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田的書店和豆腐

　　文/王輝城

　　??小鄉鎮的文化氛圍著實有些荒涼，在我讀高中時期，整條車田街只有四家書店。車田老書店旁邊的好像是車田新書店，再順著熒光街方向走不到兩百米，還有一家書店，名字已經忘記了。只記得它旁邊的是一家音像店，女主人腦殼子前方有些禿，幾根稀落的頭皮披掛下來，而且是斷了一只右手，看上去是個有故事的人。除此之外，還有一家書店，我是忘記在那邊了，好像是在新街又好像不是，總之我肯定是沒有去那里買過書的。

　　??鄉村里的資源是少得可憐的，家長們也會視課外書是“閑書”“雜書”。這些自然是不能怪他們，一輩子的經驗都是如此，沒有看過幾本書，平時的娛樂活動大多是打牌打麻將，或者去看電視連續劇。他們對教育也重視，但也不知道怎么去幫孩子學習，似乎除了粗暴的管理之外再也沒有其他辦法了。然后，等孩子再長大一些，一個人打工再也沒有辦法支持孩子成長的速度時，于是便兩個人一起去打工。孩子們的學習就更加荒廢。我見過許多例子，小學還是三好學生、班上前兩名，到了初中，人就變了，留了過耳的碎發，劉海可以垂到下巴處。放學后，一群人涌向網吧，又有一群人騎著摩托車穿過車田街，在白色的公路上飛速而去。終于在一個夏天，有個人死于車禍，但年輕人是從來不會認為死亡是件重要的事情。

　　??書店里沒有多少書可以買，除了教輔書就是寫字帖，還有極少的是《讀者》和《青年文摘》。于我而言，這算是一個少年時期的重要的精神食糧。我在高中三年是有每個月都去買兩本雜志的習慣，一本本讀下來，語文成績也沒有增長多少。但也有受到震撼的，記得很清楚的一篇文章是寫馬歇爾計劃的，與歷史書的角度是完成相反。歷史書上說馬歇爾是個陰謀家，支援歐洲是個赤裸裸的陰謀，而在那個文章則是說馬歇爾當年救了許多歐洲人，使之免于饑餓。人道的東西，有些時候碰上政治，說不清道不明。還有篇文章是《我努力了十八年是為了和你一起喝咖啡》，當年讀了也極其震撼，現在回想起來就覺得更加悲哀。

　　??于學生而言，最好的文化活動其實是學校周邊的小店，聚攏在一起打桌球、抽煙，男男女女開一些曖昧的玩笑。小店也出租一些盜版的網絡小說，男生看武俠奇幻，女生看愛情，涇渭分明。小店書架上一排是綠色的書籍另一排是粉色的書籍，下課后總是許多男孩女孩擠在那邊尋找自己心儀的小說。

　　??學校周邊偶爾也會有書販子擺攤，賣一些盜版文學名著，《紅樓夢》《孫子兵法》《世界十大未解之謎》之類的書。盜版商的創造力是非常令人驚嘆的，我看過把韓寒郭敬明合在一起的大開本。多少正版出版社想要卻沒有實現的偶像組合，盜版書上卻輕而易舉地實現了。但盜版書質量不太好，錯別字多，漏頁多。04年的時候，貝塔斯曼興起，我拿著目錄單到各個班級去推銷書，以賺取郵費差價，最后好像也沒有賺多少。一個同學因為買了最后又不要的書，我把自己搭進去了。那本書是《鋼琴教師》。

　　??鄉鎮的文化活動近于荒漠，但在飲食文化上總算是成就頗多。車田街最好的東西是豆腐和肉丸。車田豆腐算是名揚廣東的特色小吃，而豆腐又分為三種，一種是鹵水豆腐、一種是炸豆腐（炸作形容詞），還有一種是平常的水豆腐，肉厚，嫩。填上肉餡，做成釀豆腐，味道極好，我出來之后到過的地方，豆腐總是沒有車田那邊好。豬肉丸的味道也極好，熬出來的湯清香，嚼勁也好，不似外面的肉丸總是蓬蓬松松的。鐘記肉丸店的肉丸湯是我最喜歡的，但現在一年也吃不了幾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