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沒有女朋友
作者:陳冬冬
十二三歲,小學畢業的暑期結束,究竟更像夏天還是秋天的場景,單憑記憶已經分不太清了。下過雨,但是那天天氣不錯,單薄的衣服,不冷也不熱。我獨自到鎮上的初中報到。有一些學生和家長,站在教學樓前的書報欄。人們指指點點,各自確認著同學和班級。女生站在我的邊上,她說,你是陳冬冬呀。我說,是呀。她也剛剛看過分班名單,又回頭看了一眼,好像要確認什么似的,不過時間很短,她接著說,成績真好呀。
我已經回想起來,前幾天,我在我小姨家見過她。她帶我兩歲的表妹玩了一會兒,就跟別的女生一起走掉了。也沒留下太多印象,只記得眼睛挺大的,匆匆一瞥,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我小姨跟我說,這邊的姑娘特皮,你以后在這里,他們說什么,你不要搭理就是了。她根本就不了解我。到了后來打招呼的時候,女生說:“我叫李貝貝。咱倆是同一個班。”其實我還挺高興的。
她家住在我小姨家對面。我升入初中,有空就往他們那邊去。好像倆人總能碰見的樣子。那時鎮上沒有網吧。老師們嫌棄的臺球室和游戲廳,屬于不良分子的聚居地,其他的班級活躍分子,他們打乒乓球或者籃球,我也不感興趣。要么和鬧人的小姨家的孩子玩,要么看電視。如果像這樣發展下去,好好學習,做個聽話的孩子,大概我會變成一個無趣的人吧。
開學兩三個月,唯獨跟班長比較熟絡,他是大我一屆留級下來的,我的同桌。我倆發生過一次不快。我的新課本,中間有兩頁沒有切好,黏在一起。他順手用鋼筆在縫隙挑了一下。紙頁就那么撕開了。一頁被扯掉極不規整的豁口,另一頁,多出同樣大小的畸形的花瓣。我不干了,沖他發脾氣。他說,我的和你換一下吧。我翻翻他的書,指給他看。上面寫了字。他愣在那里,不知該說什么。我拿回課本,用直尺壓好,把多余的那邊小心翼翼地撕下來。他遞透明膠給我,我既不理他說的話,也不覺得自己有哪里不對。
可能因為她是漂亮女生,也可能是因為別的緣故,在李貝貝面前,我好像不那么較勁。有時講笑話給她聽,慢慢暴露出油嘴滑舌的潛質。搞得她說,本來我以為你挺老實的人,沒想到是個嘴八卦兒。她這么說的時候,帶著一種親昵的微笑。然后有一次,我在小姨家喝了點啤酒,頭痛的不得了。李貝貝她媽來了,說,你要是覺得孩子鬧騰的話,可以去我們家玩,貝貝在家。我說好呀。
李貝貝在看電視,蘇有朋版的《倚天屠龍記》。
她說,你怎么滿身酒味呀。
我說,你幫我拿杯水吧。
她說,要熱水還是要開水?
我說,加點涼水。
她把水遞給我,溫的,剛剛好。我一下就喝完了,跟她講,還要。
她說,你自己接去。飲水機站那不動,你又不是追不上。
我說,哦,那不喝了。
她又給我接了一杯水,說,事不過三,你懂不懂?
電視里演的正好,我沒有接話。
她又說,你要是坐在那里看電視不舒服的話,可以坐到床上來,離我遠點就行,我討厭酒味。
我起身貼著她坐到床上,說:“我也討厭酒味。”
她說:“看電視吧。”
李貝貝問我,你喜歡王玲嗎?我說,對呀,大家不是都挺喜歡她的嗎?她說,嗯,是的吧。王玲從師專畢業,比我們大不了幾歲。開學一個多月,我們班還沒有語文老師,后來她就來了。她會在縣城的新華書店帶書回來,為我們在課堂上朗讀《騎鵝旅行記》《湯姆叔叔的小屋》這類長篇,也有劉墉的《勵志小語》之類的。我也會跑去她那里拿書看。我不知道李貝貝為什么突然那么問,也沒有接著問她。就在那次的不久之后,我遇到了我的初戀女友。
初一很快就過完了,我媽聽從我爸從他朋友那里聽來的建議,讓我去參加暑期電腦培訓班。據說是因為鍵盤要兩只手打,可以同時開發左右腦。培訓班在縣城。我在那里遇到了我的初中同桌,班長趙華。他比我先來。我被他帶著滑旱冰,去吃同一家好吃又便宜的過橋米線。過了幾天,見我跟一個女生聊得挺熱,女生還幫我洗衣服,趙華問我,你們以前認識嗎?我說,不認識。他說,你牛逼。
也是巧合,我來的那天,被帶到另外一間機房。那里空著一臺電腦,Dos操作系統,沒有鼠標,對我來說有點復雜,一時愁眉不展。邊上坐著的練習五筆的姑娘,大方地起身跟老師說,讓他用我這臺吧。于是就換了位子。我這才發現她長頭發遮不住的大耳環,金光閃閃,光彩照人。她好像意識到我在看她,回頭剛好四目相對,又匆忙轉過頭去。我驚嚇地說,這個電腦屏幕怎么黑了?她笑,說,你晃晃鼠標。她叫劉興。
這個培訓班的用房,以前是縣里的招待所,沿街兩層的房子,二樓是聯通著的,空間比較大;一樓,只有一間店鋪門面那么大。大家出出進進,你要是坐在一樓都能遇到。出門左拐,步行十五分鐘,到縣城最繁華的大隅首,那里有百貨大樓和全縣最大的超市;出門右拐,左手邊迎面是牌坊,過馬路往北走到老君臺,南邊是陳摶公園。本地最好的地方。所以周邊一帶平時比較熱鬧。公園里有一個湖,晚上有許多老少爺們下湖洗澡。我有時候也去,有時候去奶奶家。
一天晚上我去奶奶家吃飯,回來看見培訓班的一位帥氣的男老師,他在街邊逗另一位老師家的兒子玩。還拿我們的合照讓他說誰帥,說對了就給買東西吃。劉興和另外幾個女生也在。奇怪,小孩子打死都說我帥。女生們就看劉興。她一開始抿著嘴不說話,然后說,真是童言無忌呀。我開心的不得了。我們坐在門里聊天的時候,劉興上樓洗水果拿下來。我說我不喜歡吃橘子,牙酸。她說,這樣呀,早知道就買葡萄了。大家都笑,以為她在開玩笑。竟然不是。她覺得葡萄挺甜的。
我之前沒有表白的經歷,以為自己是個害羞的人,但其實沒那么害羞。第二天在機房,休息間隙,我跟劉興說,我能用五筆打字了。她說,真的嗎?我側過身子用她的電腦打字給她看,她坐著沒動,上身讓開我一點,我的耳邊能感覺到他呼吸的節奏。我打的字是,我喜歡你。那是個練習軟件,我每敲出多一個字,就多一次系統的錯誤提示。最后,她臉紅的不得了。快要下課的時候,她說,我們去公園玩吧?然后我叔來了,接我過去吃飯。我那個時候要有現在一半聰明,也該隨便找個理由陪劉興去公園。
晚上看見她在一樓的沙發上坐著,跟那個帥氣的男老師有說有笑,我覺得他們超出了我心中正常閑聊的尺度,臉色變得不太好看。她過了一會才看到我,追出來問,發生什么事情了嗎?你怎么不高興呀?問題說清之后,我問她有沒有因為下午沒能陪她去公園的事情感到不開心,叫她不要在意。她說,你希望我在意還是不在意呢?我拉她回去坐著,我說,你指甲好長,我幫你修一下吧。她說,好呀。
她的手指纖長柔軟,即使再笨手笨腳的人,也不會剪出指甲的碎屑。她等我慢慢地剪,我們像是坐在自家客廳里做這件事,有男生女生來看。她說,她們壞死了,你不要理。我說,你的手是不是從來沒有受過傷呀?她說,不是,沒有留疤。我說真好,我的膚質就不這么好,被蚊子叮一下都可能留下長久的印跡。
劉興要回家兩天,我捧著她的臉看。就那樣站著,誰也沒有多余的動作。她回來那天晚上,我沒見到她,心里惦記的不得了。但是,第二天去公園拍照的時候,朋友問我,要不要叫興興一起呀?我說不用了吧。她是劉興的閨蜜,我們同一個鎮。當時趙華誤會我喜歡另一個女生,說的就是她。她人好,性格也好,和他說話不累人,有什么事情我會跟她講。
一天之前,陳摶公園的湖里淹死一個女生,長頭發和緊身的衣服,身材好,背面像極了劉興,稍近一點發現,躺在那兒看上去短了許多。那女生頂多有一米六高吧。我看到了臉,接著,把吃完的刨冰一股腦兒全吐了出來。我沒想到幾天之后,雨一直下。陰沉的天氣壓抑一切情緒。就好像本該無所事事,波瀾不驚,等著雨過天晴。
天晴的時候,劉興問我有沒有衣服要洗。我說沒有。我的衣服都被收起來了。
不知道她的閨蜜把我的話傳達成什么樣子。應該不會特別難聽吧。與此同時,比起一些委婉的說辭,我情愿她不理解我。這樣可以干脆一點。我離開的那天,依然下著雨,不是暴雨,車窗外淅淅瀝瀝,反正看不清街上的廣告,腦子里都是前一天晚上告別的場景。我叔大概察覺了異樣,他問我,是不是落下了什么?我說,沒有,走吧。雨小了一點,在熟悉的回家的路上,我看到了越來越多的陌生的東西。
初二開學,李貝貝留級了。我又經常見到王玲了,她教我們英語。我成了她的課代表。還是會去她辦公室。
幾個月后,學校里流行交筆友的游戲。我買了兩本不一樣的信紙,想給劉興寫信。李貝貝問我,你也交筆友了嗎?我說,沒有,買來好玩的。她說,我給你介紹一個筆友吧。我說,好呀。她說,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她要給你寫了,你必須回信。我說,好呀,不過要是丑八怪寫的我只回一次。她說,好。然后我就收到了她偷偷塞給我的信。
是她自己寫的,她把信紙折成“心”形,還給自己取了個筆名。我那段時間在看徐志摩給陸小曼的情書。現學現賣,見到好句子,就抄給她,也有自己仿寫的。她說你的文采不錯嘛,就是字太丑了。我想說,要是字好看我就是徐志摩了。這個時候,我也開始給劉興寫信,寫得很慢。不如寫給李貝貝的時候快。
李貝貝說,她們班的女生在給筆友折星星。我說,什么樣的星星?她描述了半天。我說,哦,明白了。我根本不明白,就是不想再聽她繼續描述了。她說她也在折,折夠1314個再給我看。然后過兩三天,她就匯報一次,今天折了76個,手都累酸了,或者,今天班主任的課,才折了八個。她不這樣還好,一這樣我就特別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玩意。
有一天,我問她,你折了多少個了呀?她說,400多了,不要急。我說,其實不用那么麻煩,13加14,你折27個就好了。而且“愛妻”,寓意也好。她說,不行。我說為什么?她說,我都折了那么多了,不能白折了,要不,我送你521個吧?我說,好呀。后來她還是裝在玻璃瓶里給了我一千多個。因為她有一個閨蜜,折好之后沒送出去,給了她。
給劉興的信快寫滿一個本子了。我打算寫完之后,謄一遍再寄。
我一直都不喜歡帶傘。有一次,李貝貝說,如果放學的時候下雨,你在教學樓左邊的樓梯口等我。下晚自習的時候暴雨傾盆,我下樓看見她已經在那里了。忽明忽暗的燈光下,站在相對比較空曠的死角,她跟從她邊上路過的熟人胡亂打著招呼。她說,你怎么才下來呀,凍死我了。我說,老師不下課,耽誤了一會。她說,走吧。
我說,我來撐傘吧。
她說,原來你也這么覺得啊。
我說,你拿著老碰我頭。
她說,我一米六五,你多高?
那時候沒有路燈。我們趕在最后一撥,大隊的人流已經把我們拋在后面。雨聲激情澎湃。晦暗的視線里,時有零星的落單的雨傘,迎面卻看不到臉。回去的柏油路被汽車碾得坑坑洼洼,想要緊趕幾步,前方最近的一處明光,也隔著老遠了。我說,你不是帶了手燈嗎?她說,被我姐拿走了。我們貼得很近,是兩個人并肩站著,把衣服擠薄了的距離。
她說,你怎么不說話?
我說,在想事情。
她說,作業沒寫完?
我說,你覺得,你的眼睛更像賈靜雯還是高圓圓?
互相貼著耳朵說這些話,她矜持地讓開了一下,被豪放的雨淋濕半身。
她說,咱倆要過一段時間再寫信了。
我說,你沒錢買信紙了嗎?
她說,不是,最近班主任查得嚴。
我說,好呀。
高中我在縣城讀書,李貝貝讀完初中,隨她們家到新疆去了。我跟她大姐也共用過一把傘。也是下晚自習,大雨。在初中教學樓的走廊里,我拿著一位同學的書包,打算頂在頭上沖進雨中,欣然就義。她叫住了我。她說,陳冬冬你傻逼啊,下這么大雨。穿著白襯衫,她身上的味道很香。而且,她讀初中的時候,就像有胸的大學生一樣豐滿了。
高二,我讀的高中是半寄宿制的,我沒有住校。有一天起床早了,我騎著自行車在路上晃晃悠悠。太陽照在臉上,涼風撫過耳邊。然后,被左前方不遠處的一個姑娘吸引。她讓我想起一個人。鵝黃色的T恤衫干凈服帖,純白的褲子,披肩長發順從地散落在后背,她也在往學校的方向走。我加快速度趕上,沒敢打招呼,只發現姑娘的眼睫毛長,和我想象中的一樣漂亮。然后,我飛快地到了班級,透過窗戶觀察校門,要等她進來,看清楚進哪個班。
這時候,她跟我們班一個女生并行,朝我們班的方向走來。難道是鄰班的嗎?把我給激動的不得了。腦子飛快地轉著圈,回想一下自己跟同班那個女生可能有過什么交集,以及印象里她好像帶過一本小說。可以找她借一下。雖然那是本盜版書,而我本來就有正版的。我問同桌小白,那個XXX是你初中同學?他看我一直盯著窗外,問,你看上她了?我說,不是。接下來,我看到,兩個人都進了我們班。
韓攀坐在第三排中間,右二。和她一起的那個女生跟她是同桌。而我,坐在第三排左邊,左一。我說,我以前怎么沒見過韓攀?小白說,因為你傻逼。
中秋節到了。猶豫了好幾天之后,我在教室里實在坐不住了。叫人傳了個字條給她。小白問,你寫的什么?我說,表白。他說,**,不是吧。我說,怎么了?他說,你不是人妖的嗎?怎么也會表白?我說,去你大爺的。他說,你跟誰表白?我說,韓攀。他說,我跟你講吧,你看,她那種女生,平常不怎么講話,跟班里人也都不熟。我問,嗯?他說,你要追她的話,不難,但不能急,可以多聊聊先。我跟他說了紙條的內容,他就不說話了。
我寫的是:我喜歡你,你要是不同意的話,下課給我一巴掌。
那個晚自習,我的臉火辣辣的,好像做了一件天大的壞事。語文老師來了,也沒擋住班里鬧哄哄的。消解了我的一部分不安。大概晚七點十分,我收到一張拒絕的字條。字丑的不得了。后來,三四年之后,韓攀講不是她寫的,那時她不認識我,也不想理我,因為我太沒有禮貌了。我不愿深究到底是不是她本人寫的字條,要么她自己忘記了,或者另有隱情。她的幾個女生朋友,喜歡去管別人的閑事也符合實際。反正,最初那幾天我糾結的不得了。
后來,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歡她了。她進班的時候,小白大聲對我唱:東東沒有女朋友,咿呀咿呀呦,看到別人手拉手,心里好難受,咿呀咿呀咿呀喲……
我休學半年。成績爛得夠可以的了。高三畢業去了南方一所偏遠的學校。等到我回過神來,和以前的同學聯系,才知道韓攀留級了。
我參加了文學社,遇到小葉子。小葉子長得既不像劉興,也不像別的誰。她是南方人,身材小巧,說話小聲。在社團新老校區的成員聚會上,聽說她是學日語專業的,而我對日本文化一直感興趣。對別的女生都沒有過多注意。新校區那年剛剛投入使用,文學社前一年的班底,一個不剩的去了那邊。老校區社團招新工作,他們需要有人分擔。再因為其他的原因,我跟團委那邊打過交道。然后他們帶我逐個認人,接著我就喝暈了。她也不怎么講話。
等我們搬到新校區,集體活動方便了起來。也更多的見面。這時我加入了學校的管樂團。其實是去湊數的,團長是我們文學社的副會長。偶爾見面,小葉子依然不怎么講話。看到她穿熱褲。我說,腿真白呀。被朋友說耍流氓。集體野外燒烤的時候,我發現她什么都會。別的朋友間的玩笑話,她偶爾接茬,倒也不覺輕佻。我大概是喜歡她了。他們漫無目的地起哄,然后,我這么想著。
后來的一次新老社員聚餐,我已經作為老社員參加了。飯也吃到差不多,我牽著她的手出門。站在餐廳門口,說,你喝的有點多了。她說,沒多。我說,那就是我喝的有點多了。她說,我不走,你抽支煙吧。我說,我走,一塊兒走。我們沿著學校的外墻,巷子里越走路越黑。有風,繼續走,路過建了一半的毛坯房。我們進去,我抱著她,親她嘴,把手伸到她衣服里。她說,你手太涼了。我重新幫她束緊衣服。她的嘴唇小,尖尖的。她說,困。
路過校外的賓館,我們在門前停了一下。我說,我身上只有五十塊錢。她說,我有。我又說,我們去網吧吧。她說,好呀。牽著她的手,抱著她,我們到了網吧。開電腦,她坐我邊上。看我打開網頁,跟網上的寫作的朋友聊天,胡亂翻著論壇。我看她趴在鍵盤上睡著了,背上很涼,關掉網頁,重新抱著她,也睡了一會。她的毛衣線條很粗,可能因為生在南方,也因為出門的時候沒想到御寒吧。天微微亮,早餐店還沒開門,我把她送回寢室。
睡了一個很長的覺,醒來,收到短信:醒了沒?我沒回。想起這么多年,我要給劉興的信,既沒有寄出去,也沒有寫完。起床。室友說,你要成仙了呀,又一天沒吃飯吧?坐了一會兒,我說,算了。我去吃點東西吧。買了一個鴨腿,一份涼拌菜,幾罐啤酒。回來,寫了一篇小說,關于男生時隔多年以后,半夜收到初戀女友短信的故事。故事里的初戀女友過得很好,但是她不開心。故事的第一句話是,睡了沒?
自我離開之后,曾經打聽過劉興的消息。那是一年,或者幾個月之后。同在一個培訓班的哥們,我們無意間聊起那個話題。我在的時候,他是個渾不吝的混混,興興她們不喜歡他。酒過三巡,他跟我說,那個劉興你還記得吧?那時你們一塊玩的。我說,記得呀。他說,你走不久,我就把她上了,又把她甩了。我說,怎么回事呀?他說,我表白,她同意了,就去開房啊。我說,然后呢?他說,她嫌我不理她,還說第一次給了我,一個人坐橋頭哭了好幾天,我沒理,后來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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