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5-01-27 08:48

第三章尾指

　　現在，我們來交換秘密。

　　——周暮晨：我知道是你號召所有人在音樂學院的人才引進計劃上寫了我的名字。

　　——眀曉：你飛去加拿大的那天，我偷偷跑去機場，但還是沒找到你。

　　鐘聲響了三遍，穿著正式的人們在牧師的號令下統一起立，轉身。周暮晨緊緊握著眀曉的手踩著《婚禮進行曲》的步調走進眾人視線，花童緊跟在新人的身后，拉起新娘的裙尾。玫瑰花瓣像下雪一樣簌簌地擦過他們的頭頂和肩膀，整個場景隆重而又輕柔，如同在周暮晨的夢里出現過無數次的那樣，他發現一切是如此真實，真實到眀曉婚紗的每一個細節之處都繡上了淡粉色的蕾絲花。

　　牧師的禱告結束，雙方交換戒指。

　　周暮晨小心翼翼地拿出銀色的鉆戒，像雕琢工藝品一樣為新娘戴上戒指。牧師的眉頭突然緊鎖，發出清嗓子的聲音，他挪了挪步子在新郎的耳邊小聲地說戒指應該戴在左手上。周暮晨用眼神和手勢告訴牧師不要管這件事情，他又幫眀曉整理以便使戒指戴在最舒適的位置，臺下開始變得喧雜，大家在質疑新郎這種錯誤的行為，原本安靜的教堂變成了聒噪的桑拿房。

　　令人費解，周暮晨把戒指戴在了眀曉右手的手指上。

　　四年前，周暮晨做過類似的動作。他把雪碧的易拉罐環戴在了另一個女生右手的尾指上說著“你的手指真好看”，然后對著站在門口拿著涮好拖把的眀曉戲謔地一笑。要是平常，眀曉只會沉默著用不予理睬的態度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可就在周暮晨擺出一臉“壞人得逞”的表情時，一個拖把被眀曉重重地甩了過來，周暮晨滿身水漬腰際被拖把手柄擊中。倒是周暮晨身邊的女生先對著眀曉怒聲呵斥，眀曉看著周暮晨與剛才截然相反的表情，冷冷地說了句“活該”轉身離開教室。

　　四年前的那個表情被眀曉定義成“陽痿”，并被眀曉深刻地記住，本以為關于周暮晨的記憶永遠以這個表情留作收尾，但當她在北京寬敞的馬路上再次看見周暮晨的時候，一切回憶又像冬天走進溫室里的那一瞬間，眼鏡片上鋪滿了氤氳的霧氣。

　　北京冬日，深夜十二點，光著腳坐在馬路邊的眀曉畫著濃重的煙熏妝，頂著一頭廉價的亞麻色枯發，她有些想睡，但又不想被這冰涼的柏油路擁抱，所以勉強支撐著疲軟的眼皮搜索電話薄里可以打通的電話。說起來也好笑，這幾年她的手機換了好多個，可是電話號碼依舊是高中的那一個，她并非不在乎昂貴的長途漫游費，她只是害怕那個人有一天回來會找不到她。

　　手機屏幕發出來僵冷的光打在眀曉油膩的臉頰上，電話簿翻來覆去找不到可以隨叫隨到的聯系人，她莫名其妙地翻開排在最末的聯系人的資料，陷入了沉默，照片上的那個人就是周暮晨，這張照片是周暮晨發給眀曉的一張自拍，被眀曉偷偷地設定了聯系人頭像。四年的風塵，把眀曉吹到了北京，把周暮晨吹去了加拿大。眀曉總是會想象現在周暮晨的樣子，以及如果對方再看到自己時的表情。

　　應該是逃避或者，厭惡。想到這里，胃里一陣酸味，眀曉低頭吐了一地。

　　“天冷就應該多穿點?！痹捯舭殡S著一件厚厚的西服被蓋在自己的身上，眀曉垂著頭用手捂住自己的胃。作為校廣播站的主播，這聲音是高中陪伴了每個晚飯的時間的一道佐料，眀曉驚訝地扭頭，看著西裝革履拖著行李箱的男人筆直地出現在自己的身旁。

　　四年過后眀曉第一次和周暮晨見面，在北京燈紅酒綠的夜生活的一隅，一瞬之間，眀曉感覺從胃里泛出一陣又一陣的暖流，把食道里嘴巴里的異味全部驅趕。依舊是和高中一模一樣的寸頭，依舊棱角分明，依舊下嘴唇上有一顆黑色的痣，暗夜中的黑色被暈進了周暮晨精致的西裝里，眀曉感覺到了真實的距離，那種明明相隔只有一拳卻感覺距離萬千的寒冷逼退了身體里的暖意，和這個世界的冰涼融為一體。

　　那晚周暮晨把眀曉送回了她租的地下室，然后為她從超市里買了紅糖姜湯。眀曉自己租住的地下室潮濕陰冷，僅有的一扇窗戶還正沖著垃圾收集站。這讓從小到大從未住過如此拮據的地方，甚至連步入的機會都沒有的周暮晨站在房間里不知道該在何處坐下，于是只好尷尬地在原地躊躇。

　　“姜湯是驅寒的，喝下就睡吧別感冒了?！敝苣撼慷藖頌楸b曉泡好得姜湯。

　　屋子里的燈光還算明亮，周暮晨可以清楚地看見眀曉憔悴的臉龐?！澳汩_始化妝了”本應帶著驚嘆語氣的話還是被處理成了一個問句。眀曉點點頭說，“看到今天這個樣子的我，是不是很失望”，話里跑了奇怪的語氣，眀曉一口氣喝完姜湯蒙上被子，“走的時候記得鎖門，不要太用力。”

　　周暮晨搖頭其實是在回答眀曉的那個“失望”的問題，可惜女生并沒有看見。

　　門掩上的時候甚至比貓咪的腳步還要輕，蜷縮在被子里的眀曉用力地閉上眼睛，不想讓她認為“只有懦弱的人才會這樣”的眼淚跑出來。

　　噩夢從姜湯的辣味中爬了出來，她永遠記得周暮晨曾經是如何把她的世界踩扁的。

　　眀曉高二的時候因為選擇藝考所以轉去了一所藝術高中。相貌平平，專業成績卻異常優秀的眀曉是老師眼里“后生可畏”的人才，這讓從來專業成績第一的周暮晨十分不爽。

　　不知何時周暮晨發現眀曉總是把左手的袖子拉到最低，厭惡女生的男生就在某個課間偷偷跑去女生的背后一把翻起了女生的袖子。當周暮晨看到女生左手僅有的四根指頭的時候舉起女生的手對著全班大聲呼喊“殘障者里面的藝術天才啊”，那一刻眀曉的臉火辣辣地，像被人當眾扇了耳光，懦弱讓她沒有反抗地掙脫男生的手掌跑出了教室。

　　從出生就預示著與眾不同，眀曉一直堅韌不拔地忍耐著，會被人嘲笑“少一根指頭”，會因為這個原因而被伙伴們孤立視為異類，甚至因為這么一點的“特殊”而被老師瞧不起。所以進入青春期的眀曉不管走到哪里都會習慣性地把袖子拉到最低，做任何事情也只用右手。

　　而真正難捱的日子才剛剛開始，周暮晨開始找各種機會欺負女生，“少一根指頭”成了班級里隨處可聽到得談論內容，更沒有多少人愿意沖出風口浪尖和眀曉做朋友。仿佛又重溫了小的時候那種被孤立的失落感，眀曉的生活變得壓抑狹窄，“周暮晨”三個字也逐漸變成她的死穴——她最憎恨的人。

　　夢里醒來，眀曉發現枕頭濕漉漉地，她端詳著自己的左手，想著這輩子或許無法佩戴象征幸福的尾戒了，正如所有女生憧憬的美好夢想，被時間一點點震動一瞬間破滅。她懶得回憶夢里的內容，而是拿起枕頭底下的手機，刪除了通訊錄最末尾的那個聯系人。

　　已經大四的眀曉每天的時間相對寬裕，家境普通的她為了多掙些錢她去了一家酒吧彈琴。也是從這里開始，眀曉開始諳熟霓虹燈下繁華的生活方式，她買廉價的化妝品，租借華麗的演出服，因為琴藝驚人時常會得到客人的小費。她習慣晚歸的生活方式，并將自己打造得如同這個城市一般地魅惑動人。

　　從南方小鎮北上來到北京，可以說實現了眀曉一家人的夢想，少了左手尾指僅有九根指頭的雙手竟然也能彈奏出動人的鋼琴曲，這是眀曉成功進入國內最好的音樂學院的原因。收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爸媽曾經想帶眀曉去做一個假的尾指，但被女兒拒絕了。因為她想向這個世界證明自己并不是別人口中“殘障兒”。

　　故事的轉折發生在高三，周暮晨向眀曉告白，被眀曉拒絕。男生知道自己原來傷女生太重，想用真心挽回，但發現一切連補償的機會都沒有。周暮晨把自己整理的樂譜和樂理知識全部送給眀曉，甚至在藝考前夕為眀曉搞到了一模一樣的考卷答案，但這些都被眀曉一一拒絕。周暮晨失望地打算放棄，此時正好舉家打算移民加拿大。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會如此沉淪于一個自己原本那么討厭的人的周暮晨原本堅持留下轉而答應父親出國。

　　或許是為了逃避眀曉的再次拒絕也或許是質問考量自己是否真地喜歡這樣一個人。

　　相反，眀曉的世界從此少了一個冤家對頭，生活也歸于平靜。

　　只是平靜的湖面終究被一個周期為四年的隕石打破沉寂。

　　“出國之前本來想和你做一個正式的告別，我知道你不想見到我，所以只好把在國外的聯系方式塞進了你家的郵箱里。”喝著一杯拿鐵的周暮晨對坐在自己對面的眀曉說道。

　　“那個郵箱的鑰匙丟了，所以至今沒有打開過?！北b曉回答周暮晨，瞳孔有些閃爍。

　　“我給你的郵箱里發過無數封電子郵件，可是你一封都沒有回復過我?！敝苣撼垦氏乱豢诳Х扔謫?。

　　“那個郵箱的密碼忘了，所以一直登不上?！北b曉若無其事的答案再次澆滅男生的希望。

　　“那你不會找回密碼？你知道我每次等你的回復都像是在等高考成績?！?/p>

　　“說得跟你參加過高考似的?！?/p>

　　少了從前的駑鈍和怯弱的眀曉明顯讓周暮晨不知所措。

　　“我回國就是因為想和你在一起?！敝苣撼康囊痪湓捵尡b曉陷入沉默，她無聲無息地把果汁喝完，然后拿起包離開。

　　“我現在是你們學校特聘的學生導師?！敝苣撼康倪@句話被眀曉的背影和踩著高跟“咯噔”的聲音揉碎。

　　其實周暮晨不知道的，那張放進郵箱里的聯系方式一直被眀曉放在錢包里，而電子郵箱里的每一封郵件眀曉都會仔仔細細地看好多遍，只是每次想要回復的時候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一次周暮晨作為導師為學生們上課的時候，眀曉被旁邊共同練習的女生發現秘密，女生看到只有四根指頭的手掌驚叫起來。和高中在教室里被男生發現并嘲諷的境況一模一樣，眀曉這次沒有懦弱地逃避，而是在鋼琴前繼續演奏樂章，靈活地手指在琴鍵上跳躍?！皟H有九根手指卻可以跨越十個音階，真是少有的天才”，曲畢周暮晨稱贊著率先鼓掌，緊接著教室里不約而同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周暮晨想起了高中那年自己做過同樣的事情，但卻倍感欣慰得是曾經怯懦的女生已不再畏葸。而這樣的改變讓周暮晨更加確定自己對眀曉的感情，明明你越是堅強我越想要緊緊地擁緊你保護你。

　　咖啡館見面后，周暮晨開始越發頻繁地出現在眀曉的生活里，學校上課的時候自己的老師就是周暮晨，晚上去酒吧彈琴觀眾就是周暮晨，甚至去食堂排隊打飯站在自己身后的還是周暮晨。

　　這讓眀曉又回憶起高中的時候，周暮晨為了追到自己，整天跟在自己的身后像個猥瑣的獵奇犯?？墒悄菚r候眀曉是喜歡這種感覺的，但她強迫自己不能沉溺，周暮晨擁有和自己不同的太多東西，身后追逐得女生數不清，憑什么會喜歡上自己這種平凡甚至“殘缺”的女生。每當屈從的時候眀曉會讓自己拼命回想男生嘲笑挖苦自己的回憶，男生的每一個表情都被清晰地揪出并鏤刻在眀曉的腦海里。

　　“全世界只有我可以欺負你，別人不可以?！边@句話是眀曉被學校嫉妒自己的女生鎖在體育器材室后被男生找到時說得，眀曉至今無法相信曾經的敵人竟然會說出如此煽情的話，而自己也著實被感動了，雖然仍是徑直離開不給男生留下任何感謝的說法，但眀曉堅定地發現從那開始自己喜歡上了周暮晨。原本相互排斥的兩顆星球想要運轉到統一軌道，需要時間的推移和引力的轉向。眀曉無數次想要卸下防備穿越枷鎖，可是當準備敞開懷抱接受的時候卻發現那顆星卻是流星飛向了他方。

　　可是現在當以學校特聘導師身份回歸的周暮晨重新進入自己的生活，眀曉卻不知道該以何種方式面對，換種說法，眀曉在想自己應當以何種方式說服自己接受那個曾經的少年。

　　“這是你最愛的四喜丸子，特地打給你的。”周暮晨端著飯坐在女生的對面然后又夾起丸子送到女生的盤子里。

　　“四年你竟然還記得”兀自咀嚼的眀曉說道，“只是我現在沒有這個喜好了?！?/p>

　　周暮晨依舊異常耐心，把丸子夾回自己的盤子里，然后安靜地和女生一同享用午餐。

　　“今晚我會彈《IfYouBelieve》”眀曉的告別方式總是讓周暮晨無奈，但聽到這句意思大約是在邀請的話時，周暮晨望著離開的女生開心極了。

　　這天下午周暮晨特地選了一件自己最中意的西裝，把皮鞋打磨得光亮，出門的時候從抽屜里拿出那顆自己準備了很久的戒指塞進了自己胸前的口袋里。

　　周暮晨數不清這是第幾次聽眀曉彈奏這首曲子了，高中的時候互為競爭對手的兩個人總是會在琴房里為這一首鋼琴曲而爭得你死我活，期末專業考試周暮晨故意彈錯一個音而輸給眀曉得了第二，可是后來女生竟然也學會了這種錯誤，在每次演奏的時候都會彈奏這個錯誤的音調。

　　酒吧今天的人還算比較少，周暮晨特地挑了一個最好的角度可以看到眀曉的演奏。今晚眀曉穿了一件抹胸的禮服，跳動的手指和自然起伏的身體讓眀曉格外迷人。周暮晨仔仔細細地聆聽，最終還是發現在曲子的第三章第二小節的那個錯誤的音，這么久竟然還是沒有改過來，周暮晨有些竊喜。

　　出門接完電話的周暮晨一進門就看見一個男人把手搭在了眀曉裸露的肩膀上，做著調戲性質的動作。

　　“明小姐啊，你每場我可都是來捧場的哦，今天我過生日，你怎么著也得來陪一杯酒不是嘛，小費今晚翻倍?！蹦腥擞湍伒氖衷诒b曉的肩膀上游走。周暮晨走上前甩開了男人的手，把眀曉護在一旁。

　　“你他媽算老幾，要我女朋友陪你喝酒?！敝苣撼空f著給了男人胸口一拳。

　　眀曉在男人們彼此揮舞的拳頭之間聽到了“女朋友”三個字，她來不及回味或是多余地深思這種領屬性特別強的詞語，手就被緊緊地抓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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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的夜燈火通亮，空氣里滿是躁動的因子。

　　周暮晨拉著眀曉的手跑出酒吧，一路狂奔。男生左手提著眀曉的高跟鞋，雙手緊緊勾住。男生的臉部和肩部被棍子打中，周暮晨忍著痛和眀曉跑了很久才停下。他們在一家牛肉面的夜攤的位置坐下。

　　“你干嘛和那些人渣動手?！北b曉拿出紙巾遞給周暮晨。

　　“誰叫那個人對你動手動腳的?！敝苣撼枯p輕擦拭嘴角的血跡。

　　“你只是在逞強，這樣不會改變什么的。”

　　“我的心沒變就好?！?/p>

　　“可是我變了，我早已不是原來的那個我?！北b曉紛亂的思緒中突然跳出這樣的回答，像是在尋找一個最漫長的肯定答復，兩人的對話就此打住。

　　沉默良久后，周暮晨轉過頭看著眀曉，“你還記得我對你說過一句很肉麻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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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世界只有我可以欺負你，別人不可以。”周暮晨握起眀曉的手并輕輕地親吻，“這四年，我想了很久很久，幼稚的過去讓我確定，距離越遠我越是逃避可我越無可救藥地想要和你一起走下去，我不管你變成什么樣，也不管你是不是原來的那個你，我只想要你答應我，嫁給我好嗎，我絕對可以讓你幸福”周暮晨從口袋里拿出戒指，單膝跪地做出求婚的姿勢。

　　“你被揍暈了吧。”眀曉拍了一下周暮晨的腦袋，眀曉坐在塑料凳子上注視著男生的雙眸，這樣的對視是第一次，深情中帶著久違的欣悅。

　　四年，讓周暮晨從退縮逃避到堅守感情，讓眀曉從遲疑、自我否定到堅決勇敢蛻變。正如那一百六十九封郵件的發件人地址從來都是統一的“mingxiao521”，也正如眀曉電子郵箱的密碼從男生離開后就被改成了“周暮晨”三個字的拼音縮寫。有此事情不是它本身不對，而是它沒能經得起時間地打磨而最終走向錯誤的路口。

　　只是這一刻眀曉找到了答案。

　　“老板，兩碗不放蔥花的牛肉面?！北b曉轉身向老板招呼。

　　“你快給我起來吃面。”

　　“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p>

　　“那我就叫老板給你抓一大把蔥花咯?！?/p>

　　“只要你答應我，放多少蔥花都無所謂?！?/p>

　　時間沒有模糊他們彼此的樣子，相反讓兩顆心考得更近，就像周暮晨還是那樣清晰地知道眀曉喜歡吃的菜肴，就像眀曉還是牢牢地記著周暮晨對蔥花過敏。

　　“這樣吧，在告訴你答案之前我們來交換一個秘密……”

　　他們彼此之間的秘密有太多，這些不為人知的私語像一座座棧橋，勾連起兩個山巒不同顏色的日光。

　　周暮晨的手機突然震動，傳來一封簡訊。

　　——“哥們演技不錯吧，為了幫你追到嫂子還白愛你一頓揍?！?/p>

　　周暮晨迅速刪除短信，招呼老板快點上面。北京冬夜的角落，升騰的霧氣里，周暮晨含情脈脈地望著眀曉，是那么溫暖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