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故事（1）

　　小時候的我總是滿臉的疑惑曾對著奶奶說我的爸爸在哪里呢

　　奶奶總是慢慢說他們在很遠的地方工作拼命賺大錢坐車帶我去吃好吃的

　　時間慢慢地我努力長大了二年級的生活爸爸總是沒有出現(xiàn)過

　　又是同樣的問題眼淚該向誰傾述我最終還是哭了感覺眼淚的無助

　　我總是不停地走路總是沒有盡頭總是站在分叉的路口由于自己該往哪兒走

　　我總是不停地走抱著琴磕破了頭又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讓奶奶看著我一直關(guān)心我

　　現(xiàn)在長大了道理總是明白的但過錯總是有總是盡力微笑和改錯

　　天空的雪搖曳累積的時間瓦解照片抱著吉他的我們掉眼淚誰又看得見

　　其實我知道很久以前的一天媽媽把我生下來就和爸爸離異了

　　奶奶沒有告訴我但我清晰的記得那時花開的午后那雙蒼老的雙眼

　　我總是不停地走路總是沒有盡頭總是站在分叉的路口由于自己該往哪兒走

　　我總是不停地走抱著琴磕破了頭又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讓奶奶看著我一直關(guān)心我

　　現(xiàn)在的這首歌寫這首歌的我經(jīng)過了那么多的挫折又獨自站在岔路口

　　在想要放手的時候奶奶總是對我說不管前方是什么一定要勇敢地過勇敢地過

　　雨下了那么多天也總該晴了習慣朝著窗外望尋找彩虹的光亮

　　冷冷空氣吹拂著提醒我要不停的走突然覺得好感動畢竟我們存在過

　　存在過

　　存在過

　　努力著

　　我們

　　一直努力著

　　詞/曲：陳晨

　　手機鬧鈴開始響的那一刻陳小天已經(jīng)醒了，但是他不想動，所以就睜著眼睛在床上裝尸體，不過鬧鈴似乎有自己的意志，不相信陳小天是尸體，所以繼續(xù)響個不停。陳小天躺在床上，感覺全身沉浸在厭倦和疲憊中。他突然想起剛開學時馬航的話：“你那是還有新鮮感，再過一段時間你也一樣了。”

　　現(xiàn)在這句話果然應(yīng)驗了。

　　鬧鈴依舊在響，終于陳小天被打敗了，復活起來去桌子上找手機，連按兩下綠鍵，鬧鈴聲停了，開機的音樂聲又響起。

　　剛開機便聽到了短信提示音，屏幕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陳小天順手再次按下了綠鍵，接著屏幕上出現(xiàn)了絕對意料之外的字：

　　我是萌芽胡編輯明天下午一點左右會打電話給你討論你的長篇

　　來到學校以后陳小天就坐在座位上傻笑，一旁的殷小玥無限訝異，不停問陳小天怎么回事。陳小天選擇笑而不答——繼續(xù)傻笑。同時深感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句話果然不錯，實在是金玉良言。這事要從五個月前說起。五個月前陳小天還在F中，留著短平頭，穿著褶皺的白體恤，每天陰著臉皺個眉頭，像一個因為感情失敗經(jīng)常被人搗賣的怨婦。但就算在他認為自己生活黯淡無光到極致的時候，他也依然給自己留了希望，盡管那希望在當時看來渺茫到像在冷風中搖曳的蠟燭火苗。

　　他當時在寫小說。

　　陳小天最早的小說創(chuàng)作應(yīng)該要追溯到小學。那時候他酷愛哈利波特，已經(jīng)到走火入魔的地步，比如說拿水彩筆在額頭上畫一個閃電，在小林子里找一根樹枝每天拿著當魔杖，或者好多天不洗頭讓頭發(fā)亂糟糟像鳥窩，然后當同學說出：“你的頭發(fā)像鳥窩一樣”的時候就自豪地笑。對于一切膽敢侮辱哈利波特的人給予堅決的反擊，甚至不惜動手打人（但因為打不過所以被打）。可以背出小說中的每一個魔咒，熟記每一個人物的名字，哪怕對方只是一個一閃即逝的龍?zhí)住Ｔ谶@件事情上陳小天死忠的特質(zhì)發(fā)展到極致，并且延續(xù)了好多年。

　　當時哈利波特在中國一次性引進了三本，但是第四本《哈利波特與火焰杯》卻遲遲不見蹤影。當時和他同班癡迷哈利波特的還有幾個孩子，他們等不及了，于是決定自己動筆續(xù)寫。陳小天聽后很想?yún)⒓樱@然那幾個孩子并不愿意，雖然當時陳小天的成績絕對數(shù)一數(shù)二，但終究還是屬于野孩子類型，每天上竄下跳打架鬧事，那幾個孩子都是典型的乖孩子，不愿意吸收陳小天進組織污染空氣。當陳小天興致勃勃地靠近他們的時候，他們就自發(fā)性地好像躲避瘟疫一樣四個人縮在一起，并向他投來異樣的眼光。這盆冷水潑得陳小天興致勃勃的笑容當場就凍結(jié)在臉上。

　　于是那四個人開始合力續(xù)寫，陳小天一個人續(xù)寫。

　　事實上當時陳小天就顯露出了寫小說的天賦，先不說他寫得是否夠好，反正絕對夠快。當他都寫了十幾頁的時候?qū)Ψ讲艃扇摚@種速度震懾到了對方，甚至連他們的班主任語文老師也對陳小天贊譽有家，這么小的孩子不容易啊。后來陳小天不僅加入了他們的組織，他們還辦了魔法協(xié)會，陳小天還當了會長……

　　但是似乎從這個時候開始陳小天的創(chuàng)作就已經(jīng)開始畸形發(fā)展。一般人都是先寫短篇，再寫中篇，最后長篇。而陳小天除了語文課寫作文寫過短篇以外，動筆寫的便都是長篇。并且他秉承哈利波特的意志，通常構(gòu)思的故事沒有一兩百萬字講不完。就這樣在絲毫沒有短篇創(chuàng)作的基礎(chǔ)上，他十四歲的時候完成了一部十四萬字的長篇小說，十五歲的時候完成了一部二十一萬字的長篇小說，而這個時候他還一個短篇都沒寫過。

　　之后在長篇出版無望的情況下他才開始短篇的創(chuàng)作。在此過程中他一直都是孤軍奮戰(zhàn)，他對于自己在寫小說的事情絕口不提，除了他最好的朋友馬航知道。在起初創(chuàng)作短篇的時候他感到異常的得心應(yīng)手，看來那三十多萬字的長篇創(chuàng)作雖然沒給他帶來什么實質(zhì)性的東西，但卻在另一方面鍛煉了他遣詞造句的能力，最次也鍛煉了他打字的能力。嘗試的第一篇散文就在榕樹下獲得了推薦，對陳小天是不小的鼓舞。那時候他十五歲，上初三。但是因為他不愿意別人因為他年齡小而對他的文章評價不夠客觀，所以很長一段時間里他都隱瞞自己的年齡，而果然別人都以為他是高中生或者大學生。

　　后來陳小天陸續(xù)創(chuàng)作了大概十萬字左右的散文和短篇小說。陳小天對寫字當作一種游戲，也從來沒想過要投稿。后來高二發(fā)生的一件事情改變了他。

　　那是零六年的八月三十一日，新學期報名的第一天。陳小天和他當時的女朋友分手了。

　　當時的陳小天已經(jīng)放棄了他曾經(jīng)非常渴望的兩個念頭。第一個是成為全世界最偉大的物理學家，這個信念一直貫穿到他初二之前，在他小學給同學寫的同學錄中至今還能找到這個愿望。小學的陳小天具有強烈的愛國精神，因為當時中國并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諾貝爾獎獲得者，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楊振寧與李政道雖然獲得了諾貝爾物理學獎，但他們是以美籍華人的身份，也就是說這個獎其實是屬于美國的。那時候的陳小天以愛因斯坦為目標，畢生的信念就是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并且超越愛因斯坦。但是后來當他迷上打籃球玩CS玩魔獸談戀愛之后，這個信念就越來越微弱，或者事實上是當他更多地接觸物理后發(fā)現(xiàn)要想在物理上做到那樣大的突破幾乎不可能，因為該被發(fā)現(xiàn)的定理該被提出的理論前人幾乎都做完了，作為后輩的他已經(jīng)沒機會做開路者。最初發(fā)明電燈的愛迪生至今仍為人們所記得，但是研制出日光燈的是誰估計沒人知道。因為愛迪生是開路者，開路者總能被人記住。而研制日光燈鎂光燈閃光燈等等一系列的后續(xù)者都沒人記得，因為他們不是開路者，他們是走路者。

　　當認識到他的信念幾乎不可能完成的時候，他和他從小到大的理想揮手告別。

　　后來他開始創(chuàng)作第一個長篇的時候想成為作家，像《哈利波特》的作者JK羅琳一樣傳奇，一樣掀起全世界的熱潮。不過他這樣還是覺得到時候自己有了錢財和聲名以后更方便他研究物理。那個時候的他年紀還小，還很單純，對很多事物缺乏理解，所以才能有這樣膽大又純粹的夢想。后來陳小天的膽大隨著現(xiàn)實的殘酷還有失敗的打擊變得膽小，他的純粹也逐漸因為生活的壓力和一些痛苦的回憶而變得沾染上了世俗。

　　可能這一切都是從那天開始的。

　　八月三十一號，那時候的陳小天對自己日后的生活有著一個科學可行的方案。這個方案并不像以前超越愛因斯坦或者成為像羅琳那樣的大作家一樣顯得遙不可及，帶著幻想的成分。這個方案很簡單，甚至很平凡。那就是好好學習，一定要比自己的女朋友學得好，只要比他的女朋友學得好，他就可以和她考一所大學，然后畢業(yè)以后希望他的富爸爸能給他買棟房子，他在大學當個老師什么的，然后和女朋友兩個人結(jié)婚，生兩個孩子，一個和他姓，一個和她女朋友姓，之后簡單快樂地生活一輩子，白頭到老。

　　那個時候的陳小天不是一般的天真。

　　事實上一切都是他的生長環(huán)境害了他，他從小生活在一個封閉的院子里，與世無爭，每天和蛇蟲鼠蟻為伴，雖然他的相處手段不怎么友善，經(jīng)常拿放大鏡聚光燙螞蟻……他這個人又有死忠的特質(zhì)，總是對第一印象有著異乎尋常地相信和執(zhí)著。他小時候酷愛武俠，對義氣十分看重，有一次結(jié)伙去商店偷面包，被發(fā)現(xiàn)之后他們分開逃跑，本來他已經(jīng)跑掉了，但他以為自己的兩個同伴被抓住了，于是毅然回去救人，結(jié)果他那兩個同伴早跑掉了，但卻把回去救人的他給抓住了。還有曾經(jīng)因為思想品德書上的東西和家里人激烈爭論，其原因是他媽媽還有表哥告訴他，如果在街上看到有人搶劫，你走遠遠的別去管，因為你還太小，沒有這個能力。而他拿出思想品德書，言辭激烈地表示說你看你們送我到學校讀書，讀書讀書就是為了用上面的東西。書上說了要見義勇為，所以他如果遇見類似的事，必須得上。家里人說他還小，把書本上的東西認得太真，當時他顯得不以為然，并且從內(nèi)心鄙視家人的膽小和懦弱。那是一個狂熱的年代，周杰倫還沒出道，韓寒也還在老老實實上學，雷鋒還是精神偶像。何況從小和自然打成一片，對人情世故世態(tài)炎涼根本就毫無接觸的陳小天呢?他從小對于愛情的定義是從《機器貓》中的一個故事看來的，那是機器貓，來自俄羅斯的尼科夫貓（七個機器貓之一）和野比三人在一起的時候看到安徒生的童話《海的女兒》的連環(huán)畫，尼科夫貓被美人魚深深迷住了，所以他們就用神奇道具進入了童話中的世界。在童話中美人魚因為為了上岸所以找巫婆作了交易，喝了藥水后變成了人形，卻喪失了說話的能力。在她得到王子以為救了自己的是鄰國的公主并準備和公主完婚的消息時，尼科夫貓出現(xiàn)，捧著一束玫瑰紅著臉向她表達了愛意，希望可以和她在俄羅斯的白色雪景中共度余生。美人魚被尼科夫貓的真誠所打動，于是決定離開這里和尼科夫貓在一起。正在美人魚和尼科夫一行人準備離開的時候，王子的婚禮開始舉行，美人魚遠遠地看著英俊的王子和盛裝的新娘，眼里流出淚水。那一刻尼科夫貓知道了其實美人魚真正喜歡的人還是王子，當時鐘聲已經(jīng)敲響，如果尼科夫貓再不帶走美人魚，那么美人魚會因為沒有得到王子的愛而變成泡沫。最后尼科夫貓做了他的選擇，他沖了過去，用神奇道具讓王子看到了曾經(jīng)發(fā)生的一切，看到了其實是美人魚救了他。王子知道真相后走到美人魚旁邊，說原來是你救了我的命，我們結(jié)婚吧。后來王子和美人魚幸福地生活在一切，

　　尼科夫貓流著眼淚，在遠處幸福地看著這一切。

　　野比和機器貓在一旁說：原來喜歡一個人，就是要讓她得到幸福。

　　這個畫面像烙印一樣留在了陳小天的腦子里。

　　并且最后燙壞了他的腦子。

　　喜歡一個人就是要讓她得到幸福，因為看見她快樂從而自己感到快樂。事實上這是一個高尚的理想，美好的愿望，一種對于愛情的理想詮釋。就像曾經(jīng)陳小天看過的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幾乎每個故事的結(jié)尾都是他們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白頭到老。而實際上從現(xiàn)在社會上的離婚率我們就可以看出來，這一切在技術(shù)上是不可能的。好像你和你的情敵共同追求一個女孩，結(jié)果你發(fā)現(xiàn)這個女孩和你的情敵在一起的時候比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快樂，于是你非常高尚地退出競爭，把你的心上人雙手奉獻給你的情敵，并且在看到他們你濃我濃地相擁在一起的時候，滿臉淚花地說，喜歡一個人就是要讓她快樂，她快樂，所以我快樂……

　　這可能嗎？

　　如果這是扯淡，那么可能。

　　遺憾的是陳小天從小就被這種扯淡思想荼毒，不僅是愛情，從友情到整個社會他都是這樣，天真地沉浸于書本上所講的革命形勢一片大好，不是小好。敵人在一天天的腐敗下去，我們在一天天地勝利上來。天是藍的，草是綠的，花是紅的。以至于當他長大看新聞讀報紙上網(wǎng)接觸到了那么多的社會陰暗面后他有點抗不住，這完全挑戰(zhàn)，甚至打破了他的世界觀。一個獨自生活在封閉院子內(nèi)的小孩的幻想在他走出院子后被廣大的現(xiàn)實所打敗，這種顛覆實在不是好玩的。

　　而任何事物都需要樹立一個典型，無論是用來贊揚還是用來打擊。現(xiàn)在教導陳小天拋棄天真的幻想迎接成熟的現(xiàn)實的典型來了，那就是愛情。

　　如同一個人被快速徹底地改變通常有兩種方法，一是被感動，二是被傷害。

　　遺憾的是陳小天似乎總是用第二種方法。

　　讓我們回到零六年的八月三十一號。

　　所有的一切都發(fā)生得毫無征兆，昨天晚上陳小天還因為馬上要見到闊別整個暑假的女友興奮得睡不著覺。他覺得他現(xiàn)在給自己規(guī)劃的人生軌跡科學可行，不像超越愛因斯坦那么夢幻也不像比肩JK羅琳那么童話。做一個幸福的小市民，過著國家定義的小康生活，沒病沒災(zāi)地過一輩子。事實上這絕對算是一個頂好的生活方式，估計全中國想這種生活的人能填平臺灣海峽。當然這對曾經(jīng)想要出人頭地做一番驚天動地大事業(yè)的陳小天來說絕對是一個顛覆性的改變，就像一門心思一統(tǒng)天下的曹操突然說我不打仗了我要回家種地一樣突兀。但他覺得一切都很自然，因為他和她在一起感覺到了快樂，有幸福的滋味。他想讓這種感覺一直持續(xù)下去，持續(xù)到他們都雙雙老死，骨灰還要在一起混雜融合，最后連最先進的DNA檢測設(shè)備都分不清楚到底誰是誰。

　　零六年他十六歲。

　　算了，本來就是天真的年紀，我們原諒他。

　　當他滿心歡喜地出現(xiàn)在他的女友面前時，得到的卻是一句我們斷吧。

　　好在當時陳小天臉上沒有笑容，不然他的笑容將比小學時候因為續(xù)寫哈利波特被孤立那次凍結(jié)得更徹底。他慣性般地開口問：“為什么？”

　　“我和我媽說好了，我要考浙大，所以我要從現(xiàn)在開始好好學習，沒有多余的時間和精力浪費在談戀愛了。”

　　“嗯，我知道了。你走吧。”

　　之后是女孩轉(zhuǎn)身的背影，穿著淡藍色的美特斯邦威暗藍色女裝，深藍色牛仔褲還有熟悉的馬尾辮。

　　陳小天轉(zhuǎn)身，走向一棵大樹，混雜著鹽分的眼淚流躺下來，一滴滴打落在干燥的土地上，被大樹貪婪地吸收。

　　那天是陰天。

　　第二天，九月一號繼續(xù)報名，但因為昨天他們班已經(jīng)報完了，所以今天休息。陳小天坐在家里吃飯，心里像有人在擰一樣的疼。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心靈上極度的痛苦竟然是可以轉(zhuǎn)化成物理感覺的。他抗不住，他站起來，走出家門，然后拼命奔跑起來。

　　他在跑去學校的路上，她沒有手機，以前都是用她媽媽的手機給他打電話或發(fā)短信。他不敢給她媽媽打電話，就打電話給張怡，讓張怡如果聯(lián)系到她說：我在穆湘和趙林見面的老地方等她。

　　那是二中附近的一個秘密地方，樓層之間的一片空地，入口極度隱諱，是小穆和趙林見面的場所。

　　他站在入口處的一個電話亭里，天空下著蒙蒙的細雨。他站在這里等著，嘴里一邊哼著信樂團的《離歌》，或者周杰倫的《借口》。沿路有很多認識的同學，和他打招呼，他強打著笑容隱藏悲傷。他想可能到今天結(jié)束她也不一定會知道他在這里等她，可他在家里太難受了，他必須出來做點什么。他希望他能來，他想和她好好談?wù)劊胍炀龋胍f很多話。

　　張怡來短信說她媽接的電話，說她不在。

　　陳小天沒有走的意思，他又委托暴哥幫他打電話。

　　暴哥一直沒有回電話。

　　這卻恰恰給了陳小天希望，因為他可能沒找到她，也可能找到了她。

　　這一等就是五個小時。

　　五個小時站在一個地方，膝蓋都很少彎曲，隨風飄的雨絲進入了電話亭，他的頭發(fā)濕了，一縷縷貼在頭上，把額頭分割成數(shù)塊。天色越來越暗，雨淅淅瀝瀝沒有停止的意思，在這之間他看到了一個女孩子，騎著自行車，穿著昨天他見她穿著的那套美特斯邦威的女裝，他發(fā)瘋般地追著那輛自行車，到學校門口才看見原來那是五班的一個女孩，只是穿著一樣的衣服，他想起來了，她是不騎自行車的。

　　當天陳小天心灰意冷，回家上網(wǎng)退掉魔獸戰(zhàn)隊，把自己正在寫的小說一律停閉，就剩一氣之下Delete全部刪除。手機里所有照片所有短信全部刪掉，似乎這樣就可以掏空記憶的一切，不用再忍受昔日記憶鮮紅的畫面和今日周遭暗淡的色調(diào)。

　　之后的日子里陳小天希望和女孩談?wù)劊珜Ψ綄﹃愋√煜癖┮粯拥暮洌完愋√煊洃浿心莻€抱著他說以后你不要老不高興了，不高興的時候就想想高興的事，看到你不高興我也會不高興的那個女孩天壤之別。那一瞬間他有種錯覺，對方其實是一個奧斯卡級別的演員。后來的十幾天，他每天晚上都做夢，夢見他們都和好了，不同的場景，不同的對白，不同的過程，但都是相同的結(jié)果，他們和好了。之后睜開眼睛，他現(xiàn)在一切都只是一個夢，他躺在床上，悵然若失，似乎想再度睡著，重新回到那個夢中。但他沒這個本事，控制不了夢。他又想起女孩分手時對他說的話，要考浙大。

　　他上網(wǎng)，查浙大歷年的錄取分，高得嚇人。他寫條子給女孩，表示在高中剩下的時間里自己可以做到不和她發(fā)一條短信，傳一個條子，不去找她玩，不打擾她，讓她安心學習，然后他也會努力，希望以后可以去同一所大學再續(xù)前緣。他還很客觀地分析說，綜合浙大歷年的錄取分，想要考上基本不可能，但是如果刻苦學習，西安交大還是有希望的，兩人可以把目標定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