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一碗面端到他的面前，李意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濕。眼淚太咸，傷口澀了一下，皺眉更疼。

　　趙明明還是沒有出現。

　　他覺得自己很委屈，他為趙明明做了那么多，可是她一點都不知道，不知道就算了，他連見她一眼這樣簡單的愿望都實現不了。

　　“兒子。”父親伸出手掌摸了摸他的腦袋，李意一顆眼淚掉進碗里，匆忙埋頭去吃來掩飾。

　　“你是個男子漢，爸爸為你自豪。”也許很多人會覺得，父子之間因為缺少溝通，便不能互相理解，可事實上，父親太能理解兒子，也許他不能理解沖動的行為，但起碼，他會理解委屈的眼淚。

　　“怎么哭了？”爆炸頭阿姨端了幾盤菜出來，溫柔地不像她一貫的作風，“他臉上的傷怎么回事？”

　　父親沒有回答，點起一根煙：“小趙，你女兒呢，一直都沒見過她。”

　　李意聞言，身子一震。

　　“哦，我家那丫頭啊。我讓她別回家了。這丫頭太煩人了，一到店里就瞎忙活，耽擱學習。領導啊，她成績還不錯，其實我知道，讓她進二中，挺委屈她的。”

　　那天臨走前，爆炸頭阿姨說，以后你來吃飯不用給錢了。阿姨包了。

　　父親卻笑著擺手說，不用了，小趙，這小子就認新鮮，一中離這挺遠的，下次有時間，我再帶他過來。

　　其實李意知道，父親是怕他再來這邊，會被劉章他們欺負。

　　那時候，父親已經買了一輛四輪皮卡，李意就坐在副駕駛位上，望著窗外發呆。

　　父親忽然問他：“兒子，你想沒想過……如果你能有個新媽媽……”

　　當時的李意腦子一懵，過度早熟的少年，當時一下就明白了父親的話。

　　那個爆炸頭阿姨那么殷勤，他什么都懂了。父親曾十分憐惜地說起，爆炸頭阿姨十八歲就未婚生了趙明明，她雖然脾氣不好，但全是因為她其實自己也只是個孩子。

　　因為看了太多電視劇里，他當時腦子里想的就是，如果爆炸頭阿姨嫁給了爸爸，那趙明明不就是他的妹妹了嗎？不，也許是姐姐，他甚至都不知道趙明明的生日。

　　李意已偏執地覺得，他這樣保護了趙明明，是為了愛情。那也許被夸大的少年感情，卻在這一刻驅使他說了聲：“不！爸爸！那個……”

　　“不喜歡這個阿姨嗎？她其實……”

　　“不喜歡不喜歡不喜歡！我不喜歡她做我的媽媽！”他晃著腦袋說。

　　“好啦。”父親笑了笑，其實他也覺得這個決定太倉促了，只是隨口問問罷了。

　　然而，很多年后，李意都在后悔這個決定，如果當初，他可以讓步的話，也許，他和趙明明……起碼不會是路人吧。

　　7、

　　因為競爭太過激烈，慧春小吃店很快就倒閉了，父親雖有心要幫，但因為拒絕了趙慧春，還是覺得尷尬，只在金錢上想資助些，被她拒絕了。

　　后來，差不多是一年后，趙慧春又出現了。

　　趙慧春依舊還是那個性子，叫他領導，她那天手足無措地來跟他告別，跟他說，領導，那個……不，李大哥。這些餃子是我包的。興許味道不太好。馬上要中考了，我還燉了烏雞湯。那個……

　　“你真的沒必要這樣。”

　　趙慧春眼眶一紅說：“大哥，我沒別的意思。我要嫁人了。我這一輩子也沒遇上過幾個好人，基本上遇到的都是混蛋。這些年，多虧了您幫我。”

　　然后她就走了。那時候父親已經真的成了領導，他熬了那么多年，揚眉吐氣地可以收下趙慧春的那句原本名不副實的“領導”，此刻，卻覺得有些難受。

　　而李意，后來李意只在一次全縣的繪畫比賽見過趙明明。

　　那時候是初二，趙明明瘦了很多，她的眉眼出落得像爆炸頭阿姨了，帶點稚氣，稚氣里，又帶點老成。稚氣的是臉，老成的是表情，那老成里又帶著幾分怯意。

　　她就在他的身邊，然而李意搜腸刮肚，卻找不出一個詞來問候。

　　過去一年多里，因為不再好意思去慧春小吃店，又因為劉章的關系，他不太有理由去二中。然而李意也明白，去了又能怎樣，難道他跑到她的教室門口，叫她的名字，然后告訴他，他喜歡她嗎？

　　事實上，他們那么久沒見了。

　　久得，他快忘記這件事了。

　　是的，自從那次回答父親的提問后，他陷入了一個晚上的失眠。第二天，他在課堂上收到了劉優的情書。

　　他不喜歡劉優，可是13歲的男孩子都有虛榮心，劉優有太多人喜歡了。所以，他也沒拒絕。

　　所以，他的人生開始被劉優這個女孩子給填滿了，她跟他打鬧，跟他開玩笑，跟他哭哭啼啼，他就忘記了趙明明。

　　不，不是忘記。或許只是暫時封存，起碼，在他再次遇到趙明明的時候，一切又復蘇了。

　　是趙明明跟他開口說話的，她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其實她已經不太認得李意了。

　　她和李意，都瘦了下來，眉眼開始長開。李意長高拔節，不再是昔日的小胖子形象。

　　“同學，你的校牌掉了。”

　　李意忽然反映過來，下意識去撿，然后他抬起頭來，卻始終沒能問出那句：“你是不是不認得我了？”

　　8、

　　初三那年，李意生了一場病。激素攝入，讓他重新變得肥胖。

　　劉優轉身就走，再也不愿意跟李意打打鬧鬧。是的，沒人會喜歡一個胖子。

　　李意并不傷心，他傷心的是，那個趙明明，從來不會知道他胖了還是瘦了，那次繪畫比賽，她拿了二等獎，他拿了第一。趙明明滿足地抱著一盒羽絨被走了，李意在人群里，再也沒見過她。

　　他知道她就在二中，可是他卻沒有勇氣去找她。

　　說不上來，也許是因為趙慧春吧。

　　他生病的時候，趙慧春來看過他幾次。有一次他在病床上裝睡，她一個人念念叨叨說，我知道你爸爸是不會看上我這種女人的。你也不喜歡我。但是沒關系呀，小子，阿姨做的菜難吃，但是很有營養啊。你吃一點是一點吧，別給倒了。

　　事實上，他對爆炸頭阿姨的不喜歡，也許是源于很多年前那個擰耳朵的動作，那是一種偏執的暗示，像是一種對趙明明的保護，其實呢？

　　9、

　　趙明明是以清瘦的形象，再度出現在他的世界里的。

　　聽父親說，趙慧春嫁人了。她們家的情況，變得好起來，起碼不會再流離失所，寄人籬下了。

　　趙明明成了吸引男生們眼球的女神。

　　她漂亮，謙虛，不愛說話，別人對她示好，她就感恩戴德地說謝謝。無論是情書，巧克力，還是別的東西，她收下的時候，都會很害羞地說謝謝，然后寫一封更長的信來婉拒。

　　李意在她的隔壁班，他時常看到趙明明低著頭從他們班窗戶經過，然后班里的男生會尖叫著起哄。

　　有時候，趙明明會聞聲看他們一眼，但沒有一眼，看向李意。

　　正像那次繪畫比賽的時候，她茫然的表情，他知道，她已經不記得他了。

　　或者說，她從來就沒有記住過他。

　　她不會知道那個給她放美少女書包的人是他，也不會知道那個為她打過一場莫名其妙的架的人是她，也不會知道平日里單量不足的自己，怎樣氣勢洶洶地威脅劉章，如果他敢欺負她，他就跟他拼命。

　　她不知道他瘦了，后來又胖了。

　　更不會知道她賠給他的那本《射雕》，他一直都舍不得拆開來看。

　　相比很多年前，李意覺得，自己對趙明明的感情，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以前，他幻想過他和趙明明的很多故事，所以祈盼著她能看見他。而如今，他知道，他們之間不會有故事。那唯一的可能性，已經被他因為偏見和私利，而掐斷了。

　　他以為父親不娶她母親他就可以跟她在一起了嗎？

　　事實上，根本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他現在，不過是一只成績優異的癩蛤蟆，你看，就連劉優都不愿意理他了。

　　在李意下決心減肥的時候，學校里發生了一件事。

　　用旁觀者的眼光來看，是個極具浪漫色彩的故事。

　　那個跟她一個初中的劉章，忽然跑過來追求趙明明。并為自己當初在她變瘦前稱她為丑八怪而低聲下氣地道歉。她禮貌地拒絕后，他開始跟蹤她。后來，有個叫呂揚的男生，每天自告奮勇地送她回家。

　　然后，在那個荷爾蒙膨脹的年紀，順理成章地，他們就在一起了。

　　這個消息，是劉優在班里跟人八卦的時候，不屑地提起的。

　　“那個趙明明，你都不知道她以前長得跟個豬頭似的。現在估計是整容了！呂揚才不會喜歡她很久呢，我跟呂揚可是老朋友，這點我打包票！”

　　“不會吧？”同學們表示不相信，劉優忽然求助跟她們同班過的李意，“李意，你說啊，以前的趙明明是不是老胖啦？變化很大啦？”

　　李意猶豫了一下，然后說：“我覺得她沒有變化。還有，我覺得她小學的時候，就比你好看。”

　　劉優氣壞了，她把這些歸咎于李意被她無情拋棄后的惡意報復，她撇過頭，繼續嫉妒她的趙明明。

　　李意說的是真心話，他也是真的難受。

　　可是呂揚是個不錯的男生。他和他一個籃球隊，呂揚文質彬彬的，卻也很講義氣，他不會欺負趙明明的。

　　從此以后，他們的球賽，趙明明就會來看了。

　　李意雖然胖，但有一點好處是，防守他是很艱難的一件事，力氣也撞得過別人，再加上手掌靈活控球，球場上，他和球的接觸，自然是最多的。

　　他發現，只要呂揚進一個球，趙明明就會笑一下。雖然呂揚的球技那么爛……但李意心一橫，但凡是拿到球，都會傳給呂揚。

　　“喂，李意！你注意一下好不好，呂揚投球率不準，你能不能傳給其他同學啊？”隊長生氣地埋怨他。

　　“哦。”

　　隊員打趣道：“哈哈，李胖子你是不是喜歡呂揚啊！哈哈哈……”

　　李意漲紅了臉，瞥向跑到一旁觀眾席上的呂揚，他正對著站起來的趙明明，兩個人正說著什么。

　　趙明明，你在和他聊什么呢？

　　趙明明，他進球你開心嗎？

　　你開心就好。

　　那一刻原本自我安慰趙明明和呂揚好像也不錯的他很想跟呂揚打一架，可是他還是忍住了。

　　那天離開球場的時候，呂揚跑到前面去追掉了的球，劉優故意踩了一下趙明明的裙子裙角，趙明明險些摔去，被急急伸過來的一雙手扶住。

　　她回過頭，沖著那個有些眼熟的男生說了句，謝謝。

　　那天晚上，李意給趙明明寫了一封很長很長的信。然后他又撕掉了。他看著身后燈光下自己孤獨的影子，胖胖的。

　　他好像又恢復了跟趙明明對話的能力。

　　“趙明明，你最近過得好嗎？你的新爸爸對你好嗎？”

　　“趙明明，我爸爸也要結婚了。隔壁那個大媽，你都不知道啊，以前不怎么愛搭理我們家，我爸升了領導后，她特別熱心地給他介紹女朋友。然后她把她一個遠房侄女介紹給我爸了。那女的還不錯。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當年我不喜歡你媽媽，現在卻覺得還是你媽媽好。如果她做的菜，不那么難吃的話，就更好了。”

　　“趙明明，我們本來可以做一家人的。不過沒關系，我們還是好朋友，對吧？”

　　那天晚上，李意覺得很開心呢，他帶著滿足感睡著，好像他和趙明明，又成了朋友。

　　后來，劉優證明了呂揚并不會真的對趙明明好這件事。本就是好事的禍水，她親自攪和進去了。當時學校里，這種三角戀本就奪人眼球，又加上是趙明明和劉優，兩個緋聞女王，當然，一個是被動的，一個則是主動的。頓時鬧得沸沸揚揚。

　　還記得那天也是球場，不知道怎么就鬧起來了。

　　趙明明不動，劉優忽然哭起來說，呂揚你給我說清楚，你他嗎地到底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要用我的毛巾還是她的毛巾。

　　趙明明臉色鐵青，呂揚愣在那里，似乎想逃。

　　大伙兒都是看戲的態度，直到李意惱火地一個拳頭砸過去。

　　呂揚驚詫地抹了下嘴角：“你打我干嘛啊！”

　　李意咬牙道：“我想揍你已經很久了。”

　　旁邊就站著趙明明，他的拳頭一下一下地揮過去，聽到劉優的尖叫聲，很快，他的眼前一片黑色，像是墮進了深夜。

　　“你憑什么這么對她，憑什么！”李意將積蓄已久的嘶吼，全部釋放。

　　直到后來，他們被人拖開，教練走上來干預，罵了一句：“胡鬧什么！”

　　他環顧四周，趙明明已經失去了蹤影。

　　而劉優，此刻選擇了在他身邊，捧著李意青筋暴露出血的拳頭：“對不起，李意，原來，還是你對我最好……都是我不好……”

　　誤會了。他們都誤會了。

　　李意瞠目結舌，卻不知該如何辯解。

　　辯解他是為了趙明明？開學至今，他們之間一句對話都不曾有過，大家甚至不知道他們相識……

　　或者說，他們相識嗎？對趙明明來說，他不是路人甲嗎？

　　是趙明明來找的他，李意掩飾自己的激動，跟在趙明明身后，直到她停下來，坐在空無一人的臺階上。

　　那天已近黃昏，趙明明的臉頰被夕陽映紅，真美。

　　他想起很多年前的那個傍晚，一地的生活用品，被擰住耳朵的趙明明哭泣的樣子。

　　就像上輩子的事。

　　然后她開口說：“我會離開呂揚的。”

　　“嗯。這樣最好。”他有些支吾，其實是不知道怎么開口。

　　“我真的很羨慕劉優。”趙明明忽然說，“有你這樣為她出頭。可是，我沒有……”

　　李意心中翻騰，無數要說的話就在舌尖，可是他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趙明明，是因為你啊！趙明明！我喜歡的人是你啊！”

　　“以前就是……其實李意，我不知道你還記得我嗎？我叫趙明明。”她忽然做了個自我介紹，“我媽媽，以前開個小吃店，你來過幾次。我認得你爸爸。有一次，你爸爸說起你小時候做的事，說你給女同學買了個美少女書包。那個人，是劉優吧？你不小心把那個書包放在我的桌上了。”

　　李意并沒有解釋，而是沉默著，想聽她說下去。原來她不是不認得自己。

　　“李意，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媽媽。我媽媽當時很喜歡你爸爸。其實對她來說，這一直是一個遺憾。你也許會覺得我媽媽是為了報答你爸爸當時的恩惠，才這樣的吧？也許是吧，我也說不上來，我跟我媽媽一樣，總是很容易對自己的恩人產生好感，包括呂揚，我覺得他對我很好……”

　　在李意想要說什么的時候，面前的女孩阻住了他的話頭。

　　“李意同學，《射雕英雄傳》后來的結局怎么樣了？我只看了一點點。”

　　他想起那本后來一直沒有拆封的書，支支吾吾地說：“那本書，我沒拆。”

　　“噢。”女孩黯淡下了眼里的光芒，她想，也許你根本就忘記了吧。

　　李意急急忙忙地說：“那個……其實，那個美少女書包……”

　　老遠處，爆炸頭阿姨熟悉的聲音響起來：“趙明明，我找你半天了，你在這干嘛呢！還不快給我過來！”

　　再回頭的時候，趙明明發現李意跑了，她看著他跑開的胖胖的背影，愣住了。

　　也許，就如當天在小吃店聽到的對話，李叔叔說，他的兒子，可能并不喜歡媽媽。

　　媽媽說，他們家是清白人家，不像她，未婚就懷了她。她們的確配不上那樣的人家。所以，她也不配成為他的朋友吧？

　　可是，很多年前就想跟他做朋友了啊。

　　李意，你一定不記得，有一回，我在一個棒冰店門口徘徊，口袋里沒有半毛錢地盯著你手里的冰棍發呆，你轉頭跟你爸爸說，給那個女孩子買一支吧？

　　我沒要你的冰棍，在你爸爸回身去買的時候跑了，我媽媽說，不要欠著別人。欠人的，是要加倍奉還的。可我還是覺得欠了你啊。

　　后來，我做過很多夢，夢見我跟你做了朋友。可是現實里，我卻不敢跟你說話。

　　李意，你不會知道我在路上碰到你很多次，我聽別人說，你跟劉優有談過戀愛。哦，她很漂亮，她也很幸福，跟你青梅竹馬的好朋友。

　　李意，再見了。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我媽嫁的那個男人，是個60多歲的老頭，他生病了，想回老家去休養，我媽說，他可能熬不過今年冬天，打算帶著我去他家鄉。

　　那么，就再見吧。你會記得我嗎？

　　10、

　　李意是下意識跑開的，他在那一刻覺得有些恐懼。對于爆炸頭阿姨，他一直有種恐懼，而在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也許這種恐懼，是因為虧欠。

　　他停下腳步，他想起還有很多誤會沒有解開，他忽然又覺得振奮了，這么多年，他一直都不是一個很勇敢的男子漢，這一回，他確認了他喜歡的女生，那個他以為自己是路人的趙明明，其實一直記得他，她記得那本書，記得那個美少女書包，他要回去，一件件地講清楚。

　　書是因為他不舍得拆開，所以不知道結局。

　　而美少女書包，是送給她的。

　　還有他跟劉優，那真的……是一件荒唐事兒。

　　他還要跟爆炸頭阿姨說一句對不起，當時把她的菜倒掉，是因為他壓根吃不了東西，長胖純粹靠激素，口頭能吃下去的，卻無幾。

　　可是，他回去的時候，那臺階上卻空無一人。

　　11、

　　“聽說趙明明結婚了誒。”

　　“沒想到她是我們小學班里最早結婚的人！”

　　“嗯哪，那個男的是個消防員，那天她公司大火，那個家伙冒著危險把她救出來了。”

　　“以身相許的節奏嗎？”

　　“哈哈哈。其實誰會想到趙明明會嫁給一個消防員啊！”

　　“對啊，她那么漂亮，又出過國……聽說她媽媽現在也是餐飲業干得很厲害的連鎖店老板娘誒。”

　　“李意，你記得她不？”

　　他正晃著杯里的啤酒，登時一愣：“記得啊。”

　　“當時不熟吧？高中的時候，都沒見你們說過話。”

　　“啊。”其實挺熟的，一直都挺熟的，她一直是他的好朋友。

　　只是沒有人知道，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三年前的一個晚上。

　　那本一直沒有開封的《射雕英雄傳》，那天晚上李意終于打開了。

　　郭靖找到他的蓉妹妹了。最后他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后來，他們有了兩個女兒。其中一個剁掉了楊過的右手，另外一個一見楊過誤終身。

　　他終于知道了故事的結局，但是關于他和趙明明的故事，卻因為沒有開始，所以結局是：

　　沒有結局。

　　他走到客廳里去拿水，父親還坐在沙發上，抬頭問他：“還記得趙阿姨嗎？”

　　“唔？”

　　“她老公去世了。在辦喪事。聽說那老頭兒也算不錯，給她留了一些遺產。”

　　“那……”

　　“所以，她送趙明明出國了。”

　　“……”

　　父親苦澀地笑了笑：“所以，其實這也是不錯的結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