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寄物柜少年（1）

　　1

　　六月的一天，天氣異常炎熱。

　　季莘露站在杰克大街的拐角處等待著馬路對面的紅燈變綠，手里的巨大黑色拎包在太陽的暴曬下似乎正在變得越來越燙，就在季莘露倒吸一口氣決定從包包里找出那把綠色的丑八怪陽傘的時候，對面的紅燈唰地變成了綠色，她跺跺腳，僥幸一般地匆忙走過馬路。

　　在超市門口，季莘露從錢包里找出一個硬幣把包包寄存在門口的寄物柜里，拿著那個寫著“27”的塑料牌走進了超市，冷氣迎面撲來，夾雜著一股蔬菜魚肉的奇怪腥味。

　　她皺了皺眉加緊步伐走到和蔬菜柜臺相反的方向去，在心里默念著出門的時候老媽交代要買的東西：“防曬霜……牙刷……肥皂……沐浴露……這都是什么跟什么嘛！”

　　片刻之后，低著頭刷著手機屏幕只顧往前走的季莘露沒有發現自己對面走來的售貨員，徑直撞了上去，一秒鐘之后季莘露看見自己的手機在空氣里劃過一道優雅的弧線，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啊啊啊啊！”

　　她尖叫著撲向自己的手機，抬起頭赫然看見眼前的柜臺上一排各式的玻璃杯，標簽卡上寫著“玻璃易碎”，她覺得自己的心都碎了……鼓起勇氣翻過來一看，屏幕上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裂痕，就像張開的嘴正幸災樂禍地對著自己。等她回過神來憤怒地尋找那個售貨員的時候，四下里只有幾個慢悠悠挑著杯子的老太太了。

　　季莘露把買的東西扔在餐廳的桌子上，就立刻躲到自己的房間里。

　　對著冷氣口哈著氣吐著舌頭，過了好一會兒，季莘露把手機從挎包里拿了出來，滿面愁云地看著那道裂痕，腦海里閃過的是同桌上個禮拜維修手機的付費單，看了眼自己桌上早就已經癟掉的錢包，感到一陣絕望。

　　手機突然嗡嗡地震動起來，把正盯著它的季莘露嚇了一跳，是何飏。

　　“怎么了？”

　　“啊啊莘露你去那個網站了沒有？”何飏在那頭激動地囔囔著。

　　“我把手機摔了！你知道嗎！”季莘露悲慘地嚎叫起來，“比你上個禮拜那個口子還大！”

　　“摔了就摔了嘛，我當初吭都沒吭一聲，你到底去了沒有，我告訴你哦……”

　　“沒有。”季莘露不滿地哼了一聲。

　　“沒有？那你趕緊去看看啊，我告訴你真是太刺激了！”

　　“這位姐姐你不覺得你說這種話會讓人誤解嗎？”

　　“隨便你怎么說，我就這么跟你講，掛了啊。”

　　“喂喂——”季莘露聽到一陣忙音，額頭都是黑線。

　　季莘露把筆記本打開，剛想打開網頁，突然想到了什么連忙起身把門鎖上，然后坐回書桌前在網址欄里輸入了一串數字，等了片刻，屏幕突然變成了黑色，浮出了幾行小字：

　　1-如果你沒有足夠的籌碼，那么請不要下單；

　　2-如果下單成功，你必須付出籌碼，無退換訂單的可能，這里的所有商品都如此；

　　3-如果下單失敗，籌碼歸還原主人；

　　4-切記不可懷疑所有商品的可能性。

　　季莘露來來回回看了幾遍，小心翼翼地點擊了右下角的“進入”。

　　2

　　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季莘露正在苦苦尋找樓下某個學長的身影，何飏猛地出現在她旁邊，輕聲地說：“你昨天去看了沒有？”

　　“你嚇到我了！”季莘露不屑地回頭看了何飏一眼，“看了，不過我覺得真沒意思——”

　　“沒意思？！”何飏瞪大眼睛，“你居然覺得沒意思！”

　　“這位姐姐你冷靜點……”季莘露又把目光放到了樓下，半個身子都探出欄桿了，“我是說我根本沒有籌碼，光看著心癢，我心動了可以吧，卻一次下單的資格都沒有。”

　　“這個本來就不能急啊，我們才剛剛知道有這個網站的存在，哎哎……”

　　“我覺得不是很靠譜，看著很刺激，”季莘露壓低了嗓音，“可是現在想想覺得有點毛骨悚然，你說——”

　　“噓！”何飏說，“你忘記了么，‘不可懷疑所有商品的可能性’，雖然感覺上是難以置信的事情，但是就是因為這樣他們才會叫你不要懷疑啊。”

　　“嗯……”季莘露整理了下校服的衣領，“話是這么說，可是我們就只能看看而已。”

　　“你放心，”何飏突然轉過身，輕聲道，“馬上就會有籌碼的。”

　　何飏走進教室里，上課鐘聲響起時，季莘露還在沉思，幾秒鐘后回到座位上才發現英文臨時測試的課文一個單詞都沒看，瞬間一陣手忙腳亂地翻書抱佛腳。測試完之后何飏還在邊上使勁抱怨自己死定了一定會被留下來重新測驗，季莘露翻個白眼懶得理她，何飏被季莘露的白眼鎮住，瞬間閉上了嘴巴。

　　整節課季莘露都心不在焉，她腦子里閃過的都是昨天下午在那個叫做“圖洲島”的網站里看到的東西，實話說，事到如今她也覺得自己像是走進漩渦里，不會輕易脫身了，那些所謂的訂單和那個虛擬的店鋪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再從她腦子里被清除掉了。

　　雖然前幾天何飏剛剛告訴自己這個網站的時候季莘露打死都不相信，但是當那些店鋪呈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季莘露心里突然有了一種荒謬卻又真實的奇怪感覺，她沒有告訴何飏自己的想法，但是她現在已經有點迫不及待地想要到其他店鋪里去逛一逛，下個訂單，或者自己當一回賣家……但是，哪里來十年以上的書呢？何況，籌碼在哪？

　　昨天下午進入那個網站之后，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幅黑底的地圖，屏幕的右上角有把小小的尖刀指向上方，標示著“北”。

　　整張地圖上的街道有四條南北走向，三條東西走向。地圖看上去像是手繪的，涂色不均勻，但是字跡清晰地標注著每條街道和每個店鋪的名稱，每個店鋪的名稱后邊還有一個數字，偶爾有增減的變化，許久之后季莘露才恍然大悟，數字指的是店鋪里的客人總數。

　　南北走向的“螣蛇”和東西走向的“車府”兩條街道交叉處是一間叫“婁”的店鋪，顯示客人總數為零，季莘露猶豫了片刻，點開了這間店鋪。屏幕畫面瞬間變成了牛皮紙一樣的老舊昏黃色。

　　“你好。”右下角彈出對話框，“歡迎光臨。”

　　季莘露沒有回答。

　　“你好，你是新客人吧？”

　　“是。”季莘露有些猶豫地打出了這個字。

　　“您取得籌碼了嗎？”

　　“沒有。”季莘露覺得自己馬上要被轟出去了。

　　“那沒有關系。”對方打出一行字，“我給你介紹下我們店的商品。”

　　“嗯。”

　　“首先我們店采用的籌碼和圖洲島的統一籌碼是一樣的，籌碼其實在意義上等同于我們現實中的貨幣，當然，我們店同時也可使用約定籌碼，本店鋪的約定籌碼是出版十年以上是書籍，一本這樣的書籍可以抵上15個圖洲島統一籌碼，不過需要我們驗收之后才存入您的賬戶。

　　“本店鋪能夠提供的商品有兩項，一項是顧客最近一次參與某個事件的百分百的成功率，簡而言之就是保證您的某件事進行成功，每個商品需要3個統一籌碼，很多學生都會來要求考試順利或者取得高分，這樣的顧客最多。

　　“另外一項商品就是提供某種需要的能力，但是需要提前告知需要什么能力以便本商鋪判斷是否能夠提供，比如說最近經常有男孩子購買某籃球明星的球技，不過這項商品要貴一些，每個需要10個統一籌碼。

　　“大概就是如此，我們歡迎您的光顧。”對方打完這幾行字，屏幕上變得黯淡了一些，季莘露想，大概是我沒有籌碼，所以并不指望我會購買，干脆就不再理我了吧。

　　看著這些介紹，她很想問一句是真的嗎？但是想起網站的那幾句話，打消了念頭，心想，沒有把我趕出去還介紹了這么多算是幸運了，千萬別把自己往死路上趕。她在屏幕左下角找到了“離開本店”的按鈕，退出來時，對話框里出現了兩個字：“慢走。”

　　盯著地圖看了一會兒，季莘露覺得暫時不再去其他店鋪，看著自己的賬戶里一個所謂的統一籌碼都沒有，什么也做不了，干脆退出了網站。

　　就在剛剛關掉網頁的一剎那，季莘露反應過來自己是在現實世界里，心里莫名其妙涌起一陣怪異的感覺，剛才自己去的是什么地方？一個游戲系統……但是何飏分明口口聲聲告訴自己一切都不需要懷疑，只要有籌碼，什么都會發生。

　　難道是真的？

　　3

　　下課鈴聲一響，季莘露就回過神來了，她恍恍惚惚覺得自己剛剛去了什么地方，抬起頭看見英文老師走出教室的背影，淡藍色的裙擺晃悠著消失在門口。

　　何飏湊過來說：“你這一節課都在想什么呢？”

　　季莘露看了她一眼，說：“我在想家里有沒有十年以上的書。”

　　“想這個干什么？”

　　“換籌碼。”

　　何飏愣了幾秒，然后哈哈笑出聲來，前面幾個同學回頭看了看，她連忙捂嘴低聲道：“你是不是突然想買什么了？”

　　“沒有啊，我還沒去看其他店鋪有什么我想要的，只是想換好了以后會用得上吧。”

　　“我不是跟你說了嘛，很快會有籌碼的。”

　　“什么意思？”

　　“就是有人會在我們的賬戶里存入籌碼的。”

　　“什么人會有這個熱心腸。”季莘露看著何飏，懷疑地說，“統一籌碼需要錢的吧？”

　　“我也不知道需不需要錢，只是那個把網站告訴我的人答應了給我們存入籌碼，”何飏說完輕輕嘆了口氣，“可是現在他不見了，我怎么也聯系不上這個人。”

　　“算了，我還是回去找舊書吧。”

　　“啊……對啦，你的手機修好了嗎？”何飏突然問道。

　　“還沒呢。”季莘露在書包里一陣摸索，掏出了手機，但是卻一言不發地愣在那里。

　　何飏順著季莘露的眼神看過去，她手里的手機屏幕上，并沒有什么裂痕。

　　“怎么回事？”何飏皺了皺眉頭。

　　片刻的沉默之后，季莘露手忙腳亂地解鎖了手機一陣查看，才抬起頭對何飏說：“裂痕不見了。”接下來的一瞬間，何飏奪過手機，季莘露細細回憶起自己昨天明明看見了那條巨大的裂痕，現在卻已經不見了。

　　兩個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許久之后何飏輕聲對季莘露說：“你說，和‘圖洲島’會不會有關系？”

　　季莘露搖搖頭，她覺得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

　　4

　　打開冷氣之后季莘露仰面躺在了床上，看著天花板張著嘴散熱。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盯著書桌看了一會兒，似乎又什么地方不對勁，這種感覺就好像被人窺視了一樣。

　　季莘露起身走到書桌前看了看，沒有發現什么奇怪的地方，如果是老媽整理過房間，并不是這樣的感覺。在她不在的時間里，這個房間除了老媽之外肯定有人進來過，季莘露突然打了一個寒戰，她忽然覺得，那個人貌似還在這個房間里。但是房間里并沒有足夠藏下一個人的空間，書桌上的書疊得老高，她轉過身看了一眼衣櫥，倒吸一口氣，遲疑了幾秒鐘，突然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大跨步走過去嘩啦拉開了衣櫥的門，掛著的衣服輕輕地晃動著，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

　　季莘露松了一口氣，躺回了床上。

　　詭異的感覺還在，她又盯著天花板，現在她覺得是自己想太多了。醒來的時候，鬧鐘還沒有響，季莘露起身到浴室里梳洗完回到房間里，下午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床上，她走出房間的時候回過頭環視了一眼房間，沒有異樣。關上門，下樓去趕著公交車上課。

　　季莘露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著車外整齊的懸鈴木，陽光投下的斑駁樹影跌倒車里，眼前不停地晃著光斑。她把書包抱在胸前，一言不發，心里想著這兩天自己似乎有些神經質。她又想起了手機那道消失掉的裂痕，或許，還有房間里怪異的氛圍，都和那個叫“圖洲島”的網站有關聯。

　　下車的時候，她揉了揉太陽穴，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領和袖口，拐過街角低著頭迅速地匯入大流，和無數穿著一樣校服的同學走進了校門。這個午后本該是平淡無奇的，但是到了教室之后才發現一向提前到教室的何飏并沒有來，或許是遲到了，但是季莘露身邊的位置到第一節課下課時仍然空蕩蕩，她給何飏發了簡訊，遲遲沒有收到回復，電話打過去才發現已經關機了。

　　她覺得不對勁，以前就算是請假，何飏也一定會告訴自己，今天卻什么都沒有說。

　　第二節課下課的時候，季莘露在在去洗手間的走廊上遇到了剛剛上完課的老師，他把幾本書夾在腋下，露出了微微驚訝的表情：“莘露，何飏為什么沒有來上課？”說話似乎覺得有些不妥，又加上一句，“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她手機關機了。”

　　“我也打過了。”年輕老師神經質地皺了皺眉頭，“那沒事，我待會兒給她家里打電話。”

　　“或許是生病了。”季莘露說完之后覺得有些尷尬，點點頭迅速走開了。

　　年輕老師好像還想說些什么，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來。

　　從洗手間出來，季莘露在盥洗盆前照了照鏡子，把頭發稍微撥了撥，思忖著原來何飏沒有請假，這個時候，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幾下。“有籌碼了。”是何飏發來的簡訊。

　　接下來的自習課過得異常煎熬。

　　季莘露心不在焉地看著書，翻來翻去始終沒有看下去，何飏沒有再給她回復任何的信息，季莘露不知道何飏這個下午去干了什么，或許她在“圖洲島”里已經下了什么訂單，或許她簽訂了什么協議……季莘露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非常想要去做一件事情。

　　鈴聲在遠處響起，季莘露拎起書包頭也不回大步走了出去。

　　天空中飛過一群灰白的家鴿，盤旋了幾圈之后消失在高樓后邊。空氣里的暑氣驟然降了下去，太陽也不那么耀眼了。

　　5

　　“莘露，最近是不是又要長高了？”看見媽媽端著湯從廚房走出來滿臉笑容地對自己說出這句話，季莘露有種錯位感：“啊……？”

　　“啊什么，最近零食吃得有點多了。”媽媽把盛好的飯遞過來，“不要吃那么多零食，還不如多吃飯。”

　　“零食？”季莘露突然有了一種進錯家門的感覺。

　　“對啊，冰箱里的零食都差不多吃完了。”媽媽似乎沒有察覺異樣，“那些東西容易上火。”

　　“哦。”季莘露搞懂了媽媽在說什么，但是這幾天她并沒有從冰箱里拿過零食，甚至連個冰淇淋都沒拿。她覺得有什么地方搞錯了，卻又不想開口說出來，恐怕會越講越亂。她剛剛在房間里上“圖洲島”逛了一圈，看著自己的五十個籌碼，告訴自己在還沒有遇到非常想要的商品之前，絕對要省著點花。何飏的手機還是打不通，不過季莘露現在顧不了她了，猜測著何飏八成已經到哪里鬼混去了……

　　季莘露大口扒拉完一碗飯，匆匆忙忙地把碗筷拿到廚房的洗碗池里，進房間去了。

　　媽媽在身后大聲喊道：“我就說你別吃那么多零食嘛，看你才吃這么點飯，你爸爸今晚也不回來吃飯……”季莘露關上房門的時候，手機在書桌上震動了起來。

　　“莘露！有籌碼了！”

　　“你今天下午去哪里了？”

　　“我一直在家里而已，”何飏的聲音很激動，“你趕緊去那個網站看看，那個人給了我們各五十個統一籌碼，如果快的話今晚就可以下單啦！”

　　“恩……”季莘露尋思著是不是該把房間里出現詭異氣氛這件事告訴何飏，待她回過神來，才發現何飏已經掛斷電話了。那就先不去管它啦，季莘露在心里小聲地告訴自己。

　　月色迷茫的夜晚，季莘露走在路上，街角的路燈似乎很多天沒有亮過了。那個不緊不慢地走在前方不遠處的背影似乎有些熟悉，大跨著步卻怎么也趕不上。她心里有種莫名的焦慮，暗示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將要發生，或許，與前方這個背影還有一絲絲聯系。

　　沒有路燈，什么也看不清。那個身影轉過街角消失不見了，季莘露小跑到街角，拐過街角卻看到空蕩蕩的人行道。

　　“晚上好。”聽到聲音的季莘露轉過身，看見了黑暗中的一張臉，那張似乎在不久前給她留下了不安和恐懼的面孔——她發出了一聲尖叫。

　　下一秒，她意識到自己躺在床上。夜色朦朧，月光輕輕跌落在自己的房間里，帶來了一種帶著曖昧和困意的光芒。剛剛……算是一個噩夢嗎？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地望著天花板。她很想動，但是有一種奇怪的力量在控制著她，心里的某個地方有個細微的聲音告訴季莘露最好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裝作仍在睡夢中。

　　她聽到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那短短的幾秒鐘仿佛幾個世紀一般漫長，季莘露渾身酸痛，她聽到聲音從書桌的方向傳來，斷斷續續，似乎……有人正在吃東西。這一回，季莘露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是在睡夢中，然而她卻出奇的冷靜，原本應該歇斯底里尖叫的時刻，心中涌起卻是即將獲知答案的喜悅和激動。

　　于是，她看到了那個坐在她書桌前吃著薯片的少年。

　　季莘露想象過無數關于打斗的畫面，她似乎完全忽略了自己是個女生的事實，實際上是她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飛速跳下床向少年撲了過去——就在即將抓住少年的時候，季莘露赫然發現了這個少年正用茫然的眼神望著自己，而他的身上什么都沒穿。

　　“啊——啊！”季莘露飛快地收回自己的雙手捂住了眼睛。

　　一片寂靜。

　　是的，又是一場該死的夢！季莘露敢打賭自己睜開眼一定會看見自己躺在床上，然而她把手放下的那一刻，看見的是一個穿著白色T恤衫和小短褲的男孩，正坐在自己的書桌前，手里拿著一包快要吃完的薯片。好吧，真是萬分榮幸，居然不是個夢。季莘露在心里罵了一句娘，奇怪自己為什么能這么淡定地相信了眼前發生的一切。

　　“你！”季莘露壓著嗓門又努力裝出憤怒的樣子，“你是誰？這個點出現在我的房間里是什么企圖！？”

　　“又不是我自愿的……”

　　季莘露愣了幾秒鐘，沒有理解少年說的話。她回過神，看著少年身上的衣服，恍惚間想起了剛剛一閃而過的男孩裸體，少年狡猾地笑了：“我剛剛沒有穿衣服哦，被你看見了，而且看在我幫你修好了手機屏幕的份上，你不能馬上把我趕出去。”

　　“你幫我修了手機屏幕？”

　　“沒什么啦……我就是把它逆行了一下而已。”少年繼續吃起了薯片。

　　“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點啊！”季莘露滿腦子的問號，油然而起一陣怒氣，覺得自己像個白癡一樣什么都聽不明白。少年放下手里的薯片，抬起頭用深邃的眼神看著季莘露，面色嚴肅，片刻的沉默之后，少年突然綻放出好看的笑臉：“那你要相信我說的話啊！”

　　季莘露遲疑了幾秒，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