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雙唇不自覺地動了一下。
原來他并未知曉是我順手扒走了他的寶貝,呵呵。心里僥幸地笑起來。
至此,這個中文名叫“司徒”的英國男子就突兀地走進了我的生活。
他時常會趁著周末從鷺島那邊的校園搭半個小時的船程到我這,然后我們便湊在一起,閑散地走在街上、柏油路上,偶爾也會到臨近的上島咖啡館里坐坐,聊些異域風情、學業問題或是雜七雜八細碎的冗長的無關風月的東西,遇到友好的生人他亦會熱情地打招呼。
而我們說最多的無疑是天文地理,還有他摯愛的China(瓷器)。
“葉青,漳州在明朝時也是一個盛產瓷器的地方。”
“嗯?瓷器不是一直都盛產在江西那邊嗎?”
“不是。它在后期又發生了一些新的歷史變化。”
司徒端起用白瓷盛放的咖啡,在嘴邊抿了幾口,接著娓娓道來。他的眼里有我迷戀的純澈蔚藍,是來自泰晤士河的波光。
青花瓷還有一個別致的名字,叫“克拉克”。
我眼睛眨著眨著,聽他往下說。
準確點說,克拉克瓷只是青花瓷的一種,之前是專門作為外銷瓷銷往歐洲和其他國家。司徒又提醒了我一下。
大概是在公元1602年吧,荷蘭的東印度公司在海上捕獲了一艘葡萄牙商船“克拉克號”,船上裝有大量來自中國的青花瓷器,因不明瓷器產地,那些歐洲人便把這種瓷器命名為“克拉克瓷”。
在20世紀下半葉的阿姆斯特丹,舉行了一場中國瓷拍賣會。會上面所拍賣的均是從16世紀至17世紀沉船中打撈出來的中國瓷器,其中就有被稱為“克拉克瓷”的青花瓷器。
葉青,其實還有很多古沉船上有這樣的瓷器,像沉沒于1600年的菲律賓“圣迭戈號”,1613年葬身于非洲西部圣赫勒拿島海域的“白獅號”,埃及的福斯塔遺址、日本的關西地區等均相繼發現大量的“克拉克瓷”。但是,你知道嗎,這種盛產于中國的瓷器在國內卻罕見收藏。考古界根據其工藝、風格、紋飾特點,曾經推測它就是明清所產的青花瓷。
而在20世紀90年代,在對你們漳州明清古窯址的調查與發掘過程中,也找到了燒造所謂“克拉克瓷”的窯址和銷往英國日本等國的實物標本。司徒說完,用他仿佛奶油做成的手指輕輕彈了一下我的頭,略微得意地笑著。
我從迷津中恍過神來,頓時覺得眼前的異國男子有著一身厚重的歷史味,不輸花白老者。
他講這些史實的時候,口若懸河,信手拈來,頭頭是道。而我生于斯,長于斯,竟然一無所知,不免羞愧難當,小臉一個勁地飆紅。
“葉青,你先前看到的那些照片也都是克拉克瓷,那是我在自己國家時專門到博物館里拍的。”
看得出,他很得意。但是很快他又有些許沮喪從高聳的喉管里流出來。
“不過,在前一次的攝影展上不知道被誰給拿走了一張。那人實在太可惡了,要是被我抓住……”
我的眼神一下子不知道該放在何處,就把頭低低地埋在一杯香濃的咖啡里,在時間的拖延下,很自然地假裝沒聽到。
祖母臨終時說的故事,其實在葉家已經流傳了很久,但就像祖母說的,只有葉家的女人才有資格珍藏這個故事。
據《平和縣志》記載,1513年,平和蘆溪等處爆發農民起義,提督軍門王陽明發二省兵眾,平定叛亂后,為安撫地方,選留隨軍兵眾,在各新建置的縣治衙門充當雜役等,與當地百姓共建平和,士兵中有來自江西的制瓷能工巧匠。
入明后,“東方大港”的泉州港已經衰敗,取而代之的是漳州月港。碼頭星羅棋布,沙鷗翔集。平和縣的外銷瓷就是在此時悄然崛起。月港的海上貿易空前繁榮,瓷器又是對外出口的大宗商品,當地百姓因此得了厚利。
明朝萬歷年間,景德鎮制瓷業出現原料危機。窯工反對陶監的斗爭,最終釀成火燒御瓷窯廠的暴力斗爭,造成景德鎮外銷瓷生產的停滯。東印度公司的老板手持景德鎮瓷器樣品和西方人喜愛的圖樣四處尋找供貨方,沿海漳州窯成為替代景德鎮瓷器的生產基地。1621年至1632年間,荷蘭東印度公司曾三次在漳州收購瓷器,數量動輒上萬。在當時海禁情況下,他們多動用當地私船運載瓷器前往海外,不少私船主為了牟利雇傭了許多船匠、船工鋌而走險,這其中就包括來自漳州平和的一位船匠,名叫葉芝章。
葉芝章第一次見到恢宏的運輸場景時自然是驚詫的,他曾將這些情景反復講給家人聽:那艙內整摞排列著上萬件的瓷器,主要是青花瓷。器形有盤、盆、碗、碟、缽、器蓋、杯、瓶、粉盒等,其中以繪有人物、花卉、動物圖案的青花大盤為主,直徑多在三十厘米左右,最大的直徑為三十四厘米,大盤底部均無款,但其余器形底部大多有“福”、“祿”、“富貴佳器”、“萬福攸同”、“佳壽”、“余造佳器”、“玉”等款。部分器物底部有“大明年造”款銘。
葉芝章也跟著商船先后到過占城、爪哇、蘇門答臘、錫蘭……回航時常常會帶回一些奇珍異寶,比如五光十色的珠玉、象牙等物品。這樣的男人自然是風光的,當地人對葉家自然也是內心油然而生的欽羨。
平和葉家的族譜上記載,葉芝章于萬歷年間(距今四百多年)的第三次遠航后下落不明。他的妻子葉曾氏掌管著夫君“下落不明”的預言:葉芝章只是未歸,遲早有一天他會回來。
容貌姣好的葉曾氏日日守在家中,緊緊抱著丈夫走之前偷偷留下的一個外銷瓷盆,期待自己的男人會再次把一大袋的寶石、象牙,以及氣味異常的香料植物放到自己面前。
而等待常常是一個讓人身心疲憊的動作。
白發蒼蒼的葉曾氏終究敗在了時間的利刃之下。她躺在床上,將一個平日里最為信任的葉家女人叫到了跟前,遞給她那個丈夫臨走時留下的青花瓷盆和那個自己堅守到死的預言,并要求葉家的女人們今后都得嫁給當地的男子,且要鐘情于自己的男人,不能再愛上別人,也不能允許自己的男人背井離鄉,這三點若有一點沒做到便會有厄運降臨,而且會禍延后代。而破解的惟一方法是,等到葉芝章或者他在異國繁衍的子嗣回來。
葉芝章和葉曾氏的第二十代是個女孩,按規矩她沒有資格擁有葉氏祠堂給的輩字,更上不了族譜。她的祖母葉朱氏就給了女孩一個單字:青。
青,青瓷,青花瓷,紋繪青花的精致瓷器。
我和司徒正在探討那些在攝影展上展出的照片時,天突然開始沉下來。風壓得很低,在四處尋找躲藏的地方,樹葉婆娑著吹向一邊,像鳥群抖落的薄翼相互緊貼。
感覺漳州、廈門的五六月是泡在雨里的。流水在這里,是看得見的時光。
“照你上次的說法,不就意味著中國商船在明代晚期就已經能經常性地到達非洲東岸甚至是繞過好望角。這樣不也就間接印證了鄭和船隊要比你們西方早近百年發現非洲好望角了?”
我坐在司徒宿舍的陽臺上,隨性地搖了搖懸在衣架邊的風鈴。
而司徒正在屋子里泡著咖啡。
“我是這么想的。”
“那你說,那座叫曼布魯伊的海濱小鎮上會不會有中國人的后裔?他們有一天會不會回來?”
“或許。”
司徒不緊不慢地吐出兩個字,像吐出暈人的煙霧一般舒緩,然后看著我,又露出他標志性的微笑。
“或許?”
“嗯。”
這回他肯定地點了一下頭,便招呼我進屋喝口他親自泡制的卡布奇諾。
音箱里放出的是皇后樂隊的《BoheminaRhapsody》,詭異、黑色而精致的曲風亦如這個時節多雨的景致。
司徒很迷戀這樣具有英國金屬味道的歌曲。
我看著他,發覺自己已經站在他無限深邃的眼睛里。
不得不承認,我已經開始愛上同這個叫“司徒”的英國男子相處的時光。他是這么的好,以至于自己在夢中也常常毫無戒備地遇到他。
水槽里有堆積如山的碗筷,滋生出細長的青霉,未擰緊的水龍頭滴滴答答地掉下土黃的銹水,鍋里面盛滿漂浮著油污的殘羹冷炙,煤氣罐里已經空空蕩蕩,時空闃靜。
我站在祖母以前精心照料的水仙花面前,盯著白色的小花朵看了半會兒,突然注意到剛剛擦拭干凈的瓷盆上又沾染了不少渾濁的塵埃。我拿過暗色的紗布正準備擦掉它們的時候,一個人影出現在我眼前,不是祖母,是司徒。金發碧眼,身型削瘦,帥氣如初。
他拉住我的手,并把紗布從我手中拿開,輕輕放到了蕾絲花邊的窗簾下。
“葉青,跟我走吧。”
他叫著我,聲音輕柔得像夏日里迎面吹來的一陣涼風,風里還帶著水仙的幽香。
風愈漸大了起來,我們走出祖屋,坐到一只白色巨鳥的翅膀上。那只鳥有一雙鮮翠色的眼睛,像綠寶石鑲上去一般迷人。在遼遠蔚藍的天宇下,一望無際的塵世、浮云,漸隱漸現,秘密一般開落。
我看見那些漫長無期的時月猶如一枝繁盛的紅花,越過時間聳立的柵欄試探到我眼前,顏色鮮艷至極。
“葉青。”
金發碧眼的司徒又一遍輕柔叫我。
“葉青。”
司徒的雙手從我身后環繞而來,他抱住了我。
“葉青。”
司徒理得干凈而潤滑的腮幫漸漸靠近我的臉頰,漸漸地靠近,靠近。
“青!”
突然我聽到瓷器破裂時發出的一聲嘶喊,恍若隔世地傳來。那些妖嬈的青花掙脫了素潔的瓷身,它們迅速地生長,蔓延,纏繞,把世界切割成若干個或大或小的空間。這些空間又愈漸縮小,小到一條縫隙,縫隙里又漏出許多風,冷冷地帶著咸澀的味道,仿若從磅礴的海中吹來。
青色的光不斷地積蓄,最后以盛大的噴薄瞄準四面八方。
司徒和大鳥都不見了。
而我也從天空摔下,落入不見底的深淵,什么都看不到。
這樣的夢是讓人驚心的。
祖母最先愛上的男人其實不是祖父,而是另外一個人。
他叫朱安海,有著月夜下海水一般的眼神和好看的笑容,短發,手指修長,生在海邊卻沒有海邊男人所特有的壞脾性,皮膚在風吹日曬后還是一樣的白凈。
年輕時的祖母長得美,自然認為自己的如意郎君也應和自己一般,這樣方能成全自己那做了經久的美夢。
朱安海便成了她心中的不二人選。
祖母經常坐在漁船上,聽朱安海用磁性的聲線勾勒大海、鷗鳥以及小白塔的模樣。他的歌聲里波濤是安靜的花朵,在阿嬤的心上成團成團蔓延開來,一發不可收拾地把她包圍,鋪展成芳香柔軟的夢境。祖母時常會聽著聽著,便一個人靠在甲板上睡著了,朱安海每次都會脫下自己的襯衣輕輕蓋在阿嬤的身上。
祖母喜歡在沙灘上把自己的褲腳撂倒膝蓋上,然后光著腳丫在退潮的海浪聲中奔跑,兩束馬尾辮一甩一甩,在風里恣情飄散。她要為朱安海撿最美的貝殼,用它們打上孔,系上線,做成一串串的項鏈送給朱安海。
就在祖母準備送給朱安海第五串自制的貝殼項鏈時,朱安海走了。
祖母站在朱安海的兩層小平房前喊了一個早上的“朱安海,你出來呀!”只有風回答了她,人去樓空,悲傷在海水咸澀的味道里無止盡地徘徊。
祖母抹了抹眼淚,一路跑到月港,心想朱安海的船只或許還停泊在那個地點,或許正在等她。她越想跑得就愈加急促,任發絲在風里凌亂地舞蹈,也無暇顧及。
她到達的時候,船已經開走了。祖母遠遠看見了船上的那個人,是朱安海,他的背影已經在大海中漂得愈加發白。
祖母竭力地揮手,大聲叫喊著直至聲線沙啞,卻也于事無補。
她的牙齒咬破了嘴唇。
時光的巨輪緩緩挽起的霎那,一些人事即使沿著舊址也無法再次回到最初的地點,只能可憐地淪為記憶中某個發涼的部位。
祖母嫁給祖父后,她就要在葉家的老女人死后繼承兩件物品:一個青花瓷盆,一個無期的預言。一個女人再也沒有權利再愛另外一個男人了。可是她每日想最多的還是那個叫“朱安海”的男人,作為一個女人的心已經完全被那段遠走的記憶占據。
后來,就在祖母嫁給祖父的第九年夏天,海上刮起了大風,出海作業的阿公和他瘦小的船只一道被卷入了海浪里,無預感地死去。
祖母站在海灘上沉默地看著夕陽,傻傻地笑起來,內心的孤苦僅僅只是一個發端。父親那時才八歲,什么也不懂,只一個人在一旁的沙礁里抓蜘蛛大小的螃蟹。
悲傷的歲月被橫穿而過。
祖母遠遠地似乎又看見那個不告而別的男人回來了,越來越近,向她駛來的船只牽動著她的心。
確實是朱安海,那個模樣依舊清秀沒有被時間過多磨損的男人,回來了。
祖母臉上的青筋劇烈地抽搐,她奮力向海浪沖去。九年,太長的距離,她想一瞬間把它縮短成十米、五米、三米,甚至一厘米。
浪花猛烈沖擊著她,祖母一頭栽到了淺岸的海水里。突然間,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牢牢箍住,止步不前。
“葉家的女人”,祖母想到了那兩樣東西,頃刻間失魂落魄。她慌然轉過身去,上了岸,直拉走玩螃蟹正酣的父親往家趕。父親沒有玩盡興,一路哭著吵鬧著,而祖母,眼里的濕紅卻忍了一路。
女人終究沒有再見到自己最心愛的男人。
錯過,不僅在一次轉身之后,無期的守望亦會得到如此失落的結尾。
朱安海接走了他年逾半百的父母,到深圳娶妻生子去了。
這是祖母后來聽漁村里的人講的。她還知道,那天朱安海在她以前住過的房子前呆了一個上午,抽了兩包七匹狼。臨走時,他把祖母曾經送給他的四串項鏈掛在了已經銹蝕不堪的窗子邊。白晝下,貝殼項鏈發出微弱的白光,像兩個人的嘆息。
記憶中那首良久沒有人再唱起的閩南歌謠,原來叫《十喜舍》,是一個平和同樣姓葉的道士教給祖母的。
那天道士突然來到門前,祖母正在淘洗剛從海邊礁石上扒來的一籃牡蠣。她見道士口渴難耐,便立馬放下手中的活,進屋倒了碗溫水出來。道士捋捋花白的長胡子,笑了笑,就把祖母拉到一旁教了一首《十喜舍》給她。祖母比我聰慧,她很快就把歌謠學會了。
祖母說,學會唱《十喜舍》的人在死后,先前心中默許良久的愿望便會實現。
可是,即便祖母努力唱著道士所教的歌謠,對于葉曾氏設下的詛咒,破解的時日,也似乎遙遙無期。
祖母時常也會一個人走到月港去,帶上那頂鑲著印花頭巾的斗笠。或許是去等朱安海的船只再次靠岸,或許是為了那個可笑的預言:葉芝章在異國繁衍的子嗣有一天遲早會回來。
在廢棄的港口邊,她慢慢地徘徊。
破解詛咒的路途,漫長又可笑。但祖母說,即便走上一輩子,她也愿意。
事實上,她已經做到。
再次見到司徒,是在從漳州開往汕頭的客輪上。我們所要抵達的目的地是:汕頭南澳島。
這座島嶼地處閩、粵、臺三省海面交叉點,遼闊的海域是東亞古航線的重要通道。南澳在明朝有“海上互市之地”之美譽,史載:“鄭和七下西洋,五經南澳。”
說起前往南澳島的原因,是因為這些時日電視和報紙都在花大篇幅地報道關于打撈明朝古沉船的新聞。這無疑又引起了司徒泛濫成災的驚奇與興趣,在他難卻的盛情下,我也便陪他前來。當然這只是從客觀上講的,其實更多驅使我前來的是自己主觀上的意愿。
無形之繩隱隱把我牽動,總想使自己把一些契合的事件探尋得水落石出。
我坐在客艙里最后一排的船位上,頭靠在打開一條縫隙的玻璃窗戶上,風攜帶著海水的氣息迅速地鉆進來。我滿腦都在想著一個叫“葉芝章”的男人,他在四百多年前也從這條水路上經過。船上人員不多,我和一位乘客的中間就空著一個座位。而在幾百年的時空里,葉芝章與葉曾氏之間也空著一個座位。這個座位,隱喻著多少人幾生幾世的隔閡。
司徒坐在甲板上,專注地擺弄著他那咖啡色的單反照相機。陽光落在他金色的短發上,風微微揚起,他像一個不真實的男子,仿佛只有清新的油畫中才有。
不久之后,船上的汽笛便開始一番歡快地鳴叫。司徒興奮地走到船艙內。
“葉青,南澳島到了!”
他用白皙的臂膀扶我慢慢下了船。我很自然地挽著他,并把頭悄悄傾向他的肩膀。
司徒看著我,眼里是一貫的溫情。
大海在緩慢地起伏著。
內心里躊躇等待了許久答案的目的地,我正一步一步小心走近。
葉曾氏在四百多年前留下的預言,無形中也不知捆綁或是摧毀了幾代葉家女人追求自由的夢念。而今,該是解開的時候了。
司徒突然把他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朝向我。
“葉青,我的那張克拉克帶來了吧?”
“嗯?”
我訝然地看了一下司徒,隨即又笑出聲來。
“噢,原來你都知道啦。嘻嘻,在這。”
我用手拍了一下身上的粉色挎包。
“那你在短信上說要送我的東西呢?”
“就在前面了。”
“前面?”
“嗯。”
“司徒!”
我第一次親昵地叫著這個英國男子。
這座小巧美麗的島嶼上,不斷有鷗鳥穿梭云縫而抖落下白色細碎的羽毛,飛揚在斑駁的燈塔之上。海風帶著魚群和海藻的龐大氣息,輕輕撫摸過每一個人的臉龐。
明朝萬歷年間,一艘滿載著粵東、閩南以及江西一帶民窯瓷器和大量銅錢的商船,沿古代海上絲綢之路航行至南澳島附近的海域時,遇風暴而沉沒于南澳島東南島嶼與半潮礁之間27米的深海底。直至今日,人們才漸漸揭開這艘古沉船的神秘面紗,這就是“南澳Ⅰ號”。
其實,那位來自漳州平和的船匠葉芝章,從未離開過南中國的海域。他和自己所在商船就睡在這片深海里,只是這一覺一睡就是四百多年,漫長得令人無以等待,只得扼腕吁嗟。
而關于葉曾氏的預言和詛咒,原本便只是一場盛放在青花里虛妄的夢。
濃郁的水霧中,那些受控的舵盤總是難以尋覓到清晰的航向,多少人走丟在了生命模糊的描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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