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謝謝你
作者:陳冬冬
那年,空氣如此新鮮。
陶然佇立在五彩繽紛的山坡上,看夕陽映紅了綠濃陰翳的叢林和草屋。她一身輕松,無憂無慮。不遠處,陳晨晨興高采烈地奔馳而來,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傻里傻氣。稚嫩的臉龐做著嬉皮笑臉的怪樣子,惹得陶然忍俊不禁。陳晨晨說:“不許笑,不許笑,再笑我非禮你。”陶然說:“你敢非禮我,我打你屁股。”陳晨晨倔強地說:“我不怕。”
陶然牽著陳晨晨的手,在野地里自由馳騁。千辛萬苦,他們終于尋到了一個隱蔽的地方,陶然愜意地躺在一塊巨石上。那個破山洞蜷縮在半山腰的角落,外面根本不起眼,里面可以當防空洞。兩個人無論做什么,都不會有人發現。陳晨晨見陶然躺在那里,一把把她拉了起來。他說:“太臟了,我身上有報紙。”陶然說:“你好聰明,還帶什么了?”
陳晨晨把鼓囊囊的口袋翻了個底朝天,磕得一干二凈——半毛錢都沒有。
陶然逐一翻看,心有不甘地說:“你好像忘了一件東西。”
陳晨晨沉吟半晌,慢悠悠地從背后拿了出來,一臉的壞笑。是一個打火機。他說:“我怕我媽媽看見,就卡在了后腰上。”陶然說:“以后不要了,萬一捂熱了爆掉,你屁股就沒臉見人了。”陳晨晨說:“沒事兒,只要你不介意。”陶然說:“很疼的。”陳晨晨說:“哦,那下次野炊的時候,我就不這樣了。”事實上,打火機拿來也沒有用。
陳晨晨和陶然,約定在“人不知鬼不覺”的地方野炊,他們帶了方便面、餅干、火腿腸、饅頭和一瓶礦泉水。在沒有人的地方,和陳晨晨在一起,陶然無比幸福。盡管陶然無論在什么地方都喜歡牽著陳晨晨的手,但是,人多的地方,那幫壞小子老是追著他們喊“奸夫淫婦”。哪怕不必要在意,陶然畢竟是女生,終究有點兒難為情。每逢這時候,陳晨晨就動手上去打,把他們打的跑得遠遠的。
他們最初見面的時候,陶然對這個陌生的地方是真怕,一臉怯生生的拘謹樣子。然后陳晨晨來到了她身邊,一直守著她。大人們也很好興,從來不干涉他們。甚至陶然的媽媽很鼓勵,有事就安排一下,讓陳晨晨帶著她。陳晨晨自然高興萬分,因為他特別的喜歡陶然。有時他們在班級里也互相牽著手。一直牽完了,整個小學三年級。
多年后,陳晨晨總想牽陶然的手。陶然則屢屢地避之不已。但是陳晨晨不怕,他有耐心。一個人的傾慕,對于另一個人來說,像生病吃藥一樣,要么融入他的血液,要么使他過敏。相當一段時間,陶然對陳晨晨的軟磨硬泡異常過敏,甚至對他本人產生了由衷的反感。由衷的意思是,她對待他的態度就像對待核輻射一樣,躲之不及。但她在躲的過程中總是遇到技術問題,他們住在同一條胡同,念同一所高中。同一個班級。
陳晨晨
晴天,站在小巷路口,朝里面一眼望去,給人感覺有些恬適。道路兩旁,嶙峋的山石參差錯落,墨綠色的青苔渾然天成。溪水潺湲,明澈見底。透過一抹緋紅的陽光,風華正茂的少婦在晾曬衣物,調皮的孩子爭相競逐。這條仿佛被都市霓虹遺忘的逼仄巷弄,別有一番欣欣向榮的景象。
當你置身其中,便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也許是剩菜剩湯在某個未知的角落發酵,也許是林木久經浸泡產生的腐爛的味道,也許都有,夾雜著,纏繞著。你仔細的端詳青苔,那污泥的顏色,骯臟的附著物,縫隙里莫名竄出一只老鼠,再聽見柴狗的狂吠聲,小孩子的嚎啕聲,心中已然了無詩意可言。
小巷兩邊,多是平房或者兩層矮腳樓。只有一棟粉紅色的住宅樓比較高,在小巷的最深處,赫然聳立,那里住的是后來搬進的住戶。陳晨晨和陶然家,都在里面。盡管住了五六年,他們還是聽不大懂當地方言,只知道嘰里呱啦的。當地人說話又快又急,每次都像罵街吵架一樣,聽了讓人發笑。周圍商鋪、學校里,大家都講普通話。
在與陶然僵持的日子,許多次,陳晨晨步履緩慢地逡巡在巷子里。一時聽到當地老鄉好笑的發音,無人分享,猛然感覺自己出奇的孤獨。像一個初生的嬰兒,被獨自放在冰天雪地里。他似乎意識到,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他不該把話說得太絕。倒致互相之間沒有退一步的臺階下。從小到大,他只有陶然一個最好的朋友,若要失去她,這個代價,他付不起。而他真的做了。
要說陳晨晨,他有一張棱角分明的臉,身材頃長,性格溫和。他總是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屬于平常兩耳不聞窗外事,看電視的時候,總期待結局出現惡有惡報,卻并不熱衷于把自己代入英雄角色的那種人。長大之后,陶然也好像很喜歡他這種作風,喜歡跟他說話,談心。而許多次,陳晨晨的欲言又止,讓陶然摸不著頭腦。
陶然不知道,陳晨晨對她的情愫,發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她依然在他面前我行我素,大大咧咧,像孩提時代一樣。而他已經不再當她是一個孩子。因為她……發育了。回想陶然一次一次不無粗暴地拉起他的手,讓陳晨晨倍受煎熬。他有感覺,卻不能說。真的有感覺。什么感覺呢?他也說不清楚。
陶然
那天早上,像往常一樣,陶然背著書包,一邊若有所思,一邊挪動著腳步,不時回頭張望。身后,破落的巷弄,籠罩一層霧蒙蒙的天。她知道陳晨晨一定在后面,而且看見她之后,會馬上追過來。陳晨晨扭扭捏捏地走出樓梯口,終于出現在她的視線里。見他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嗔怪道:“快點啦,要遲到了。”陳晨晨才收緊腳步,趕了上來,嘴里道:“早呢”。
陶然有話要跟陳晨晨說,但卻不知從何說起。陳晨晨趕上來之后,兩人陷入了深不可測的靜謐。陶然在斟酌字句,她憋屈死了,一定要一吐為快,但還是思忖著該怎么開口。其實隨便她怎么說都沒關系,無論什么事情。陶然初潮的時候,是陳晨晨幫忙買的衛生棉,某方面說,他們是親密無間的。陳晨晨又好像無所不通,無所不能。
事情是這個樣子的,當時有一個男生向陶然表白。前一天晚上,陶然竟不知不覺地被他牽了手。莫名其妙的,她沒有掙脫。后知后覺的陶然,心里有點發慌。她想征求陳晨晨的意見,但羞于啟齒,不知道是羞于說出自己被牽了手,還是羞于提及自己沒有掙脫。雖然陳晨晨的手她經常碰,甚至打鬧起來動手動腳的,但那不一樣,感覺不一樣。
陳晨晨之所以眼神迷離,精神恍惚,實在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倏忽掠過的賣牛奶的車子差點撞倒他,幸虧陶然拉了他一把。陶然的纖纖小手猛然觸及他身體的一剎那,陳晨晨本能的警覺,令他伸出手合在了陶然的手上。看著閃過的牛奶車子,他才松馳下來。
陶然說:“你心事忡忡的。”
陳晨晨說:“你不也是,你先說說,怎么了啊?”
陶然說:“你先說。”
驀的,陳晨晨定在那里,拉起陶然的手說:“我喜歡你,離開你一秒都不行,做我女朋友吧。”陶然一口氣聽完,傻在那里。片刻之后,陶然說:“我只是把你當做哥哥。”陳晨晨說:“沒關系,我不是一個好哥哥。也不想試著去做。”陶然猶豫,說:“就是這樣?”陳晨晨說:“沒有其它。”
一整天,她的臉紅撲撲的。陶然覺得自己整個身體被抽空了,像棉絮,亂得紛紛擾擾、眼花繚亂,像浮萍,飄飄忽忽,驚而不定。她烏溜溜的黑眼珠,流露怯生生的驚恐,好像剛剛認識這個世界,或者說,害怕認識這個世界。唯一能夠幫忙的朋友,也在添麻煩,把她逼進了死角。她突然什么都不愿意說,不愿提起。她需要一個朋友,不是男朋友。
陳晨晨
那些毅然決然的話,說出之后,陳晨晨終于嘗到了后悔的滋味。每一次倍感孤單的時候,他都會深有感觸。起初陶然說,需要考慮一下。他不許。忘記接下來發生什么。總之,最后陶然甩開了他的手。她眼里噙著淚花,跑掉了。然后是中招考試,長長的暑假,陶然回農村老家。那個暑假,陳晨晨過得特別漫長。
他整天不出門,不多說話,抱著本書,悶在屋里。讓老媽驚喜不已。她以為孩子長大了,學會了用心學習。其實他滿腦子都是陶然。他受不了了。要不然不會那么意氣用事,那么孤注一擲。他需要解脫,同時貪心地需要一個干凈而又美好的結果。他對自己也食言了,他說,是死是活就這樣子了,要爽快。然而,結果出來之后,他做不到,也放不下。
陶然是在高一開學三天前回來的。陳晨晨想要沖上前去,臭美地告訴她,自己暑假期間讀完十幾本名著,背誦了幾十首古詩詞。但,她還是那個陶然嗎?她就在報亭那兒,和一幫同學在看分班名單。她的臉曬得黑了點兒,但看起來更為英姿颯爽。陳晨晨最終打消了所有臨時產生的念頭,埋著頭,悄悄走過。
他的心率始終保持高度的敏感和精確的自我調控,在他看來,世界上再沒有什么比這個更富規律性。陶然對他的影響程度,多過月球對地球的影響。而咫尺天涯,又天各一方,不過如此。他把自己埋在古詩詞中,化身游子、思婦,以寄憂思。讀到“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寬慰不少。有時發現,眾多思婦中,沒有一個修成正果,轉而抑郁。
陳晨晨看見陶然在偷偷看他,她又不理他。這倒沒什么,重要地是,他聽說陶然交了一個男朋友。私下里傳得神乎其神,最該知道的他卻一無所知。陳晨晨試圖打聽,但一無所獲。陶然眼神的閃躲和撒手而去的場景,他再次陷入困頓。高一,陶然在他樓下。陳晨晨喜歡上了提前放學,討厭透了拖堂,特別是最后一節課,無論中午還是下午。
陶然
陶然的心事是復雜的。人常說,女兒心,海底針,形容女孩子的心思旁人難猜,其實她們自己也未必了解自己。比如:陶然,她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她只知道,感覺陳晨晨仿佛突然站在了她的對立面,就像在戰爭中的自己已然疲于招架,同時面臨友軍背叛的打擊。她用力撒開陳晨晨的手,那不是單純的反感,也不是拒絕,而是害怕。她害怕一切來得太快,走得也快。她害怕一切,無所適從。
在農村老家的日子里,她夢見陳晨晨。她夢見周圍流光溢彩,歌舞升平,他身披華服,臂彎里挽著一只漂亮的手肘,兩個人相視一笑,目光水乳交融,然后款款地朝她走來,陳晨晨驕傲地說:“陶然,你看,她比你漂亮,也比你優秀。”陶然在夢里驚醒,怔怔的坐在那里。夜涼如水,桂華消殞。一時消極,陶然痛恨自己胡思亂想。
陶然半夜輾轉反側,時而坐起,碰醒了姐姐,姐姐問她怎么了。她說:“做惡夢。”姐姐調侃道:“小妹,不是在發花癡吧?睡了啦。”靜默。陶然睡不著。憑什么要想他?他一點都不懂得體諒別人,一點都不懂得尊重人,那么討厭。姐姐也不了解陶然的心事,卻讓人沒有理由抱怨,因為她從小在外打工,現在快結婚了,應該祝福才對。
回城的第一天,路過陳晨晨家門口,陶然望著藏青色的防盜門,心想:他在不在呢?那時門鎖得死死的,她又生怕突然打開,從里面走出一個人來,趕忙走過。在初中校園的舊報亭前查分班情況的時候,陶然首先發現了陳晨晨,這時陳晨晨還沒有發現她。她迅速瞟了他一眼,慶幸的是,當時他的注意力在別處。看到他在與其它人說說笑笑,那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陶然越發覺得,他們兩個距離多么遙遠。
姐姐結婚了。姐姐和姐夫商議,趁年輕,多賺點錢,等兩年再要孩子。陶然、媽媽、姐姐和姐夫,住的是城里親戚家的房子。親戚升官了,所以,空出一棟房子。除了陶然,一家人都在打工。這棟粉紅色的高樓,他們遲早都要離開。陶然本能地害怕奔波,害怕顛沛流離。自從來到這里,陳晨晨是第一個主動向她示好的,也是她唯一的摯友。友情,也許比愛情持久,心存彼此已足夠,不必擔心傷害。有一段時間,陶然這么想。
她開始收到陳晨晨的信,信紙,手寫,但經常不回。有時被人笑,這都什么年代了,還有人寫情書,太土。陶然嫣然一笑。“情書的確不好,倒是不算土,文筆還可以,就是太長太酸,牙齒受不了。”她說起前面那句話時,帶著一點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還像極了自言自語。情書總是悄然而至,一天一封,兩天一封,等不到三天,根本就不用等。
陶然告訴陳晨晨,自己沒有男朋友,那是造謠。實際上,哪有空穴來風的事情,那是陶然回絕別人的理由。也許的確有男朋友,在心里。而見面的時候,他們依然誰都不理誰。后來,陳晨晨的酸味兒有增無減,信寫得越來越頻繁,最多的時候每天一封,一封三四千字。索性她就不回了,見面也不理他,甚至躲開了走。
陳晨晨
放學,他習慣的第一時間躍出班級,站在走廊邊,或憑欄遠眺,或垂首蹙眉,直到陶然落入他的視線,望著她漸行漸遠,陳晨晨才心安理得地返回教室,收拾書包,回家。在陳晨晨的審美范疇里,志趣止于陶然。她的背影,她的聲音,賞心悅目,活血通氣。她的笑臉,足以讓他在夢里笑醒。
有時等到陳晨晨放學,對面的教學樓蕩然一空,樓下的腳步聲也要么悉悉索索,要么空空洞洞,變得微弱、單調,證明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陶然十有八九不會出現。陳晨晨望著校園里的一草一木都心情不爽,好像清晨醒來發現小弟弟不見了一樣,那樣空虛,那樣沮喪。在一樓路過陶然班級的時候,他一定深情款款地望上一眼,并且時有戀戀不舍,真像墻壁和窗戶與他有何離愁別緒。
她,從來沒有遠離。陳晨晨的日子是被拖長了過的,整天相見,卻要忍受思念,他感覺自己多活了好幾年。幾個月的磕磕絆絆,陳晨晨肯定在哪一點觸動了陶然。陶然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子,她給陳晨晨提出了善意的忠告:勸他不要在她身上浪費心思,踏踏實實找一個正經的女朋友。
這對陳晨晨來說,無異于雪上加霜。他握著陶然的回信,在房間里久久徘徊,坐立不安。像拼命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又舉足無措。靈光一閃。陳晨晨轉身沖進衛生間洗手,用肥皂打了又打,反反復復沖洗干凈。放在手上聞了聞,一股濃郁的肥皂味道。他再用清水洗了一遍。專門用老媽的毛巾擦了擦。——陳晨晨的老媽愛干凈。
他打開鎖了很久的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個淡藍色的盒子。盒子里面,是一個小一點的盒子。小盒子里面裝了兩本書。抽掉上面的一本,下面是海倫?凱勒的《假如給我三天光明》。但他沒有心情看書,而是迅速的翻開,書里夾了一張粉紅色的明信片,是陶然送給他的第一張明信片。明信片正面,是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兒手拉著手。背面寫了幾行字,“像你這么好,一生一世”。歪歪邪邪的,陶然的筆跡。
他打算妥協了。他或許明白,僵持下去,陶然的勸告和祝福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因為一天一天,彼此在疏遠,或許某天真的就形同陌路了。在這漫長的幾個月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過的,更不知道陶然是怎么過的。他不能這樣下去,要有所行動,他要走近陶然的世界。陶然怎么想呢?他停在那里。
陶然
她曾經想像過陳晨晨孤單的生活,從情書里的一字一句,從每每的不期而遇,也讓她了解的更多,而直到陳晨晨和她再次同班,朝夕隔空相望的時候,她才真正的發現,獨來獨往的陳晨晨有多么落寞。她暗自嘆道:自己的背影,想必是一樣的吧。也許男生應該主動,如果他主動一些,自己再不能忍住不理他,也許是。
上課鈴響,陳晨晨遲遲未到。一個黑影忽然閃現在班級門口,陶然不自覺地抬頭,四目相遇。陳晨晨重新低下頭去,像犯了錯的孩子。老師說:“進來”。陶然的目光始終追隨,陳晨晨手足慌亂地走向座位,期間屢屢碰到走廊兩邊的桌角。陳晨晨坐在那里,大汗淋漓,喘著粗氣。她特別想要尋找機會問他,發生了什么。最終,依然什么都沒說。
陶然收拾書箱的時候,占滿陳晨晨筆跡的信紙已經有厚厚一沓。她隨即另外騰出一個箱子,把那些信箋放進去,穩穩地放好。她生怕遺漏了什么,再次拿出來,小心翼翼地逐一對明日期,按順序排好。每一張信紙,都像是陳晨晨的照片,像是一張張的笑臉。忽而嬉皮笑臉,忽而隱藏憂郁,擠出個笑逐顏開。
在某個陽光明媚的午后,有一個臭小子縈繞在女孩兒的心事里久久揮之不去,他或許不夠完美,她卻甘于為他的缺點發笑。或許他該更加愛惜自己。陶然頓了良久,才落筆勸他找一個正經的女朋友。因為,她沒有勇氣保證自己守在他的身旁,多半沒有機會。陶然不知道她的未來在哪里,也許她只有憧憬,擔不起更多的東西。
陶然正躺在床上整理思緒,被姐姐喚起。她起身走向廚房,準備做飯。姐姐身體不舒服,在家休息。再說,媽媽和哥哥那么累,本來陶然就會主動做家務。姐姐情緒明顯有異樣,老發脾氣,讓人不明就理。陶然很隨和的聽之任之。陶然反復思慮,才恍然大悟,姐姐可能懷孕了。她建議盡快檢查一下。姐姐同意,但不打算去醫院。
陳晨晨神色窘迫地拉住陶然,把她嚇了一跳。他拿出一打錢,狠狠地喘著粗氣,告訴陶然說:“你是不是有什么瞞著我?不管發生什么事情,我都不會責怪你,不會怨你,但是我知道你沒有錢,你不用解釋什么,如果有什么麻煩的話,這是我的壓歲錢,有一千多吧,你先拿去。”一席話,說得陶然如墜五里霧中。
之前一天,陶然生怕晚上放學回來忘記,于是在上學的路上買了一支驗孕棒,然后帶進了學校,被喜歡大驚小怪的同桌女生發現,她與同桌竊竊私語的聊起“驗孕”、“墮胎”、“不能生”……被陳晨晨聽見,聽得零零碎碎,他頭腦發熱的胡思亂想起來——他以為陶然早孕。陶然搞清楚誤會之后,臉頰紅撲撲地說:“那個……是給我姐用的,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你怎么一點兒都長進?還是沒頭沒腦、神經兮兮的。”說著,她拉起陳晨晨的手,繼續道:“你看,這樣就會懷孕嗎?會的話,不生出一個耶穌才怪。”
陳晨晨那會兒尷尬的要死,憋了半天,又擠出一句話,他說:“我不追你了,咱們像以前一樣,好嗎?”陶然說:“你追我也沒事兒……可……我可能要走了。要回老家上學。”陳晨晨急切地拉住她的手,追問道:“為什么要回去?在這不是好好的嗎?那邊條件也不好,你干嘛要回去?”陶然說:“你不要這么緊張,沒有說定呢,也可能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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