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為你拓一曲相思碑

　　 為你拓一曲相思碑

　　梁國。

　　皇后支著頭，眉頭緊皺不展，短短幾日，發間已可見白發，半晌，喚了守門丫鬟：“杜蓮衣還沒走嗎？”丫鬟點點頭，臉上有幾分不忍：“皇后娘娘，蓮衣姑娘已經在外跪了兩天一夜了，滴水未進，再耗下去怕是要出事，不如您就讓她看看二皇子吧！”皇后厲眸一掃：“該怎么做本宮很清楚，用得著你多嘴嗎！”小丫鬟驚慌地退下，不敢再多說。皇后起身去開了門，蓮衣直直地跪在臺階下，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已經干裂出血，不過幾日，便瘦得只剩皮包骨頭，瘦弱地一陣風就能吹倒。連續跪了兩天一夜，水米不進，蓮衣的眼前一陣陣發黑，小產后不但沒有好好調養，反而這般折騰，蓮衣覺得自己仿佛也要隨著孩子一起走了。如今她完全是憑著一股新年支撐，赫連瑾奕生死未卜，她不能死，想要進去陪著他，喚醒他，償還那份沉重的感情。蓮衣的樣子不曾激起皇后的一絲惻隱，眼中盡是深深的恨意。抬起頭，蓮衣恍惚中看到了皇后娘娘，額頭重重磕在地上，一下就見了血。：“皇后娘娘，求您讓我進去看看二皇子吧，就讓我看看他就好，求求您了......”皇后冷笑：“見瑾奕，你不配！是你把瑾奕害成如今生死不明的樣子，我絕不可能再讓你見他。”蓮衣動動嘴唇：“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所以才想去照顧他，陪著他......”“住口！”，皇后厲聲喝道：“你還嫌害他害得不夠嗎？非要把他害死才甘心嗎？當初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回到顏國，你不是對你的夫君情深似海嗎？趕緊滾回顏國做你的皇妃去吧！”大門重重關上，蓮衣泣不成聲，皇后的話字字誅心，赫連瑾奕帶她去游山玩水，千方百計哄她開心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從一開始，赫連瑾奕就付出了全部的心，只是她，一直把那當作他利用她的把戲。他把愛當成笑話說出來，縱容她，遷就她，包容她的懷疑和心有所屬，卻又在每一個危險的時刻出現在她身邊，默默守護。若是赫連瑾奕對她有哪怕一點傷害或是強迫，或許她就不會如此痛苦，有些愛，失去才知珍貴，有些人，離開才知心痛。蓮衣只覺胸口一熱，喉頭腥甜，一口鮮血直直噴出來。意識在模糊，世界在旋轉，蓮衣在心中默默祈禱：“赫連瑾奕，不要死，求求你不要再離開，我真的......什么都沒有了，不能接受再一次地失去，求你......不要這么殘忍......”

　　蓮衣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住處的，或許是皇后終究無法太過狠心。掙扎著起身，沒等披上外衣，門就被撞開，皇后淚流滿面地沖上來，雙眼通紅，完全沒有了母儀天下的威嚴，死命地廝打著蓮衣，“杜蓮衣你這個妖女，我殺了你，你為什么不去死，你為什么還這么不知廉恥地茍活著......”蓮衣身體虛弱，根本沒有還手之力，面對皇后癲狂的模樣，蓮衣沒有一絲怒氣，只是心底不斷升起寒意，不會的，蓮衣無意識地搖頭，赫連瑾奕不會離開她的，他說過要護她一世安穩的。皇后被拉開，蓮衣抬頭，是梁王。蓮衣突然推開圍著的人群，沖上去跪在梁王腳下：“梁王，赫連瑾奕沒事的對嗎，他會好起來的是嗎？”梁王也是眼圈發紅，看著蓮衣仿佛抓著救命稻草的模樣，別過頭：“瑾奕，沒了，今日早上已經送往雪山了，十日后下葬......”梁王眼中沒有恨意，只有無盡的疲憊和悲傷，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幾乎擊垮了這個一國之君。皇后還在叫罵著，但蓮衣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梁王的話在耳邊一遍遍回放，瑾奕，沒了，沒了，沒了......一切都在遠去，蓮衣突然感到一陣輕松，也好，瑾奕，我終于可以償還你的深情了......

　　梁國昭告天下，儲君二皇子遭人所害，英年辭世。

　　雪山上。一身火紅嫁衣的女子赤足站在雪上，拉開面前的水晶冰棺，用手描繪著男子的面容，然后跨進冰棺，慢慢拉上棺蓋。寒意漸漸蔓延，蓮衣嘴角掛著醉人的笑意，瑾奕，你在這兒會不會很冷，我來陪你，你看，我為你穿了嫁衣，我們到地府做夫妻好不好？你用生命愛我，我就用生生世世陪伴你。

　　往事如煙，一幕幕漸漸淡去，悲歡離合，愛恨情仇。蓮衣突然就不恨了，想起了錦歡，那個一心為她，心思單純的丫頭，想起了未曾謀面的孩子，想起了煙花三月，草長鶯飛里與蕭世安的初見，想起了一身藍色錦袍淡淡笑意的赫連瑾奕......幾年的時間竟如過了幾個輪回，身邊的人來來去去，愛恨情仇風花雪月交替上演，終是塵埃落定一場空。蓮衣突然就不恨了，怨只怨命運作弄，緣分太淺。那些海誓山盟，她寧愿相信都曾是真心的，只是時過境遷，歲月在變，人在變，那些承諾再也做不到了。緊緊擁住懷里冰涼的身體，蓮衣緩緩閉上眼睛。蕭世安，你是我的長相思，赫連瑾奕卻是我的長相守，若有來生，只愿早些遇上赫連瑾奕，生生相守，時時陪伴......

　　大雪紛飛，洋洋灑灑，湮滅了來來往往過客的腳印......

　　顏國正殿。

　　黑衣男子一一報來：“皇上，梁國二皇子被葬在雪山，只是聽說，下葬時，他懷里擁著一名女子，兩人骨肉相融，任憑用盡辦法也分不開，便共葬了......”蕭世安疲倦地閉上眼睛，揮揮手讓黑衣人退下。大門重重地關上，蕭世安心口一甜，一口鮮血涌出嘴角。蕭世安苦笑，叫來近侍：“傳我旨意，立凌王為儲君，遣散后宮，后世不得立太后......”

　　一年后，顏國變天，儲君凌王即位登基。先皇蕭世安駕崩，追封太上皇。無太后，無太妃，先皇獨葬。

　　后記

　　世上風花雪月，有喜有悲，人間情愛，亦真亦假。或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亦或是薄命紅顏負心郎，但我相信，每一句誓言的最初都是真心真意，只是有一天，這些海誓山盟都做不到了。長相思不一定長相守，請好好珍惜每一個陪伴身邊愛你的人，莫待塵埃落定，卻已是天涯兩相隔，此生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