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陳束要和小五去納木錯了,一大早她就開始整理東西,不過總感覺東西很多,背包幾乎裝不下了,更別提再放她的筆記本電腦了。正在尋思要怎么辦的時候,陳束發現楊夏站在她身邊。“我幫你理吧,看你不太會理包啊。”陳束臉一紅,把包清空了遞給他。楊夏大致看了一眼,動作嫻熟地把東西一個個放回去。陳束驚奇的發現,這些東西經過他的手里,仿佛體積變小了一般,背包的所有空間幾乎被充分利用。理好包,楊夏滿意的看了一下,遞給陳束,“電腦放不下了,如果覺得拿著去納木錯不方便,可以先放在這,后天我幫你帶到當雄?!睏钕念D了頓,繼續說,“你把我的羽絨服帶著,納木錯晚上會很冷,你那件外套恐怕抵不住的?!标愂c點頭,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么會對楊夏有著這么踏實的信任感。
大概中午的時候,陳束和小五就到了車速監測站。小五說,“這是我第三次要去納木錯了,前兩次因為各種原因都沒有去成,監測站的警衛都認識我了。”陳束笑著說,“這次肯定沒問題了?!毙∥遄叩揭贿吅鸵粋€警衛聊了幾句,回來的時候對陳束說,“他說今天早上去納木錯的路上翻車了,到現在還不通,剛剛好幾輛旅行社的車都回來了?!标愂男耐蝗怀亮讼氯?,納木錯是她來之前一直的向往,難道要這么回去么,她覺得太不甘心。小五看出了陳束的想法,她說,“我們再等等,要是等到下午兩點還不通車,我們今天就真的不能去了,只能改天了?!标愂佬∥逍睦锟隙ū人€遺憾,她微笑著說,“沒關系,我們就等等看好了?!?/p>
她們在路邊坐著,等了很久很久,陳束看了下表,已經一點半了,可似乎還沒什么消息,她心里幾乎不抱什么希望了。這時,走過來一個警衛,陳束一看,正是剛剛和小五聊天的那個。“你們運氣不錯,剛剛上面傳來消息說,前面路通車了?!毙∥逍α艘幌拢瑢﹃愂f,“走吧,我們趕快去攔車?!?/p>
小五在路邊問了幾輛車,不過都沒有要載她們的意思。這時一輛藏族大哥的車停了下來,聽說是去納木錯的,雖然和他的目的地不同,但前一段路可以載著她們。于是,陳束和小五就坐上了這輛車,陳束想,她的搭車行就這樣拉開了序幕。
這個藏族大哥每個星期都會開車來往于拉薩和那曲之間,因為是一個人,車里經常有三四個空位,像陳束她們這樣的背包客,大哥已經載過不知多少個了。陳束覺得,這么長的路,如果一個人就這么開車,真的會很寂寞,這許是很多司機愿意搭載背包客的一個原因。一路上他們說說笑笑,路過景色很美的地方,大哥就會把車停下來,讓兩個人下去拍拍照。廣袤的草原,湛藍的蒼穹,巍峨的雪山,不需要什么構圖,也無需什么色彩對比的調整,陳束覺得哪怕是隨意的一拍便會是一幅極美的攝影作品。
在念青唐古拉,兩個人和大哥告別后,繼續搭車往納木措前進。直到下午五點多,陳束終于看到了傳說中的圣湖——納木錯。
【八】
納木錯,傳說中念青唐古拉的妻子,那如夢幻般醉人的藍,是她深邃的眼眸吧,遠遠望著他,守候千年。水天相接,仿佛遠離了一切的喧囂與嘈雜,在塵世中遺然獨立。陳束覺得納木錯就是失落人間的天堂,不然怎會有這樣的湛藍,可以讓萬物歸凈,一切安然。
近黃昏時,游客幾乎散盡。陳束和小五坐在湖邊,看太陽也虔誠的收斂了光芒,那波光粼粼的湖面,如微風撩動的婚紗,那裙面上鑲著的水鉆閃閃發光,卻并不耀目。陳束把手放在沙石上,任湖水輕撫,能聽見它來去間觸碰指尖的聲音。水很涼,不刺骨卻能讓躁動的心靜下來。這樣的時刻,本應有萬千思緒傾訴,卻不知為何,陳束卻默默無言,只想坐在這里,一直坐在這里,好像能感覺到時間就那樣擦身而過,什么都想不起,什么也不愿想起。
納木錯是藏民心中的圣湖。據說有的人可以在水里看到別人看不到的影像,能看到什么呢?陳束記得在旅店里問過一個賣經幡的小伙子,他也只能撓撓頭,說不知道,沒有看見過??墒怯峙玛愂恍?,臉漲得通紅不停地說著,“是真的會看到,會看到?!标愂?,我是相信的,即便一生都恐難見到,我也愿意相信的。這一片夢幻的藍色里,必然有它的神秘,在凡人不知的某個地方,看紅塵萬載,觀歲月流長。
這時,恰好有個藏族老人邊搖動轉經筒邊向前走。小五說,“我們也跟著藏民轉山吧?!?/p>
于是她們起身也開始繞山而走。小五走在前面,陳束和她離著十幾米跟在后面,夕陽把她們的影子拖得很長,路上再無其他人,陳束只能聽見她的帆布鞋在地上摩擦著砂石的聲音。
不知走了多久,在一個轉彎處忽然發現停著一輛車,隱約還有兩個人。陳束看到小五徑直走了過去,她也跟了上去。走近才得知,原來是一個自駕的大哥在這里準備露營,他看起來有五十多歲了。旁邊還有一個看起來比陳束大不了幾歲的小伙子,正在那點爐子。大哥的車上帶了很多的生活用品和食品,陳束在車的后備箱里還看到了一個風箏。小五過去的時候,恰好趕上他們吃飯,大哥便熱情地招待她們一起坐下來吃晚飯。大哥轉過頭朝那邊的小伙子喊著,“小朱,點不著就算了,快過來一起吃東西。”
“你們從哪來的?”陳束很好奇?!拔乙粋€人從云南自駕過來,路上碰見了小朱,覺得這小伙子不錯,我們也很聊得來,就搭了個伴。本來我行程里沒有這站的,小朱說這里風景好,我們就過來打算待一晚再走?!?/p>
小五說,“大哥,那你們之后去哪呢?”“我去新疆,小朱可能要去拉薩?!毙∥迓韵肓艘幌?,說道,“我們明天也要走了,不過我們倆方向也不一樣。我要回拉薩,她要先去當雄和一個朋友會合,您看能不能明天載著她走,我和小朱兩個人搭車回去?!贝蟾琰c點頭,“這沒問題?!?/p>
雖然晚餐很簡單,但那頓飯陳束很滿足。她第一次吃到正宗的牦牛肉,配著大哥從云南帶過來的醬料,她覺得堪比珍饈美味了。小五看著陳束,笑著說,“這可是我們最后的晚餐了,可得好好吃。”陳束也樂了,可是心里卻不知怎么又有些難過。
和大哥他們暫別后已經入夜了,氣溫果然驟降。陳束裹著楊夏的羽絨服和小五跑到湖邊看星空,那樣閃亮的繁星,將夜空裝點得華美而婉約。小五說,“你看,北斗七星。”她用手畫著,陳束抬頭看,其所指向的那顆北極星似乎比別的星星更亮一些。陳束從小在城市長大,都市的霓虹閃爍下,早已不見星光。陳束想,沒人知道這些星光在茫茫無際的黑暗中走了多久,當我們看到它們的時候,也許,那顆星早已作塵。而我們又能在黑暗里走多遠呢……或者,真的知道應該朝哪里走嗎……
有時候,納木錯就像一面鏡子,照著她內心的孤獨與寂寞。是不是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是這樣的呢?人們總是以登上高峰為征服者的符號,以橫渡大洋為勇者的標志。陳束想起阿里的轉山,納木錯的轉湖,朝圣者可以跋涉千里,可以磕幾年的等身長頭,只為心中的那份敬仰。可是自己追求的,又是什么呢。
她隨手撿起一塊石頭,輕輕放在壘起的瑪尼堆上,她不知道答案,但也覺得,也許并不必知道答案的。
【九】
第二天,四個人互相道別,陳束坐在大哥的車上,往當雄而去。不到中午,陳束就到了目的地。如果不是大哥的車上只能坐一個人,她會很希望和楊夏一起坐這輛車直奔西寧。
下了車,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馬路對面的楊夏。她朝他招招手,便快步走過去。楊夏見她過來,笑著說,“你怕不怕我不來,帶著你的電腦跑了?”陳束一笑,“那我就帶著你的衣服走了。”楊夏用手輕輕一彈陳束的腦袋,“傻瓜?!?/p>
楊夏牽著陳束的手,邊走邊說,“我們今天晚上先到那曲,明天去格爾木,之后到青海,有時間可以停一天,然后去西寧,估計得三四天的樣子?!标愂c點頭,她對路線之類的東西完全不了解,只是覺得和楊夏一起走心里很踏實。
他們就這樣開始了去往西寧的搭車行,一路上,陳束都數不清他們搭過多少車,兩個人在國道邊,有時候站了一兩個小時都沒有合適的車載他們。從轎車到貨車,從皮卡到越野,陳束覺得前20年從沒坐過的車,這兩三天里都體驗了一遍。尤其從那曲到格爾木那次坐油罐車的經歷,是她最難忘的一段路程。
那天下午,她和楊夏等了很久都沒走成,這時一輛油罐車朝他們開過來,楊夏趕忙上前一步攔住了車,交談了幾句,隨即跑過來,拉著陳束準備上車。陳束忍不住問了一句,“油罐車也能坐?”楊夏斬釘截鐵的說,“當然,這車開起來也有100的時速,還是挺快的,走吧。”
陳束上到車上才知道,原來這種車的駕駛室很特殊,前排是兩個座位,后面是一張床鋪。車里已經有兩個司機大哥,要說起來,再加上陳束他們兩個,是超員的。可是時間已經不早了,再不走估計當天就只能耽擱在那曲了。其中一個司機對陳束說,“沒事,到了收費站,你就縮在角落里,看不到的。”
這兩個大哥是專門往來于那曲和格爾木之間運輸油的,這次是拉空車往回返。兩個人都是青海人,其中年紀輕一點的還是回族的。他們經常能在路邊看到搭車的背包客,只要車上有位置,他們都會載。由于路途很長,兩個人每隔四五個小時就要輪換一次。陳束發現,他們開車各有各的風格,年級稍長的大哥開起車來非常穩,年紀輕的那個開起車來速度就會比較快,不過兩個人都是經驗極其豐富的司機。
路過一個小鎮的時候,已是晚上六點。車停了下來,司機帶著陳束他們到一家小店里吃飯。其中一個笑著說,“這頓飯可得好好吃,過了這個村,前面可真就沒這個店了?!边@家小店桌子不多,倒是靠墻的兩張炕非常醒目。這讓陳束想起了自己東北老家的樣子,四個人盤腿坐在炕上,司機大哥點了一大盆的炕鍋羊肉,羊肉肥而不膩,一大塊一大塊地吃起來很過癮,連作為配料的炸土豆片,陳束也吃得津津有味。因為分量很足,四個人吃居然還剩下了一半,于是大哥就把剩下的打了包。
車子繼續往前行駛時,夜色已深,國道上沒有路燈,全靠車上的大燈照著路,但能見度也不過十幾米而已。路上有很多凹凸不平的地方,如果是經驗不足的司機,真的很容易會出事。即便是像他們這樣經驗極其豐富的人,也絲毫不敢馬虎,一個開車,另一個會時不時提醒,前面某個地方有坑,某個地方有減速帶。
陳束和楊夏擠在前面的位置上,后面的床鋪留給司機師傅休息。不知開了多久,車在路邊停了下來。大哥拿出些干糧和之前打包的羊肉,分給每個人作夜宵。陳束此時覺得很困,一看表,已經凌晨一點半了?!笆裁磿r候到呢?”陳束問?!扒懊嬗幸欢螤€路,那段路過去,再有兩個小時就能到。”大哥說。
車子在路邊沒有多作停留便繼續向前趕路。陳束靠在楊夏肩上,昏昏欲睡。走了一段,陳束突然覺得車子顛簸得厲害,車速也減慢了很多。楊夏用手輕輕按住她的頭,不讓她被顛動的太厲害。陳束瞇著眼發現前面很多貨車都堵在了這里,大哥停了挺長一會兒,便試著把車往斜對面的路上開去,“這些貨車不敢走了,他們要是像我們這樣開過去,重心不穩,準得翻車。”大哥繼續道,“讓他們繼續堵著吧,不等他們開路了,我們可得趕路了?!?/p>
前面的路況好了很多,車子加速向格爾木方向奔去。陳束發現楊夏一直沒睡,他點了一支煙和大哥偶爾說著話?!安焕??”陳束小聲問?!澳闼桑腋緳C聊聊天,不然他很容易疲倦,那就麻煩了?!睏钕妮p聲說著,“先湊合睡一下,一會到了旅店再好好睡?!?/p>
不知過了多久,楊夏搖搖陳束,“到了?!标愂帕艘宦?,其中一個司機帶他們兩個人找了家旅店,另一個人為了準時趕到,就把車先開走了。陳束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凌晨四點,他們一路上走了十幾個小時。陳束來不及多想,倒在床上就沉沉的睡過去了。
【十】
兩天之后,他們趕到了西寧。楊夏在網上找到了一家青旅,特別的是,這家旅社設在一個小區里,走進去才發現,這里與其說是旅社,不如說是家庭旅館。陳束還是很喜歡這里的,覺得有一種家的溫馨感。
他們住在十人間里,晚上休息的時候,聽見客廳里有人在商量第二天去塔爾寺的事。陳束從屋里出來,看到沙發上坐著兩個男生和一個女生,“要去塔爾寺么?加上我們兩個吧。”其中一個男生笑著說,“好啊,明天一起走。”那個女生補充道,“店主說,我們可以從側門逃票進去,明天可以試試?!?/p>
第二天,五個人就出發去了塔爾寺。聊天中才知道,他們三個人也是在旅店認識的,兩個男生一個是建筑師,一個是專業攝影師,而女生和楊夏一樣也在讀大三。他們按照店家的攻略,果然輕輕松松地就逃票進到了里面,寺里人不少,其中大多數都是旅游團的人。陳束很不喜歡那種被整齊劃一帶隊參觀的感覺,她更向往自由的出行。
逛了一圈,幾個人都有些餓了,建筑師說,“我昨天過來偶然發現一條小吃街,相當不錯,我們可以到那里吃點東西?!弊嚨侥抢锇l現是個很熱鬧的步行街,他們要了幾串燒烤,邊走邊吃。建筑師在前面帶路,走著走著,他用手一指,“那家的牦牛肉干非常非常好吃,我昨天買了一袋本來打算回去路上吃,結果嘗了一塊就停不下來了,沒到十分鐘一袋就空了?!标愂叩侥羌业?,發現已經圍了不少人,都在裝袋。店家是個非常溫和的婦人,建筑師夾起一小塊牛肉放到嘴里,小聲對陳束說,“可以試吃哦?!彼χ鴨柕昙乙艘粋€紙袋,開始裝袋。陳束也嘗了一小塊,發現味道真的很好,于是也要了一個紙袋。五個人一邊裝袋,一邊偷吃。店家在忙著照顧客人,建筑師就臨時客串雇員,幫著不停吆喝。這一吆喝,還真吸引了不少人過來。陳束從店里出來時,覺得肚子都點飽了。楊夏打趣她,“你白吃了人家多少牛肉啊?!标愂铝送律囝^,“你不也吃了?還說我呢?!?/p>
幾個人坐在路邊品嘗青海有名的老酸奶,陳束發現建筑師不知到哪去了。正想著,遠遠看到他提著什么東西朝這邊走過來?!皣L嘗這家的蛋糕,現烤的,很好吃?!标愂昧艘粋€還溫熱的蛋糕,一口咬下去,覺得外脆里綿,還帶著甜甜的蛋香味,便忍不住多吃了兩塊。
晚上,他們在旅店附近找了一家燒烤店吃夜宵。陳束發現,西寧人的夜生活也很豐富,晚上十一二點,街上還是燈火通明,燒烤店里更是人頭攢動。今天是他們三個人待在西寧的最后一天,之后幾個人就要各自離去了。大家像幾條不同方向的直線,能在西寧這一點上相交,不多不少,恰好在這里相遇相識,陳束覺得這便是緣分了吧。
第二天,陳束起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走了。桌子上留著一袋蛋糕,陳束用手一摸,居然還是溫熱的,“他們早上買來留給我們的。”楊夏說。陳束忽然想起來,昨天自己回來的時候對蛋糕贊不絕口,想來是他們走之前特別買了一袋,其實大家連彼此連名字都還不知道。
陳束鼻子一酸,眼淚掉了下來。
【十一】
攝影師一行人走之后,陳束的下鋪很快又住進了一個人,看起來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大叔,在這里算作是長輩級的人了。他很健談,聊天中得知,原來他是臺灣人,之前在臺灣的家樂福做店長,可是后來辭職不做了。這次本來是要去西藏的,但由于其特殊的身份,恐怕是無法進藏的了,只能停留在西寧。
旅店里女生比較多,楊夏現在總算找到一個聊得來的人。他們都很好喝酒,那天三個人出去吃燒烤回來的路上,楊夏特別買了一瓶白酒。他是酒量很好的人,當時在拉薩,出于安全的考慮,狼哥是不贊成喝酒的,楊夏也就一直沒喝。這次到西寧,能碰到一個聊得來的人,自然是要一醉方休。
起初他們和其他幾個人在樓下喝酒聊天,大叔的興致很高,喝得也比較多。他從兜里掏出錢包,抽出一張張二三十元的臺幣,分給每個人。他舉著杯跟楊夏說,“咱們可是哥們兒一場,你可得先陪我喝了這杯酒,?!睏钕挠谑且才e起杯,兩個人一口氣便喝完了。
由于旅店一樓12點有熄燈的規定,之后兩個人便上樓來。陳束發現,這時候一瓶白酒已經剩不到一兩了,楊夏稍有點醉,而大叔則已經徹底醉了。此時大多數人已經睡了,客廳里偶爾還有人在上網。他走到一個正在上網的女子的身邊,不知在聊著什么。過了一會兒,走回到沙發邊上對楊夏說,“你有女朋友了,我可沒有……你不許妨礙我跟她們說話……”楊夏微笑著點點頭,大叔嘿嘿一樂,坐在房間外的地上,好像睡過去了一樣。楊夏此時也有些撐不住了。陳束說,“你先回去睡吧,我一會兒把大叔扶進屋里?!睏钕狞c點頭,便進去了。
陳束走到大叔的身邊,小聲說,“大叔,進屋睡吧,這里不舒服?!贝笫妩c點頭,“好好,我知道了,你別管我,你回去睡吧?!标愂?,他此時怕是已經神志不清了,怎么可能還知道回去呢。“大叔,我扶你進去吧。”她說著就盡力把大叔扶著往里走,好在只是門口,陳束瘦弱的身子還能撐得住,大叔躺在床上,含糊不清地說著,“謝謝,謝謝,謝謝……”
陳束看他東倒西歪的躺在那里,忽然覺得很心酸。她把客廳的燈關了,躺在床上,卻久久不能睡過去。
【十二】
陳束要離開西寧了,楊夏的車票是她之后的一天。臨行,兩個人坐在沙發上,陳束收拾東西的時候,看到了她在成都參加活動時第一次繡的羌繡,是一朵羊角花,右下角有她名字的拼音縮寫。她把羌繡遞給楊夏,“送給你?!睏钕慕舆^來,小心翼翼地用剪刀修整成合適的大小,放在錢包里。隨后,他從夾層里拿出一片葉子,放在陳束的錢包里,陳束知道,那是他在塔爾寺菩提樹下撿到的菩提葉。據說,那棵樹的菩提葉會帶給人好運。
楊夏送陳束到火車站,檢票口排了很長的隊。楊夏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跑到旁邊的小店里,過了一會兒,提了個塑料袋回來。陳束低頭一看,原來是她最喜歡喝的青海酸奶,
楊夏把它們裝進陳束的包里,“路上喝?!彼诘?。
火車站因為是實名制,楊夏只能送陳束到檢票口了。陳束把包放在傳送帶上,回頭看到楊夏站在玻璃窗后,微笑著朝她揮揮手。陳束忽然想起了自己離開拉薩之前在狼哥家的墻上留下的文字——
“原知此行夢一場,倩取誰人搵淚殤。相識若肯化相思,不枉浮生不相忘?!?/p>
她轉過頭,淚水卻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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