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想燒書豪

　　冬至那一天是星期六，陳小天和殷小玥晚上要一起去東風花園補化學。三天后就是圣誕節，陳小天想送蘆葦一條圍巾和一個咖啡杯。送圍巾是因為蘆葦說過圍巾必須是她最愛的人才能送給她，否則她不收。并以此舉了一個例子，曾有一個男孩苦戀她六年，在一個平安夜買了一條圍巾給她，當她接到手里并且打開包裝意識到這是一個圍巾時，她立刻像接著一首燙手的山芋一樣將之扔了出去——扔到了對方的臉上。

　　據說男孩的眼淚當場就下來了，在平安夜寒冷的空氣中，仿佛結成了冰。

　　題外話，說遠了，送咖啡杯是因為蘆葦每天都要學習到很晚，需要喝咖啡提神，用自己送的杯子替代蘆葦的杯子，這樣她每天喝咖啡的時候就能想起自己，就是這么個邏輯。

　　但是在買東西逛街這方面陳小天是一個超級門外漢，如果是手機這種電子產品，他通常會在網上看好型號和價格，然后直接殺到目的地拿了東西走人回家。如果是買衣服，通常他覺得大小差不多樣式不難看就買了，雖然他知道貨比三家的道理，但每次當他面對服務員殷勤的介紹后他就覺得如果不買點東西實在不好意思，尤其是試了半天一件不買，他覺得自己過意不去，怎么說呢，他有點沽名釣譽。

　　所以這次他找殷小玥陪他去買，因為在他的眼里他的哥們是一個購物達人。并且這樣的禮品都可以在一家叫書豪的文具禮品店里購得，書豪是幾乎所有女生的最愛，男生的最恨。男孩怎么也想象不了就那么一點平方的地方，居然可以讓一個女孩子在里面逛一個半小時。以前張怡經常和小帥的女友兩人結伴去書豪，馬航和小帥進去陪著走了十幾圈之后覺得這樣也不是個長久之計，加上書豪里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是女孩，男孩在里面是稀有物種，總有種是動物園里的猴子的感覺，所以小帥和馬航最終決定在店外等，結果這一等就是四十多分鐘，超過一節課了。等張怡她們出來，小帥和馬航義憤填膺得聲稱要燒書豪，為廣大的男同胞出一口惡氣。

　　陳小天借了馬航的車子，放學以后等蘆葦先走，然后再偷偷摸摸地載上殷小玥去書豪。殷小玥一路上恥笑陳小天，說現在哥們比不上兄弟，和兄弟就能光明正大的一起走，和哥們就要等兄弟走遠了再偷偷摸摸的一起走。陳小天說那容易，你做我女朋友我們就不用偷偷摸摸了。

　　“你還有臉說，你這個無恥的人，兔子都不食窩邊草呢，你竟然能對你的兄弟下手。”

　　“你小心點說話啊，你也不看看現在誰在騎車，兔子不食窩邊草，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小心我一個雙手撂把，咱倆全交待在這，一車兩命！”

　　“切，你就是這樣對待你哥們的，枉我還和你拜把子，有了老婆忘了哥們，你就是這種人。”

　　“知足吧，就因為和你是哥們我才跟你一車兩命，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要不然我干嘛一車兩命，我完全可以讓你一個人去死。”

　　“你——你卑鄙無恥——放我下來，我不幫你挑東西了。”

　　陳小天應聲停住車子。

　　“下來吧，到了。”

　　不吃餃子耳朵會凍掉

　　因為臨近過節，書豪里擠滿了人。殷小玥一到書豪里就亢奮起來，手腳飛快眼神凌厲，在一大箱一大箱的禮品里翻箱倒柜。“這個怎么樣？唉，顏色太暗。”“這個怎么樣？算了，款式太俗了。”“這個怎么樣？唉，太令我失望了，我知道你也肯定不喜歡。”

　　就這樣陳小天完全沒有插話的機會，仿佛不是他來買東西一樣。殷小玥嫻熟得穿梭于書豪的人群中間，陳小天害怕跟不上她，只好拉著殷小玥的書包。身份似乎對調了過來，殷小玥像是一個風風火火的熱血少年，而陳小天是一個矜持的小女孩。

　　從書豪出來以后兩人準備去吃飯，今天是冬至，要吃餃子。殷小玥提議說咸陽湖那邊有一家很有名的餃子館，于是陳小天騎上車子，費力地載著殷小玥騎過一條條馬路。來到餃子館后發現門口已經停滿了汽車，陳小天把自行車往那一撐，說：“還好剩下個車位。”

　　兩人進去后發現已經人滿為患，到二樓里找了個小角落坐下后又發現沒有人搭理他們，正當陳小天決定以犧牲一個茶杯的代價來引起服務員的注意力的時候，終于有一個人拿著菜單來到他們面前，而且不是服務員，是經理。

　　經理先道歉，然后說人太多了不好意思，要吃餃子最快也要等到半小時后。

　　陳小天看看殷小玥，殷小玥說算了，咱們去吃雷家米線吧。

　　結果兩人又原路騎了回去，雷家米線距離書豪也就兩百米，結果現在整了兩公里，陳小天連呼有病，殷小玥說不是有病，是有霉，全是因為你。

　　進去雷家米線之后發現今天這里不僅賣米線，還賣餃子。可能店員冬至要吃餃子結果不小心買多了，干脆拿出來賣吧。陳小天和殷小玥要了兩鍋米線，一斤餃子，端上來一嘗，思念牌。

　　“哥們兒，人家說冬至如果不吃餃子，耳朵要凍掉的。”殷小玥一邊小心地咬著餃子，一邊說。

　　“恩，所以我請你吃餃子，就是不想你耳朵凍掉，你看我對你多好的。”說完這句陳小天一口吞掉一個餃子，接著被燙得夠嗆，只好又吐出來，殷小玥用惡心的眼光看著陳小天說：“哥們兒你太惡心了……”

　　“我不想你耳朵凍掉，結果自己舌頭差點燙掉，你還說我惡心，沒良心。”陳小天喝了一大口水，齜牙咧嘴的說。

　　“你那個動作是很惡心啊……你看你自己都被自己惡心得吐了……”殷小玥陰陽怪氣地說，只要抓到了可以損陳小天的機會，她是一定要損到底的。

　　“哥們兒，謝謝你幫我買東西。”陳小天抬起頭，眼睛透過面前砂鍋冒出來的白色蒸汽，看著殷小玥說。

　　“恩……也謝謝哥們兒請我吃餃子，我耳朵不會被凍掉了。”殷小玥露出標志性的小孩子笑容。

　　冬至的寒冷被阻擋在房門外，蒸汽熏濕了眼鏡片。

　　說謊是一門藝術

　　十二月二十四號下午的時候一班還在學校的天文樓里上物理輔導課，這節講的是多用電表，不過大家都在不停的看手表

　　平安夜，煙花和壓馬路的日子。

　　鈴聲最后響起的時候，一班人像破網重生的魚一樣涌出了教室。外面暮色四合，空氣寒冷，大部隊在遠處站成一排，注視著陳小天和蘆葦走向他們。之后小帥，彭楊，王龍龍，老萬，杜煜，劉坤，小珊，陳小天，蘆葦，馬航，張怡，丁冬十一個人前往北門口附近的久福林火鍋店。眾人落座，剛準備點菜，就聽見張怡的手機響了起來。

　　“要點名。”張怡放下手機，嘆了口氣。

　　“不能找人代點嗎？或者請假？”馬航問。

　　“不能啊，最近請假太多了……CoCo親自點，誰敢代啊，怎么辦，我還是回去吧。”張怡說，看了看馬航。

　　“她點完名肯定走了，我陪你回去，點完咱們再出來就好了。”馬航說著站起來拿外套，和周圍人說了下情況，就和張怡一起走了。

　　“七點半就封門了，不讓人出去的，他們點完名還能出來嗎？”陳小天對對面坐著的小帥說，語氣有點擔心，“上把我想翹晚自習，猶豫了一下，等決定了已經七點三十五了，結果我在門口磨到七點四十才讓我出去，就那我還是騙門衛說我是高二的，剛在學校打球呢。”

　　“沒事。”小帥擺了擺手，“小馬哥縱橫江湖這么多年，應該能全身而退。”

　　另一邊在學校里，五班老師點完名后就走了。五班的幾個男生也想出去，他們走在前面，馬航和張怡跟在后面，快到門口的時候，馬航拉住了張怡。

　　“咱們和吳峰他們一起出去嘛。”張怡看著馬航不解的說。

　　“有時候人多好辦事，有時候人多會壞事，先觀察一下。”馬航瞇眼看著前方，一臉老謀深算。

　　當吳峰他們來到學校門口，探頭向門房里看了看，表示需要交涉，結果門房里直接沖出來一個大爺，劈頭蓋臉對他們就是一頓臭罵，看架勢似乎要當場抄家伙干掉他們一樣。

　　馬航咽了口口水，他看清楚了，他認識這個大爺，門衛的幾個大爺他都熟，知道哪些是好說話的，哪些是不好說話的，現在出來的這個是屬于不跟你說話的。看來學校也知道今天意義非凡，所以專門把他放這了。

　　吳峰他們很快就被罵回來了，馬航再次咽了口口水，然后對張怡說跟著我，別說話。

　　他們剛到門口，那大爺又沖出來，剛準備罵，馬航搶先一步用禮貌的口吻說：“爺爺好，我們是藝術生，剛才在排練呢，結果一不小心練過頭了，這下看表才發現時間過了，趕緊就下來了，我們一會兒在外面還有課，您就讓我們出去吧。”

　　“真的?”大爺的語氣異常懷疑。

　　“真的啊。”馬航故作輕松，轉了下頭，突然看見天文樓頂樓的教室亮著燈。

　　他順手一指頂樓，“你看就是上面亮燈那間教室，我們剛才就在那練呢，現在里面還有人呢。”

　　大爺打量著馬航，似乎想看出破綻，馬航不緊張不發抖，十分坦然地站在那里，張怡在一旁一句話不說。

　　大爺最后似乎相信了馬航，扔給他們一句下次記得時間點，然后按下電鈕，伸縮門打開了一個人的身位，馬航和張怡一前一后閃了出去。

　　剛走出校門沒多久，張怡就加快了腳步，甩開了馬航。

　　“你怎么了？”馬航緊走兩步追上張怡問。

　　“你太能騙人了，我以后都不敢相信你了。”張怡說。

　　一個會哭的男孩不會是一個壞人

　　當馬航和張怡再次出現在飯桌旁的時候，大家都問他倆是怎么出來的，馬航把過程說了一遍，小帥砸了砸嘴，然后給陳小天和蘆葦說：“看吧，我就說了小馬哥縱橫江湖多年，這點嘴人的本事還是有的，不過可憐了吳峰他們幾個，做了小馬哥的炮灰。”

　　他們十一個人拼了兩張桌子，人人滿酒，大家振臂一呼，紛紛舉杯，叫嚷著為了圣誕快樂，然后一飲而盡。喝完這杯，杜煜專門走過來，酒杯向蘆葦靠了靠，對陳小天說：“介紹一下嘛。”

　　“她叫蘆葦。”陳小天說，然后指了指杜煜，剛準備開口，就見杜煜拿起一杯酒，“第一次見面，我叫杜源芝巍。”

　　“巍毛毛。”陳小天說著拿起一杯酒和杜煜一碰，“別聽他亂說，他就叫杜煜。”

　　“怎么是亂說呢，我是叫杜源芝巍啊。”杜煜一邊躲陳小天的杯子一邊說，“走開，又沒跟你喝。”

　　陳小天剛想說蘆葦不喝酒，沒想到蘆葦直接站了起來，和杜煜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你不是說你不能喝酒嘛。”看著蘆葦的空杯子，陳小天愣了。

　　“我不是不能喝酒，我是不喜歡喝酒，我覺得啤酒不好喝。”

　　“那你能喝多少？”

　　“不知道，因為我沒有喝醉過，不過我想應該不是很多。”

　　聽了蘆葦的話，陳小天挺開心的。他其實特希望自己的女朋友上天入地，什么都會。雖然喝酒不算什么特長，但像他們這種每次聚會都行走在清醒與喝醉邊緣的人，若是能帶個有酒量的女朋友，那不就是男女搭配，喝酒不怕，要是再給配一大雕，不就成了酒場上的神雕俠侶？

　　之后像是商量好的一樣，每個人都要走過來先和陳小天喝一杯，再和一旁的蘆葦喝一杯。陳小天怕蘆葦喝醉，順便體現騎士精神，都幫蘆葦擋，結果一輪下來就喝了二十多杯。像陳小天這個身板屬于持久戰型選手，打打游擊什么的異常神勇，這種正面戰場基本一輪就差不多了。結果在狂轟亂炸之中，他還和老萬杠上了，他覺得喝酒老萬不是個兒，老萬意思那咱倆當場來單挑。在經過前面二十多杯的熱身，陳小天已經進入了興奮點，屬于酒壯人膽的階段，何況就算不喝酒，陳小天也不怕老萬。然后兩人開始單喝起來，喝了一會兒小帥和彭揚也加入了戰線，戰局大了，陳小天反而抽身出來去和蘆葦說話，他開始絮絮叨叨，記憶中封存的故事，隱蔽在內心的夢想，如今都變成細語從口中說出。他偶爾抬頭，還看見老萬端然坐在那里，內心便覺得錯愕，因為按照他的劇本，老萬應該已經被小帥料理掉了，此刻正在廁所和某個坑位傾訴。所以他每次抬頭，都要去和老萬喝上一杯。就這樣又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他又喝了多少杯，當他拿起杯子和馬航相碰的時候，馬航帶著酒勁的興奮，對在場的人說：“其實有些話以前我一直不說，我覺得說了矯情。我跟陳小天，十幾年了……”然后他面向陳小天：“我覺得蘆葦是個好女孩，你能找到她，哥們兒替你高興。”

　　聽了馬航的話，陳小天突然感到鼻子一酸，他對馬航說：“別人不知道，你是知道我的，這么多年了……”他說道這里突然哽咽了，眼淚從眼眶里流出來，馬航一把摟住他，對他說不哭，這么開心的日子，這么多兄弟。然后轉頭對一旁有點疑惑的蘆葦說，“蘆葦我給你說，我和陳小天十幾年了，我很了解他，你記住我這句話，一個會哭的男孩不會是一個壞人。”

　　小帥看著陳小天在那里又哭又笑，他突然覺得特欣慰，他還記得當時陳小天在電話里說他轉不回二中了，他不回去了。小帥差點就哭了，他在電話那邊罵：“等老子以后有錢了一定把二中買下來，買下來以后再把它拆了，讓你丫當初不讓我哥們兒轉回來！”現在在這里，他看到這么一桌人坐在一起，窗外飄著平安夜的大雪，而他們面前是琥珀色的啤酒，泛著白色的啤酒花，他站起來，舉著杯子對陳小天說：“你一定要把咱們的故事寫下來，我覺得咱們的故事要比奮斗精彩！”

　　陳小天看著小帥，他毫不猶豫的站了起來，迎上了自己的杯子，他對小帥說，對他自己說，也對現場的每一個人說：“Ipromiseyou，我會寫出來，還會讓它變成鉛字出版，讓全國人都知道我們的故事。”他伴隨著酒勁說著這些豪言壯語，他知道要是往常他一定只會淡淡一笑，默不作聲的把這一切深埋在心里，而現在他說出來了，每一個字聽起來都是那么清晰，那么有力量，小帥一拍桌子，說我就等你這句話，兩個杯子相撞，兩朵白色的酒花。

　　那是二零零七年的十二月二十四日。

　　那是圣誕節的前夕，平安夜的夜晚。

　　那是在一家叫做久福林的火鍋店里。

　　那是一群懷抱著純真的夢想的學生。

　　第二天睜開眼睛的時候陳小天已經躺在自家的床上，他摸了摸還在疼的頭，嘴里干的厲害，胃里翻滾著難受，全身都是宿醉未醒的感覺。他趴在床頭，干嘔了幾下，感到胃仿佛被抽出來一樣，緊接著又一陣惡心犯上來，這次他吐出了一些液體，味道極苦，他知道自己把膽汁吐出來了。

　　他拿出手機，給班主任編輯了一條請假的短信，發出去以后躺在床上。他竭力回憶昨晚發生了什么，發現記憶在久福林的時候就已經是斷斷續續的了。他記得最后他已經不能走路了，是丁冬把他從二樓背下來的，蘆葦要回家，陳小天執意讓丁冬給段小暴打電話，讓他幫忙把蘆葦送回去。然后他被扔進了一輛出租車，記憶在那里又中斷了，再次連起來的時候他晃晃悠悠的走在一個大廳里，前面出現了一扇門，他走進去，看見了一個沙發，便好像找到歸宿一樣撲了上去。他迷迷糊糊地看見小帥正抱著一個垃圾桶吐，然后老萬過去問小帥沒事吧，小帥對他說沒事沒事，你走你走，然后低頭繼續吐。他隱約聽見老萬在旁邊給別人打電話，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含著淚，拼命訴說著他在四班的血淚史。包括每天中午一點（中午十二點放學……）要到校，午睡都只能趴在課桌上睡，考試不及格差一分十個蛙跳（全部六門），遲到一次蛙跳一圈（四百米），每天晚自習延長到晚上十一點。哭訴過程中不停強調：一點啊！一點啊你知道不。回憶到這里陳小天突然覺得特有喜感，要是把中午一點換成二十四小時制，那就是十三點啊！十三點啊你知道不。

　　“差距啊……我都不能走路了，老萬還能給自己喜歡的姑娘打電話，真能喝。”陳小天苦笑著捂了捂額頭。

　　快到七點半左右的時候蘆葦打來電話詢問，他用一種枯木將死的聲音說他早上不去學校了。蘆葦說昨天他倒式死了，下樓都是讓別人背下去的。陳小天干笑了兩聲，然后說意外，以他的酒量昨天不應該醉。

　　“你有沒有戴我送你的圍巾？”陳小天問。

　　“戴了啊……可惜你看不到。”蘆葦說，“你以后每天都喝醉，每天都別來學校，你就永遠看不到了。”

　　陳小天苦笑，他滿嘴都是膽汁的苦味，所以是名副其實的苦笑。

　　圣誕節結束后緊接著就迎來了元旦，圣誕節雖然是節日，但是外國的節日，中國是不放假的。而元旦就不同了，政府規定法定假三天，當然這個法定假通常到了學校都是要打折扣的，正當大家都在猜想會打幾折的時候，樓道社傳出了準確的消息，打十折，放三天。

　　很快二樓的公告欄也貼出了元旦放假三天的通告，證實了樓道社的準確消息。后來連老師也打趣的跟他們說往年沒有這么放的，有人提前很久給教育局還有報紙打電話。大家聽了之后對這個神秘人感到由衷的感謝和敬仰，感謝他為大家做了一件好事。

　　轉瞬即逝的三天

　　下午放學以后，陳小天慣例送蘆葦回家，路上陳小天表示，在未來的三天假期里，蘆葦能否出來和他逛逛街，過過二人世界。

　　然而蘆葦說不可以，要好好學習，還把陳小天教訓了一通，說你現在不好好學習，以后怎么和我去上海？元旦你最多可以和我在一起三天，以后去上海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四年，你自己考慮吧。

　　陳小天被說得無言以對。

　　小帥在網吧的電腦桌旁泡了一天，在茶秀的麻將桌泡了一天，第三天他們所有人一起出來吃了個飯，大家在桌子上暢談了一下革命形勢，分享了一下最近的喜樂哀傷，之后一群人再次來到茶秀打麻將，到晚上十點多離開的時候，輸得身無分文的小帥像革命烈士將要慷慨就義一樣向大家揮舞著手臂，然后發表宣言般的說：“哥們輸的不是錢，輸的是寂寞！”

　　大家爭相鼓掌歡呼，然后小帥突然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雙手做出一個下壓的動作，表示讓大家靜一靜。大家旋即安靜，小帥用沉重的語調說：“我宣布，元旦假期徹底結束！”

　　這次沒有歡呼，大家相顧無言，向著各自家的方向散去。小帥一個人向家的方向走去，月光下他本就矮小的身軀似乎更加佝僂，迎面走過一個個毫無交集的路人，一旁飛馳過一輛輛汽車，頭頂移動的云層和隨之若隱若現的星光。小帥想到自己的生活，突然很想笑，然后他就真的一路哼著小曲笑呵呵起來，他甚至開始隨著節奏蹦蹦跳跳，黑夜中像一個愉快的小矮人，逐漸走進燈光照不到的陰影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