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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凡  文/仲要_

第五章    馬鎮(zhèn)記事(2)

  “唔恩恩,我都說了是蔡老爺叫我來的……”丫頭嗚咽著說,眼淚還是一直的往下掉,說著就跑回去了。

  菜姨便站了一會(huì)兒,便木然的想起還要去燒壺春花藥,拖著沉重的腿疲倦地走廚房去了,像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的一樣。

  一會(huì)兒送完春花藥回來睡覺,已是黑夜了,涼意真是冷啊。簡單的洗漱了一下,菜姨就抱好被子,實(shí)實(shí)地蓋好,準(zhǔn)備一天的休息了。突然她坐起來,似乎想起什么東西來了。

  帽子,我的帽子呢,在箱子里,用被子蓋著!帽子,當(dāng)打開了箱子,一頂潔白如雪的帽子顫顫巍巍地綻放在烏黑骯臟的木頭箱子里,底下是幾件破爛的衣裳,就像黑夜的白燈,映著桌邊的油燈的光亮,似乎也在發(fā)光,真是一件美麗的帽子,我仙女的帽子。菜姨的嘴角咧著微笑,一雙小眼睛皺成了縫隙,卻露出黑色的目珠子,看著白色的帽子,慢慢地捧起這頂美麗的帽子,就像捧起了自己愛人的臉,準(zhǔn)備印上自己的嘴唇,但是菜姨又是不敢吻上去,因?yàn)榕屡K了這頂白雪的帽子,于是又輕輕地抱著,躲在被窩里,一直抱著睡覺了。黑夜似乎也是這么安靜,春天的夜里微微的小雨潤長著萬物,包括蘇醒的生命,也包括無限的欲望與驕傲。

  第二天,雄雞的第一聲報(bào)曉驚醒了入睡不久的菜姨,她趁著府里的其他人還沒有醒來,迅速地起來藏好自己的帽子。然后自然的走出房門,還特意在房門加了一把不尋常的門鎖。

  菜姨又是開始了一天的新勞作。照樣是和隔壁的李嬸婆聊侃著閑事,只是多加了一條說:“最近有沒有人丟了寶貝啊?”一雙眼睛賊賊地看了看周邊的路人。

  “沒有吧,這年頭誰還有寶貝,都過著日子呢!”李嬸婆不愛搭理著說。

  “倒是,倒是。”菜姨松了口氣,眼睛自然地垂到地上,想著自己那件寶貝。“一般人倒是不會(huì)有這樣的寶貝的,只有天生的我…….”她慌張的降下來聲音,害怕李嬸婆聽到起了偷東西的賊心,便加緊說:“我還得去街上買些菜了,倒是不說多了,回來再說啊。”便回府拿了菜籃就走了。

  菜市場上,菜姨似乎也是心驚肉跳的,一雙小耳朵跟長了順風(fēng)耳似得,哪里人的閑聊都得去湊湊熱鬧,時(shí)不時(shí)還和那些個(gè)婆子,這些個(gè)嬸子問問“有人掉了寶貝沒?”就這么買完了午飯的菜料,快快地溜回自己的府里去了。

  這樣的日子大抵是過了一個(gè)半多月了,菜姨晚上抱著帽子睡覺著,白天到處去聽著這些小八卦,不管有沒有消息,都湊著,直到各個(gè)聊天的人堆散開了。到底是沒有人掉了寶貝啊!

  帽子潔白如雪呢,簡直就是一片片細(xì)膩的雪花編織的,潔白又純凈,菜姨的雙眼的黑色愈發(fā)的凸顯,和著白色真是鮮明的反照。那黑色就像曾經(jīng)那個(gè)無底的洞,都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可以什么時(shí)候可以裝滿。白的越白,黑的越黑。

  帽子啊帽子,你真漂亮,白的勝過了我這輩子見過的最白的雪花。你果然是我的帽子,是我仙女的帽子,老天肯定是要帶我回去享福的,我可是落在人間受著難的仙女呢,我還有我的帽子。我就快回去了!帽子也是要和我一起回去的,這帽子真白,肯定沒有人帶過,要不然就不這么白了,不久你就要回去了,我也要回去了,都沒有人戴過你。要不我戴你吧,反正你又不是別人丟的,這是我的帽子。若是人問我,我就說是我家蔡老爺賞的。明天我就戴你去街上,那這么窮苦的凡人瞧瞧。我可是仙女。明天,恩,明天。

  這一天,恰是鎮(zhèn)子趕集的日子,東方才露出一點(diǎn)點(diǎn)兒的魚肚白的時(shí)候,街上就開始熱鬧起來,吆喝的攤子,開門的鋪?zhàn)樱€有載著貨物的驢子也在嘚嘚的叫著,還有那豬肉王也在篤實(shí)地剁著一頭剛剛告別世界的豬,肉末骨頭渣子四處橫飛,淡淡的血腥味道吸引著一群黑色的蒼蠅圍著肉攤子繞。

  菜姨也是一大早就起來了,倒是沒有一大早就戴好那頂帽子,不知道是怕誰似的,倒是沒有戴的。菜姨打掃著蔡府的庭院,破爛的石磚坎坎坷坷的,還長著些許的青苔,仿佛眾多的歷史故事深匿其中。

  “幾時(shí)了,丫頭,我該去買菜了嗎?”菜姨嚷了一聲。

  但是沒人回應(yīng)她,似乎那丫頭還在廚房里收拾著什么似得。

  “丫頭,倒是快點(diǎn)說啊,要不我現(xiàn)去買些菜吧?”仍然沒有回應(yīng)。

  “這丫頭,真是不像話,前些日子才得罪了她一下,還不理人了,以為自己是誰啊!死丫頭片子,我自己就去買菜。”菜姨生氣地鼓著臉回到房里。

  打開自己的箱子,一定白雪珍珠般的帽子安靜的躺在破爛的衣服上,就像一朵天鵝的羽毛墜落在土地上那么安寧,就像一個(gè)潔白的嬰孩安靜的睡著,但是一定是高貴的。菜姨輕輕地捧起來,又用一只手撫平了自己的亂頭發(fā),然后輕輕地緩緩地放在自己的頭上,用一根食指慢慢地一下一下地按下帽子,按實(shí)了四周,菜姨仿佛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生怕自己的力度一大就按破了這頂高貴而潔凈的帽子,終于按實(shí)了帽子四周,菜姨拿著自己的用了幾十年破碎的鏡子,照了照自己,美麗的帽子幻化出了眾多的白影,但是剩下的都是一樣的黝黑。但是菜姨還是很高興的笑了,還高興地轉(zhuǎn)了一圈,仿佛自己正在被眾多的好男人欣賞著,多美啊!

  菜姨悄悄地伸出自己的頭,看一看院子里似乎沒有人,左看右看確定沒有人之后,然后提著一個(gè)菜籃子,就點(diǎn)著腳尖在院子里慢慢地向大門走出去,一切似乎都在屏息凝神之中,只有府外的大街吆喝聲依舊,突然身后響起一陣響聲,菜姨立馬一溜煙的跑了出去,逃出了蔡府。其實(shí),那是一只野貓?jiān)谧ブ恢淮蠓适螅驳沽艘话洋灾恪?/p>

  走出了蔡府,感覺天地都是自己的,這是一頂仙女的帽子是我戴著的,真好,我就是仙女啊!老天爺是快要接我回去的!多好啊!

  于是自然地抬著頭看著天,似乎這么多年都沒有好好地看看天,多么藍(lán)的天啊,多么白的云啊,移動(dòng)的多么美妙啊,我是要回去的。這感覺真舒服。

  總覺得自己戴著帽子就是很舒服,抬起頭來也是更舒服,真喜歡這種感覺。我的眼睛已經(jīng)管不住自己了,我要看著那天,我要抬著頭,那天真美,我抬頭還可以看著我美麗的帽子啊!真好,抬頭真舒服!慢慢地走著,慢慢地走著,自己瞇著一雙小眼,任憑自己的短睫毛在胡亂的抖動(dòng),我是高貴的仙女,倒是不一般的跑,我要慢慢地走。

  “咦”“哇”“啊”四周的聲音真多,似乎在說著我呢,說我漂亮吧,心情真好,嘴角自己不自覺的就笑了,但是我就是不該亂笑的,不急,我依舊還是要抬頭的,倒是不能低下頭來和這些凡人說話的,我是要回天的仙女啊!

  豬肉王似乎在說:“菜姨,您這帽子真漂亮喲!看上去,你真美!”哈哈,真舒心,倒是沒有人說過我這老婆子漂亮的,真好!但是豬肉王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那個(gè)小心思,一雙鬼眼亂瞄著什么呢,我可不是中意你的,你還想配得上我嗎?一邊砍你的豬肉去吧,哈哈,現(xiàn)在就是那賣包子的阿偉,我似乎得考慮一下要不要他倒插個(gè)門啊,呵呵。

  菜姨還是不說話,但是話都在自己的心里講著,嘴上依舊笑著,悠閑地在大街上走著,四周的男子不管是老少,都在盯著菜姨,那黑色的眼珠不知道在看著什么地方,嘴里都是在嘟嘟噥噥著說:“漂亮啊!”口水似乎都流在了地上,倒真的不清楚這些平俗的凡人在看著什么,

  也不知道是在說帽子,還是在說菜姨,還是在說戴了帽子的菜姨。總之這伙平凡的人一直在說著,看著,流著口水。

  菜姨依舊是往前走著,倒是要買菜的,由于還是抬著自己的頭,就隨手胡亂的拿了些菜,放在自己的籃子里,然后吩咐一聲說:“算在蔡老頭的賬上,月底再說。”孤傲的悠閑離開,不是回到府里,而是去那片已經(jīng)被廢棄很久的花河。

  初春似乎維持不了多久花的盛艷,花河倒是一定會(huì)枯萎的,就像春天一定會(huì)離開的,這是現(xiàn)實(shí)所給予的四季,無法違背。菜姨悠哉的走到了花河邊上,看著曾經(jīng)不敢靠近的美麗圣地,現(xiàn)在似乎已經(jīng)開始萎縮,倒是不覺得可惜或者悲哀,倒是傲慢的說:“凡物到底是會(huì)死的,仙子可不比你們這些小花。”她也不離開,倒是前去走了一走,傲視著這些殘花,有些還在頹廢的盛開著,但是多數(shù)已經(jīng)掉了一片或者兩片的花瓣了,都是一幅衰涼的景象。

  忽然,正在菜姨想開始低頭看看一朵還在頹廢開放的花時(shí),一陣狂風(fēng)襲來的沒有征兆,從她的頭上掀起菜姨潔白的帽子,然后一陣卷動(dòng)將它飄在空中。

  瞬時(shí),菜姨一聲尖叫,痛苦的仿佛開始撕裂了身體一樣,“啊!我的帽子!不!”

  淚水與之相伴的瘋狂的開始泉涌,就像止不住的洪水,流在菜姨黝黑的臉上,什么都不能止住。菜姨狂奔著,真的很想自己長出一雙巨大的翅膀,或者是一雙巨長的臂膀,可以抓住那頂潔白的帽子,真的是一片鵝毛,飛舞的也是那么美麗,但是步伐還是跟不上狂風(fēng)的遠(yuǎn)去,帽子走了!徹底的走了!真的是徹底的走了!永永遠(yuǎn)遠(yuǎn)地徹底的走了!沒有帽子了!真的沒有帽子了!

  菜姨累倒跪在花河里,只是會(huì)哭,什么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該做些什么。痛苦似乎想一道黑夜里的白色驚雷,/劃破了生命,活生生地將一個(gè)人撕裂成兩半,還殘留著那些血淋淋的肝臟懸掛在肢體上,任憑冷風(fēng)帶走燒焦的體溫,慢慢地冷卻。

  菜姨也在慢慢地冷卻,就像一具冷尸一般,呆坐在地上。

  路邊的一些女子走過,不住的在嘲笑著菜姨這么大年紀(jì)還跑到花河里,說著一些“不害臊”“羞恥”的字眼,還發(fā)著咯咯咯的壞笑聲,然后聚在一起胡亂的議論著,指劃著手腳,然后其中一個(gè)跑回大街上,拉來了更多的女子,在路邊聚集著,嘲笑著菜姨,也是發(fā)著咯咯咯的笑聲。

  突然菜姨不哭了,就是呆呆的,然后抓狂一般揮舞著手腳,把這些咯咯咯笑的女子都嚇黑了臉頰,菜姨依舊揮舞著手腳,抓亂著自己的頭發(fā),然后竟然站立了起來,不知識(shí)要做什么東西,把那些女子嚇得突然后退了好幾米,用驚恐的眼神看著菜姨發(fā)瘋。

  菜姨揮舞著手,抓著,撓著,弄亂了自己的頭發(fā),抓破了自己的衣服,身上的衣服開始也破破爛爛了,碎花布都快抓成了布條,倒是不管著那些女子的眼神聲音,還是抓著,似乎是要脫掉自己著束縛人的衣服,她在掙扎,不久,菜姨的衣服都被抓破了,仍然雪白的胸膛,低垂的乳房,開始衰老的肌膚,暴露在頹廢的花河里,然后才停止了抓狂,靜靜的站著,看著花河邊上的那條河,正在緩緩的流著,仿佛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曾經(jīng)飛來了帽子,什么時(shí)候帽子飛走了,它一直都只知道緩緩地流著,倒映著天上的藍(lán)色和白色,一如既往,逝者如斯。

  菜姨盯著這個(gè)看,看見里面的藍(lán)天白云,開始抬起自己的頭,看著天上的天,天上的云,慢慢地移動(dòng)著,多么美妙啊,真好,似乎自己看的真的更加廣闊了,沒有了那頂帽子的遮攔,自己的眼睛的黑色被純凈的藍(lán)色和白色染透,就像剛出生時(shí)的眼白和瞳孔,眼珠也是黑的發(fā)亮的純凈,于是她一直的抬著頭,開始慢慢地走向河邊,一步,一步,一步……..

  耳邊似乎響起一些嘈雜的聲音,大概是路邊的那些女子在瘋狂的叫吶著“救人!救命!”的話,一副抓狂的樣子,簡直不是那些曾經(jīng)在花河里自在的淑女。

  一伙瘋子!救誰?誰要死了嗎?不會(huì)是你們吧?

  還是在救我嗎?不必救我吧,我現(xiàn)在倒是活的,倒是你們已經(jīng)死了多久了,也是救不起來的。

  “倒不如脫了那該死的衣服,看著你們心里的那片天吧,何必再作瘋呢?哈哈——”菜姨狂笑道,笑完開始低著頭,默默的沉思著,但是嘴角依舊微笑,知道那純凈的眼睛沉在了緩緩流動(dòng)的河里,沒有蕩漾著一點(diǎn)點(diǎn)的漣漪,河依舊緩緩地流動(dòng)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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