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有什么可懷疑的?”
“你如此輕而易舉就忘記了之前自己說,那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們并沒有結婚?”
“結婚,我們是結婚了,你看!”她伸出左手,中間無名指上帶著一枚銀色戒指,沒有鉆石。
“這像是訂婚,不像是結婚,就他現在這身價,會只給你準備區區一個小戒指?”
“小戒指?哼...懶得跟你們解釋。”莎莎轉著指關節上的戒指,戒指里的那片藏著商業機密的芯片好想能發熱是的,她感覺手指被卡住了。
“說說吧,到底怎么處理。”張梁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
“我覺得應該先把他公司的財產估算出來,然后我們擬定一個合同。”
“這個今晚可以完成。”莎莎斬釘截鐵地說。
張梁和陳然都驚訝地看著莎莎,然后面面相敘,“這么快?!”
“你們不想盡快解決這件事嗎?”
“也對,但是整個過程,陳然你要在一旁看著。”
“我到樓上去拿他的電腦。”
張梁示意陳然也跟著上去,陳然整了整上衣,跟著莎莎一起上樓了。
“等等,我那份怎么算?”
“你還沒死心吶?”
亞克掏出手機,在手機里翻找著什么。
“干什么你?!”
“我叫這附近的醫院過來把人拖走。”
“你瘋了嗎,我們需要時間來處理這件事情!”張梁試圖想躲過手機,但是亞克身材高大,從西裝里看出他若隱若現的肌肉,很可能過去的亞克就是某個夜總會里的酒保,想到這點張梁立刻退卻了。
房間里的掛鐘響了,時間已過午夜,但這里的氣氛有些熱火朝天,而且根本沒找到解決方案。莎莎很重地踩著樓梯上樓去,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她,但她并沒覺察到,走到二樓,她并沒有會自己的房間,而是走到張哲所在的那間。陳然索性從沙發上站起來,試圖看清房間里的景象。
一陣沉默,樓上傳來了莎莎的尖叫聲,這下所有人騰地都站了起來沖向二樓去了。他們霹靂巴拉跑上樓,圍在那張床邊,等著躺在床上的張哲,竊竊私語。
“他的腹部...”
“不,他胸口這一塊...”
“上下起伏...”
“沒死?”
“我覺得他剛剛死了,現在又活了過來。”
“你覺得他還有救嗎?”
莎莎看到張哲的手指抽動了一下,又發出尖叫,又刺耳又難聽。
“閉嘴!你冷靜點,現在你看怎么辦,這可是你丈夫。”陳然問她。
“如果他真的醒了,那我們之前的談論都是無效的,我們就要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你們聽見沒有?”莎莎義正言辭地說。
“但是,我是說但是!”陳然說,“如果他醒不過來呢?”
“他明顯醒過來了啊,你看他的呼吸,剛才他不過是昏迷了而已。”
“你不明白我們的意思嗎?”張梁靠近莎莎,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的眼睛。
“我不明白。”莎莎說。
“我們的意思是,如果張哲他并沒有醒過來,你看,就站在我們這個角度,遠遠地看,他的呼吸并不明顯,就像死了一樣。”
莎莎恍然大悟,倒抽了一口冷氣,欲言又止。
“如果你下不了手,我想我們可以幫你。”
“不行不行!”莎莎厲聲說,“讓我想一想!我們這是在犯罪!”
“不,我們可以把它偽裝成一次哮喘導致的死亡,而且相當自然,你看他現在這副樣子。”
張哲微微張著嘴,嘴唇像是變厚了一些,面色慘白,但依稀能看出他微弱的呼吸。
“要是我們都同意的話...”陳然企圖控制現場的節奏。
“好吧!就按你們說的辦!
陳然從床頭抽出一個枕頭,抱著枕頭,“你們都出去吧,這里由我來。”
張梁顫巍巍地拉了拉妻子,“你行嗎?你連一條魚都不敢殺...”
“出去!你出去!你們都出去!這件事拖了一整晚了!我們要快單結束它!”
其余三人被她喝令著走出了房間,張梁關上房門的時候和陳然使了個鼓勵的顏色,但陳然并沒有予以回報,她似乎是鐵了心的想要實行人生第一次的殺戳。
他們三人從樓梯下來,坐在沙發上,默不作聲,細細聽著樓上的動靜。亞克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包煙,但打火機怎么都點不著,張梁掏出自己的打火機借給亞克,但是也點不著。
“怪事。那你忍忍,別抽了。”
“不行,不抽難受,我出去買打火機。”
“現在?”張梁看看亞克,又轉過頭看了看樓上那扇緊閉的房門。
“有家加油站離這里很近,那里有24小時便利店,我開車過去,去去就回。”
張梁沒有回答他,或者說張梁直接把他無視了。在他心里,亞克依然只是一個酒店的管家,從這件事中也甭想撈到一分錢。
亞克離開后幾分鐘,那扇門終于開了,陳然滿頭大汗的樣子,手里還提著個枕頭,正想走下樓,才忽然發現自己手中的枕頭,又走回去幾部,把枕頭沖著屋里扔進去。
“完事了?”
“嗯。”她邊說邊走下來。
“那我們現在可以說說之后該怎么處理了。”
“三七分。”莎莎說。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那你們什么意思?”
“我和陳然每人分到三,你一人拿四。這么算。”
“呵,現在輪到你們開玩笑了。”
“說句實話你并沒有損失多少,而且我們現在背負著犯罪入獄的危險。”
“是誰剛剛說萬無一失的?哦,可不是我!”
“我們事情都幫你辦好了,現在你倒是輕松自在翻臉不認人了!”陳然生氣地叫了起來,完全不顧形象的那種。
“三七分已經對你們很客氣了,”莎莎并沒有那么激動,她站起身走上二樓,邊走邊說,“這問題壓根不值得商量,你們說到底只是他的朋友,僅此而已。”
上了二樓,莎莎推開自己的房門,聽不見里面的動靜。
張梁和陳然綿綿相許,兩人顯然對這個結果并不滿意。
“你都替她殺了人了。”
“你覺得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你覺得怎么辦?她現在還在樓上,我們還能找她繼續商量。”
“對了,那個亞克呢?”
“亞克?”張梁二丈摸不著頭腦,“哦!你說那個亞克啊,那管家,他說出去買打火機了。”
“買打火機做什么?要把張哲燒了嗎?”
“你想什么呢,他要抽煙!我的媽啊,你現在到底是誰?”
“走,上樓找她去!”
這對夫妻急匆匆地上去了,推開房門,他們本來是想繼續理論張哲遺產分割問題的,但一推門進去,莎莎正在整理行李箱,看到他們進來,一臉驚恐。
“你們干什么!”
夫妻兩人使了個眼色,一切便心知肚明。他們轉換了語氣,并不是那種一起探討和商量的口吻了,變得嚴厲和霸道。
“我們最后再問你一次,你是否需要對剛才說的話稍作修改?”
“你們要干什么?”莎莎又問了一遍。
“哦,我們不干什么,真的。”張梁語氣輕飄飄地說,“就是需要你的一個態度。”
“那我就沒什么要說的了。”
“那就什么都別說。”張梁說。
“你說什么?”莎莎將目光從行禮箱這里轉移過來,微微轉身想要看清身后的兩人,卻遭到當頭一棒,疼痛隨著脖頸慢慢往上,立刻蔓延了她的整個腦子。她跌倒了,并且聽到自己的頭部撞擊地面發出的聲響,她的喉嚨口向堵了塊石頭,發不出聲音。
她用最后一點意識聽見身后兩人的交談。
“接下來怎么辦?”
“剛才不是說了嗎?”
接著是張梁略顯急切地回應,“你不是說這個行不通嗎?”
“我打賭你沒別的辦法了。快去!”
張梁扔掉手中的玻璃杯,抱起躺在地上的莎莎,左腳把地上的行禮箱踢開,為自己開出一條道,徑直走向陽臺。窗外是一片寂靜的森林,能聽見依稀的鳥叫聲,天空也亮起微光。他屏住呼吸,走進陽臺,把莎莎舉出陽臺,他的雙臂能體會到莎莎的微弱的掙扎,但是這點稀薄之力根本不起作用。他松開雙手,看著莎莎摔下了二樓,樓下是大理石的露天陽臺,放著兩張躺椅和一張桌子,莎莎的身體落在桌子之前的大理石地板上,發出嘭的一陣響聲。
陳然也走進了陽臺,他們同時把頭沖著樓下看去,莎莎面部朝下,血已經沿著地板蔓延出來,流出一個圓潤的弧度。陳然拍了拍張梁的肩膀,像是鼓勵,也像是給自己一個安慰。
“我忘記拿下她手指上的戒指了,聽說價值連城。”
“那你去吧,我在這里等你。”
“為什么不是你去,我可不敢靠近那個尸體。”
“你不敢,我就敢了?”
“可你是男人啊!”
“男人怎么了,我都把她扔下去了,我們現在就像一個團隊,你不能什么都不干吧!”
“什么叫我什么都沒干,”陳然顯然被他的懶惰激怒,“算了!我下去。”
張梁見陳然準備下去取戒指了,也就閉嘴不說話了。他靠在陽臺邊上,這時候天色又亮了一些,算不上伸手不見五指了,他往樓下望去,那譚血紅色的形狀好像已經不再擴張,靠在欄桿上,他把腰又往下彎了一些,像看看陳然走過來。
傳來了腳步聲,他的腰又壓低一些,陳然來了。她走到莎莎的尸體邊上,盯著它,一動不動。
“你倒是動作快點啊!磨蹭什么呢在!還不如我...”沒等他講完,他的雙腳已經離地,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他背后襲來,他一股腦從陽臺上翻了下去。
他眼疾手快,右手趕緊抓住欄桿,企圖左手也能拉上。他在手握住的那根欄桿邊上,看到一雙皮鞋。
“陳然!陳然!”他忽然著妻子的名字。
“不要,你不要這樣!”陳然對著上面喊話。
“他不能拿戒指,他不該知道那么多!”站在陽臺上的黑影回應著陳然。
“他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發誓!”他感到自己的手心在出汗。
“陳然陳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樣,這個女人一遇到緊急狀況就束手無策。下面無人回應,他別過頭看到妻子依然站在那里,背過了身,一手扶著額頭,一手插在胸前。最終并不是那雙皮鞋的主人將他踢下去的,只是張梁自己沒能握住那根欄桿,從下墜到落地,他的身體轉了一百八十度,在他人生最后五秒的最后一百八十度里,他看見一張面孔,面無表情的面孔,張哲。
他落到了莎莎身邊,但他并不知道,因為他著地的瞬間就當場死亡。死亡時的情景是一樣的,只不過張梁是正面對著天空,血液從他的頸部流出來,沿著大理石的紋路和地心引力的作用,和莎莎的血匯流到一起,從陽臺上看去,這兩具尸體像是畫了一個陰陽圖。
陳然飛快地朝著正門飛奔去,張哲也急忙跑下樓,兩人一時語塞,想必一人是激動,一人則忐忑。
張哲一人處理完了所有后續,在他們別墅后面的樹林里有一攤沼澤,莎莎和張梁一前一后被安排永遠寄生于此地。
陳然打點好行李,放上了他們的越野車。在天大亮之前,兩人坐上車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車子沿著泥濘的路,周圍都是綠色的,他們聽著音樂,一個低沉男聲唱著“Hallelujah,Hallelujah”,伴唱的女聲也齊聲地唱“Hallelujah,Hallelujah!”陳然眼前出現三個身著兩篇抹胸的黑人女人整齊地左右搖擺歌唱的模樣,但這和眼下車里的氣氛并不相同。她感到壓抑和胸悶,總覺得事情并不會這樣結束,也許很快,警察就會知道他們,然后他們的所有計劃都會泡湯,她將在監獄里度過她的余生。
但張哲曾像她保證,只要解決了莎莎,下面的事情,他都能一手搞定。說這話的時候他是那樣自信,那樣老練和陳述,哪怕他自己不明白自己是否能說到做到,但這種信誓旦旦的模樣讓陳然著迷。這種自然養成的狀態是她那個小家子氣的丈夫永遠都不會再有的。
她把音量調得更大了一些,窗戶也全都打開了,車子駛進了一片茂密樹叢,她又不得不關上車窗。車速很慢,空氣悶熱,她有些喘不上氣。
張哲邊開車邊把車里的水遞給她,“再開一段路我們就把車還了,然后換火車。對了,亞克,那個亞克你們是怎么解決他的?”
“什么?亞克?”
車子外面像一簇簇植被發出的幽暗的綠光將他們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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