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泉城

　　文/胡志華

　　在濟南，6月已是盛夏。

　　夏夜里的濟南，最招人喜歡的不是搖曳的樹影，不是輕拂而過的涼風，更不是撩人心弦的月光與蟬鳴，而是街頭彌漫著的煙火氣。濃郁厚重，混著辛辣的味道，作為烤串兒的點綴飄散在整個城市上空。

　　在外地人眼里，濟南大概還只是濟南府——一座歷史名城，擁抱著無數大大小小的泉眼，在泉水般汨汨流淌的夏雨荷的故事里名聲大動，一定有“罩卻紅妝唱采蓮”的中國風文藝范兒。又或許聽過舜曾“漁于雷澤，躬耕于歷山”，說的“歷山”也就是濟南的千佛山。

　　但濟南是悠閑的，濟南人悠閑，濟南府也悠閑。

　　作為一個略帶江南水鄉式溫婉的北方城市，老濟南人見面的招呼似乎更多的是關注別人的吃食。譬如“您今兒做的什么菜”，譬如“喲，您這籃子里的菜挺新鮮”，諸如此類，等等等等。所以想要和這個城市真正熟絡起來，吃喝大概才是件大事。

　　夏天的雷在陰沉的天空中轟鳴著，突如其來的猛烈的風裹挾著豆大的雨點席卷著城市。一般在這種天氣里，大小書店總會涌進大批客人，在門口拍拍身上的雨水，抬頭看看還陰的黑沉沉的天，轉身一頭扎進書架之間。散文、小說集和雜志總是被放在距離門口最近的書架上，王小波、路遙與門口的距離總是比老舍、魯迅、巴金要近一些。東野圭吾、村上春樹要更遠一些，杜拉斯和昆德拉總是在最里面的書架上靜靜地待人翻閱。想來，就像是按照地域來安排的位置似的。

　　雨停之后天空放晴，從書店出來轉幾個彎就是曲水亭街。長長的街巷被大大小小的泉眼串起，踏上石板路的時候你大概會很難想象有那么多甘甜的泉水正從你腳下歡快的流過，跳躍著奔向不遠處的荷花池。荷葉在雨后慢慢舒展開來，花瓣也徐徐展開。整條巷子里都彌漫著泥土的清香，夾雜著若隱若現的荷花香氣，在陽光下飄散。

　　那條長巷綁架了我的整個童年。我的小學六年就是在巷子邊上度過，如今學校已經被新修葺的府學文廟所取代，但是記憶總不會蒙蔽人的雙眼，每次經過我甚至還能在高高的圍墻外準確地指出當年的廁所。文廟這個小小景點在趵突泉、大明湖的光環下太容易被人忽略，甚至鮮少有人知道這個曾經無數儒家弟子講學論道的神圣學府。不過善良溫柔的濟南人會在茶余飯后散步時，逛進文廟，為當年的學者們恭恭敬敬地進一炷香。

　　我實在不愿走出那條巷子，無論是回憶里還是現實中，它在夏日里是涼風，在冬日里有暖陽。它靜靜地盤踞在商業中心不遠的地方，看著一棟棟高樓在歲月中林立又倒塌，倒塌又林立。它又見證著無數濟南人揣著說不出的話，坐在泉水邊悠閑地喝著大碗茶，笑著看生活緩緩流淌而過。

　　我希望你跟這個城市熟絡起來，希望你能鉆進濟南的縫隙里，能夠愛它的泉水，也愛它的悠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