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葉芯草從未想過艾鴿就是造謠的人，曾經的閨蜜竟然會去班主任那邊誣陷自己和夏樹的關系。
女生趴在床上難過哭著，心里想不通對方這樣做的原因。
余光瞥到床邊的CD，葉芯草突然跳起來，擦了擦眼淚。
晚上吃完飯，葉芯草就帶上CD來到艾鴿家樓下。
艾鴿有點意外，慌張走出來，見葉芯草手里拿的CD便知道她來的目的，松了口氣。
“還給你。”葉芯草把CD遞過去。
艾鴿接過，沒回應什么，眼神十分復雜。過了一會兒，她便要上樓。
“等一下。”葉芯草喊道，“有件事我想問清楚。”
艾鴿轉過身來。
“我和夏樹的事情……是你誣告的吧？”葉芯草冷冷問道。
艾鴿的臉一下子青了，數秒過后，竟然笑了：“我誣告？是不是事實你心里沒數嗎？”
“你什么意思？”葉芯草訝然問道。
“夏樹之所以和我分開不就是因為你告訴他幫我寫情書的事嗎，虧我以前還把你當閨蜜，你也好意思用這樣的手段挖墻腳？！”艾鴿的五官瞬間擠到一塊。
“艾鴿，我沒有。”葉芯草無辜地看著對方。
“那天放學后在教室里你不都想說出來嗎？我那時及時拉住你，誰知你事后又來一手！葉芯草，你真是好樣的，不穿越到古代去演宮斗戲都可惜了！”艾鴿不斷提速說道，像列疾馳的火車朝葉芯草開來。
“那天我是想告訴他，因為……我不想你離開我，我不想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葉芯草下巴顫動著，眼眶略微有些紅。
“葉芯草，你少裝可憐。如果你真沒說，那他怎么會知道情書的事情，而且你敢說你現在沒有跟他走到一塊？！”艾鴿瞪著葉芯草大聲問道。
“我不清楚他怎么發現那個秘密的，但那天在街上我跟他只是偶然碰到。”葉芯草解釋道。
“偶然碰到？你以為自己在演韓劇？哈哈……”艾鴿笑起來。
“艾鴿，現在的你真像個瘋子！”葉芯草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孩越來越陌生。
“瘋子？葉芯草，我告訴你，夏樹本來就該是我的。你一個丑八怪有什么資格喜歡他？”艾鴿說話絲毫不客氣。
葉芯草心里像被一根針扎到。她沒回應，直接走了。
風把世界吹得很冷。
我會喜歡他？
葉芯草回家后躺在床上，鼻子還噴著氣。
這個渣男，成績爛得要命不說，整天還在妹子出沒的地方唱歌甩頭裝酷耍帥，身上的可取之處也只是貼著“富二代，即將出國的美少年”標簽，滿足花癡少女從中汲取一些青春荷爾蒙而已，雖然幫過自己，但渣男還是渣男。
而自己跟他之間也沒什么關系，除了作為前后桌平常吵嘴瞪眼外，可能在對方心里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頂多只是介于路人與朋友之間的那種身份。
再說自己好得也有自知之明，就像別人說的“丑八怪一個”面對帥哥根本就是連暗戀都沒有前途。
葉芯草一邊想一邊數著綿羊，希望自己早點睡免得明早遲到又跟某人一起被罰站。
06
黑板上的倒計時不知何時從三位數瘦了兩位數，蟬鳴在樹梢被陽光煮沸。高考將至。
葉芯草在最后關頭思想上開始有些覺悟，避開他人的閑言碎語，一顆心抱著“雖然知道自己成績已經無力回天，但最后努力一下，不管結果怎樣也都沒有遺憾了”這樣的想法復習。
后桌夏樹依舊很閑，作為即將要跟著父母移民海外的富二代，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壓力。整天過得樂呵呵，玩手機、看閑書或者上課睡覺流哈喇子，葉芯草很慶幸身后浪子沒有再像從前那樣欺負自己，但有時也被這個男生莫名其妙的舉動嚇得半死。
比如在大熱天他從課桌上一覺醒來，一溜煙跑到樓下小賣部買了兩瓶汽水上來，拿一瓶放到葉芯草桌子上。
全班目光頓時掃過來。
正在底下小聲背英語作文的葉芯草看到對方竟然買了橘子汽水給自己，頓時變成啞巴，怔怔地看著夏樹。
“從我睡著到醒來，你就背個不停，跟念經似，嘴巴一定渴了吧，啰，請你喝。”夏樹見葉芯草一臉緊張羞赧，不免笑了出來，“你可不要多想，我只是可憐你如果渴死了，以后我就少了個人可以跟我對罵。放心喝吧，里面沒投毒。”
葉芯草臉部抽搐了一下，尷尬地瞧了一眼眾人，個個竊竊私語，只有艾鴿鎮定地保持著筆直的坐姿，葉芯草知道她此刻的臉一定陰得要落大雨了。
葉芯草繼續背自己的書。心里卻有千萬只鹿跑過。
沒過兩天，艾鴿的桌子上竟然也有一瓶相同的汽水。
課間去廁所的路上，女生三三兩兩都在談論艾鴿和夏樹又復合的事——
“據說是女方直接去找男方要求重新開始呢。”
“好有勇氣啊。那男方答應了嗎？”
“據說已經又在一起了。”
“果然只有長得好看的人才能將偶像劇的情節搬到現實來。”
葉芯草原本認為自己不會再去在乎此類事情，但心里某個地方還是有些難受。為什么？她沒想通。
已經與自己昔日的閨蜜老死不相往來，唯一能給出的理由是自己在意的是其中的男主角，夏樹。
太狗血了，才不會！葉芯草用力甩甩頭，想把“丑女暗戀上高富帥”這樣的劇情從腦子里丟出去。
上樓回班級時，正好迎面碰到艾鴿下樓。
兩人錯肩的時候都有些尷尬。
葉芯草本不想理會艾鴿，繼續走上一層層階梯，但聽得艾鴿在背后吸了口氣，略微親昵地喊：“芯草，你停一下。”
葉芯草停下腳步，慢慢轉過身來，見艾鴿已經走到自己跟前，那張精致得略顯媚氣的臉龐在微笑。
“有事嗎？”葉芯草冷淡地問。
“我和夏樹又復合了……之前……我……對不起……”可能太虛假的道歉連艾鴿都說不出來，便只用“對不起”概括了對葉芯草的種種歉意以尋得對方諒解。
在葉芯草聽來，這倒像是一種挑釁。
“沒事，除了這個還有別的事嗎？”葉芯草又是用云淡風輕的口吻問道。
“沒有了。”
艾鴿搖了搖頭，嘴角仍帶著那抹笑，見葉芯草做出再見的手勢便也揮揮手。
各自轉身走了幾步后，突然葉芯草倒又回過頭叫住艾鴿，“你等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什么？”艾鴿略微詫異地看著葉芯草。心想對方應該是想問自己和夏樹怎樣又走到一起的事情。
但葉芯草口中的話是——
“雖然美女配帥哥天經地義，但我覺得一個人內在的美遠勝于外在的，希望你明白。”
艾鴿腦子好，當然知道葉芯草說這句話的意思，她臉部僵住幾秒，尷尬笑了笑。
空氣在那個瞬間凝固。
葉芯草隨即轉過身，走了。
艾鴿感覺身體里有些氣正堵在胸口上。
07
時間踩著蔥綠的葉尖走到臺歷中間。6月7日、6月8日，鮮紅的數字發出刺眼的亮光，映入瞳孔，刺得人都睜不開眼睛了。
悶熱的下午，校園仿佛一個巨大的蒸籠。隨著最后一科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起風了，十九歲歷經煎熬、受盡痛苦、漫長又悶熱的時光，終于結束了。
葉芯草沒有想到夏樹會在自己考場外面等自己，手里提著一個禮品袋，心想那袋子里的東西應該是給艾鴿的。
瓦藍的天空上，浮云一朵連著一朵，飄向世界的盡頭。體育館后面的草地上，野花被風一吹，便揚起來，漫天都是。
“干嘛帶我來這里？”少女站在夏樹身后問。
少年穿著白襯衫、藍色牛仔褲，風一般轉過身來，“這里風大，我想看看某人的千紙鶴能飛多遠。”隨即他從袋子里拿出一個玻璃瓶，里面裝滿了葉芯草以前折得放在抽屜里的千紙鶴。
“怎么會在你這里？哦，我明白了，我的千紙鶴是你偷的！夏樹，你真缺德！”葉芯草囔囔著。
“如果不是我及時撿走，它們早就被保潔人員清理掉，當成垃圾燒了。說起來你還得感謝我。”夏樹壞壞說著，“啰，還給你。”
少女拿過少年遞來的瓶子，緊張又興奮，仿佛整個世界這時靜得只能聽見自己咽唾沫的聲音。
“告訴你哦，過幾天我就要出國了。你做我前桌三年，是不是很幸福啊，應該沒什么遺憾吧，哈哈……”夏樹抖了抖眉毛揚著下巴說道。
“呃……遺憾的事是……時間這把殺豬刀怎么沒有把你殺掉，還越來越帥給世界制造災難。”葉芯草不屑地說。
“欸，有你這么說話的嗎？”夏樹氣氣地看著眼前的女生。
“其實，我……我想問你……”葉芯草頓時變得口吃起來，后半句始終卡在喉嚨里出不來。
“你在這啊，找你老半天了。”
第三個聲音插進來，尖細又帶著嬌氣的聲音，不是別人，正是艾鴿。
她跑過來直接挽住夏樹的手，“我以為你狠心丟下我直接坐飛機走了。”
夏樹笑了笑。
“芯草也在這啊，考得還好吧？”艾鴿跟此刻呆立住的葉芯草打了個照面。
看到對方手挽手舉止話語異常親昵，分明是在赤裸裸地秀恩愛，而自己所能做的除了尷尬地笑，就是像個白癡一樣站在他們面前。
還能做些什么？
“葉芯草，你想說什么？”少年問道。
“沒，沒什么……”除了尷尬地笑，變成白癡，還可以選擇轉身離開，葉芯草說完，捏了捏拳頭背過身去。
“葉芯草，你確定沒有話要跟我說嗎？”背后的少年跑上來幾步，喊道。
少女聽到喊聲，沒有回頭，加快步伐，一個人失魂落魄地離開草地。
六月的陽光傾瀉下來，照亮少女復雜的神情，少年看不到。
“找我有什么事？”夏樹對挽住自己胳膊的艾鴿問道。
“沒什么事，就是希望哥你到了外面后能寄幾盒巧克力給我。”艾鴿松開手，俏皮地回道。
“哈哈……”馬里奧笑了起來，看著眼前這個從準女友變成自己干妹妹的女生，點點頭。
艾鴿看著男生，又瞧了一眼跑掉的葉芯草，計謀得逞似地揚起嘴角的弧線。
在夏樹給葉芯草買橘子汽水的那天，艾鴿在放學后就找上了夏樹，說戀人當不成起碼可以做兄妹吧，生性開朗的夏樹很樂意地答應了。葉芯草當然不知道這些。
08
六月末尾的清晨，母親在客廳放音樂。
葉芯草醒來，竟然聽到了Beyong的那張老CD《神秘警察》，慌慌張張地跑出臥室。
“媽媽，這個？”葉芯草指著音箱問。
“剛才收拾客廳的時候在沙發下面找到的，哦，是不是你上次要找的那張CD？”
葉芯草點點頭，突然臥室里的手機響了起來，少女又急忙跑回自己房間，拿起手機連號碼都沒看直接按下接聽鍵。
耳朵里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
“是葉芯草大媽吧。”
“夏樹？你……你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因為你還欠我十塊錢沒還啊！哈哈……”
“呃……你……記性真好。”
“對了，那天考完后我妹來找我，你干嘛又把要說的話吞回去？”
“你說艾鴿是你妹？”
“是啊，高考前認的干妹妹呢，哈哈，你是不是也想做我妹妹啊？”
“少扯，有你這種哥，我非得被花癡少女的唾沫淹死。我那天其實就是想問你為什么以前那么喜歡欺負我，到最后怎么就發神經給我買汽水，是不是里面真投毒了？”
“嗯，是啊，那你怎么還不死啊？哈哈……”少年一陣大笑之后，突然像個人似地在電話里很正經地說，“葉芯草，你以前是不是有幫艾鴿給我寫過情書？”
“你……你怎么知道？”
“因為有些事艾鴿是干不出來的，比如取橘子汽水那樣的筆名，只有像你成天喝那玩意的才取的出來。還有，你好白癡，竟然用給我寫信的那種紙折千紙鶴，不是在赤裸裸暴露你才是元兇嗎？”
“呃，你為什么會留意到我的那些細節？”
“因為……瓶子里的千紙鶴你沒打開過吧，那里面有答案。”少年話語一轉，說道。
“你說什么？”少女在電話這頭詫異問道。
“沒什么啦，國際長途很貴，我先掛了。”
“喂喂，夏樹……”
電話里只有一陣機械的“嘟——嘟——”，對方掛了電話。
葉芯草頓時放下手機，拿過擺在床邊的玻璃瓶，將一只只千紙鶴都倒了出來，然后打開，看見每一張滿布折痕的彩紙上都寫著一個字。葉芯草花了半天時間，組合好之后，讀到的是：
“雖然你脾氣古怪，又矮又丑，學習很爛，還天天跟人吵架，但你開朗、外向、單純、善良、沒心機，加上又笨又傻像個白癡，我發現自己有點……”
葉芯草翻來覆去也找不到后面幾個字，但她隱約間猜到這段話的末尾一定是那三個字。
少女瞬間愣怔住了，一臉羞赧，從未想過自己的世界里會發生這樣的情節，曾經被自己定義為本世紀頭號渣男的后桌竟然有天會用這樣的方式跟自己表白。
不可能的，一定是組合錯了！
少女不敢相信這些，伸出手又把組合好的句子打亂。
她不知道寫著“喜歡你”這三個字的千紙鶴已經被少年帶到大洋彼岸。
客廳的音箱里此時也在播放《喜歡你》——
“細雨帶風濕透黃昏的街道
抹去雨水雙眼無辜的仰望
望向孤單的晚燈是那傷感的記憶
再次返起心里無數的思念
以往片刻歡笑永掛在臉上
愿你此刻可會知是我衷心地說聲
喜歡你那雙眼動人笑聲更迷人
愿再可輕撫你那可愛面容
挽手說夢話像昨天你共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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