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4月23（3）

　　趙林的計劃

　　陳小天一直覺得趙林是個好同志，為人仗義，夠意思，對愛情忠誠。但是趙林身上卻有著很多令他無法理解的東西。陳小天把這個歸結為神經質，這是比較委婉的說法，因為趙林是他的朋友。而如果直白一點，就是神經病。

　　比如說前段時間圣誕節，趙林給陳小天發短信，問晚自習的時候汽車能開進二中不。陳小天說不能吧，外來車輛怎么能進學校呢。

　　之后接到了趙林的短信：那警車呢？

　　趙林的叔叔是警察，而趙林的計劃是開警車進學校，然后在學校操場放煙花，再開車把小穆帶到電影院十字，他花錢搞定了銀泰廣場上的廣告大屏幕，到時候上面會顯示趙林Love小穆Forever的字樣。

　　陳小天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自己也特別喜歡做一些瘋狂的事情，然而就是這樣的他也被趙林的計劃雷到了。放煙花，租下市中心廣告大屏幕還都可以理解，開警車進學校……你是去緝拿小穆歸案的嗎？

　　可以想象如果趙林的計劃順利實施，那么將是一幅多么瘋狂的畫面。警車開到二中門口，伸縮門緊閉不開，而且當值的剛好是最不好說話的那個門衛。他走出門房，坐在車里的趙林戴著黑墨鏡，手向左一擺，示意快點開門。門衛被趙林的囂張態度所激怒，沖上去剛準備破口大罵，只見趙林緩緩按下警燈的開關，同時把手伸進夾克里，對方以為他要掏槍，嚇得拔腿就跑，趙林不得不跳下車，他本來只是感覺胸口有點癢，想撓一撓。他有點費力的翻過伸縮門，然后進入已經人去樓空的門衛室，自己按下了開門的開關。伸縮門緩緩縮起，趙林返身回到警車，一腳油門就把車開進了校園，然后停在操場旁，自己下車來到一班，徑直走向小穆，值班老師還想阻攔，只見趙林再次將手伸進夾克，這次不是撓癢，他拿出了一個黑色的錢包，上面有著一枚醒目的警徽，在值班老師面前晃了一晃，之后拉著小穆向門口走去。路過陳小天的課桌前時和陳小天眼神交流了一下，陳小天站了起來，這個時候他應該發給陳小天一根煙，自己再抽上一根，可惜他倆都不抽煙，于是兩人互相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全班同學目瞪口呆。

　　之后絢麗的煙花便在操場的上空綻放，接著警車一個轉彎，向學校外開去，只留下驚嘆的人群……

　　后來不知道怎么這個計劃讓小穆知曉了，小穆堅決讓趙林停止計劃，說了一句我本不是浪漫的人，所以不需要這樣的浪漫。

　　陳小天覺得小穆還有第二層意思，就算是浪漫的人也不會開警車浪漫的……

　　不用再寫作文了

　　小帥和樂樂見了一面，樂樂請小帥吃砂鍋，小帥請樂樂吃果凍。

　　這次見面后兩人之間那種頻繁的短信聯系也結束了，樂樂不用再用手機鍵盤寫作文了，小帥也不用再用手機屏幕看作文了。

　　繼續向馬航和小帥同志學習

　　繼小帥，彭楊之后，接下來按捺不住自己寂寞的是劉坤。

　　他把目標放在別班一個叫做旭旭的女孩身上。

　　這是一個極度失敗的過程。

　　劉坤約了對方去KTV唱歌，點了一個大包。結果女孩遲遲未來，打電話說是被老師留下來打掃衛生了。于是劉坤一個人坐在可以容納二十幾個人的大包間里唱歌，兩個小時后劉坤準備離開，不料在出口碰見了正好進來的馬航。

　　劉坤還想掩飾，但很快被馬航看穿，當面把他嘲笑了一頓，之后再廣而告之每一個哥們。但這還沒算完，這事讓小珊知道了，結果隔著電話小珊和旭旭兩人對罵，這兩人都是悍婦級別，沒想到這次棋逢對手。

　　之后旭旭給劉坤發了條短信，說你去哄哄你老婆吧，咱倆也就鬧著玩玩，讓她別放心上。

　　“這事橫豎你不對，你給人家女孩道個歉吧。”小帥說。

　　劉坤不愿，小帥說服了你了，把手機給我，我替你道歉!

　　劉坤遞過了手機。

　　小帥接過了手機。

　　小帥艷遇王的時代就此結束。

　　最后一次艷遇

　　小帥本來只是去替劉坤道歉，給人家說兩句好話。結果到后來他們卻越聊越投機，完全忘記了初衷。事實上小帥和任何人，確切說任何女孩都可以聊得很投機，在高三的多次實踐后，他已經愈發的得心應手。后來大家公認，如果把馬航或者劉坤的外形給小帥，那么咸陽一定會多一個禍害。

　　后來他和旭旭去開房，途中陳小天給小帥打了一個電話，陳小天問小帥在哪呢，滿學校都找不到你。小帥說在開房。

　　“和誰？”

　　“旭旭。”

　　“你可以。”

　　丫早晚有一天得愛滋

　　“找到小帥沒？”馬航過來問。

　　“丫開房去了。”陳小天說。

　　“丫早晚有一天得愛滋。”馬航說，“以后買炸饃別讓他咬一口了。”

　　－_－…………－_－

　　后來見面小帥對陳小天說，旭旭九一年的，那太緊了，第一次根本進不去，只能進去一根中指。

　　聽了小帥的話，陳小天握住小帥的胳膊，端詳著他那根中指，然后對他說：“以前人老豎中指，表達一個英文詞組的意思，就算是一邊豎中指一邊喊出那個詞組，也只是過過嘴癮。沒想到你居然真的用中指實踐了那個詞。”

　　灑人才能做出灑事

　　在翰明的包間里，一張麻將桌旁坐著陳小天，馬航，小帥，劉坤。

　　小帥旁坐著旭旭，劉坤旁坐著小珊。

　　事后馬航對陳小天說，劉坤背著小珊去鬧旭旭，結果被小珊逮了個活的，兩人互罵了一頓，然后小帥去替劉坤道歉結果把人家鬧了，現在這兩個女孩居然能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一張桌子上，太灑了，你說這是什么樣的灑人才能做出這種灑事。

　　陳小天點了點頭，深表同意。

　　艷遇王變身氣管炎

　　小帥有了女朋友，有名有分，而且在同一個學校，小帥一樓旭旭三樓，課間走四截樓梯就能見面。如果兩人一上一下，在二樓就可以見面，一人只用走兩截。旭旭上崗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拿過小帥的手機，把小帥手機里除了她自己之外所有的女生號碼全部刪除。小帥把走人事業的目標在電話本里按照走人甲，走人乙這樣的格式存儲，結果到最后發現甲乙丙丁都不夠用了，都存到走人戊了，大家當時一致以為小帥總有一天能存到走人癸，結果現在被旭旭全部鏟除。最后在小帥的苦苦哀求之下留下了兩個女性號碼，一個是小帥的親姐姐，一個是小帥的媽媽。

　　“要不是我苦苦哀求，她連我姐都不讓留，只能留我媽。”小帥在吃飯的時候對大家廣而告之。

　　“那你現在號上就三個女孩？旭旭，你姐，你媽？”陳小天問。

　　“那倒也不是，旭旭刪號是看名字的，看這個名字像女孩就刪，像男孩就留著。那有的女孩名字像男孩不就留下了么，那有的名字女性化一點的男孩不就被刪了么。上有政策，咱下也要有對策么。電話本上不讓存咱腦子還是可以記的，而且可以把女孩號碼存成男孩名字么，以后只要每天次發完短信把信箱清空一下就行了。”

　　“你簡直太慫了，你和朋友發短信都不敢留著，青春的記憶就這樣被你無情的粉碎了，等你有一天想追憶往事，回頭翻看信箱里發現空空如也，你會哭的！”馬航指著小帥的鼻子教訓。

　　“人家連我親姐都刪……我連我姐都差點沒保住，我還能保住短信？”小帥抽著鼻子說，假裝用手抹了一把眼淚。

　　兩個第一

　　各大高校的特長生考試結果都已經陸續下來，一班出了兩個第一。一個是殷小玥，是西北工業大學播音主持考試的第一。一個是韓睿，是西安交通大學中提琴考試的第一。

　　“韓睿是我的男哥們兒，殷小玥是我的女哥們兒，我兩個哥們兒特長生考試都是第一，我簡直太有面子了。”陳小天逢人就說。

　　殷小玥準備特長生考試的過程可以用一路艱苦來形容。在課業緊張的高三她還要每周日去西安上專業課，用風雨無阻這樣的詞匯已經不足以形容，要知道在一月的時候陜西遭遇了五十年一遇的大雪。

　　在平時還好，但要是遇上月考或者期中考試，殷小玥就慘了。因為她周六只能考一天，周日去西安后她會讓陳小天或者她師父寇林幫她領卷子，然后等她從西安回來后在她媽媽的監考下獨自答題，第二天周一她把試卷帶來給老師，在她的試卷上會寫上21：00——23：00數學，23：10——1：10英語等落款。有一次最后的時間落款竟然是凌晨3：00！

　　自從殷小玥不理暴哥之后，暴哥便一直陷入了深深的苦惱當中。他陷得很深，似乎沒有拔出來的意思，或者說沒有拔出來的力量。在剛開始的時候他給小帥打電話，一開口不是叫小帥，而是叫殷小玥，搞得小帥每次都以為他打錯了。他用那種行將就木的低沉聲音說出殷小玥三個字，意思是強調談話的對象和要開始了。然后他開始向小帥訴說他內心的苦悶和悲傷，小帥剛開始還盡力安慰他，結果次數多了之后小帥自己都煩了，直接把暴哥在他電話本里的名字改成了情場失意男。

　　暴哥一直以來深深苦惱的是殷小玥為什么突然不理他了。他到底做了什么，可以讓殷小玥不理他，而且還是突然不理他。幾乎就是一夜之間，殷小玥對他的態度就變了。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自己到底說錯了哪句話做錯了哪件事。他曾為此找陳小天出來喝過幾次酒，每次都是視死如歸的氣勢。有一次他和陳小天，趙林三個人喝酒，到最后陳小天趙林都不敢奉陪了，他也無所謂，沒人陪他喝他就一個人喝。人在清醒的時候對情緒有著最大限度的自制，然而在酒精的作用下這點自制會被消磨得幾近忽略。也許暴哥喝酒并不是為了逃避自己的情感，他想要的是釋放，和直面他內心那最本源的傷痛。

　　陳小天看著暴哥做著這些讓人不理解的事情，然而他理解，因為他也有過類似的經歷，在他難過的時候他也曾找過暴哥來喝酒，并且同樣的視死如歸。他知道那時候的他在別人的眼里看起來一定像個怪胎，別人一定會笑話他。他一直不明白愛情究竟是怎樣的東西，愛情不是食物，不是水源，不是空氣，愛情不能把人餓死、渴死、窒息死。然而很多擁有一切的人在突然沒有了愛情的時候，竟然選擇了自殺去尋找死亡。

　　愛情能帶給人天堂的感覺，也能將人扔進地獄。

　　他覺得暴哥之所以每次都找他喝酒，就是因為暴哥知道他理解，暴哥知道陳小天不會笑他。

　　陳小天勸過暴哥無數次，他甚至以身試法，說你看看我當時，不比你慘，我都過來了，時間是最偉大的治愈師，可以治愈所有的傷痛。暴哥聽了陳小天的話，慘烈的笑了笑說，我怎么還聽過另一種說法，時間是最偉大的治愈師，但遺憾的是——最后他把所有的病人都治死了！

　　陳小天告訴暴哥，等這個時段過去了，等上了大學，等你有了新的環境，新的朋友，新的生活，一切就會過去。也許你很快就會找到一個新的喜歡的女孩，她可以替代殷小玥在你心中的位置，也許你到那時候就會發現當時的自己很傻，怎么凈在做傷害自己的事情，你會發現人生很漫長，而為什么那時候的你似乎覺得生命的終點就在下一分鐘，那不明智，甚至荒謬，不是嗎？

　　陳小天說了很多，他希望這些話有用，然而另一方面他又十分清楚這些話根本沒用，他也在想，如果在去年那個寒冷的冬天有人給他說了同樣的話，他會改變嗎？他會去披上大衣，戴上帽子和圍巾去抵御寒冷嗎？還是依舊穿著一件單衣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沖著每一個過來的熟人露出禮貌的但是違心的笑容？

　　他不知道，他很想坐著機器貓的時光機回到過去，然后出現在當時的他面前，把他拉到一個小酒館，上一盤烤翅，來一瓶五糧液，好好和他聊聊，把以上他對暴哥說的那些話原封不動的說給那時候的他，那么，他會改變嗎？

　　如果速度超過光速，時間將會倒流——這是愛因斯坦說的。

　　速度不可能超過光速，所以時間不可能倒流，即使速度超過了光速，時間也不會倒流。如果時間倒流，宇宙就會毀滅，宇宙沒有毀滅，所以時間不會倒流——這是陳小天說的。

　　“總之你相信我，未來的某一天你一定會好。”陳小天扶著暴哥的肩膀說。

　　暴哥沉默，沒有說話。

　　暴哥在忍耐，他明白陳小天的話。

　　他忍耐著自己的痛苦，每一天，每一小時。

　　如果有那么一秒他的目光剛好停在了殷小玥的身上，那么這一秒他也在痛著。

　　如果只是目光掃過，他會控制不住自己從而讓已經掃過的目光回到殷小玥身上。

　　他看著殷小玥每天和陳小天，寇林他們在一起嬉鬧，他的心口就很疼，他隱約可以看見曾經的自己出現在殷小玥的身邊，去做著每一件他所能做的事情去給予殷小玥無微不至的照顧。

　　然而，現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曾經天真的以為，讓陳小天去做一切吧，去替我做那一切。所以他用那種導致陳小天不快的腔調說：“我該做的都做不了了，接下來到你了。”

　　他說出這句話，多多少少帶有著嫉妒，也許他不愿承認，可卻真真正正的存在。他知道自己愛著殷小玥，他每天看見殷小玥和陳小天在一起，形影不離，就像以前的他一樣。就算他知道在殷小玥最早難過的時候陪在她身邊的就是陳小天，他都覺得難過，那要是一個別的男生，他會有多么妒火中燒？

　　他一定會嫉妒嗎？也許那時候反而不會，也許那時候反而平和了，就像胸口的刀，一直插著就隱隱作痛，一鼓作氣拔出來反而可以迅速的得到解脫。

　　他明白陳小天的話，他明白時間會洗刷一切，他明白高考結束后很多東西都會結束。

　　然而他突然覺得高考遙遙無期，從現在到零八年的六月好漫長。

　　比他已經度過的十七年的任何一年都漫長。

　　每個夜晚當他拿出手機，就有著想給殷小玥發短信的沖動。

　　他有太多太多的話想和她說。

　　他的手指就在手機鍵盤上撫摸，顫抖。

　　但他最后終于什么都沒有輸入。

　　他知道殷小玥不會回復他。

　　他不想讓殷小玥更討厭他。

　　他經常發很長很長的短信給陳小天或者蘆葦。

　　他經常聽見陳小天和蘆葦在那里感嘆：“我對暴哥無語了，他每次發短信太經典了。先是第一條：在嗎？你回復一條：在。然后就等他下一條，一直等，等不到，正納悶呢準備發條短信過去詢問。緊接著短信提示音就連著響，響上七八次。他一次發過來的信息手機要分七八條接受。”

　　里面全是他的痛苦，全是關于殷小玥。

　　在最開始的時候，他總是每天坐在書桌前，從七點坐到十一點，書桌前攤著一本打開的習題。

　　到十一點結束的時候，他合上習題。

　　上面只字未動。

　　第二天到學校，同學問：“你昨天晚上都干了什么？”

　　“七點吃完飯，就在臥室里，坐在桌子前，一直到十一點睡覺。”

　　“暴哥……你太刻苦了！”

　　面對贊揚，暴哥笑了笑。

　　苦笑。

　　他有時候也會覺得平和。

　　就這樣吧，不想了，一切和我無關。

　　要好好開始新的生活，好好學習，高考努力考到一個好大學。

　　讓時間埋葬一切，讓時間注意一切。

　　于是抱著昂揚的姿態來到學校，微笑的和見到的每一個人打招呼，然后看到了殷小玥。

　　看到了殷小玥刻意的低頭，看到了殷小玥臉色的瞬間暗淡，看到了殷小玥的快步走過。

　　所有的笑容都在那一刻凝固。

　　他突然有一個預感，那就是他的平和和世界的和平似乎都是一件無法實現的事情。

　　陳小天和蘆葦在一起了。

　　他聽到這個消息，第一反應是不可思議。

　　在他的眼里，蘆葦是一個不會去談戀愛的女孩。

　　在他最難過的時候，他把蘆葦視作他的希望。他對任何一個人說，他當蘆葦是藍顏知己。他之所以這樣說，只是源于他對紅顏知己的錯誤理解，他以為紅顏知己就代表愛情，而實際上并非如此。

　　當面對別人不理解的目光的時候，他試圖讓別人相信，就像當陳小天表示懷疑的時候，他對陳小天說：“就像你和張怡一樣。”

　　他記得陳小天說過，以前在高一的時候，馬航和張怡彼此之間還有芥蒂的時候，那時候張怡和陳小天走的很近，陳小天叫張怡姐，張怡對五班的新同學說陳小天是他的弟弟。剛開始的時候，別人都以為他們倆是情侶，到最后別人都以為他們是表姐弟。

　　可是當馬航和張怡在一起之后，陳小天和張怡的聯系就越來越少，到后來幾乎不聯系了。

　　“我以前說馬航是我最好的同性朋友，而張怡是我最好的異性朋友。我希望我兩個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但我知道當他倆真的在一起的那一天，我就要離開張怡了。”

　　暴哥記得陳小天的話。

　　現在陳小天和蘆葦在一起了。

　　他要離開蘆葦了。

　　他的胃越來越不好了。

　　經常要輸液。

　　他想起高二的第二學期，在殷小玥不理他之后，他做過很多很絕的事情。

　　比如連續六天半沒有吃東西，只靠喝水維持著，在下雨天不打傘，咸陽夏天的雨季通常要持續半個月左右……

　　他不覺得自己是在刻意折磨自己，他只是沒心情，也不在乎。

　　但是現在，他已經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的喝酒了。

　　他想，突然覺得好悲哀，到最后連酒都離開了他。

　　他依舊苦惱，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

　　他記得他寫的那些長長的信，寫了一個晚上，寫完之后還專門重新抄了一遍，努力使他那蹩腳的字跡變得好看一些。

　　他遞給了殷小玥。

　　石沉大海，沒有回復。

　　他哭了，上課的時候，趴在課桌上。

　　那個時候還是高二，陳小天還在F中上課。

　　他對當時是他同桌的小穆說，一個男孩子趴在桌子上那樣哭，很丟臉吧。

　　后來他對陳小天說了當時的事，陳小天聽了后，說：我曾經也哭過。

　　那一次，殷小玥遞給了陳小天安慰的紙條。

　　這一次，暴哥因為殷小玥而哭泣。

　　眼淚轉來轉去，還是在他們這群孩子中間。

　　像一個輪回。

　　“你以前說過，當馬航和張怡在一起之后，你就不能像以前那樣和張怡走的那么近了，剛開始的時候，張怡和馬航有什么事張怡老給你說，問你怎么辦。后來你疏遠她，因為既然他們在一起了，他們之間的事就是他們兩個人自己的事，張怡不應該問你這個外人，你這個外人也不應該去參與。殷小玥不理我，王茹也和老蔣好了，蘆葦也和你在一起了，我就這么幾個要好的異性朋友，現在我全部都要離開，你想過我有多痛苦？”

　　聽著暴哥的話，陳小天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這聽起來像控訴，但實際上卻沒有任何控訴的感覺，有的只是一種無可奈何的悲哀。

　　你太過分了

　　“哥們，你不覺得你對暴哥太過分了嘛。”一次自習課上，陳小天對殷小玥說。

　　“切……你就會向著他，你都不向著我，我才是你哥們兒好不。”殷小玥嘟著嘴說。

　　“我說真的，我覺得你對他有點過了。我不知道你對他的態度為什么變了，這里面肯定有一個事情，但是你不愿意說，他也不知道。可是我覺得他就算可以得罪你，也不會得罪得這么厲害，讓你就這樣厭惡他。他對你那么好，現在還很痛苦，你就算要判他死刑，也要告訴他罪名，死也做個明白鬼，不然到時候死不瞑目，還是纏著你。”

　　殷小玥靜靜的聽完，她已經不想說話。

　　“真的，我都看不下去了。你真的不覺得這件事情你做的很過分嗎？”陳小天有點急了。

　　殷小玥沒有看陳小天，她低著頭，看著桌面，然后勻速的，一字一句的說：“我以為，當所有人都認為是我不好，所有人都認為是我壞，說我任性，說我不講道理的時候，你都會站在我這邊。我以為，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我，你也會理解我。看來我錯了。”

　　殷小玥在說最后那三個字我錯了的時候，聲音已經哽咽。

　　陳小天還想說點什么，但是提前被殷小玥打斷，她說：“你什么都不用說了，真的不用說了。”

　　她說完這些話，就趴在桌子上哭了。

　　身后的寇林拍拍陳小天，問陳小天把殷小玥咋了。

　　陳小天感到很氣憤。

　　他站起身來，推開桌子，走出教室，一個人來到操場上。

　　“別人的事再也不想管了。”他看著空蕩蕩的操場，和前方落日染紅的云霞喃喃自語的說，“我當時難過的時候，有沒有一個人像我這樣呢？”

　　這是一個順序問題

　　暴哥一直想知道，到底是因為什么，讓一切變成這個樣子。

　　他覺得，他只有知道了這個“什么”，他才能去挽救一切，才能努力去把一切修復到最初的樣子。

　　然而沒有人知道，在這個班里，連陳小天都不知道，殷小玥不可能告訴別人。

　　其實，也許他并不需要知道到底為什么。

　　因為那并不重要，當殷小玥告訴他為什么的時候，一定是殷小玥原諒他的時候。

　　所以，這是一個順序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