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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四章    大地走來我年輕的弟兄(1)

  韓信喜歡帽子。帽子是一個女孩,紅衣,短發,A罩杯,十八歲。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有劍。當然,還有血。

  1

  韓信飄在河面上,他穿著白色的t恤,牛仔短褲。

  我們把他打撈起來時,已經是午后兩點。太陽很烈,風很熱。我們大汗淋漓地看著韓信媽媽撲在尸體上,她很悲傷,哭的慘烈。我點了煙,韓信的肚子里開了大口,傷口被水浸泡,肉松了,卷了起來。不血腥,但可怕。傷口細而長,是極快極鋒利的西瓜*所傷。韓信的表情并不痛苦,但詫異——我最后一次看到韓信,竟然是在這樣的場合——許佳佳說,當時我差點連下巴都掉了下來。但是我覺得我更多的是悲傷而非詫異。許佳佳走過去安慰韓媽媽,蹲下來抱著韓媽媽的肩膀。話是說不出來,能說什么呢?許佳佳肯定不能理解中年喪子的婦女。一個人辛苦拉扯大的兒子,竟然變成了尸體。我的手指有些發燙,煙燙到我的手了。我扔掉煙頭,走過去,說,阿姨,我絕對幫你報仇。

  許佳佳一愣,站起來拉住我。她說,這事交給警察吧。

  警察已經到了現場。我們鎮雖然只有一個派出所,其中一個老警察我認識,黎叔,五十多,快要退休了,但黎叔卻是一個厲害的人物,打過越南,挨過子彈,老是念叨著去香港。我跟他喝過幾次酒。他們人數雖然不多,但有槍。一槍能撂倒一個,而且還不用負刑事責任。

  韓信是我的兄弟。我對許佳佳說。說這話時,我很悲傷,因為突然有一種感覺,許佳佳最終會離開我。我落淚,我甚至能看到許佳佳從屋子里走出去。我說,我們一起長大,一起讀書,一起輟學,一起打工,甚至一起**。后面的話我沒有說,我們第一次**是在初中的宿舍里。從窗戶望過去,可以看到許多的女孩的內褲和**。它們掛在衣架上,很性感很漂亮。

  在團結鎮能一*砍傷鎮關西韓信的人并不多——除了我之外,我幾乎想不到誰還有這樣的身手。我能一*看砍傷韓信,那是因為他對我毫不設防,他會敞開肚皮對著我。用另外一句話來說,沒有人能一*砍傷戒備狀態中的韓信。

  在團結鎮中,西瓜*是西瓜幫專用武器。這是江湖規矩。西瓜幫本來不叫西瓜幫,最初的名字是學電影《古惑仔》的,叫做洪興。很少人能記住這個名字的原因在于,洪興幫眾大多是販賣西瓜,故后來西瓜幫的名號越來越響,真正的名字倒是沒有多少人記得。西瓜幫近年來急于洗白,很少涉案,因為創立者都已經而立之年,有了老婆有了孩子。而且,幫主南霸天也不是一個笨蛋。

  西瓜幫現在沉溺于安穩的生活,不太可能會去暗算韓信。因為我們根本就沒有沖突,賣龍蝦和賣西瓜能有什么沖突呢?

  所以,只有兩個突破口,一個是黎叔,一個是帽子。

  黎叔老師念叨退休去香港,他不會卷入這江湖紛爭中來的。以他頤養天年的狀態,即便是有上頭的壓力——我們縣正在創辦文明縣——有了命案也會壓下來的。所以,黎叔的壓力在于,記者和網民。記者不會到這窮鄉僻壤來,上網的多數是初中的孩子,他們還在玩QQ炫舞,沒有時間管這些。

  結論是,黎叔沒有任何壓力。

  現在,已經堵死了一個突破口,黎叔肯定不會認真去查案,案子很快就會有定論,韓信死于自殺,他是自沉的,就像兩千年前的項羽一樣,無顏見江東父老。

  所以,唯一的突破口便是帽子,韓信喜歡的女孩。這肯定不是真名,她的真名誰也不知道,除了韓信,

  但,韓信已經死了。

  團結鎮今年又要添上一樁懸案了。從我記事時起,這已經是第八宗命案了。毫無疑問,它們都成為懸案。

  現在,只能去找蝴蝶幫的幫主,阿飛。

  許佳佳正在收拾衣服,****一股腦地塞進箱子里去。我很熟悉它們,比熟悉自己的內褲還要熟悉它們。許佳佳想走,她一直都是這樣,一生氣就威脅說要分手。我坐在床上,一根一根地抽煙。我說,許佳佳,不要走。

  許佳佳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女人一向來都是很善于對付男人的。她說,我就走。

  她不希望我管韓信的事,所以她也不準我去找阿飛。

  韓信是我的兄弟。香煙只剩下煙頭了,焦油的味道很苦。韓信是我的兄弟,我不能不管。要是沒有他,我們今天哪里有檔口?我摸出煙盒,扁了,煙已經沒有了。我焦躁地罵了一聲娘。

  許佳佳說,我不管,王重洋,你今年多少歲了?

  26了。我說。

  我多少歲了。許佳佳明知故問。

  也26了。許佳佳比我小兩個月,我農歷八月十四出生,她農歷十月十日出生。我們高一的時候開始在一起。十八歲時高中畢業,她已經跟了我十年了。

  你媽怎么對你說。許佳佳問。

  今年把婚給結了。我媽從我二十歲就一直開始嘮叨到現在。今年你無論如何都要把婚給結了。

  你還想不想結婚?許佳佳的聲音很大,她很生氣。我說,想。**我都只買到結婚那天。我跟許佳佳說好了,結婚之后,就要孩子。

  那你還去摻和命案,你要是死了我跟誰結婚。她氣憤地拉開抽屜,**被她扔在地上,狠狠地跺了好幾腳。我有些心疼,紅色的藍色的包裝袋變得臟兮兮的。我說,佳佳,別踩了,我不去就是了。

  寫保證書。許佳佳并不太相信我說的話,白紙黑字,才是承諾。我不想失去許佳佳,但也不想對不起韓信。

  我對自己說,保證書不是文學作品,可以不誠實,可以不嚴肅。

  2

  這是三十年來,黎叔所接手的第八起命案。五名女性死者,三名男性死者。前七宗命案都沒有破——無論在什么地方,死人都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每年都有一大批老人、嬰兒死于各種疾病和事故,死亡不足為奇。她們或許被**了,他們或許被利器所傷,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在于,他們死了,就像那些老人或者嬰兒一樣。給死者往生,給生者安靜。這是黎叔的信念。他摩挲著自己臉上的疤痕,盯著眼前這個微微發胖的年輕人。黎叔跟他喝過幾次酒,關系還挺不錯。但,現在,黎叔只想一槍把他放倒。

  王重洋,你來干什么。黎叔說。韓信與王重洋是好哥們,這是整個團結鎮人都知道的。他們曾經組織了一個幫派,叫做蝴蝶幫。蝴蝶幫聞名在于,每個成員的身上都刺著一只蝴蝶。王重洋顯然是為韓信的死而來,但黎叔并不歡迎他。禮數是給遵守規矩的人,不守規矩的人不配享受禮數。黎叔的語氣很不友善,因為王重洋越軌了,他正在提供破案線索。

  線索。王重洋說,韓信生前喜歡一個女孩子,叫做帽子。

  在團結鎮還有誰敢砍你們蝴蝶幫?黎叔并不理會王重洋,問道。

  沒有人敢砍我們。王重洋說。蝴蝶幫最近在各個中學收了不少的小弟,聲勢頗狀。

  那么,江湖中誰又能給韓信一*致命呢?黎叔問。

  很少,我想不出來團結鎮哪個人有這樣的能力。王重洋頗為痛苦地得出了這個結論。他顫抖著雙手從褲袋里掏出煙,給了黎叔一支——黎叔本想拒絕,但眼睛脧著煙盒,中華煙可是價值不菲,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接過煙。接過那一剎那,黎叔即刻后悔起來,他犯了一個錯誤,他不應該接受王重洋的煙的。因為利雖小,但卻受制于人。王重洋點了一支煙,很猛烈地吸了一口,沒有煙霧從鼻腔里。王重洋整個身子都在顫抖,好像是在大冬天穿著一件短袖。黎叔啊,這可是命案啊,兇手沒找出來——怎么對得起法律呢?

  團結鎮居民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民風淳樸,小偷小摸雖然偶爾發生,但也總算是“無傷大雅”。十五六歲的小男孩小女生,誰沒有一個叛逆期呢?三十年來才出了八起命案,平均四年才一起,而且有一部分死者是外省的流汗漢。至于林立于團結鎮的各幫各派,鬧得再兇,也是有個江湖規矩在那管束著。有江湖規矩在,一切就是可控的——可控的就是安全的。

  黎叔愣了一會兒,他沒有想到眼前這個蝴蝶幫元老也開始講起法律來。看來時代開始變了。黎叔的語氣緩和了,小王啊,黎叔不是不想破案——在團結鎮每一個命案哪個我不想破的,那是人命,活生生的人命。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處事做人總得按照規矩來。

  黎叔的胸口在隱隱發痛,衛四娘的慘烈死狀就像一個拳頭一樣凸顯在他的腦海中。

  王重洋沮喪地離開了,黎叔這才想起應該給他一杯熱茶,他看起來很冷,背影都在微微地顫動著。

  桌子上有一塊紙片,黎叔拿過一看:

  帽子,紅衣,短發,A罩杯,十八歲。

  黎叔不由苦笑,明年我可是要去香港,再說A罩杯的女人多著去了。

  黎叔想衛四娘的時候就去找白曉生喝酒,白曉生是鎮中心醫院的外科醫生,也是團結鎮中唯一的法醫。白曉生,又稱百曉生,團結鎮江湖上的事情沒有他不知道的,但他永遠不會告訴你他知道些什么。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做到鎮中心醫院外科主任這個位置。院長是一個不足四十歲的人——他只不過是個傀儡罷了,真正掌管著中心醫院的還是白曉生。白曉生喜歡在幕后掌管全鎮人生死感覺——走在幕前,雖然風光,但風險大、死得快。

  黎叔把紙片丟在白曉生的面前,白曉生撿起來一看,發出了一聲輕呼。啊,是她。

  白曉生異常反應讓黎叔驚詫了一下,十年前衛四娘的死,他才微微地——聲音絕對沒有現在大,黎叔記得可清楚——跟現在相比,十年前的反應好像就是緩緩地抬起眼皮,而現在就像是猛然張開了眼睛。這很不尋常,看來這次很棘手。團結鎮的江湖又要風起云涌——暗流正在涌動,腥風血雨或許在所難免。

  黎叔收起紙片,咬開了兩瓶啤酒。啤酒開始冒泡,味道清香。酒鬼花生已經擺在桌子上了。白曉生說,你還不甘心?他的聲音永遠都是這樣,冷靜得讓人有些害怕。

  黎叔抿了一口啤酒,衛四娘是他一生中唯一深愛的女人。醉紅樓中的那些年輕姑娘,皮膚雖然光滑水嫩——身體雖然可以接納她們,但深鐫在心底的永遠是衛四娘。黎叔撿了一顆酒鬼花生丟進嘴里,反問道,你甘心嗎?她死得這么慘。

  衛四娘確實死得很凄慘,臉蛋被劃糊了。尸體是赤裸的,大雪覆蓋在了她的身上。

  白曉生說,她是自殺的。

  黎叔并不善于喝酒,一碰酒就醉。但是他還要喝,黎叔說,不不是的。

  衛四娘是自殺的,這是你定性的,白曉生說。他也開始喝酒了。

  你知道兇手是誰!黎叔揪著白曉生的衣領,吼道。

  我知道。白曉生并不害怕,因為過去十年黎叔都是這樣做的。

  告訴我。黎叔的吼聲在黑夜里就像是炸雷。

  你知道我不會告訴你的,白曉生很冷靜。十年來,這樣的對話已經發生了無數次了。

  3

  家庭是江湖死敵,一入家庭便脫離江湖。許佳佳深知這個道理,畢竟她年輕的時候也是團結鎮中的“蝴蝶十三妹”,是個狠角色,一把柳葉刀舞得可是虎虎生風,十來個人也近不了身。可現在許佳佳已經不再年輕了,許多同學開始帶著孩子——大一點兒,已經開始上幼兒園了。**畢竟不能舞一輩子,女人終究還是屬于婚姻的。許佳佳開始全方位地監視我的行蹤,她知道我的性子。許佳佳說了,你媽說了,讓我們趕緊把婚給結了。

  但是,我想著韓信。一個從小玩到大的兄弟死得不明不白,我說,我不甘心。

  不甘心又能怎樣呢?許佳佳說,這里面的水可深著呢,我們惹不起。許佳佳的第六感一向來很準。女人天生有這種能力。

  韓信的頭七快要到了。

  橫死的人不比自然死,頭七不能張揚。我們很早就到了韓信的家,他母親看起來好多了。她是個堅強的人,哭天搶地的時間已經過了。她很平靜地接待了我們——。

  廳子里放著棺木,黑色的,是新的,有油漆的味道。韓信的頭像高中時期的,很稚嫩,臉不像現在那樣棱角分明,還是有些嬰兒肥。韓信的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黑白的照片竟然帶著一些喜慶的味道。想起韓信那像鴨子一般粗的笑聲,我鼻子一酸,很傷感。屋子里很寂靜,不像那些自然死的葬禮,鞭炮,鑼鼓一起震天響。我給韓信上了煙,煙不是好煙,是我們第一次偷偷抽的那個牌子。味道很濃烈,很嗆人。

  除了悼念韓信之外,最主要的是,在頭七上能不能找到一些關于帽子的線索。我在韓信家坐了一整天,直到許佳佳拽起我。那時,天色已暗。我們默默地走在路上,兩旁有樹,不時有摩托車掠過。

  我說,佳佳,我愛你。

  為什么突然跟我說這些?許佳佳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愣在那里。

  我們第一封情書是韓信傳的。十六歲的時候,我跟韓信說,我喜歡許佳佳。那時候許佳佳是長頭發,有些兇,像只小狗,一進教室就嘰嘰喳喳說很多話。

  遠處又開過來一輛摩托車,聲音很響,肯定是排氣管被什么堵住了。車燈照過來——車子風馳電掣朝我們沖過來,緊接著,我看到一根鐵棍揮在空中。鐵棍敲在頭上的感覺,我嘗過不少,當年,我和韓信可沒少提著鐵棍去打架。鐵棍質感好,敲在頭上很瓷實。一棍子下來,整個腦袋就像被灌進了許多水泥,很多聲音擠在耳膜里——就像是耳朵里擠著無數只的蜜蜂,它們在你耳朵里肆意的鳴叫。我的腦袋里響起了這樣的聲音——我已經好幾年沒有聽到這種鳴叫了,我差點忘記它的存在了。

  許佳佳非常著急,她嗓子都快要喊破了。

  摩托車消失在夜色中。

  西瓜幫與蝴蝶幫十年未起沖突了,但這并不代表我們永遠和平。和平只是一種狀態,只有在戰爭的襯托之下,才能顯示它的價值。現在,我們在鎮東的舊供銷社的倉庫里。里面的空氣有些糟糕,灰塵很多,味道枯燥。我就是和韓信在此創建了蝴蝶幫。準確地說,是蝴蝶幫的前身,我們在這里創立了一個手淫俱樂部。人數逐漸壯大之后,俱樂部才改成現在的名字,蝴蝶幫。因為還流行著黃安的《新鴛鴦蝴蝶夢》,歌曲老了之后,我們就自己為自己刺了一個蝴蝶。我的蝴蝶刺在胸脯上,很簡陋,就像是**上面打了一個蝴蝶結。上色用得是劣質的藍墨水——以為很快就會消失,但是我從來沒有想到藍墨水會這么頑強,它長進了我的肉中,洗不掉了。韓信的蝴蝶刺在肚臍眼下一寸,是一只翩翩起舞的燕尾蝶,是名副其實的蝴蝶。它可以沿著韓信的身體,飛來飛去。

  蝴蝶幫的事務我已經不再管理了,畢竟我是有一份正式工作而且快要步入婚姻殿堂的人了。我半個身子已經跨出蝴蝶幫,很快就要退隱江湖。雖然產生這個想法使我無比傷感,但與失去許佳佳的悲傷相比,這種傷感根本就不算什么。男人在年輕的時候總是以為女人是可有可無的,滿大街都是,隨便找都能找到。可事實上,姑娘并沒有廉價——新聞聯播中不是播放過嗎,我們國家的男女比例失衡,女孩子將比男人少了好幾千萬。女人升值了,得趕緊擁有,不然,不知道什么時候像房地產一樣,升得你七葷八素的——就拿團結街來說吧,每平米已經升到駭人聽聞的一千多了。天知道,他們是怎么算出這個價錢的?

  我的頭還是在微微發痛。許佳佳帶我去了醫院,其實,并沒有什么大事,就是頭破了一些,流了不少的血。白曉生給我開了幾個藥,西藥中藥都有,誰知道它們是治什么病的?白曉生說我的頭骨碎了,所以開了許多鈣片。鈣片的味道其實不怎么好,吃多了會惡心。我回到家里,睡了一大覺。早晨的時候,外面一陣聒噪,好像很多人擠進了我那不算寬敞的屋里。我爬起來,來了一群馬仔和一個蝴蝶幫的長老——張武志,是個高中生,體育生,個頭大肌肉也好。他看到我,趕緊丟掉了咬在嘴里的煙,跑過來說,王老大,你怎么樣了?

  有些時候你不得不承認,男人間的友誼遠比愛情更珍貴。張武志的問候比許佳佳照顧更令我感動,她照顧是理所當然,張武志來問候則是真摯感情的體現。我的眼睛有些濕潤,說,沒什么大事,武志,你不用上課?

  張武志說,上什么鳥課,蝴蝶幫都被人欺負到頭了。

  不礙事。我說。我的頭還在發痛,昨晚那哥們可真下狠手了。阿飛呢,去哪兒了?阿飛是現在蝴蝶幫的幫主,韓信和我去做龍蝦生意時,把幫主之位交托給他。他是我們收的第一個小弟,是鎮東朱屠夫的兒子,一身的血腥味。

  張武志說,幫主在幫他爸賣豬肉。昨晚叫我先來慰問一下王老大。今晚議事堂去。

  議事堂就是這里,舊倉庫,蝴蝶幫起源之地。倉庫里擠進了將近三十個人,都是各個堂口的負責人——江湖人稱堂主。阿飛頂著一個大光頭走過來,臉上的橫肉在顫動。他適合當幫主,當老大,他有這個氣場,臉相兇。阿飛說,老大,韓老大的死怎么算?

  我說,我的頭有點痛。韓信,是我的兄弟。不能就這樣算了。

  阿飛說,**的,敢動我們的老大,不想活了。阿飛兇狠,這是整個團結鎮的人都是知道的。他打起架來不要命,加上家傳的殺豬刀法,總是令敵人聞風喪膽。我看過他舞殺豬刀法,就在這議事堂里,一把殺豬刀上下飛舞,寒光閃閃,煞是好看。

  找到那個**的,來個斬豬仔。阿飛咬牙切齒的,別在他腰間的殺豬刀也閃著寒光。

  韓信死的前一天,出去約會,約會的對象是一個叫做帽子的女人——很可能是個高中生。我知道韓信的癖好,個子估計不高,喜歡穿紅衣服,阿飛你叫大伙兒到高中去留意一下。找到那個女人——黎叔那邊倒是很棘手——兇手也就跑不了了。韓信的刀傷是西瓜刀所傷,江湖規矩,投個帖兒給南霸天。昨晚襲擊我的人,也去打聽一下。**的,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揪出來。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發號命令了,這種感覺真是令人沉迷。

  男人,終究是屬于江湖的。

  阿飛說,各位堂主都聽清楚了沒有,韓老大的死我們絕對不會就此甘休。

  要做好與西瓜幫戰斗的準備。我說。團結鎮最近一次幫派之間的沖突也是三十年前了,是鎮關東與青幫之間。兩派投入了大量的兵力,死傷不少。

  江湖爭斗,按規矩來,死傷勿論。

  4

  局里的人都聽膩了黎叔的念叨,去香港。香港是個好地方,江湖之外可以暢心所欲地觀看**電影。黎叔喜歡李麗珍和舒淇,她們的身材好,皮膚好,胸好。但,現在黎叔想的卻是衛四娘,以及一個叫帽子的女人。十八歲。她曾經出現在團結鎮上的某一個地區,與一個前**老大約會,引發了一起命案。黎叔雖然不想破案,但另外一個前**老大卻提供了線索。線索若有若無——這是無恥的撩撥,就像是一個年輕的女人,輕言細語,掀開了裙擺,撩撥你,撩撥你的欲望,卻永遠不讓你得到。這是一種罪過,不是有一首歌這樣唱么,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黎叔懷念衛四娘,但更想找出這個神秘的女人。黎叔的直覺告訴他,帽子與衛四娘似乎有著某種……聯系。

  黎叔的直覺一向來很準,雖然他不是女人。

  認真起來的男人很可怕,這是自古以來唯一顛簸不破的真理。

  現在,黎叔屹立在團結一中的大門口,背后跟著團結鎮中的四大名捕。他們的任務是監察每個年滿十八歲且短發且A罩杯的女生,核實她們之中是否有帽子這個人物。黎叔當然知道這種辦法基本上不可能成功,帽子不可能這么粗心,或者這么笨——但也說不一定,女人大多數的時候是比較愚蠢的,她們穿著漂亮的衣服,做一些奇怪事情,來博取別人的眼光。女人殺人的動機也千奇百怪,不喜歡星期一呀,電腦開不了機,可樂是百事可樂而不是可口可樂什么的,總之,女人是一群難以理解的物種。你永遠也猜不到女人頭腦里想些什么,因為這可不像女人的月經那樣有規律。

  團結一中有三千名高中學生,其中十八歲以上的有八百名。這八百名中,女孩有四百五十六名。得益于發育狀況,四百五十六位女孩中A罩杯幾乎占了八成,有三百八十八名。由于團結一中嚴格的著裝和發型政策,全部女孩都剪著齊耳短發,不管是瓜子臉、鴨蛋臉還是大餅臉、韭菜炒蛋臉。

  三百八十八名女生排排站立著,校服是藍色的——簡直是藍色的海洋,她們的表情出乎人意料地平靜——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是麻木。黎叔喊道,你們這里誰叫帽子?

  沒有人回答。她們都不習慣主動回答問題。

  黎叔說,誰是帽子?

  沒有。一個女生答道。她的聲音很小。沒有這個人。陸陸續續地有人回答了,聲音此伏彼起。

  雖然是意料之中,但黎叔還是有些失望。不一定是名字,綽號叫做帽子的,有沒有?黎叔再次喊道。

  沒有,首長!這次回答的異常整齊,鏗鏘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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