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悶熱已經(jīng)在初夏初見倪端,但這個倪端是很舒服的,就是在梅雨季節(jié)來臨之前的一兩周,大概是這個城市里的這個季度最舒服的幾天了,一切空氣污染在傍晚落日時分都顯得勢單力薄,大自然用深厚的底蘊讓懷里的孩子忘記搗蛋,雖然它知道一切都只是暫時的,但它還是制造出了眼下詩意的溫度,穿過一些弄堂時還能聞見空氣里彌漫著油煙味,風徐徐吹來。一切的目的在此刻好像都失去了意義,而此刻的目的就是沉浸在這一片落日余暉里。從教學樓出來,這一天好像才算開始。我和大頭翻著各自的通訊錄,想找?guī)讉€哥兒們出來,但大頭說,這么好的天氣,見的都是男的,太浪費了。他覺得我認識的女的比他多,叫我看看能叫誰。前兩年我要是捫心自問,到底害怕什么,我可能會說是失敗。現(xiàn)在問我,我就說我最怕無所事事了,簡單形容就是正事沒干一天又過去了,不可能主動學習,聽情歌也沒有共鳴,心里面是空的。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發(fā)生,我參加了學校的許多活動,結實了一些人,大概我長得和大頭都還不算差,通訊錄里的新名字也一個接一個增加,新認識的那些女的有時還會主動找上你。我把手機扔給大頭,他隨便點了名字就撥出去了,我和他坐在校門口的臺階上等。大頭只打了一通電話,但是來了倆女的,一個是曉夏,大眼睛長頭發(fā)外加一對雙眼皮,另一個中長發(fā)的我不認識了,不怎么講話,老是低著頭。他們倆走在我們后面,我們跟兩堵墻似的,時而聽見他們竊竊私語,然后呵呵笑幾聲,我看了眼大頭,他裝得跟真的似的,直挺挺不彎腰不駝背,一步步認真地走。我們晃晃悠悠走到最熱鬧的一家燒烤,見一串烤一串,最后都不知道吃進肚子里的肉是什么動物的。中長發(fā)的那個跟我們不熟,話也不多,還不小心把飲料撒在我褲子上。她急忙翻包找紙巾要替我擦,找了半天沒找到,我說算了算了別找了。她馬上停止了尋找,掏出手機不知道在看什么。我想應該是天氣熱的緣故,我火氣開始大了,大頭踩了我一腳,壓低聲音說,別搞得跟個女的似的。我嘆了口氣,問服務生買了包紙巾。而曉夏就不一樣了,曉夏之前跟我們認識,喝了幾口酒就放開了,開始扯星座。現(xiàn)在女的最愛扯星座了,好像自己就是圣母瑪利亞,把腳下的每一個子民都安排好,該干嘛該睡哪該愛誰,她們一目了然。以前剛認識曉夏時,我還以為我們真能發(fā)生些什么,后來在學校學著學著誰都忘了誰,今天看到她還是老樣子,熱情又奔放,和大頭也有說有笑,我忽然明白,這樣的女孩對誰都是這個樣。走在夜晚的路上,大頭和曉夏也交換了電話號碼,順便把社交網(wǎng)站也加了個遍,我就漸漸走到了那個不聲不響地中長發(fā)女的身邊。她邊走邊看手機,我問她在看什么,她把手機放回包里,面無表情的,也不回答我問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立馬覺得自己變成了那種不能夠引人注意的弱勢群體,這種感覺很不好,我故意放慢了腳步,走到了她身后。不出兩個禮拜,中長發(fā)就已經(jīng)和大頭在一起了,據(jù)大頭說,他覺得曉夏認識的男的太多,所以比較也太多,太難追。我說我不太喜歡這個中長發(fā)。大頭問為什么。我說,這種女的太敏感想得太多,待在一起太麻煩,除非長得好看點,還可以考慮。大頭說,這算什么呀,我喜歡不就行了嗎,再說最近新認識的女的也不多。后來我在校園里碰到曉夏,講起這件事,她一開始也表現(xiàn)出了驚訝,之后又扯到了星座,從她的觀點來看,大頭和中長發(fā)的星座屬于那種既可以在一起,也可以不在一起的星座,不會有激情,但一直這么拖著也行。我說,星座書讀傻了吧,大多數(shù)情侶都是這個樣。她眼睛一轉,皺皺眉頭,轉身走了。因為大頭的緣故,中長發(fā)經(jīng)常到我們的寢室來,她安安靜靜地坐在桌子前。我也沒地兒去,只能厚著臉皮和他們一起窩著。我對他們說,你們就當我不存在,該干嘛干嘛。中長發(fā)說,現(xiàn)在這樣挺好的。我說,你別客氣。到了飯點,大頭拉起中長發(fā)的手,他們消失在門口,聽著他們遠去的腳步聲和笑聲,我忽然發(fā)現(xiàn)我無意中又陷入了我最討厭的狀態(tài),無所事事。我打開衣櫥,準備找件干凈衣服套上,一開櫥門,發(fā)現(xiàn)里面亂哄哄的,我那些衣服橫七豎八倒在里面,上面倒是整整齊齊掛了幾件五顏六色的衣服,但不是我的。我打電話問大頭,我衣櫥里衣服是誰的?電話里鬧哄哄的,斷斷續(xù)續(xù)中聽出來那些都是中長發(fā)帶來的。我跟他說,真的,我真不喜歡你這女朋友,煩不煩人啊。大頭也不管我高不高興,沒等我說完立馬掛了電話。到了晚上,門開了,中長發(fā)站在門口,我問她大頭人呢?她說大頭和幾個朋友出去了。我跟她說,這里也沒有大頭,你來了也沒用。我覺得自己像是在攆她走,不太禮貌,就搬了把凳子讓她坐。忽然想到了那些五顏六色的還掛在我櫥里的衣服,我跟她說,這櫥是我的,你的衣服掛我這里也不太合適,要不幫你挪到大頭那兒?她看看我說,那些不是我的。但大頭說是你的啊。她打開出門拎起一件綠的,你看,誰會穿這個?古代人。我說。這不就對了,這是我們社團的道具,借你的地兒放放。她輕松地說。今天不帶走,明天我就扔了。聽到這個她總算抬起頭認真了起來,瞪著眼鏡看著我,好像在懷疑這話是我說的還是她的幻聽。想到她是大頭女朋友,以后可能還要一起混一段時間,我勉強笑了笑,開玩笑的,你放吧。她說,不會久的,過幾天就演出了,演出完你一輩子都見不著這些衣服了。別別別,你想放多久就多久。我說。然后我們就聊起天來,從他們的社團開始聊起,東扯西扯,聊了會兒小說、電影還有幾件最近剛發(fā)生的好玩的事情,我發(fā)現(xiàn)她是那種對影院里放的電影幾乎不感興趣的女孩子。然后我給她講了個鴨子愛上直升機的故事,一只鴨子因為愛上了直升機,天天等著它飛回來,無怨無悔。每當我給其他女的講這個故事的時候,聽完她們都嘎嘎地笑,唯獨中長發(fā)面無表情,除了帶點有些嚴肅。我說你是被感動了吧,她點點頭。我順勢又講了幾串饒舌的愛情理論,她好像聽得很認真。她的發(fā)梢在月光和燈光的交織下晃蕩晃蕩,讓我想到了地中海的風,我渾身不知道哪里為之一顫,酥酥麻麻的。她那天說我講得好像還真是那么回事,就算她和大頭還沒這么聊過。我謙虛地說,愛情理論最多的時候,就是愛情經(jīng)驗最少的時候。中長發(fā)雖然沒有曉夏那樣的自來熟、熱情以及陽光,她是那種得混得熟了才跟你袒露心扉的女的,也就是那種深藏不漏型,但這種女的一般還沒跟人混熟,就被那些曉夏型的女的捷足先登了。那晚我們閑扯了很久,看著誰都有點扯不動了,大頭也沒回來,中長發(fā)也就悻悻地走了。但一開櫥門,看到那堆道具,覺得她又沒那么可愛了。到了后半夜,我被一陣鈴聲吵醒,一看是大頭打來的,但講話的是曉夏,她電話里急匆匆地讓我快點去公園里一酒吧把大頭接回來,沒等我聽清她就掛電話了,背景鬧哄哄的,根本不像夜里。我隨便套了件衣服就往公園趕去,大老遠就看見大頭坐在公園的長椅上,長椅邊上杵了根路燈,明晃晃地照著大頭,大頭的眼睛是腫的,臉上泛著紅暈,像一個長不大的中年人。我問他,你干嘛?他抬起眼看著我,你干嘛?我又問他,曉夏人呢?他忽然帶著哭腔說,我失戀了!這種語調外加他滿嘴的酒氣,讓我覺得有點惡心,我把他從椅子上扶起來,一點點拖回了我們的房間,我猜他在路上就睡著了。第二天一早,他可憐兮兮地說,曉夏壓根兒就不喜歡他。我指著鏡子說,照照去,你早該有點自知之明了。他一跌一撞對著鏡子理了理頭發(fā)。大頭和我過去犯了同樣的問題,我們都以為一個女孩對你熱情就是喜歡上你了,我覺得這種女的,大概是對誰不熱情,那才是喜歡,對你熱情,那是常態(tài)。那中長發(fā)怎么辦?我問大頭。他忽然眼睛一亮,對啊!把這茬兒給忘了!他掏出手機趕緊打了個電話給中長發(fā),前兩通中長發(fā)沒接,第三通太接的,我覺得她大概是故意的。我說,大頭,你不能這么對人家,看著怪可憐的。大頭拍拍胸脯,不,昨晚我犯了個低級錯誤,認清了事實,已經(jīng)改過自新了。我啊了一聲。大頭繼續(xù)說,等下進來的那個女的才是我要找的!然后中長發(fā)就推門進來了,還帶了一份給大頭的午餐,但是沒有筷子,我覺得她這也是故意的。中長發(fā)坐到我桌子旁邊,和我聊了幾句那天晚上講起的東西,中長發(fā)真的很喜歡看電影,無論好萊塢或者伊朗片,她都能略知一二,她把我那天晚上說起的幾部電影都看了,看得還比我仔細,正當我使勁翻出回憶要和她繼續(xù)聊影片里那些有的沒的晦澀難懂的文學性和意義的時候,大頭端著中長發(fā)買給他的午餐坐到了我們旁邊,以至于我們倆立刻從剛剛進入的狀態(tài)中走出來,有些不知所持地不知該講些什么好。大頭見我們都不怎么說話了,就伸手摟著中長發(fā)的肩膀,中長發(fā)扭了扭肩膀,這反倒讓他摟得更緊了,大頭趁機用自己油滋滋的嘴親了一下中長發(fā)的左臉,中長發(fā)這回沒有看我,但我看著她,我看見她用手抹去左臉上的油漬,然后她把目光轉向了我,有那么幾秒鐘我們是對視著的。然后我識趣地朝著窗外的方向看去,可以看到遠處高架橋,一輛輛汽車像螞蟻似的爭先恐后地爬行,陽光直射在車頂上,遠遠看去高架上好像爬滿了發(fā)光的螞蟻。剛才大頭的笑聲和中長發(fā)抹去臉上油漬的樣子一直回蕩在我的腦海里久久揮散不去,我的心中像壓了一塊石頭,不知道該往哪里扔,只好讓它停在那里,慢慢被風化。隨著天氣愈來愈熱,那幾個考試前的晚上,大家出來聚的時候更少了,都各忙各的在,我回到房間,看見大頭小心翼翼地關上了抽屜。我和他確實漸漸有些疏遠,我一度認為是因為大頭談起了戀愛,無暇把所有事情都放在一起干,直到我發(fā)現(xiàn)他正在做著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才明白,我們過去的友情里除了行為習慣上看得慣彼此之外,還存在著一點點的契約感,就像成群結隊走在校園里的那些女生們一樣。我問他你藏什么呢。他說,沒什么。后來他又告訴了我,小抄而已。我叫他小心一點。他點點頭。然后我們就不知道該再說些什么。第二天一早的考試,沒考多久,大頭被老師從教室里帶出去了,幾乎沒人抬頭看他一眼,都顧著答卷,而這樣的情形也都是習以為常的,過去被抓住的人只要寫一份報告,再重新考一遍就好了。但我沒想到這次學校看管得比過去嚴厲,連同我一起都被叫去了老師辦公室。一個三十多歲女教師指著桌上幾張被揉捏得不成形的紙片問我,你看看,這是不是你同學的字,他就是不承認。我看看紙條,確實是大頭的字,我朝女教師搖搖頭說,我不知道。她把紙條往我這推了一點,摘下眼鏡,嘆了口氣,感覺像是我要不說這是大頭的字,就是我犯了錯誤似的。她見我依然沒什么反映只好接著說,要是你不說話,就是默認了。我說,真不是他,我沒見他寫過這些東西,而且老師你看,這根本不是他的字啊。說完我看了一眼紙條,上面密密麻麻一看就是大頭蟹爬似的字。女教師戴上眼鏡說,好的,我知道了,你走吧。走出辦公室,我看見中長發(fā)站在門口,我問她你也是被叫來的,她點點頭。見我走出去了,她就進去了。看著她走進辦公室,我忽然有些后悔沒有高發(fā)大頭,但走了兩步就為自己剛才那個想法感到荒唐,我為什么要告發(fā)大頭呢?回去后我問大頭怎么回事。他說,別當回事。但是幾天后他就收到了退學通知,學校這次是來真的了。那幾天,中長發(fā)也不來我們房間了。我問大頭,你爸媽怎么說?大頭搖搖頭,不知道。我又問,那中長發(fā)怎么辦?他還是搖搖頭,不知道!他忽然火冒三丈地把鼠標一摔,問我,是不是你!阿?是不是你說的!我說不是。別以為我不知道,我看到你被叫到辦公室了,你以為我走了你就能和她在一起了,沒這么容易!大頭說。和誰?我問他。這時候中長發(fā)推門進來。她阿!大頭指著中長發(fā)。中長發(fā)站在門口一句話不講地看著我們,好像她什么都知道似的。當我們都以為大頭要離開我們的時候,大頭屁樂呵呵地告訴我們說他爸一電話就搞定了,為了慶祝勝利,他把大家叫在一起吃了頓飯,我覺得這根本是多此一舉,但大家都如約而至。飯桌上他說他十分感謝一路陪著他地中長發(fā),然后重重摟了摟中長發(fā),卻面無表情地看著我,我只好裝摸做樣喝了口啤酒。最后大頭舉起杯子大聲說,讓我們?yōu)榻窈笠约艾F(xiàn)在苦難干杯!大家誰都沒接話,只聽到一陣杯子碰撞的聲響。事情過去后,我們四人又晃晃悠悠地走在路上,這時候的溫度已經(jīng)有些讓人覺得膩了,海藻般的粘稠感讓人感到失落,忽然空中飄起了小雨,又細又密,大頭一個箭步跑回去拿傘了,曉夏先我一步也跟著去了,留下我和中長發(fā)兩人站在馬路上,我們看了眼彼此,她瞇起眼睛跟我說,把你衣服脫下來。我捂住胸口問,你想干嘛?她解開我的扣子,我任憑她擺弄,反正襯衫里還有一件背心。她把襯衫罩在我們的頭頂,一人撐一邊,雨水是淋不到了,但我覺得我身上是濕的,我大概在出汗。覺得這么站著挺尷尬,我忽然冒出一句話,當時是不是你跟老師說紙條是大頭的?不是。她說。啊?你沒說,我也沒說。真的,你跟我說說實話,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唄。不是我,我說我不知道。我就不能選擇不選擇啊?她一字一句地說。我選擇不選擇。這句話如閃電般擊中我,我想不出接什么話,只能說,哦,是這樣啊!我們就這么一動不動地站在樹下,我看著她,她也看了我一眼,等我再看她的時候,她的目光已經(jīng)落到了大頭離開的方向。那天起我終于認真聽起了中文情歌,也有了一些感受,不像前些日子聽到他們就覺得厭煩、無意義、浪費時間、空虛,我的情感隨著通俗的音樂順流而下,越積越多,我也不去制止,就這么讓它們流淌,我一直以為這是因為季節(jié)的原因。我們隨便找了家餐館就進去了,看著菜單上五顏六色的圖片和曉夏天藍色的指甲油交織在一起,頭腦有些眩暈,抬起頭正對面坐著中長發(fā)依偎著大頭,我的心中一下充斥了憤怒,不是因為大頭背叛過中長發(fā)而中長發(fā)不知道和,而是源于我自己的自私,有這么一個想法穿過我的腦海,哪天她和大頭分手了,我們也許就再也見不到面,也許十年后在地鐵站里,她隨著車廂搖晃,我也隨著搖晃,她在四號線,我在二號線,想到這些我的胸口更悶了。順勢我把手搭在了曉夏的肩膀上,曉夏刷著微博頭也不抬,大頭坐在對面嚴肅地盯著我,夾了一口肉往自己嘴里塞,我也忍不住地端詳對面的中長發(fā)。時間過得也不慢,兩個月后,夏天最熱的時候也要快過去了,在大頭的不斷努力下,他和曉夏走到在一起了,他顯得更加快樂了,像一個久經(jīng)沙場的戰(zhàn)士又一次打敗了敵軍,但他們倆消磨愛情的速度簡直是常人的八十倍。我也因為再也找不到約見中長發(fā)的理由而有點苦悶,她不是那種會跑來大吵大鬧的女的,所以對于她的近況我無從得知。過去通常因為大頭有事找中長發(fā),我才得以見到她,一定是這種日積月累的無目的的見面讓我對中長發(fā)產(chǎn)生了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一直到我見不到她了之后愈演愈烈,有好幾次我想撇開大頭跑去尋找中長發(fā),告訴她我的感受,但這種想法只是在我的腦海里演練過,從未付諸實施。我差的不是激情,是勇氣,但有的時候這兩種東西是連在一起的。在中長發(fā)的面無表情之下,我手中那些追女孩的招數(shù)都顯得無能為力,我也不知道改用哪種標簽來定義她,有許多是模棱兩可的,我對她充滿了好奇。而我們?yōu)閿?shù)不多的談話里,離不開的話題總是大頭,這讓我有點想要遠離大頭這個朋友。事情在一個炎熱的下午得到轉機,我接到了中長發(fā)的電話,她約我在樓下見面,我挑了件藍色的T恤往身上一套就興沖沖下樓去了,她站在太陽下面,我吸了口氣,朝她走去,她自然而然地撇去了我們數(shù)周未見的陌生,并時常和我進行眼神交流,我差點就把手臂搭在她肩上的時候,我就渾身一顫,收回了手臂。那天我們沒有聊到大頭以及和大頭相關的任何事情,她只是找我說的是只是學生會組織的一場辯論賽,而我正好在里面能幫上些忙。我并不知道她為什么找到我,但是在我看來,幫她的忙反倒成了我進入那個充滿了無聊年輕人的學生會的目的了。然后我也學著她的樣,找一些可有可無的事情和她見面,漸漸這樣的見面變成了約定俗成的活動,我們變得像閨蜜一樣,吃飯、聊天,有時候我也會坐在廖廖無人的觀眾席上看他們社團的演出,那些曾掛在我櫥里的衣服從未見中長發(fā)穿過,她總是待在后臺。有一次中長發(fā)他們演出前,我從衣櫥里拿出幾件道具服準備送過去,大頭正巧回來看到,他皺著眉頭看著我,我故作隨意地告訴他中長發(fā)叫我送過去的。他驚訝地問,阿?你有她手機?我點點頭,他哦了一聲,然后打開了電腦。我想他應該和我一樣,算是故作驚訝。現(xiàn)在每天我回到房間,我和大頭會互相打了個招呼,我不知道他最近干了些什么,他對我的生活也開始表現(xiàn)出漠不關心,但我十分想知道,如果他發(fā)現(xiàn)我和中長發(fā)依然有聯(lián)絡,他會作出怎樣的表情,也就是這份好奇讓我偶爾會有搭沒搭地和他聊上幾句,但毋庸置疑,我們的友誼已翻開新的篇章,換了一種模式。能不能長久地和大頭做朋友,我不知道,但有件事我是知道的,我不能再做中長發(fā)的閨蜜了,每個男閨蜜心中都是藏著秘密的,他們帶著秘密前行,非常疲勞。我決定要打破眼下的局面。一個下著雨的傍晚,我回房間給中長發(fā)拿道具服,這是她們最后一次演出了,就是說我為她最后一次送道具了,以后還想見她,又要想出新的埂子。當我打開櫥門,那些五顏六色的衣服統(tǒng)統(tǒng)不見了,我小跑著去了學校劇院,中長發(fā)還在后臺忙碌,一見我就問服裝呢,看著她疲勞地樣子我沒告訴她服裝不見的事情,我說我馬上去拿。我又小跑著離開后臺,聽到深厚中長發(fā)的喊話,快一點!一跑出劇院,我就放慢了腳步,我看見那些五顏六色的我正要尋找的道具服亂七八糟地被扔在路邊的樹下,我趕緊一件件撿起來就挑了一個悠閑的夜晚,在樓底下等著中長發(fā),她小跑著下樓了。我們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路過那些我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奶茶鋪、拉面館、還有花店,門口整齊地放了一排仙人掌,我因為緊張而手心開始出汗,我決定走到下一家店鋪的時候要把該說的一股腦都告訴她。此刻天空下著雨,我馬上脫下襯衫罩在我們倆頭上,同身邊那些東奔西跑找地方躲雨的人來說,我們就像一個不緊不慢的組合。雨越下越大,在路燈灑下的光影里能看見一道道飛流直下的細線,有的落在地上,有的落在雨傘上,還有的落在中長發(fā)的發(fā)梢上面。我就像一個初次演吻戲的小演員,把劇本看了一千遍,該講得臺詞都講完了,現(xiàn)在被一句間斷的舞臺動作給難住,只有導演燈光舞美在一邊干著急。或者現(xiàn)在應該出現(xiàn)一些突發(fā)事件,能夠讓這個舞臺動作顯得更自然一些,一切爛俗的橋段在我腦海里涌現(xiàn)又隱沒,而我只是默默撐傘走在中長發(fā)的旁邊。雨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在一段狹窄的人行道上,我走在中長發(fā)后面,讓她現(xiàn)過去,忽然她停住了腳步,我跟著抬頭看去,大頭和曉夏朝我們迎面走來,也可以這么說,他們就站在我們對面。曉夏友好地和我們點點頭,我看不見中長發(fā)的表情,只看見大頭對曉夏指指前方,想要側身從人行道上走過去,他們看了一眼彼此。就在他做這個動作之后,我的胸口忽然有一股暖流,我伸手摟住中長發(fā)的肩膀,把她朝我身邊靠了靠,讓大頭他們先過去。大雨中,那對戀人好像一下子失去了他們莫名其妙的優(yōu)越感,瞪大眼睛看著我們,慌亂地從我們眼前經(jīng)過。等到他們從我們眼前消失,我的手也從曉夏的肩上放了下來。但她依然靠著我,我們依偎著繼續(xù)走,一點都不覺得尷尬。我從沒想到事情能夠發(fā)生這么自然,這大概是最安靜的突發(fā)事件了,沒有一句臺詞。過不多久,我們自然是自然而然在一起了,掐指算來,從認識中長發(fā)的第一眼直到我們總算成為男女朋友,一共花費了半年的時間,中間包括她和大頭在一起的那幾個月,加上我們戀愛的半年,正好是完整的一年。和她在一起的前幾天,我居然覺得我的生活發(fā)生了煥然一新的改變,就像以前剛戀愛的時候那樣高興,她讓我變得像一個戀愛里的新人。
眼下又是一年的夏天,熟悉的悶熱天氣讓我覺得我們依然沒有分開過,透過房間窗玻璃映出的房間影像我恍惚看到之前的某一天,她指著電腦對我說,你看,新聞上說真的有只天鵝愛上了直升機。生活中總會出現(xiàn)莫名其妙的騷動和困擾,為了解決它們許多人用掉很多力氣,在失去和得到之間不知所措,但到頭來發(fā)現(xiàn)這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既然如此,那么在此之前,不如順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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