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5-01-27 07:32

第一十一章女神的男朋友（2）

　　大學的圈子還是蠻大的，但是柳依伊這樣級別的女神來說，她有男朋友這種事幾乎已經上升到我們學校八卦排行榜的第一名了。王小生到底是何許人也，竟然能博得女神的歡心，作為他室友的我遭到了大范圍女神粉絲們的詢問，我不堪其煩。這在大學已經是第二次了，剛進大學時，作為柳依伊唯一的男性朋友我幾乎隔三差五就要被人探聽下她的情報。

　　我說，你們聽好了，你們的女神柳依伊大人最喜歡吃黃瓜和香蕉，喜歡發型干凈清爽的男生，喜歡能騎車載她上課的男生，對，就是那種后座很大的那種車，她喜歡驚喜，還要有誠意的那種。

　　第二天柳依伊氣勢洶洶找到我，說，今天一大早樓下一群騎著三輪車的光頭打著橫幅來給我送黃瓜和香蕉，是你干的好事吧。

　　王小生到底何德何能能追到柳依伊，這是我最想知道的，以至于我每天晚上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時候，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把老楊的臭襪子丟在王小生頭上熏死他。但想到柳依伊可能會因為這廝的死傷心，我還是放棄了。

　　在接下來幾天我們學校八卦排行榜的頭條一直在換，但卻一直和柳依伊相關。比如“特大新聞！X月X日柳依伊被男友送回宿舍”，“舉世震驚！X月X日柳依伊和男友在東食堂吃飯”，“慘絕人寰！X月X日柳依伊和男友在河道旁牽手了”，“滅絕人性！X月X日柳依伊和男友在西校門口接吻了”，“曙光重現！柳依伊接吻新聞純屬訛傳”。

　　我一個拖鞋丟過去，說，老楊，別再念了。

　　老楊捂著臉，說，王小生說過兩天請大伙吃飯，你去么，反正你和柳依伊一直認識。

　　我說，算了，沒胃口。

　　曾幾何時作為異性單獨和柳依伊吃飯，這是我保持了多年的特權。柳依伊的爸媽似乎并沒有因為女兒是個美人胚子而多加疼愛，進大學后給她的生活費并不是很多，而女孩子花錢有下限沒上限，這成了柳依伊大學生涯最頭痛的事。

　　我說，我看你也不怎么化妝，素面朝天的，有那么多要花錢的地方嗎。

　　柳依伊說，笨，化妝被人看出來說說化得失敗，我也是女孩子啊，也喜歡買衣服和化妝品。

　　于是柳依伊就開始了她漫無邊際的大學打工生涯。肯德基麥當勞的接待員，奶茶店的營業員，飯店的點單，等等，各式各樣服務業的兼職她幾乎做了個遍，唯一的共同點是她在哪里打工那個地方都會短時間內生意紅火起來，柳依伊成了一時之間的搶手貨，但她幾乎每個地方做了一段時間就不干了。

　　我說，怎么了，做得不開心么。

　　她說，不開心是肯定的，賺錢自然要受氣和受累，那個混蛋老板竟然揩油摸老娘屁股。不過我換工作不是因為這個，打工不僅是為了賺錢，也為了攢些社會經驗嘛，到處都要看看學學。

　　我點頭稱是，說，請務必保持自己良好的女神形象，不要總是把“老娘”當做第一人稱喊。

　　她說，沒事，也就只在你面前喊喊。

　　她成天兼職卻還能拿獎學金，這比每個學期期末都在及格線上掙扎的我可優秀多了。

　　我說，你對小孩子有耐心嗎，你母愛泛濫嗎，幫我個忙吧。

　　她說，想讓我給你生孩子是不可能的。

　　我說，我做家教打工，但是一不小心接太多了，你幫我做幾份唄，花的時間少，賺的錢可比你打工多。

　　她抬頭看看我，彎起嘴角笑了，說了聲謝謝。

　　于是我終于不用看著女神大人在每一個打工的公共場所被一群不懷好意的男人用想入非非的目光掃視了，當然，我介紹給她的家教也都是女生。那之后她請我吃了頓飯，很是慷慨地讓我點菜。然后在那天的晚上我扶著大著個肚子的她回宿舍。

　　她很不滿地說，明知道我在保持身材，竟然還把掃蕩餐桌的艱巨任務交給我。

　　我說，喂喂，點那么多菜的人是你吧。

　　她說，誰讓你沒事拼命點最便宜的素菜，沒肉能吃飯么。

　　我說，我這不是給你省錢嗎，你剛賺錢就花那么多，我都肉疼啊。

　　她說，是哪個家伙說一直他請客，我不付賬的來著。

　　這些事都是過去式了，現在有一個名正言順的男人可以和柳依伊單獨吃飯了。王小生明天晚上請客，我是一點胃口都沒有，但柳依伊卻叫我去。她說，你不是最喜歡蹭飯了么，來吧，反正小生請客，吃窮他。

　　我說，難道你是因為要一張長期飯票才當他女朋友的嗎。

　　她說，當然不是。

　　我說，那為什么。

　　她說，因為我喜歡他啊。

　　王小生家有錢，很有錢。我從進大學起，就看著他手中的手機以每個月一部的速度在換，而且每一部單價都不會在5000以下。每逢假期我僅僅通過看他微博和人人的狀態，就可以領略悉尼的沙灘，首爾的購物街，迪拜的摩天樓，非常漲知識。

　　這里需要指正下，富二代并不真的是貶義詞，沖著宿舍里每次有人生日都是他請客這點來看，就沒什么可指摘的了。但盡管如此，我在此之前也絕對不相信他能追到柳依伊，因為柳依伊對他人手中的人民幣毫無興趣。

　　王小生第一次在我和柳依伊吃飯的時候碰到我們，毫不掩飾他眼中對柳依伊赤裸裸的欲望。他撫了撫自認為很帥的發型，說，同學，你平時有什么興趣愛好啊，游泳，購物，海外旅游？

　　柳依伊說，我喜歡下五子棋。

　　王小生說，柳小姐，周日我們社團有個派對，很有趣的，你有空來玩啊。

　　柳依伊說，我家教的孩子快期末考試了，我得幫她復習，抱歉。

　　王小生說，依伊啊，明晚有空嗎，附近有家不錯的西餐館，我請客啊。

　　柳依伊說，我不和異性單獨吃飯，還有依伊兩字叫我實在聽上去有點惡心。

　　作為一個被柳依伊冰冷高貴氣質扎了那么多年的人，我第一次對她這種冰山美人風范翹起大拇指。王小生很有風度地甩了下劉海，借口有事走了。后來柳依伊告訴我，那天晚上王小生不知從哪里拿到了柳依伊的QQ，找她下五子棋，結果連輸了10局。他沒有打破我連輸柳依伊53局的記錄，這讓我很滿意，順便我又問了下柳依伊，作為一直和她吃飯的男人，我在她眼中是異性嗎。

　　那之后王小生低調了很多，愛玩的他開始經常在寢室里坐著了，呆坐在桌子前，手里轉著一只黑色的筆，略有所思。我忍不住好奇問他在想什么。他很是堅毅和肯定地告訴我，我一定要追到柳依伊。

　　我嘴上說，好，我支持你。我心里想，屁，你等著撞墻吧。

　　我原本以為王小生會成為柳依伊發卡人員組成的足球聯賽中一位重要的大牌，但萬萬沒想到，他直接成了足協主席了。

　　我仔細琢磨著柳依伊戀愛前后的變化。結論是毫無征兆。就在她談戀愛的前兩天我還就她是否是同性戀這一問題和她探討了一晚上。

　　柳依伊說，經過我一番詳細的陳述，所以你明白了嗎，如果你再說我是同性戀我就把你掛晾衣架上曬在我寢室陽臺上。

　　我說，那好吧，我認輸了。順便問一句，你不是同性戀，你是性冷淡嗎。

　　晚上一起吃飯的時候老楊竟然沒來，這讓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前來的我不得不面對餐桌的那頭王小生和柳依伊秀恩愛的場景，這讓我手中的筷子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握力以至于變形成了半圓，盡管他倆最出格的舉動也只是王小生摟著柳依伊的肩而已。

　　王小生說，謝謝你，不然我不會遇到依伊。

　　我說，沒事，這是你們倆的緣分。

　　柳依伊說，孩子快學到相似三角形了，你課件和資料有嗎。

　　我說，我晚上回去發你，這一塊是重點，你好好備課。

　　王小生說，還要感謝你給依伊介紹工作，讓她省去了很多麻煩。

　　我說，小意思，我是被幫忙的一方。

　　柳依伊說，我媽從廈門帶來點點心，你待會到我那里去拿一些。

　　我說，幫我謝謝伯母。

　　王小生說，我們倆在一起還多虧了你在其中的幫忙。

　　我說，我實在沒做什么。

　　柳依伊說，我送你那根領帶你今天怎么沒戴。

　　我說，吃飯怕弄臟，還有你們兩再這么左右兩邊跟我說話的話，我脖子就要扭了。

　　王小生扭頭去親吻自己的女友讓她安靜下來，卻被柳依伊不動聲色地躲開了，她臉色沒什么變化，眼睛卻撇向了一邊，王小生略顯尷尬。這一幕被我看在眼里，我低下頭裝作吃飯。

　　我回到宿舍早早上床睡覺，猜測王小生還在柳依伊樓下和她依偎，他卻猛不丁開了門回到了宿舍。我問他怎么那么快回來了。他笑笑說天冷。

　　我悄悄發了個短信，你真的喜歡王小生嗎。

　　柳依伊回復，真的喜歡，心甘情愿的。

　　我埋頭在被子里。手機卻再次震動起來，出現了一條新的信息：但這種心甘情愿的心情，卻是被迫的。

　　那天晚上我好好確認了，自己生存的狀況是現實，而非虛構的二流故事中，所以父親重病需要錢治療，女方被迫委身于惡棍的這種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情節也絕不會出現。我從床上抬起頭，發現不開燈的寢室中，王小生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在月光下轉著那支筆，看不出表情。有些事情越是害怕，越是會去想，在我的腦海里不斷重復著柳依伊綺麗的胴體倒在王小生懷里的模樣，在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我最害怕的事情不是我追不到我喜歡的女孩，而是女神總會有屬于別人的一天。

　　在我轉身閉上眼睛睡覺的一剎那，心中莫名出現了一個吼聲：殺了那個男人。

　　一般來說到了大學的這個年齡，人會變得比較成熟。比如小時候經常會因為各種原因疏遠和討厭別人，原因往往是他吃相不好，長得難看，或者成績比我好這些實在很難說出口的因素。等長大了，就會理性地思考，用更成熟的觀點去考證一個人是否真的值得討厭。比如他無論為人如何，和自己關系如何，自己利益是否被他損害之類的。我想我本質上是不太喜歡王小生的，不過我覺得那只是因為他很有錢，所以價值觀和處世觀和我不同的，看在同宿舍四年的份上，表面上我們關系都還不錯，但他和柳依伊戀愛的事再次讓我對以往的思考開始反省。討厭也好，喜歡也好，只是感覺而已，沒有理由。比如說吧，我現在就像恨不得把王小生撕成碎片，哪怕他爹是天王老子。

　　于是我開始準備著自己的復仇計劃，譬如在他吃了一半的外賣里偷偷吐口水，在他洗澡時把他換洗衣服拿走，半夜里把他最怕的蟑螂丟進他的蚊帳里。但等我得意洋洋地思考完之后，卻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這改變不了柳依伊是他女友的事實了。

　　我狠狠地咬住了嘴唇，第一次用充滿恨意的目光看向那個背朝我手里把玩著筆的混蛋。

　　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一件讓我很欣慰和高興的事，我大學最好的朋友王小生和跟我一起長大的老同學柳依伊在一起了。該怎么形容我現在的心情，就好像是突然發現路上偶然撿到的鼠標正好和我的鍵盤配色很搭，實在是有些感動，總有種親上加親的感覺。

　　王小生是我的摯友，這點毋庸置疑，是我一生的兄弟，正因為如此我對他多少有點愧疚感，讓我有點對他不起。我跟他說，我跟柳依伊雖然一起長大，但只是好朋友，沒別的。他擺擺手說，他從未擔心過這個，讓我別煩惱。盡管如此這件事還是帶來些間隙，讓我在祝福我的兩位好朋友恩愛好和的同時，總是心存芥蒂。更讓我惶恐的是，我開始漸漸發現，這個芥蒂不僅僅是因為覺得對不起王小生。

　　從小到大遇到不順心的事我都會安慰自己，此時此刻碰到的難受的事情，煩惱的事情，總有一天會被以后的自己微微一笑輕輕抹去，因為人是不停成長的，價值取向也是不斷變化的，當然我不是說我會變成同性戀取向。我學著柳依伊的模樣開始拼命找兼職打工，積極的結果是我的荷包短時間內被我充滿了，消極的結果是我累得生了腸胃炎。磕磕絆絆后也算是消停下來，生活卻從不寂寞，相反，越來越熱鬧。

　　柳依伊的粉絲是那么的狂熱，數量又那么多，規模龐大，尤其是在她戀愛的事被傳出去后我才發現，竟然有那么多人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那些人很狂熱，或者說有點發熱，他們用在我們寢室貼大字報這種失傳快四十年的古老傳統宣泄他們對王小生的不滿。老楊每天都會起個大早，把門上的紙撕下來，賣廢品賺錢，從此每天伙食費無憂。過去大學里只有柳依伊的專業課上才會莫名其妙多出很多不認識的人來蹭課，現在就連我們系的課上也人爆滿了。教授推了推眼鏡，對著下面那群來路不明、面露殺氣、目光冷峻的年輕人點點頭，心中暗忖，鉆研學術的人越來越多了，中國有救了。

　　一般這種時候我都會背脊發涼，芒刺在背，而小生則是一如既往地淡定，拿著手機給女友發信息。哪怕來找麻煩的人已經表明來歷，拳頭朝他按得咯吱咯吱作響，王小生也只是淡淡一句，同學你叫什么名字。

　　對方自然是火冒三丈，我叫XXX，怎么，想去告狀么，孬種。

　　但奇怪的是，每每對方告訴王小生名字之后，就馬上會息事寧人，偃旗息鼓，不再來打擾他。這樣的事在王小生和柳依伊在一起之后的一個多月里發生了很多次，每次結果都一樣。不知怎么的，我想起了《死亡筆記》里的設定，寫上名字的人會死。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頭皮發麻。我試圖去尋找其中幾個曾經找過王小生麻煩的人，結果是，他們都好好的，安然無恙，不僅如此，他們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我問其中一人，你喜歡柳依伊嗎。

　　那人說，兄弟你問的太直接了吧，好吧，我喜歡的，女神嘛，誰不喜歡。

　　我又問，那你怎么看王小生。

　　那人說，我朋友啊，我們關系很好的。

　　我呆呆地看著那人，大學兩年多來除了來找麻煩那次，我怎么從來沒見過王小生身邊有這個朋友。然后這樣的人我問了五個，五個的回答都大同小異，他們是王小生的好朋友，全然沒有討厭的意思，更別說找麻煩了。我的好友王小生看來是一位人緣很好的正人君子。

　　那次吃飯之后我碰到過幾次柳依伊，但我選擇了一看到遠處的她，立刻轉身就走，或者干脆拐彎進了建筑物，心里祈禱她沒看到我。這招被我練得很熟了，以至于我快速反應啟動的腳步能夠和地面形成一個特殊的摩擦系數，形成瞬間的滑動，讓我懷疑我是否已經不自覺地領略了邁克爾?杰克遜的太空步。但是也有失誤的時候，就拿今天下午來說吧，我下課上廁所看見走廊上的柳依伊，轉身進了廁所躲避，動作流暢依舊，姿勢美如畫。但我卻瞪大了眼睛看著柳依伊渾然無畏地也進了廁所，然后像看白癡一樣看著我，我回頭發覺一群正往上拉裙子的女生驚嚇地沖著我尖叫，我終于意識自己失誤走進女廁所了。

　　柳依伊說，高中時看你就一個勁兒地在女廁所附近晃悠，沒想到你還真有這個嗜好。

　　我說，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她說，嗯好，你說，事情是怎么樣的。

　　然后我就啞口無言不知該怎么回答了。

　　她說，你不說就別解釋了，聽我說，你幫我個忙，明天小悅那份家教你代我去做一下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我才發現她今天的臉色不對。柳依伊的臉我看了那么多年，以至于一絲絲的細微變化我都能察覺，甚至連是否是周期到了都偶爾能猜到，命中率高達40%。像今天她的臉色就和往常不一樣，我說不清楚，看上去似乎有些虛弱，又好像有點焦慮，我不敢肯定，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不是痛經造成的。

　　柳依伊說，你的臉再湊上來點信不信我給你一嘴巴。

　　她終究沒告訴我怎么了，我也沒多問，痛快地答應幫忙。我去給小悅上課的時候，告訴她柳依伊今天生病不能來了，我來代替。小悅因為大美女老師變成了我，很是失望，上課情緒低沉，我很挫敗。就在我想好好教育她一下不要以貌取人時，她卻先開口了，柳姐姐是不是最近很忙啊。

　　我說，她過去一直忙著打工，最近還好吧，怎么了。

　　她說，她這幾次給我上課時不太對勁，有時候我聽不懂時她會突然發火，過去她很溫柔的，從來不兇我。

　　我說，可能是她和男朋友吵架了吧。

　　她說，男朋友？她談戀愛了嗎，是和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