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自殺十八天（2）

　　8

　　第八天。

　　他對江遠游的生物鐘有些理解不能，不明白這個人為什么能24個小時在線，而且選擇的給他講故事的時間在凌晨四點半，正常人睡得正熟的時候。

　　也許他在美國？不過這又有什么關系，反正他會每天給自己講一個故事。江遠游甚至讓他想起了小時候父母在他臨睡前為他讀的童話書。

　　也想起了高考那一年，自己為了提高作文分數，每天都要背的作文素材。

　　“今天給你講的，是一個年輕的生命。ID叫杜杜要奮斗。

　　杜杜在論壇上上傳過自己的照片，她就像每個年輕的中學生那樣，青春張揚，如果不是這個論壇的性質擺在這里，完全看不出來她會在最后做出那樣的選擇。

　　杜杜的家庭條件并不好，父母都只是普通工人，賺著微薄的工資。對于他們來說，杜杜是家里唯一的希望，雖然是個女孩，但是仍然被他們寄予厚望。只是悲哀的是，直到最后他們還不明白，把杜杜逼上這條路的，還有一雙手是來自他們的。

　　杜杜并不是一個特別聰明的女孩，或者說，杜杜的天分并不在功課上。即使杜杜很用功，沒日沒夜的學習，成績也只能勉強排在年級中游，但是在這所高中里，排名中游的人就意味著上不了一本。

　　杜杜是個認死理的女孩，她的父母學歷不高，認為只有一本的大學才是好大學，自己的女兒只有考上那樣的好大學將來才能有出息，杜杜從小就被父母這種思想熏陶著，也就固執的認為自己一定要考一本。

　　即便承受的心理壓力已經相當大，杜杜還是隱忍著。

　　臨高考的時候，杜杜的壓力已經大到開始影響自己的身體。她開始頻繁的胃痛，時常在晚自習的時候捂著嘴沖出教室，去廁所吐到昏天黑地。

　　結果很可惜，杜杜并沒有在高考中取得理想的成績。

　　杜杜最終收到一所很普通的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她的的父母感到遺憾，卻仍然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考上更好的學校，就提議讓杜杜再復讀一年。

　　杜杜已經被精神壓力折磨的痛苦不堪。”

　　“我也是復讀過一年的，我知道那種痛苦，她一個女孩子也是不容易。”

　　“嗯。”江遠游難得地頓了將近一分鐘，才又開始講道，“杜杜是個聽話的孩子，她選擇將所有的痛苦都自己偷偷忍著，而答應的父母的提議。被送到了另一座陌生的城市去復讀。

　　那個復讀學校是寄宿制的，全封閉管理，每兩周才能有兩個小時的外出時間出學校，為了讓學生珍惜時間，學校甚至規定吃飯也要站著吃。杜杜的身體并不好，在精神和生理的雙重折磨下，好不容易熬到了再一次高考。

　　可是這一次考試杜杜的狀態明顯要比前一年差很多。很可惜，杜杜這一年的高考成績甚至都沒有過本科線。”

　　他等著聽下文，卻收不到江遠游接下來的消息，還以為自己的網絡又出了問題，鉆進桌子底下開始翻著各種線路，一切確認無誤之后才又坐回椅子上。

　　過了五分鐘，江遠游的消息發了過來。

　　“杜杜最后沒能受得了這個打擊，帶著兩瓶農藥鉆進了一幢未完工的大樓里，在那里面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他看著江遠游打出的這些字，忽然很難想象在網絡那頭的江遠游該是怎樣一種表情。他無法猜測江遠游是用什么樣的心情，敲下這一個又一個關于生命的故事。

　　9

　　第九天。

　　“今天的故事，是一個被病痛折磨的人，他的ID叫原寂。早一些的用戶都知道原寂這個人，在當時原寂的故事感動了很多人。

　　他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有一個深愛的妻子，卻在最幸福的時候檢查出患有癌癥。起初他在妻子的鼓勵下堅持治療，準時吃藥按時化療，可是仍然阻止不了癌細胞的擴散。

　　那時原寂的病已經是晚期了，他舍不得深愛的妻子，舍不得幸福的家庭，他還想要一個孩子，可是卻沒有機會了。

　　為了不拖累妻子不拖累家庭，他吞過藥割過腕，但都沒有成功，反而讓妻子一次次的傷心難過。原寂在深思熟慮之后同妻子商量，選擇放棄治療，用省下來的錢兩人去旅行，用最后的時間來欣賞這個美麗的世界。

　　一開始原寂的妻子怎么都不同意，但終究拗不過原寂的固執，同意了他的要求。

　　我們得知這些的時候原寂和妻子已經在旅行的路上了。他們每到一個地方就拍下一張兩人牽手的照片，然后傳到論壇里。基本上那段時間我們都在期待能看到他們的下一張照片，能夠知道他們的下一站。

　　原寂的腳步踏遍了妻子喜歡的地方，他們去了內蒙古、云南、上海、新疆、青海，還去了巴黎、戛納、哥本哈根、米蘭、羅馬、倫敦、蘇黎世，去過歐洲之后他們又去了美洲。

　　然后忽然有一天，我們才發現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原寂的賬號上傳照片了，我去看了原寂賬號的最近登錄時間，顯示的是半個月前。大家忽然意識到，可能那個結果終于到來了。

　　果然，一周后，原寂的賬號再次登陸，上傳了最后一張照片——是她的妻子，抱著一個骨灰盒，站在他們的家門前，那是他們出發的地方，最終還是她把他帶回了家。”

　　他看著看著忽然想起了前段時間聽到的那首歌，歌詞里說——

　　別哭親愛的人，

　　我們要堅強我們要微笑，

　　因為無論我們怎樣，

　　我們永遠是這美麗世界的孤兒。

　　10

　　第十天。

　　他被昨天的故事折磨得有些傷感，甚至做夢都夢到了一對面容模糊的夫妻站在美麗的建筑物下合影留念的身影。他本想留言給江遠游，讓他不要講這么傷感的故事，可是想來想去，任意結束生命這種事，怎么想來都不歡快。

　　又是凌晨四點半。

　　“之前講過一個很厲害的原配，這次的原配比較悲慘，她的丈夫很渣，公婆對她也不好，也沒有生出健康聰明的孩子。

　　她叫一期一會。我曾特意查過她這ID的含義，百度上說是茶道用語，可以理解為一輩子只有一次的際遇。當時我就是對這個名字產生了興趣，才會記得她的故事。

　　一期一會和任何一個平凡的女人一樣，擁有再普通不過的丈夫和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家庭，她原本以為這樣平淡順暢的生活會持續一輩子，卻不敢想象丈夫犯了任何一個男人都可能會犯的錯誤——對婚外情過度的好奇心。

　　她的丈夫在她懷孕期間找了第三者，一個長相雖說不那么出眾，卻年輕有活力的女孩，丈夫大概可以在那個女孩身上再次體驗到戀愛的滋味。

　　一期一會本以為自己辛苦的為這個家庭孕育著生命，至少應該得到尊重，卻沒想到公公婆婆在這件事情上竟對她不聞不問，婆婆居然還反過頭來教育她，告訴她要理解丈夫，男人在外賺錢誰能沒個小三小四的。有女孩子喜歡自己丈夫，她應該感到驕傲才對。

　　一期一會被公婆的歪理氣得幾乎要動了胎氣，這時候她肚子里的孩子還沒成型，是相當危險的時候，稍不留神孩子就有可能保不住，但此時丈夫和公婆卻都對她不重視。

　　丈夫在外面的那個女人和丈夫的感情越來越穩定，他起初還每天乖乖回家，后來不過是晚一些回家，但是現在幾乎天天留宿在外，要不是家里還有公婆，她簡直要覺得自己才是那個被男人藏在外面的第三者。

　　后來的每次產檢，偶爾是婆婆陪著她去，但大部分都是她自己去醫院。每次產檢時在婦產科門口看見那些有丈夫陪同去做孕檢的準媽媽們，她都為自己感到凄涼，但是個中苦楚她又無法說出口，只好一次次隱忍著。

　　后來七個多月的時候檢查出來孩子是死胎，已經死在了母親的腹中，這時候沒別的辦法，只能將孩子引產出來。

　　在得知孩子是死胎之后丈夫的一紙離婚通知書就送到了她面前，此時公公婆婆已經對她一點都不再維護，聽說是因為小三已經懷孕，這樣的離婚自己得不到任何補償，只能帶走滿心的傷。

　　極度的絕望之下，一期一會決定結束自己的生命——用工具刀，用力地劃開自己的手腕。

　　割腕畢竟不是一個說死就死的自殺方式，因為并不是每個人割腕自殺的人都能割到隱藏在深處的動脈，也無法忍受那個痛苦。一期一會被之后來收拾東西的公婆發現，送到了醫院，救回了一條命。”

　　11

　　第十一天。

　　“有個ID叫林海雪原的，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年上班族。有那么一段時間迷上了炒股。要知道股市有風險，入市須謹慎。”

　　看到這里他忍不住輕笑了一下，總覺得江遠游這句話說得像極了一句俏皮話。搖搖頭站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雙手捧著杯子小口慢慢啜著。

　　“但林海雪原顯然不會炒股，只是一直跟風買而已，看到哪只股票買的人多，他就把錢投進去。起初還能一點一點的賺回些錢。

　　人總是貪婪的，看到自己的投入有了回報，就還想要得到更多，尤其是面對金錢這一方面，很少有人知道見好就收。林海雪原這么一個普通上班族更是不可能例外。他想要得到更多的回報，于是把所有的錢都投進了股市里——那些微薄的回報，和自己之前的本金。

　　我見過很多人，雖說不上多么有錢，但至少過得還算富足，一旦迷迷糊糊的進入股市，很少有人能躲過里面的浪頭，一帆風順地行駛下去。炒股不過就是一種另類的賭博游戲而已。

　　林海雪原似乎并不明白這么個簡單的道理。

　　這一次他全部都賠掉了——他買的那只股票，因為公司內部管理層的大幅調整，股價驟然下跌，幾乎已經低至不能再低。

　　即使有妻子在旁邊苦苦勸他，林海雪原仍然不為所動，固執的認為這一次只是自己看走了眼，下一次絕對不會再出現這樣的失誤。

　　他不顧妻子的勸阻，四處借錢，再次購買了一支他所看好的股票。好在這次并沒有讓他失望，股價雖說沒有上漲多少，至少沒有跌過他購買時的價格。

　　他看著股票的走勢，心里很是欣慰，想把股票拋出去，想了想還是舍不得，畢竟這么一只績優股，如果一直漲下去，那么收入肯定比現在是要翻好多倍的。林海雪原這么想著，就沒有將手中的股票拋售出去。

　　只是生活中總會有些天意弄人——那只股票還沒有漲到林海雪原夢想的高度，就在無數人的紅眼中迅速的下跌。

　　這一次，他又賠得幾乎不剩多少錢，還欠下了巨額的債。

　　妻子在失望中帶著孩子回了娘家，留下林海雪原一人，望著空無一人的家，打開了煤氣閥門。”

　　12

　　第十二天。

　　“別一看到官員自殺，就往腐敗上聯系。”

　　今天的第一句話讓他來了精神，看著江遠游這話，顯然今天的故事是跟某位官員有關系的，他不問，只是靜靜地等著。

　　自從摸到了江遠游發故事的規律，他就每天早早的睡下，睡到四點多就起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電腦打開登錄論壇，等著江遠游給他講每天一例的小故事。這時候的他儼然是睡前等著媽媽給讀童話的小孩子，安靜乖巧。

　　“其實我們的論壇是一個換血特別快的論壇，很多新用戶注冊沒多久就自殺了，這次的樓外青山就是一個。

　　他生前是某市的一重要部門的官員，身兼要職。雖然表面上風光無限，卻承受著常人無法想象的巨大壓力——無論是來自政府上級還是來自老百姓，都沒辦法讓他感到輕松。

　　上級對下級的工作極其重視，而老百姓對官員又抱有極高的期望，就是這樣長年累月的壓力讓他幾乎喘不過氣，工作一旦做不好不僅會遭到上級領導的批評，還要面對百姓的失望和不滿。在如此巨大的精神壓力之下，很難讓他保持一個輕松的心態。

　　再加上最近反腐政策的施行，讓他幾乎要在這樣的壓力中窒息。其實每個官員都多多少少有那么一點事情，多了的才被算作是腐敗。所以每個官員都害怕這股子反腐倡廉的正義風氣吹到自己頭上來。

　　哪怕不吃魚，也生怕沾上一點腥。

　　最終樓外青山還是沒能頂過巨大的壓力，在自己家中服毒身亡。”

　　13

　　第十三天。

　　世間有太多的事情是根本無法想象的，如果不是聽江遠游講的這些故事，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人可以有這么多種死法，原來人可以面對那么多挫折。

　　他開始翻找著聊天記錄，將這些小故事一個個的記錄下來，等著整理一下將它們寫進自己的小說里。只是有一點疑問，他不知道江遠游這故事要講多久，還要給他講多少個才會停下來。

　　但是有一點毫無疑問，江遠游講給他的這些故事他全部都有用，每一個故事都像是能直直的扎進他心里，拔都拔不出來。

　　他甚至開始催促江遠游：“江，今天是什么故事？”

　　他本來是想叫對方遠游的，但是不曉得對方究竟是男是女，遠游這個稱呼似乎看起來過于親昵，他卻不想那樣。而叫對方江就不會了，像極了對方姓氏的稱呼，看起來雖然親切卻也足夠疏遠。

　　江遠游不為所動，仍舊是等到四點半才慢吞吞地回復。

　　“蘇州河是一個芭蕾舞演員。一聽ID名字就能猜到是一個相當文藝的人。

　　她也是從小學習舞蹈而被培養起來的，因為擁有極高的舞蹈天賦而一直是板上的尖子生，是父母和老師的驕傲。她自己也如一只美麗高貴的天鵝一般，常常對其他人事物不屑一顧。

　　蘇州河的人生，可以說是一顆閃耀的流星，即使是在天空滑動，也能讓人眼前一亮，然后深深記住那光芒璀璨奪目的影子。

　　之所以說是流星，也是因為她那短暫的驕傲的戛然而止。

　　不幸的是，在一次驅車去外地表演的途中，蘇州河遭遇重大車禍，同行的一個演員當場死亡，而她也因為這場事故永遠地失去了自己的雙腿。

　　她在病床上昏迷了整整兩天才慢慢清醒過來，還沒感覺到自己身體的不對勁，就已經敏感的從他人目光中看出了絲絲微微的憐憫和同情。

　　起初蘇州河以為他們是在可憐她因為車禍而錯過了這么一場重要的表演，將要掀開被子的時候卻被母親攔住，母親的眼睛紅腫著，顯然是因為之前哭得厲害，她沖母親寬慰地笑笑，剛想安慰母親幾句，卻在低頭的瞬間瞥見自己塌下去的被子。

　　她一瞬間好像明白了什么，推開母親用力掀開蓋在下半身的厚被子，這才看見自己的雙腿被從膝蓋以上齊齊截去。

　　沒有了雙腿，意味著蘇州河永遠都不可能再登上舞臺，像一只優雅高貴的天鵝在臺上旋轉舞動。

　　沒有雙腳，她要怎么穿上舞鞋。

　　在醫院護士推她去醫院樓下的花園里曬太陽的時候，蘇州河趁護士不備，逃出了醫院，行至馬路前，看見一輛疾馳而來的車，猛然沖進了馬路中間，閉上了雙眼。”

　　14

　　第十四天

　　今天江遠游講了一個很奇葩的人的故事：

　　“有一個學者，是專門研究心理疾病的。因為在做一個課題，要驗證是不是可以通過催眠讓人覺得自己患上病或者沒有病，從而幫助調整病人心態。

　　他覺得用病人做臨床試驗有些不道德，所以堅持要拿自己當試驗品，想讓學生給自己催眠時卻遭到了學生們的強烈反對。

　　學者一怒之下回家，進行了自我催眠。

　　但他卻是催眠自己患上了抑郁癥。

　　那天之后一切看起來似乎還都正常，學者覺得似乎催眠并沒有什么明顯，卻沒有發覺抑郁癥的種子正在他心頭悄悄地生根發芽。

　　打那之后學者開始慢慢地變得愈加神經質，情緒也經常消沉。學生們并沒有想到老師會患上抑郁癥，畢竟老師是心理疾病這方面的專家。他們之所以會這樣覺得，就像是覺得會游泳的人就不會被淹死，會開車的人就不會被撞死，這想法是一樣的天真。

　　然而學者在別人都不知情的情況下，催眠自己從而假想自己患上了抑郁癥。但是說白了這無非就是一種想象，但是心理疾病這種存在，想象著想象著，就有極大的可能真的患上。

　　學者想到這里開始感到恐懼起來，他很后悔自己當初做的這個錯誤決定，幾乎要把自己這條小命也搭進去。這怎么能行。

　　可是抑郁低迷的情緒，時常鋪天蓋地席卷而來，不聲不響就能夠淹沒學者的世界。

　　在巨大的憂慮沖擊下，學者去動物園散心，趁著人少跳進了鱷魚池，被鱷魚撕咬致死。”

　　“這種事情怎么可能有，怎么可能是真的，分明就不符合邏輯嘛！”他反駁著，將質疑之詞發送給江遠游。

　　人生本就有很多事是無法用邏輯來解釋的，人在沖動下做出的選擇更加不方便套用邏輯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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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天。

　　“今天是叛逆少女和混混男孩的故事。

　　女孩叫小七，混混男孩叫阿路。小七和阿路從小一起長大，是街區里有名的小兩口，完全可以說得上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但是初中的時候阿路因為家庭條件太差，加上成績又不好就輟學了，之后在一次街區的群架中認識了如今的大哥，開始了他的社會混混道路。

　　小七比阿路要好一些，至少念書念到了高中畢業，之后就在一家美甲店里兼職當學徒，日子過得簡單極了。

　　阿路不學好，但小七仍然喜歡著他，這種經歷了年月的感情大概也是被刻在了小七的骨子里，雖然阿路一直沒有明確表示些什么，可小七依舊很開心。

　　其實在阿路開始混社會的那一天，小七就下定決定，阿路做什么他就要做什么。阿魯喜歡健身，小七就用自己辛苦攢下的零花錢給阿路辦了一張健身年卡。

　　小七作為高中里曾經赫赫有名的叛逆少女，無論對待誰都像是一只豎起滿身刺的刺猬，除了阿路，誰也碰不得。在小七的世界里，只有阿路才是最特別的那一個。她也因此時常幻想小時候和阿路一起玩過家家的時候，阿路扮演爸爸，而她扮演媽媽，這樣的事或許會在以后成真。

　　不過，吸引壞男孩注意的，總是那些乖巧的女孩。

　　阿路盯上了一個新來大學報到的小女生。那個姑娘有著一頭柔順的黑色長發，她不像小七那樣是染成紫色的利落短發。那個姑娘說話輕聲細語的，小七說句話恨不得全世界都能聽見。那個姑娘似乎家庭條件也很好的樣子。小七聽到這里擺擺手說，可是老子比她會賺錢呀。

　　說到這里小七忍不住捂住嘴，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他覺得阿路最后的新娘一定是自己，現在能吸引阿路的，都是不會長久的新鮮感。”

　　“這小姑娘倒是很可愛，之后發生了什么？如果就這么自殺了好可惜。”他現在開始習慣在江遠游給他講故事的時候插幾句嘴，要么是評論故事，要么是調笑江遠游。雖然這樣的話通常不會得到江遠游的回復。

　　“可阿路最終還是讓小七失望了——他和那個乖乖的女孩子開始交往，像每一對情侶那樣，公然秀恩愛，毫不避諱其他人，就聯系看到小七，阿路也能從容不破地打招呼。

　　之前的那些寬容小七再也裝不出來了。她變得暴躁起來，甚至想過要殺死那個破壞了她和阿路的女孩，那個看似乖巧的女孩，心中誰知道有什么樣的鬼點子。

　　阿路后來告訴小七，他很愛那個女孩，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和她結婚。

　　大概就是阿路的這幾句話徹底刺激到了小七，小七開始愈加墮落下去，成夜成夜地進出那些混亂的酒吧，抽煙喝酒，又在不久后學會了嗑藥。

　　她在做最后決定的時候想，如果這樣子，能讓阿路記自己一輩子，那么那個乖乖女以后的日子也不會多么好過吧。

　　小七這么想著，吞下了大量的毒品，躲進了洗手間，然后將門緊緊反鎖住。”

　　他被這個故事驚住了，現在小孩子的愛情似乎已經是他這個年紀的人所無法理解的了。看起來那樣的驚天動地，再仔細想想又似乎是極度的平凡無奇。

　　16

　　第十六天。

　　今天江遠游在說故事之前，難得地他說：“你現在還是想自殺？”

　　只是他卻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畢竟自己只是來這個論壇上混日子騙故事的，并不是什么認認真真抱著必死的心態來的，更不像那樣擁有自殺的勇氣。

　　他考慮了很久，才回了一句“嗯”。

　　“這個故事的主角，其實算不上是自殺。

　　這個故事從來沒有出現在我們的論壇里，因為不是本人發表的，我也是從別人那里聽說來的。

　　那是一個長得很漂亮身材又好的女孩，她在寄宿制學校讀書，性格張揚又容易沖動。她喜歡晚上翻墻逃出學校去玩兒，玩兒到很晚再翻墻回來。

　　那段時間學校周圍不太平，經常出現一些小偷、搶劫的人之類，**率算起來還是挺高的，她卻沒有放在心上，依舊經常在夜里偷偷溜出學校。

　　終于有一天，她在每次回來的時候都要經過的小樹林里遇到了一個手持**的男人。那個男人將刀尖徑直對著她，讓她交出身上所有的錢。原本以為把錢全部都交給男人之后，那人至少會放自己一條生路，大不了之后找幾個人把這男人揪出來教訓一頓就是了。

　　誰知在夜晚的月光脫離云彩遮蔽之后，映在她臉上的時候，男人起了色心。

　　是的，他強奸了這個女孩，扭打中還將**捅進了女孩的小腹。之后男人以為女孩死掉了，轉身要逃走的時候，卻沒想到女孩用盡力氣搬起一塊大石頭狠狠地砸向了他的后腦勺。

　　一下。

　　兩下。

　　三下……

　　女孩已經不像是在自衛，更像是泄憤般狠狠地砸著。

　　“后來呢？”

　　“后來女孩拖著滿是血跡的身體，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學校，暈倒在保安室門口。

　　她被救活了，但也在這之后進了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