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4月23（4）

　　酒能澆愁，還能壯膽

　　韓睿生日的那天是一個星期六，中午放學在家和川菜請大家吃飯。

　　暴哥喝了不少酒。

　　下午上自習的時候，他們所有人都換到教室最后一排，寇林對暴哥說，殷小玥最近感冒，嗓子不舒服。

　　酒精瘋狂的吞噬著一切理智，他可以感覺到自己內心的那份沖動在掙脫了往常理智的強力壓制后的解脫。他站起來，從書包里拿出一盒川貝含片，然后走向殷小玥。

　　殷小玥當時正沒有精神的趴在桌子上。

　　暴哥輕輕拍了拍殷小玥的肩膀。

　　殷小玥用迷糊的目光轉頭看著他。

　　“聽說你嗓子不舒服，這是川貝含片，你含一塊在嘴里，會舒服一點?！?/p>

　　“謝謝，不過不用了?！?/p>

　　“沒事的，你拿著好了?！?/p>

　　暴哥伸出了手，川貝含片在他的手掌上靜靜的躺著。

　　300000000m/s的速度

　　當天晚上，暴哥拿出手機，他編輯了一條短信，只有三個字——你在嗎？

　　在發送對象的欄目里，出現的是殷小玥的名字。

　　他的手停留在手機發送鍵上。

　　只要他的拇指輕輕一按，這條信息就會發送出去。

　　然而他在猶豫，他感覺他的拇指停留在的是手槍扳機，甚至是核彈的發射按鈕。

　　他最終松開了手，放下了手機。

　　他站了起來，轉身來到床邊，然后蹲在地上，從床底下拿出半瓶紅酒。

　　他打開瓶蓋，咕咚咕咚的喝了兩大口，停下來后想了想，又把剩下的酒干了個底朝天。

　　然后他回到桌子旁，拿起手機，拇指放在了按鍵上。

　　他再一次猶豫了。

　　然而這次只是一瞬間，他咬了咬牙，按下了發送鍵。

　　電磁波信號以300000000m/s的速度離開了房間。

　　他放下手機，閉上眼睛，雙手不自覺的合十，像虔誠的信徒在祈禱。

　　第二天，課間，在教室外陳小天碰見了蹦蹦跳跳的暴哥。

　　“你今天咋了？怎么跟猴子一樣?！标愋√靻?。

　　暴哥深吸口氣，然后拍了拍胸口，接著將手機遞給陳小天。

　　收件箱：

　　殷小玥。

　　對于暴哥而言，一切又好像回到了高二的時候。

　　如果時間再往前追溯，到他們相識的那一天。

　　那應該是在新加坡，作為交流生的他們坐著同一架飛機來到那個美麗的島國。

　　每天早上暴哥都會給殷小玥的房間打電話叫她起床，等她收拾好了一起去一樓吃早餐，然后一起出去玩，形影不離，一直到晚上回賓館，洗完澡，殷小玥一定會準時的敲響暴哥的房門，然后兩人無話不聊，一直到很晚很晚。天天如此。

　　那是暴哥第一次知道，竟然有人可以完美。

　　其實殷小玥并不完美，只是太接近暴哥夢想中的女孩，一個虛構的幻影，他第一次如此真實的看到了自己的夢。

　　那是一個美妙的開始，但不能決定什么，也不意味著什么。

　　從新加坡回來后，他們僅僅只是互相認識的朋友而已，他們一個在一班，一個在三班，課間見面，點頭之交。

　　殷小玥在暴哥腦海里留有的兩個根深蒂固的印象，一個是高一剛開學的時候，陳小天指著殷小玥對暴哥說：“那個女孩腿很漂亮，是美少女。”

　　“腿漂亮和美少女有關系嗎？”暴哥表示疑惑。

　　“美腿少女，簡稱，美少女?！标愋√熳龀鼋忉?，理所當然的表情。

　　還有一個是周杰倫的歌：《園游會》。

　　因為他們在新加坡的時候，他每天都在聽這首歌……

　　如果一直這樣，也許他們再永遠不會有交集。也許這樣，暴哥在日后聽到《園游會》這首歌，心里升騰起的是一種懷念，而不是傷痛。

　　不過，這個世界上沒有也許。

　　高二的時候文理分班。

　　而學理的殷小玥，被分到了一班。

　　在殷小玥生日后的第三天，殷小玥失戀了。

　　殷小玥哭了一個月，上課的時候哭，下課的時候哭，當著很多人的面哭，回家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哭。

　　暴哥陪著殷小玥，安慰她，每天下課出現在殷小玥的課桌旁。

　　然后不可救藥的愛上了她。

　　現在，一切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時候。每天下課，暴哥準時出現在殷小玥的課桌旁，陪她說話，逗她開心，給她買水。每天清晨騎車去和學校完全反方向的御品軒買昂貴的早點，然后放到殷小玥的課桌里，自己卻去吃一塊五毛錢一個的炸饃夾菜。

　　等下課的時候，看見陳小天笑嘻嘻的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哥們兒說你買的太多了，她吃不完，又不好倒掉，我就委屈做垃圾桶幫她一起吃完了?！?/p>

　　暴哥看著陳小天，哭笑不得。

　　一切似乎回到了那個高二，他做著和當時一樣的事情。

　　于是再一次，不可救藥的愛上了她。

　　悲劇是怎樣煉成的

　　三月明媚的春光傾灑下來，楊絮隨著微風在空氣中上下飛舞，像雪花，又不會給人帶來寒冷的感覺。這是一個星期三的早上，馬航正在操場上打籃球。

　　他又沒去學校，正和一幫大三大四的學生一起打球。他和陳小天在初中的時候就開始和大學生搶籃球場，一起打比賽，所以彼此都熟。這時候不知誰投出一記高弧線的投籃，籃球像長了眼睛一樣直直落在了籃基和籃板之間。

　　卡住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馬航。

　　馬航受了鼓舞，他一個助跑，然后高高的躍起，頎長的手臂向籃球伸展出去，把籃球夠了下來。

　　一陣掌聲。

　　“去抓個籃環吧。”有人對他說。

　　他調整了下位置，感覺今天狀態極好，于是他三步并作兩步沖了上去，高高躍起，手伸向籃環。

　　之后——

　　悲劇發生了……

　　馬航GG了

　　當天晚上，陳小天正在玩電腦，手機鈴聲響起。

　　他拿起電話，那邊傳來馬航的聲音：“小影，給你說個事，唉，我GG了。”

　　聽到馬航說他GG了，陳小天頓時來了興趣，說：“??？你怎么了？”

　　“我成楊過了?！瘪R航在電話那邊說。

　　“什么？”陳小天明顯沒有明白馬航的意思。

　　“我今天早上沒上課，在民院操場打籃球，去拉了把籃環，結果沒想到籃環內靠籃基那邊有個突出的鐵絲，我跳太高了，手伸進籃環里，然后中指直接掛到鐵絲上，落地以后滿手是血，我到大門口對面的診所，縫了五針?！?/p>

　　“我暈……當時疼不?！?/p>

　　“當時下來沒感覺，真的，手上全是血，但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也聽不見聲音，感覺全世界都靜止了。然后就看見傷口里泛出的白白的東西，我以為看見骨頭了。球場上的人就讓我趕緊去看，我就往醫院走，結果走了一路血流了一路，等到大門口的時候，我害怕走不到醫院血就流光了，直接就去對面的診所了?！?/p>

　　“那結果呢？醫生怎么說，真是骨頭？”

　　“不是，是脂肪。唉，太背了，這把直接打出GG，毫無懸念。我最近去不了學校了，手機欠費了，我拿我家里電話給你打的。你給張怡把具體情況說下，我現在就剩一左手，發短信也不利索了，得緩緩……”

　　“行，你好好修養，十六年很快的，這十六年里我先替你照顧小龍女。”

　　值得一說的是，馬航開了個好頭。一年后夏悅在上海騎摩托把手指摔骨折后，給陳小天發了條短信說：手成馬航了。

　　黑店男

　　馬航自從手受傷后就開始在家修養。麻藥過后的痛覺感日益加強，并且無時無刻。他感到莫大的折磨，傷口總是火辣辣的疼。在家蝸居了兩天后情況有所好轉，他也逐漸適應了這種疼痛，但同時也倍感無聊。于是每天去網吧上網。他去的網吧在F中的斜對面的一座住宅樓的頂樓，看外觀已經有些年代，在城市的地位通常扮演著供規劃局涂寫“拆”字的畫板，在一樓的入口有一個牌子，寫著XX電腦學校，而實際上這是一個網吧，馬航他們據此推斷這個網吧肯定沒有牌照，也就是黑網吧，簡稱黑店。

　　黑店的結構頗為奇特，入口進去以后直直的是員工辦公室，也就是辦卡交錢的地方。然后向右是一條走廊，兩邊是若干間房間，一個房間里八臺電腦，走廊的盡頭是一個相對較大的房間，里面放了有二十臺機子。

　　來黑店上網的多是F中的學生和住在周邊的小孩，所以每天放學后經?？梢栽诶锩婵匆姳持鴷男W生，花兩塊錢玩一個小時CS后就回家。黑店的環境不佳，但是機子速度還可以，馬航以前不去學校就經常來這里，而現在因為手傷可以光明正大的不去學校，于是就光明正大的來到這里。

　　在高三剛開學的時候馬航每星期會固定的逃掉幾天的晚自習，然后去網吧看《奮斗》。《奮斗》看完后就有點無所事事，那時候《越獄》在他們中間還不是很火，不然如果他去看《越獄》，又可以逃掉好多晚自習。后來DOTA開始流行，他們便開始玩DOTA。

　　陳小天曾經在一個月的不同時段給馬航打過電話，第一句通常都是：“你在哪呢？”這本是一句寒暄的話，結果馬航每次的回答都是：“黑店呢?！苯Y果若干次后，當陳小天再次聽到了黑店兩個字，他發出一句無奈的感嘆：“你怎么又在黑店呢！”然后果斷的把馬航在他手機電話本里的名片改成了：黑店男。

　　當馬航手受傷后陳小天認為馬航在家休養，于是打電話給馬航的時候問了句：“你在哪呢？”這是徹頭徹尾的寒暄，然而馬航依然像以前那樣回答：“黑店呢?！?/p>

　　“你中指都那樣了你還黑店？”電話那邊傳來陳小天驚恐的聲音。

　　“我用無名指按鼠標右鍵……”

　　陳小天無語了。

　　升級

　　去年十月份左右的時候，馬航曾經帶了一副撲克牌去學校，他的本意只是練習魔術，給煩悶的高三生活增加點情趣。然而在他們幾人將各自所會的魔術盡皆分享完之后，這副撲克牌所承載的魔術使命已經完結，但是作為一副牌來說它的使命還遠遠沒有完結。撲克牌能干的事情多了，又不是光能變魔術。

　　“咱打升級吧?！迸項钐嶙h。

　　就是這句話，害了一批人……

　　在剛開始升級的時候，大家都還不太會，只有彭楊大概知道規則。于是一幫人開始從一副牌打起，慢慢到兩副牌，最后到三副牌。日后他們當中有人在被問及會玩什么牌的時候，此哥們兒十分自豪的回答：“我會打一升二升and三升！”

　　那時候還剛開學不久，屬于高三這輛沖車剛剛啟動的時候，他們也就是上體育課，放學，周末的時候打打。而隨著時間的前進，到了三月份，無論是學校的管制力還是他們自己的自制力都已經下降到了微弱的地步，在這個時候，打升級的欲望，次數，時間，都迎來了劇烈爆發。

　　打升級不像打Dota，一個人能玩，兩個人能一起玩，十個人最好玩。升級是四人游戲，分對家，缺一不可，所以和麻將一樣，最恨三缺一。少一個人，湊不齊腿子，升級就升不起來。不過好在他們打升級的隊伍和打dota的隊伍是一批人，人員范圍涵蓋九班和五班兩個班。在馬航因傷不來學校的時候，小帥，彭楊，王龍龍，任大杰四人除了堅持慣有的升級事業，并且還銳意進取，將進行升級事業的場地進行了升級。他們原來打升級的地方是下課的固定吸煙點，后來有一次他們在上體育課的時候，將目光瞄向了籃球場旁的舊食堂。學?，F在的食堂是新修的，高一的時候食堂還在籃球場旁邊，是一個像菜市場一樣的大棚子建筑，只有一個大廳，頭頂就是高高的房梁，典型的老式食堂。后來新食堂啟用，學校就把老食堂封了，在外面修了一道矮墻。

　　因為是矮墻，所以可以翻。不過話說回來，別說是矮墻，高一運動會時學校正門的高墻他們都翻過，當時小帥從那面墻跳下去之后，墻內的陳小天有點木然的看著馬航，問了一句：“小帥是不是摔死了？”

　　老食堂保存的十分完好，雖然已經沒有桌椅板凳，但是不知為何遺留下來了大量的草墊。他們把草墊收集起來，擺成一個中間凹陷的大蒲團，然后四個人坐成一圈，開始打牌。陽光從房頂的破洞射進來，形成幾道筆直的光束，灰塵在光束中飛舞，就像荒郊里的被搬空的古剎或者老年代里的破教堂。

　　馬航在家和黑店之間往返了幾天后感覺到了深深的厭倦，加上手傷也恢復了一段時間，請假的期限也所剩無幾，他便迫不及待的回到學校。來到學校后每一個見到馬航的熟人都會關切的問傷在哪了？讓我看看。然后馬航就順應他們的要求，豎起了自己被紗布包裹的中指。

　　回學校的第一天，快上語文課的時候小帥他們說打升級吧，馬航本來有點猶豫，但是想自己鼠標都能用，打個牌應該也沒什么。于是就跟著他們一起走，結果被帶到了籃球場旁的矮墻邊。

　　接著小帥等人利索的翻了過去。

　　留下右手中指被紗布包裹的馬航一個人。

　　“翻啊，你干嘛呢？”墻對面傳來小帥的聲音。

　　“媽的老漢手都成這樣了，第一天來學校你就讓老漢翻墻？”馬航沖對面罵到。

　　“愛翻不翻，不翻你別打了，回去上課吧?！毙浽趯γ婊睾暗?。

　　“滾你丫的！”馬航咆哮道。

　　王龍龍從墻對面翻了回來。

　　“你踩我背上吧。”

　　“好哥們?！瘪R航扶著王龍龍的肩膀說，“楊過有神雕，我有王龍龍?！?/p>

　　這樣美好的日子持續了有一陣，直到有一天戛然而止。那天他們四人翻過圍墻，走進食堂后卻發現有很多工人在食堂里裝修，原來學校的舊食堂被承包了出去，要做一個食品加工廠。而他們先前堆的草墊也不知去向，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壓在草墊下的三副牌也隨之不翼而飛。

　　這已經是他們買的第三十多副牌了，就像小帥每次要把打火機藏在固定吸煙點的磚縫里，他們也把撲克牌藏在打牌處的某個地方。每次要么是沒藏好讓人拿去了，要么是藏太好自己都找不著了。平時縫上個下雨就泡壞了，要么少一張牌就得買一副。

　　后來馬航手拆線之后發現當初翻墻打牌絕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事實上他受傷時就應該去醫院，大不了多留點血，其實死不了人。結果在小診所縫針的時候大夫就不專業，給縫歪了，歪了就歪了吧，也不是太嚴重，重要的是要靜養，所以中指包成那樣，讓一直伸直，不能彎曲。結果他縫針第二天就去網吧，來學校第一天就翻墻，翻完以后還打牌，最后拆線以后，中指不能伸直，一直都彎著，后來去第四軍醫大做了一個手術，中指才能再次伸直，不然以后連對人豎中指都豎不直。

　　空虛

　　在馬航，小帥，彭楊，王龍龍他們這些九班眾已經開始升級，dota幾近瘋狂的時候，在一班的陳小天則處在兩種極端中間。他的內心日益感到空虛，他常對別人說，在高三最充實的是兩種人，一種是好好學習的，像某某某某，一種是好好玩的人，像馬航小帥。而像他這種玩沒玩好，學沒學好的人則是最空虛的。

　　“那你是想好好玩呢還是想好好學呢？”蘆葦瞇著眼睛，卷起袖子，把纖細的手指弄得嘎嘣作響。

　　“首先，我是想好好學的。但，這存在于想，屬于愿望。至于好好玩，那是不可能的，玩什么時候都可以，我犯不著在這個時候玩，這道理我還懂?？墒墙Y果呢？想好好學但是沒能好好學，又不想好好玩所以沒去好好玩，結果就是學沒學好，玩沒玩好，兩頭不討好，夾在中間最空虛。沒歸屬感。你說本來就不是個好罐子，破罐破摔也就一了百了了，但是偏偏也不是個破罐兒，不是破罐兒卻破摔了怪可惜的?！?/p>

　　“我都對你無語了。”蘆葦用快發狂的語氣說，“你什么道理都懂，但是你就是不去行動?；蛘呷バ袆樱遣粡氐椎男袆?。你到底想不想和我去上海？”

　　“當然想。”陳小天點了點頭。

　　“難道和我一起去上海都不能作為你努力學習的動力？”

　　陳小天沉默了，其實他想說當然能，但發現這與現實不符，如果真的能，蘆葦也不會說出這句話了。

　　蘆葦看著陳小天，眼睛里流露出殷切的期盼。

　　“不是……可是學習實在是我不喜歡的東西，而且經過高三這么一鬧，豈止不喜歡，我都厭惡了。我覺得你要讓我去下定決心好好去做一個讓我厭惡的東西，這不難，但是你要指望我能做好，這太難了?！?/p>

　　聽了陳小天的話，蘆葦咬了咬嘴唇，然后說：“難道為了我也不可以嗎？”

　　陳小天看著蘆葦的眼睛，那雙眼睛里流出一種幽幽的情感，他想說當然可以，但那太假了，他不想騙她。但是為了她就不可以嗎？那也不見得，說不定可以……但無論他心里在多么復雜的想，他表面的反應用一個詞就可以概括了——猶豫。

　　“唉……算了，不說這個沉重的話題了。”蘆葦瀟灑的甩了甩手，“我們來說點輕松的，你說說你為什么喜歡我，是喜歡我天使的面孔還是魔鬼的身材？”

　　陳小天正視著蘆葦，然后把手搭到了她肩膀上說：

　　“我就喜歡你這種幽默感?！?/p>

　　沒有動力

　　“哥們兒，我最近老是沒有動力，怎么辦。”趴在桌子上的殷小玥用軟綿綿的聲音說。

　　“聽你這聲音確實不像有動力。你這樣想，你考特長生花了那么多錢，費了那么多精力，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考了第一，只要高考上一本線，就可以去西工大。這多好。你要是沒上西工大，那不是白花了那么多錢，白費了那么多精力，白受了那么多苦。你這樣想，是不是突然就有動力了？”

　　“沒有?！币笮～h老實回答。

　　“那你呢？你的動力是什么？”殷小玥問。

　　陳小天張開了嘴，但是欲言又止。

　　他想說：我的動力就是和她一起去上海。但是隨即他發現這是一個假命題，因為最近他也和殷小玥一樣，沒多少動力。

　　六十天提高四百分

　　晚上到家的時候，陳小天打開電腦，在百度搜索欄里輸入了高考兩個字。

　　網頁上出現了一大片和高考有關的信息，然而真正吸引他眼光的，是在網頁右邊的高考貼吧。

　　他控制鼠標，進入了這個貼吧。

　　除了置頂的一些復習資料之外，他在里面看見了太多類似的帖子，大意是我現在只有兩三百分，但是三個月后我要考到500+。

　　寫下你的名字和現在分數，以及你的目標分數，等高考完再來，看我們做沒做到！

　　還有一類非常火的帖子，是本來成績很差，但是通過自身玩兒命一樣的努力后在短期內成績瘋狂提升，最終跨進一本重點的校門的考生寫下的心路歷程和復習心得。

　　陳小天的目光被一個叫做《六十天提高四百分》的帖子吸引了，這條帖子不僅被加為精華，而且還有超高的點擊率。

　　他控制鼠標單擊了這個醒目的標題。

　　這個帖子的內容給了陳小天一種蕩氣回腸的感覺。他覺得他所需要的東西都在里面。一個基礎比他還差，完全依靠自學，拼死一搏，魚沒死網破了，做了高考的漏網之魚。他的直覺告訴自己帖子里面講的事跡是真的，既然別人可以做到，為什么我不能呢？

　　而且他不需要提高四百分，一百五十分就行。他沒有六十天。因為他還有九十天。

　　在高考吧里，他看見了太多和他處于同一階段的人，他們這些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但只要有理想，就還有轉機，哀莫大于心死，心沒死，什么都有可能。

　　他把這篇文章打印出來，第二天到學校之后交給了馬航和小帥。

　　小帥看完之后給陳小天發了條短信：NB！

　　陳小天問小帥：“那你現在準備怎么做？一本還是二本？”

　　小帥：“既然可以定一本的目標，為什么要定二本？既然人家可以六十天提高四百分，那我們為什么不可以？”

　　陳小天：“我就等你這句話！”

　　陳小天感受到了小帥的豪情萬丈，他覺得自己找到了戰友，在最后的三個月里，他可以和大家一起改變命運。

　　放學以后小帥和旭旭去超市買了一百多塊錢的吃的，咖啡，準備晚上挑燈夜戰，并且給陳小天發短信告之行蹤，展示自己的決心。陳小天看了小帥的短信之后覺得很欣慰，也很受鼓舞。馬航那邊也表示愿意跟隨組織路線，打響最后的戰役。

　　三盞不同的臺燈，三張不同的書桌，三個不同的少年，卻在做著同樣的一件事情——學習。

　　而在全國，有多少萬盞不同的臺燈，多少萬張不同的書桌，多少萬個不同的少男少女，正在做著同樣的一件事情——學習呢？

　　不同的出身，不同的相貌，不同的思想，不同的一切現在卻被同化成了一個動作。

　　這就是中國高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