上躊躇。
我盼望出現這樣的時刻:在某個夏日的尾巴上,他出現在我的面前,我的手離他的手很近。一念之差,我差點拉起他的手求他帶我走。我覺得我一直都沒有這樣的主動絕對不是因為任何的擔心和矜持。
因為我相信他不會丟下我一個人。
每年暑季,我的頭發在無比炎熱的氣候里瘋狂地生長,像藤蔓植物在浩瀚的森林里肆意延伸,它們齊現于明媚角落,能夠安靜地繁衍很多枝枝葉葉,層層疊疊。所以,我喜歡穿著帶有疊層流蘇的青色長裙。因為,這讓人看起來很安靜。而實際上我像講故事一樣在描述一個不完整的情節,足夠讓人煩躁,我盡量安靜地把支離破碎的殘片一一拼接在一起,結果發現文字駕馭不了生活,僅有灰暗的邊緣在日復一日的白光里無限地發霉,腐朽的氣味令人無法忍受,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想要出逃。
我們有時會莫名地煩惱,生活愈加粗糙和潦草。我很久沒有染或者修剪長發,反正自己都覺得無關重要;也忘記給指甲涂顏色,它們一邊長一邊斷掉,斷裂的痕跡斑駁可見。我們白天見或者不見,夜晚仍舊會有一通電話,我給他設了專屬來電,是孫燕姿的《眼神》。我聽到她像一只蠶一樣迅速用那些質地柔軟的絲捆綁住了我,消滅了我對現實的質疑。我承認我依賴著這個聲音,我想其實我是知道的,我愛他,與物質的無關,可現實離不開物質。
《我叫MT》還是那么地好看,生氣時的傻饅跑起來腦袋后飄起的辮子像兩根麥穗,那是我喜歡的卡通形象。哀木涕認真的樣子和他很像,只是他有時比劣人還傻。我想起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他還是一名小盜賊,我是牧師,他經常幫我做任務,有一天他對我說:我們在一起吧,為了部落。
臨近六月,盛夏的公車是一架雜亂無章的機器,那些未經潤滑的零件在紅綠燈徒勞的閃爍下互相碰撞,爭先恐后地把每一名乘客都按捺在誰都動彈不得的位置上。發動機的燥熱把車廂的味道攪得很怪,于是我打開車窗,白晃晃的太陽照得外面的一切變得不太明質,陽光細碎在枝椏間像一片閃爍的星空,看得久了,視線綠朦朦一片,使人分不清虛實。而真實存在的,是路邊的狗,它們往往會耷拉著腦袋吐著舌頭半死不活地趴在陰涼處喘氣。對于它們來說,這個夏天其實也是一種等待狀態,和我們一樣,一樣心力憔悴地生活在重疊交錯的各種燈紅酒綠的建筑里,世界在這光與影的交錯中,只有等到黃昏的來臨,一切叫囂聲突然淡滅,仿佛褪去一天的疲憊,安詳極了。我靠在他的肩膀上,靜靜地看著車窗外面的一切一直向后拉向后拉,然后慢慢縮小縮小,像糖溶于水不見了蹤跡,順著愈加模糊的景色,我疲憊地閉上了雙眼。
接著我做了個夢,他拉著我的手逃離了,我們走過一片湖泊,那里有溫潤如玉的湖水,冷暖適宜,微風在耳際輕柔絮語,四周全是花開的跡象,我從來沒有看過天空是如此的藍,望不到一絲悲涼。
我終于看到了我那逃亡的夢想像云彩一樣掛在天上。這一刻我睡得很甜,我多么希望能睡過整個夏天。
那天我們那樣對面的站著
你黑黑的秀發掩住了格子衫
格子里的油彩不見了
我朦朧的聽到你說那些美好的日子都是畫
我抬起頭看見你的眼睛濕了
我記得那天沒有風,沒有云
太陽在樹上放肆的笑
我偷偷的閉上眼睛
天就黑了
-------2012*勞動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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