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2

高一的時候她和萬森是一個班的，都在四班。

那個時候千俟是班上最“透明”的學生，因為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的最角落的位置，加之她又從來不與人交談，而且班上的人是單數，她身邊的位置也空著，于是乎她只是一個人坐在角落里安靜的看書，所以班上大部分都不認識她。只知道有“千俟”這個人而已。

那個時候萬森坐在她的斜前方，只要稍稍側身就可以看到她。

他們偶爾交談，無非也不過就是寫借橡皮借筆記之類的。

那個時候千俟和萬森都還不太熟，也許關系頂多也只能算作是“認識”，僅此而已。

總之那個時候，大家都沒有把千俟放在心上，況且頭幾次月考和半期她的成績也不過平平，所以大家一直都還不太知道有千俟這個人，連她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她倒也一個人樂得清閑。

誰知道期末考的時候，她倒是不客氣，一舉攬下班級第一和年級第一的頭銜，還樂此不疲的包羅了各科第一，而且總科成績還是有史以來的新高。

這下她可是一舉成名，人稱“考神少女”，大家都開始想方設法的巴結她，可是誰讓她是個太過冷淡的人，對大家的“關心”都毫不關心，漸漸的就被大家給認為是清高孤傲的人，也都漸漸的被大家疏遠了。

而從始至終，千俟和萬森始終保持著前后桌不咸不淡的距離。

真正的開始漸漸熟悉起來還是因為班上也不知道是誰建的QQ群。當時同學把群號寫在黑板上，千俟閑來無聊，也就加了，只是始終沒有修改自己的群名片，班上的同學催了幾次見她依然無動于衷也就不再理會了。

千俟也沒有管大家都不知道是她，所以都沒有人理她，本來她加這個群就是為了方便大家每天發作業的時候看一看，她這人懶，從來不記這些。

不過有一天倒是一反常態的，群里面一個“萬先森”到來找她。

萬先森：同學，你是誰啊，改名片。

靜默戰黑夜（千俟）：哦，我不會改這個東西。

萬先森：你報名字，我幫你改。

靜默戰黑夜：我沒名字，不然你給起個。

千俟那時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突然就有些玩笑的意思，都怪自己平時和網友調侃慣了，一到網上就沒個正經。

萬先森：好啊，不然這位同學你就叫“千俟”好了！

靜默戰黑夜：……誒，你怎么知道是我？

萬先森：我猜的。那天看見你在看紀伯倫的詩集，他好像有句話是說“給我靜默，我將挑戰黑夜”。

靜默戰黑夜：這你都能猜得到……

萬先森：/齜牙/

……

兩人見見熟悉起來，才發現彼此都是外冷內熱，面對面溝通障礙型的人。而千俟這個人則更令萬森吃驚不已。

萬先森：你你你……你這個女人竟然喜歡玩DOTA！

靜默戰黑夜：嘿，誰說女生就不能玩游戲了？！

……

自此后，兩人倒是時常一起相約著玩游戲，萬森覺得千俟這個人簡直就像是一個謎，引得他不住的靠近，總是發現一個個不一樣的千俟。

再后來，漸漸的兩人都開始在網上稱兄道弟了，但是在現實中依然是平平淡淡的，誰也說不清楚這樣的關系究竟算好算壞。

他們的這種關系一直持續到高二，兩人分了班，千俟依然在四班，而萬森則去了八班。

在開學報到的前幾天，千俟才開始趕作業，最后還是向萬森哭訴有些作業實在是做不完了。

萬森對于千俟這種“天才”無言以對，最后干脆的對她說：“你把我的作業拿去交差吧，送給你了。媽的，分班這種事竟然到要開學了才告訴老子，老子作業早寫完了！”

那個時候千俟就像看到了救星似的，天天對萬森“歌功頌德”，就差以身相許了，到報道的前一天還幫著萬森打裝備。

其實按理說像千俟這樣對于作業能水就水的優等生實在是不用擔心什么作業問題的，可是偏這次班主任心狠，據說是有學生舉報某些好學生不做作業老師就睜只眼閉只眼，自己不做作業就被罰，于是班主任就放下狠話，說不論成績好壞都要做作業，開學交不了的人就可以不用去上學了。

千俟當然知道“某些同學”說得不是別人，正是她千俟，于是對此事萬分后怕，當時拿著萬森的作業本，也不管字跡什么的像不像的問題了，直接把寫著他名字的那頁撕下，在封面上龍飛鳳舞的寫下自己的名字就湊合著交上去了，沒想到還真就過了。而這些被稀里糊涂檢查過的作業也就沒有再還給萬森，千俟自己收著了。

只是直到高二以后，直到千俟知道萬森談戀愛以后，直到最后她也開始和萬木談戀愛以后，兩人就像約定好了似的不再聊天談心，千俟也不再和萬森一起打游戲打裝備了。

其實有的時候千俟常常想，如果萬森不是自己男朋友的弟弟的話，如果萬森的女朋友不是自己雖然不算太好但是勉強也能算是朋友的艾雪的話，兩個人會不會也有些可能。

其實仔細的想想，萬森這個人，好像也并沒那么壞。

只是那時候千俟這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好好學生連萬森還有一個同他一樣剛進圓盛高中部就被封為“校草”的哥哥萬木都不知道，更別說是兩人是孿生兄弟還長得一模一樣這件事了。并且還因此鬧了一個特大的烏龍事件！

每天上晚自習之前都會有一個小時的吃飯休息時間，那個時候大家通常都是成群結隊的跑到學校外面的小店去吃各種各樣的美食，只有像千俟這樣的怪胎才會一個人從下面的餐館打包回教室一個人看著窗邊的暮色，一邊塞著耳麥聽歌，一邊草草吃飯。

當時班主任進教室想要找萬森的時候剛好就看見空蕩蕩的教室里只有千俟一個人，便理所當然的叫千俟去找萬森。

千俟那時候還是齊肩發，耳麥藏在耳朵里，即使是上課時間都不會有人知道，所以班主任也只是進來隨意的叫了她一聲就又縮回辦公室了。

千俟只應了一聲“好”，待班主任走后，這才把耳麥慢慢的取下，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東西前往操場。

好像之前有聽萬森說過他們這群好動青年即使晚自習前只有一個小時的吃飯休息時間也要去操場打了球才行！

一想到這兒，千俟就忍不住無奈的笑了笑，是啊，所以晚自習的時候才總是看見那么多的男生那樣心酸的偷偷躲在桌子底下吃東西，還泡面！

于是乎，整個晚自習，大家幾乎都是在泡面味兒中度過的。天天如此！

想著與其漫無目的的去找萬森，還不如就去操場上碰碰運氣。

千俟有一點近視，操場上好多人踢球，她也不敢走進去亂竄場，只好慢慢的從操場邊緣走過，一一掃視正在踢球的人。

模模糊糊的看見一個人特別的像萬森，但始終不太確定，她也就明目張膽的一直盯著別人看了。

被盯著的人倒是一副習以為常的驕傲樣子，停下還在奔跑的動作，也看著她。

確認是萬森后，千俟二話不說就將他拉出了球場。

“萬森，班主任找你。”

見萬森始終站在原地不動，千俟有些急了，她飯還沒吃完呢，這都要上晚自習了！

“你怎么還不走啊！班主任找你呢！”

千俟也不管了，拽著萬森的袖子就要拖著他去辦公室，可是見萬森始終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才終覺不對勁。

抬眼打量他。

不對啊……萬森才不會笑得這樣肆無忌憚，萬森今天好像也不是穿的這套衣服啊，況且，萬森怎么可能穿這樣的粉紅色白領的襯衫！在千俟的記憶里，萬森的衣服顏色都較為深沉的。

“……你不是萬森。”

千俟拋下一句陳述句，倒是把面前的人逗笑了。

“那你說我是誰？”

“我怎么知道你是誰。”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

“我為什么要知道你是誰。”

千俟覺得這樣的對話實在是沒意思，說著就要走。誰知道面前的人卻毫無預兆的拉住了她，丟下一句讓千俟深受震撼的話：“同學，和我交往吧！”

這句話可著實把千俟嚇得不輕，要知道，從小到大，千俟都覺得談戀愛這種事是極為慎重的事情，可是面前的這個人卻這樣輕飄飄的將這種話說給了才見過一次面的自己！

即使這個人和萬森有著一樣的臉，可是他今天的行為實在讓千俟大跌眼鏡。千俟覺得頭大，不可置信的看了面前的人一眼，然后翻著白眼甩開他的手。

“你神經病吧。”千俟丟下這樣的一句話就轉身走了。

身后的人倒是毫不灰心的繼續沖她吼道：“同學，記住，我是萬木！哪一天等你想通了，歡迎你隨時回來找我！”

千俟頓了頓腳步，低低喃了一句：“不可理喻。”，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也是之前的千俟，若是換做現在，倘若萬木再次搬出像“做我女朋友”之類的話對千俟說，她一定會很平靜的看著他幽深的眼睛，然后極為冷靜而鎮定的問：“哪一任？”

正在千俟在暖暖的陽光和綠油油的小葉榕下面睡得模模糊糊的時候，隱約覺得有個軟軟的溫溫的東西貼在自己的臉上，就像是小時候千俟最喜歡的小狗，用小小的舌頭親吻自己的臉頰。

待到千俟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才發現身旁的萬木，他像自己一樣將脊背懶懶的靠在樹干上。身上淡藍色的襯衫領口微開，手上還拿著之前千俟放在腿上打發時間的紀伯倫詩集。

“你什么時候來的？”千俟揉了揉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看著旁邊的萬木。

萬木避開她的問話，拿著手上的那本詩集敲千俟的頭。

“我是說人稱‘大冰山’的千哥去哪了，原來是跑這兒來偷懶了啊，找著這么好的地兒也不知道知會我一聲。”

聽見“千哥”二字，千俟心中不覺“咯噔”一聲。

千哥——是高一的時候，千俟和萬森一起打游戲時萬森對千俟的戲稱，因為千俟打游戲的時候太過厲害，要不是萬森是個游戲高手可能都敵不過他，才勉強能夠和她打個平手。

盡管心里已經是天翻地覆，千俟依然是一副寵辱不驚的神經，緩緩開口：“既然被你發現了這個好地方，我也不介意和你一塊兒分享。只是這棵樹……是我的！”

千俟說到最后，直接一腳將萬木給踢開了。萬木也是大意，毫無防備，被千俟踹了一個措手不及。

“除了這棵樹，其他的都送給你了。好了，本宮回去了，你一個人在這里優哉游哉吧。”

千俟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趁著萬木還在郁悶的空當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書：“還我！”

萬木踉蹌的站起身來，還想要說些什么，千俟已經拿著那本紀伯倫詩集不聲不響的走了。

誰知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萬木欣喜的看著她轉身，期待著她會說些什么，誰知……

“對了，這是今天早上某個外班的什么‘純情小白兔’要我交給你的情書，自己拿去慢慢得瑟研究吧……”

千俟一邊說著一邊將粉紅色的情書隨手折了折，直接飛到了萬木那邊，萬木一手接過，回過神來的時候只能看見千俟的背影已經走出好遠好遠。

“這丫頭，哎……”萬木低喃一聲，將手中的粉紅色的情書隨手扔進垃圾桶，也插著手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