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升起之時
火族有一首流傳已久的歌謠:
“東西南北海
火族四方拜
東海出明月
西海美人來
南北珊瑚海
枝子伶仃開”。
這首歌火族人人都會唱,連小孩也會哼個幾句“美人來”。
土族也有一首流傳甚廣的歌謠:
“紅黑藍白海
土族繁花栽
紅海升皎月
黑海佳人在
藍白珊瑚海
青玉水中開”。
這首歌土族人人都會唱,連小孩也常哼個幾句“佳人在”。
只要是外族的人來問,他們都說:“這個歌子啊,是我們老祖宗那時候就唱的,據說里頭有一個秘密,別族都不知道,只有我們的人能看得出來。”
要是外族的人再問,那個秘密有誰看出來沒有,他們就會臉色泛紅:“這倒很慚愧……”不過接下來又會話鋒一轉,“不管怎么說,最后肯定是我們族的人解開這個秘密。”
按說,酒館里的酒后閑話,說到這里也算到頭了。若是有好事者不死心地刨根究底,問了第三個問題,肯定要挨一頓揍丟到大街上。
那個問題是:為什么兩族的歌這么相像?印在它們字里行間的,是同一個秘密嗎?
土族有一個酒館很是出名,花泥酒館,航海的人幾乎都聽過它的名號。
花泥酒館雖說沒什么貴重的好酒,甚至賣摻了水的酒,要是一般的小店早就門庭冷落了。但重在酒館背后就是白海最美的海灘,那里的沙子像天上掉下來的星塵一樣潔白閃亮,很多做生意的人都喜歡在這里歇息一會,拿一杯摻了水的酒,慢慢喝著看風景。摻水的酒嘛,除了滋味淡點兒,沒什么害處。甚至可以防止人大意喝醉,一不小心丟了自己的貨物哩。
因此這時候,就有好幾個人坐在酒館后的沙灘上,滋溜滋溜吸著水酒,眺望海平線。
“白沙,再給我續點兒酒!”一個人喝得意猶未盡,扭頭沖酒館后門吆喝了一嗓子,“算了,用不著續,你給我弄一桶來吧!”
一個男孩子從酒館里跑了出來,手里捧著一個袖珍小“桶”,笑嘻嘻地遞給那人:“胡子大叔,給!”
大叔無言地看了看那小桶,對男孩吼道:“這是桶嗎?這不是老板兒子喝牛奶的杯子吧!糊弄人還是瞧不起我的酒量,啊?”
男孩照舊笑瞇瞇地,把小桶塞到他手里:“老板說了,大叔你酒量確實有點兒可怕——要是按正常的桶,怕是你喝不到幾口就倒了!嘿嘿,還得他幫著照顧。”
邊上眾人一陣大笑,大叔的臉忽紅忽白,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剛才的酒意涌上來了。男孩趁機溜走了。這幫常年跑生意的大老粗,要是真惹急了,指不定會給他狠狠來上幾下子。他是從海上漂來的孤兒,被好心的老板收留,可沒有一個真爸爸來保護他不受酒客欺負。
可是,還沒等他跑進后門,海面上突然傳來隆隆的聲音。
那聲音來得太突然了,而且相當可怕,如同一群巨獸在海平線下咆哮,夾雜著大浪翻滾的巨響。
酒館里的人也不由得走出來看。
但海面平靜如故,連絲大點兒的排浪都沒有。
正當所有人摸不著頭腦的時候,從遙遠的海平線那里顯露出一絲冰白的顏色來。伴隨著“喀喀”的聲響,那冰白猛漲,以雨水般的速度朝海岸呼嘯而來。在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發生什么事的時候,它已到了近前,離雪白的沙灘只有幾十米了。
“冰!海水結冰了!”在沙灘上喝酒的人群中發出了驚呼聲。
白沙幾步竄到海灘上,而就在這幾步之間,他們面前的整片海洋被結結實實地凍成了一片藍色的巨大冰原,翻騰的波浪凝固了,如同連綿不絕的盛開的花。更令人驚艷的是,無數細密的清脆敲擊聲由遠至近,像數不勝數的玲瓏珍珠掉落到玉盤之中,化作了一場盛大的音律傳奇。
人們怔愣著。
還是男孩頭一個做出了反應。他謹慎地走到沙與水相接的地方,仔細探查。那冰凍住的浪花還保持著上涌的姿態,有半人高,像蔓延無際的白茉莉,開得如火如荼。更為絕妙的是那花叢中還有一條本在沖浪的小魚,如今它永遠也無法將尾巴往另一邊擺動了,那亮晶晶的眼珠里全是驚愕和茫然。
細密的敲擊聲已經停止了,男孩撿起落在沙灘上的一些透明的顆粒。那是水滴凍成的冰,被浪花拋到空中,落下來時就叮叮咚咚地發出來剛才的那些聲音。
“快回來,小子!”胡子叔叔緊張地喚他,“當心有危險!”
白沙回頭沖大家笑笑,示意暫時沒有變故。于是人們先是躑躅著,然后漸漸三兩成群地走上前來。
“亞神在上,這到底預示了什么?”一個老人喃喃地說,“是災難,還是其他?”
“別向大地之神祈禱了。”胡子叔叔沒好氣地說,“向海神祈禱吧!這是來自海洋的警告!準是有出海的人冒犯了海神!”
深夜,酒館關門后,白沙走到沙灘上,坐在黑暗之中。沒有海浪的轟鳴聲,這里顯得比尋常更為寂靜,讓所有其他的聲音都放大了。
有個醉鬼跌跌撞撞地在酒館前頭游蕩,嘴里含糊地大聲唱著歌:
“……紅海……生皎月,黑……海佳人在,在!”
白沙不由自主地在心里跟著他唱了幾遍。皎月是指白色的月亮,可他從未見過白月亮。月亮不是紅色的嗎?
這樣想著的時候,火紅的月亮已經從冰原之下升起來了。那熊熊燃燒的火石一般的月神,以一種尊嚴的速度緩緩上升,火光映在冰原上顯得格外明亮,仿佛連冰都要燃燒起來。白沙險些以為,這片冰凍的海洋會被月亮火燒化。
沒有了海浪聲,海風也停息了,白沙覺得沙灘上有些燥熱,準備回酒館里去。但他剛剛站起身,就感覺到臉上一陣溫熱的撫摸,仿佛誰的手掠過他的臉頰。
白沙身子一僵,半天才回過神來:那不是手,是一股熱浪風一樣流了過去。
可這熱浪哪里來的?白沙轉身循著剛剛的方向走著,快要將沙灘走盡的時候,他覺得熱浪猛地升溫了,就像一片熱水鋪頭蓋臉地向他澆來。
他忍著難受,扯起衣擺捂住口鼻,繼續往前走。不一會兒,他走進了沙灘盡頭嶙峋的礁石叢中。
在巨大的礁石背后,有一個黑黝黝的洞口。但往深處看,卻能發現洞壁上蕩漾著水紋一樣的白光,依稀能看得見什么東西。
和許多少年人一樣,白沙不信大人們掛在嘴上的妖魔神靈。因此他壯著膽子進去了。他唯一擔心的是洞里有沒有海蛇。
洞里的溫度高得嚇人,像是走進了流動的沸水,白沙覺得臉上都燙出水泡來了,一摸卻還是好好的。他繼續向前走著,仿佛前面是一座火山都不畏懼。
他太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在他認為自己馬上就要受不了的時候,空氣溫度陡然降了下來——在他還沒有感覺到的時候。就像一層熱乎乎的油還貼在他身上一樣,好一會兒才冷卻了。
白沙抹著汗,走了最后幾步,直愣愣地望著前面的透明璀璨。
那是一片光滑而厚實的冰塊,將整個洞窟牢牢占據,攔住了后面的一整個海洋。
他透過冰,一眼便看到了海底。那半透明藍的海水中搖曳著青玉色的珊瑚,如同美人在幻境中輕歌曼舞。原來,白海只是被冰封了啊,冰層之內,海水依然在流動著。
白沙不知道該做什么了。他拿手輕輕去碰那冰面。
“別動,如果你不想被粘在寒冰上的話!”一個聲音在后面緊張地說。
白沙猛地收住了手,轉過身來。
“我叫赭。”
“赭,你從哪里來?”白沙望著這個少年問。他們倆一樣,有著土族的黑發黑眼,但那少年比白沙高多了,就像遙遠東方的火族人一樣,有著高大勻稱的骨架和輕盈的身體。
“呃……你不知道的地方。”
“哈!”白沙自傲地笑了一聲,“只要是土族的地盤,沒有我不知道的!”
赭匆匆看了他一眼,然后繼續查看著冰面:“沒有人是什么都知道的。最聰明的人也有不知道的事。”
白沙生著悶氣,坐在地上。他都不想站到赭身邊去看那冰層了,盡管他好奇得要命。
忍了一會兒,他還是開口問赭:“你到這兒來干嘛啊?”
赭回頭看了看他,若有所思,然后道:“你還記得那個歌謠吧?”
“哪個?”白沙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海歌啊?”
赭點點頭:“你會唱嗎?”
“廢話,三歲小孩兒都會,我還會四種不同的調子唱它呢。”白沙笑著說,“你聽著:紅黑藍白海……”
赭默默聽他唱完了,才說:“你聽我唱。”
白沙聽著,漸漸瞪大了眼睛。
赭唱的,是火族的海歌。
“你怎,怎么能這么唱它?”他慌亂地問,“太沒規矩了!”
“很合規矩啊。”赭靜靜地回答他。
“你又不是火族人!”
赭解下水壺,倒在自己的頭上。很快,一股股黑色褪下來,染到赭的衣服上,顯露出他火紅的頭發來。
白沙嗓子一緊,沒說出話來,手卻暗暗擱到了腰間。他的匕首掛在那里。
“我沒有敵意,別緊張。”赭連忙舉起雙手示好,“原諒我喬裝成土族人來到這里,這是我父親的意思,而且對我們兩族都是有好處的。”
“說清楚。”白沙仍警惕著沒有放松。
赭嘆了口氣,在冰面旁邊坐下來,開始講述他的來意。
“你是說,讓兩族的人在這兒分別唱一遍海歌,就能讓六百年前歌里的那個美女出現?”
不怪白沙不信,這種傳說的事兒太玄乎了。
“是真的,而且是歌里的美人六百年前親口對我們的祖先說的。為了今天,她特意留了一個證明。”
“什么?”
“我的眼睛。”赭的手撫上自己的眼皮,深深地看著對方,“我,我的父親,祖父,還有更老的祖先,都有一雙黑色的眼睛。”
“天生的!”白沙驚呼道,“我還以為你用什么東西染的呢!”
赭笑了。“眼睛怎么能染呢?”
“噢。”白沙想不懂這是怎么回事,于是他不想了,直接問另一個問題,“那,美人出現之后,會怎么樣?”
“告訴我們過去和未來的事情。”赭壓低聲音說,盡管他并沒有刻意這么做。
“那現在的事情呢?”
赭又笑了。“現在的事情,不是由未來變來,又馬上要成為過去的事情嗎?”
白沙不太愿意和赭說話了。他覺得自己在這個火族人面前顯得腦袋不夠用。像是要解他的圍一樣,厚厚的冰層突然極其細微地響了一聲。
喀。
仿佛秋天踩在樹枝上的聲音,預示著寒冬來臨。
原本透明璀璨的冰層不知什么時候多了無數的細小裂紋,花瓣細長潔白的冰花次第綻開,模糊了身后的一片深藍。
而一個比深藍更深的影子,一步步從海水里走來,隔著冰層向兩個少年一步步走來。
那幻境般的影像,透過支離破碎的冰層內部,映在他們的眼睛里,就像兩條魚游了進去,一半深藍,一半冰白。
影子在冰層那一邊的海水中停下,深深嘆道:
“火族的少年啊,你們的祖先沒有忘記我的話,這很好,一切還來得及。”
聲音通過冰層隆隆地穿過來,放大了很多,白沙不禁擔心洞外會不會有人聽見。
赭沉默著。那影子又開口說:
“土族的少年啊,雖然你不知道,但命運已按照它早已預設好的,將你送到了這兒來。”
白沙心中有些不悅。明明是我自己找過來的,他想。
這時,赭問話了:“請問,您是歌里的那個人嗎?”
透過模糊的冰,他們看到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是黑海的女兒,或者,按火族的說法,西海的女兒。”她說,帶著一種回憶般的滯緩和夢幻味道。
“你們都不知道,其實,火族和土族早先是同一群人,你是他的兄,他是你的弟,不分彼此。他們是四海間最快樂最強大的一個民族。
“有一年,首領的兩個兒子被派去南海,查看青玉珊瑚的收成。那年發生了很多奇跡,比如,他們找到一棵榕樹那么大的青玉珊瑚,又比如,西海出了一位美人,被各地的百姓傳得神乎其神。
“兩兄弟也聽說了。他們都還年輕,沒有娶妻,于是一同去了西海。一個出于好奇,一個卻志在必得,要娶最美的妻子回家。
“可是,那位美人不愛追求她的王,卻愛上了僅僅過來瞧瞧熱鬧的那個人。追求美人的是弟弟,他恨哥哥搶走了美人,可哥哥根本沒有想過要搶走她。因為弟弟的怨氣,他也發怒了,讓弟弟娶她回家。
“但是弟弟拒絕了。他說,我不愿娶一個失去了心的女人。無論她有多美。
“哥哥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便將美人帶了回去。之后,弟弟帶了很多人出走,離哥哥的國都遠遠的。為表示永不言和,哥哥也帶著臣民往相反的方向遷徙,并且,為了顯示不同,他們略略改了語言,改了對萬物的稱呼,還改了好些習俗,并且之間的距離越挪越遠,最終一個成了東邊的火族,一個成了西邊的土族。
“北邊的這片海,火族稱北海,土族稱白海,其實都是同一片海。那時候,所有人都說同樣的語言,用同樣的名字稱呼萬物,爭斗不休的兩族人,也都源于一個祖先。可現在的人們,都已經忘了,只有仇恨遺留了下來,沒有緣故地讓你們永遠敵視著彼此。”
白沙猛地發現自己走到了赭的旁邊,而赭并沒有作出防范的動作,只是愣愣地望著對面的影子。
“這就是過去的故事?”
“不,還沒有講完。”六百年前的美人說,但他們壓根兒弄不清,對他們說話的到底是真實的聲音,或只是一個記憶,在海里游蕩了數百年的記憶。
“在弟弟率眾出走之前,美人悄悄跑了出來,遇見弟弟身邊的一個侍衛。那是個忠實的人。她鄭重請求他相信自己,為了人們的未來,為了他侍奉的主人的基業,她要將自己的血滴進他的眼,并讓他將一個承諾傳給自己的后代,直到那一天的來臨。
“侍衛同意了。雖然他被提前告知,這樣做有可能會讓他承受極大的痛苦。
“弟弟帶著人往東邊走,越走越熱,很多年以后,他們漸漸變成了頭發火紅眼珠赤紅的火族人。可是侍衛的眼珠顏色卻一直沒有變,一直是故土的黑色。在越來越多的人懷疑他的忠誠之前,他先一步逃走了,帶著妻兒,從此住在無人的地方,并將秘密與承諾一代代傳了下去。每一個發色火紅眼睛漆黑的孩子,都忠實地保存著這個秘密。
“一直到現在,赭來了,和土族的白沙一起,來做六百年前命運就已定好讓他做的事情。”
赭皺了皺眉頭,剛想說什么,白沙卻搶了一步開口:
“那我呢?為什么也要我來?”
他們看不清美人的臉,卻聽見了她輕輕的笑聲,同時,白沙不知為何在心中斷定,她哭了,眼淚正一滴滴沒有痕跡地融進海水里。
最后,她終于說:
“你是我的孩子啊,白沙。”
你是故事里,那個哥哥與美人的孩子啊。他被流著淚的美人親手送進海中,被她的記憶保護著,沉睡的嬰兒在海洋上漂蕩了那么多年,直到十幾年前被海浪推到陸地上,他才醒來,開始長大,直到這一天,命運驅使著他來尋找母親的記憶,扛起自己的責任。
美人的預知能力,讓她知道自己的責任,是和所有人一樣,使自己的民族永遠繁榮和平下去,沒有殘酷的戰亂殘殺。火族和土族生活的這片土地盡管大,卻不是整個世界。六百年后,四海之外的敵人已經聚集起來,將要遠渡重洋,把兩族各個擊破,搶奪他們的青玉珊瑚和別的財富,搶奪他們的自由和生命。
盡管海商們聽到了一些風聲,可掌權的人們卻并未當真。他們仍恨著對方,恨著六百年前親如一家的人們。而海底游蕩的記憶卻知道,決定未來的時刻到來了。
兩族人該做的,是聯起手來抵抗外敵,保衛他們共同的故鄉。
白沙與赭該做的,是告訴兩族的人們這件事實。
“可我們沒有權力命令人們,”白沙輕聲說,“我們只是普通的孩子。”
影子又輕輕地笑了。
“月亮可以影響人們的思想,”她說,“三十三天之后的夜晚,當潔白的月亮從東海升起來時,你們就告訴大家這件事情,告訴他們,白月亮升起后的第三天,北海的冰會融化,海那邊敵人的隊伍正涉冰過來,他們會淹死很多士兵。那時候,他們會相信的。”
“真的會相信我們?”
“會的,孩子們,你們是這個民族未來的主人。”
一個月后。
花泥酒館里多了一個干活的孩子,整天包著紅色的頭巾,笑嘻嘻地跑前跑后。
因為北海結冰,這兒多了好多愁眉苦臉的海商,整天坐在海邊喝悶酒盼著海冰融化。他們一個勁兒地叫添酒,并且警告不準摻水。喝得越醉越好。
“小子,那……那孩子是誰啊?”
白沙給胡子大叔重新倒滿酒,嘿嘿笑著:“我弟弟!”
“胡——胡說!”大叔醉眼朦朧地瞪著他,“你哪來的弟弟?”
“是我弟弟,而且還是火族人呢。”白沙繼續笑,但是沒人信他。那孩子眼睛黑得像夜晚一樣,怎么會是火族人!
“大叔,你不信?說不定哪,以后你會娶個紅頭發的妻子,生一堆黑眼睛的孩子!”
“我打死你這個滿嘴跑馬的小子!”醉醺醺的大叔怒火沖天地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去追那少年。
可那少年早已跑遠了。
“你又管不住嘴巴了。”赭找到他,皺著眉頭說,“要是真被人看出我的身份怎么辦?”
白沙拍拍他的肩膀:
“沒事,再過一段時間,你就不用戴頭巾了,火族人也能光明正大地到這里來喝酒!”
“有那么快嗎?”赭低聲說,他望了望結冰的海洋,兩族的人之間,那無緣無故的仇恨竟綿延了六百年,比這冰層還要寒冷厚實。
“白月亮馬上會升起來的,那時,一切才剛開始。”白沙對母親的話深信不疑。
到時候,就看我們的了。
201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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