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期末考試結束當天,春節晚會如期而至。
唐彩子頂著一臉妝,拿著陸一弘的青綠色木吉他,在雷鳴般的掌聲、眾人的尖叫聲,和程點初格外高分貝的加油聲中走上升旗臺——已經變成了舞臺。
鎂光燈“唰”地打在了臉上,唐彩子打了個哆嗦,然后忙不迭撥弄起琴弦。
臺下又是一浪尖叫,上面是同學,每個人的興奮點都很低。
臺下人山人海,唐彩子無法辨認他們任何一個,但她知道陸一弘就在里面。
他為了掩人耳目,進校便告別她,說要去找一個視野好人也少的地方。唐彩子想到他那雙靜水一樣的眼睛正注視著自己,不由得心頭一熱,歌聲也隨之動聽了一截。
第一段高潮終了,唐彩子睜開眼睛,竟看到陸一弘已經穿過人群,朝著舞臺走來。
他手捧大束鮮花,戴著棒球帽,白襯衫被燈光映得像在發光一樣,唐彩子接過花抱在懷里,他便順勢微微彎腰,擁抱她,并在她耳邊說了一句“加油”。
民風保守的校園響起了最震耳欲聾的尖叫。
程點初忙里忙外,一路陪伴唐彩子和陸一弘走出人頭攢動、歌舞升平的操場,又立刻找借口脫身,臨走前不望為唐彩子出謀劃策:“你難得化回妝變得有點姿色,拖住他跟他多呆一會兒,爭取一舉拿下!”
“她剛剛跟你說什么?”程點初剛走遠,陸一弘便開始發問。
“沒注意聽,我急著想去廁所。”唐彩子說。
逸夫教學樓。
從廁所出來,正要走向在不遠處等待自己的陸一弘,唐彩子被隔壁男廁所里閃出的人影嚇了一跳。
對方也是一驚,“嗨”完后,抓抓腦袋,又說了聲“你等我一下”,閃身跑回男廁所。
白胥再出來的時候,手里有一束包裝玲瓏的鮮花。
“??呃,本來準備剛剛上臺給你的,結果有人先去了,花還那么大束,就沒好意思,”他把另一只手放進褲兜,笑容拘謹,看起來很不好意思,“??不知道現在還來不來得及。”
他個子很高,穿著唐彩子熟悉的“科比系列”白色T-shirt,渾身上下都散發著17歲和陽光的味道。
唐彩子看了看不遠處的陸一弘,白胥也順著她視線轉過身。
“來得及來得及,”陸一弘燦爛一笑,一邊轉身一邊大聲說,“我回避,你們繼續!”
夜色撩人,喧囂從操場上遠遠傳來,唐彩子接過花,謝過白胥,朝陸一弘跑去。
11.
“抱那么緊干什么,又沒人跟你搶。”
白胥的花束既小又沒有底架固定,唐彩子因此格外小心,順便冷落了陸一弘的花籃式巨大花束。前往北街夜市的路上,陸一弘開口打趣。
“他這一束比較脆弱,你忍忍啦,別吃醋!”臉上妝容絢麗,唐彩子笑得春光滿面。
“我有什么醋好吃。”
陸一弘扶了扶身后的吉他,他似乎對妝后美女習慣得很,一眼都不看她,回話間的笑容也是云淡風輕。
走到人跡罕至的背巷,路燈的光芒忽而顯得特別溫暖明亮。
“誒,那個,我發現一個問題,我其實不喜歡白胥。”抱著花低著頭,唐彩子邁步邁得格外認真。
“我其實不喜歡白胥,”她重復了一遍,抬起頭,徑自滔滔不絕起來。
“生活一直很單薄,從小就覺得理應精彩紛呈的十六七歲竟然只有上學考試和作業,動畫片里的異世界之旅就不提了,同學們漸漸有了喜歡的人,有了愛情,有了故事,我卻連個值得紀念的邂逅也遇不到。
然后,他出現在了離我不近不遠的校園里,就像準備好的一樣。我看一眼,見一面,偶然聽到關于他的傳言,就都成了故事。
在日記本里寫,給閨蜜們講,久而久之,就好像真和這個人有了千絲萬縷的關系一樣。
他的生活是什么樣子,他是個怎樣的人,都是自己根據聽來的只字片語,和看到的幾幅畫面想象出來的,
我喜歡著我的想象,然后青春就完整了。
我會為他開心、焦慮、歡喜、難過、沮喪,并認定這是一場再也沒有的、撕心裂肺的、盛大的愛情,直到那個真實的人出現。
他真真切切出現在生活的每一個情節,說話做事有時合你心意,但大多數時候不,你失望生氣得不想再理他,卻又忍不住不斷理他。你就這樣磕磕碰碰的不斷走近他的生活,不斷了解他的不好,卻一天比一天不能沒有他的消息。
然后有一天,你會忽然感嘆這世界真神奇,因為你發現,你把一個不久前還素不相識、毫不相關的人的現在、未來和過去都算作了自己的事,你的一言一行都會因為考慮到他的想法而有所改變。你回過頭想想當初那場被誤以為是愛情的想象,除了感嘆自己幼稚,不會再有其他感想了。”
走完了寂靜的背巷,夜市上的霓虹燈照亮了兩人表情柔軟的臉。
“能有這樣的感慨,說明你又長大一些了,恭喜啊。”陸一弘聽完長篇大論,說道。
唐彩子轉臉向他,假睫毛撲扇撲扇,她瞪圓了眼睛,問,“你就這感想?”
“我——還應該想別的?”陸一弘滿眼疑惑地反問。
“今晚你請客,感謝本徒弟沒給你掉鏈子。”
轉臉不再看他,唐彩子惡狠狠地說。
吃完麻辣燙吃燒烤,燒烤沒吃完又要喝奶茶,一整個晚上,唐彩子除了“我要吃”后接食物名稱,沒說一句話。
陸一弘倒是格外順從和聽話,喂飽了唐彩子,又在送她回家的路上交代起卸妝注意事項,事無巨細,頗有耐心。
一直沒張口的唐彩子在小區樓下止步轉身,狠狠盯住陸一弘,一字一頓。
“陸一弘,你真的一點感想也沒有嗎?”
陸一弘與她對視了一會兒,微笑著拍了拍她,聲音柔和緩慢:“快上去吧,好晚了。”
在房間里坐了一會兒,心有不甘地跑到陽臺,竟然看到陸一弘仍站在方才告別的地方,沒有離開。
消瘦的身影被籠在路燈下,他抽著煙,時不時抬頭望一望唐彩子家的窗戶,吉他柄在背后高高的豎著,他看起來落寞又孤單。
唐彩子心下一緊。
馬不停蹄奔下樓,一句“看你站這么久我就大發慈悲再給你一次說感想的機會”憋在嘴里呼之欲出,出了樓道,卻發現院子里只有冬夜寂寥而冷冽的風,四下無人。
不死心地張望了一遍,四周依舊動靜全無。
“陸一弘,你這個混蛋——!”
唐彩子的聲音在昏暗和無聲里傳得格外遠,大樓拐角處的陰影里,一道黑影不由哆嗦了一下。
是煙頭燙到了手,他皺了下眉,沒有出聲。直到目送少女喊完氣完轉身上樓,才緩緩松下了一口氣。
——我前路迷茫,僅有的虛名絲毫不能使你衣食無憂。
——你是十七歲、只知愛情不知面包,除了考試什么也不憂慮的高中生,可我不是。
黑影摸出打火機,又點上一根煙,狠狠吸了兩口。
冬夜還是很冷。
12.
二零一一年一月下旬,寒假姍姍來遲。唐彩子和陸一弘每天發發短信聊聊QQ,偶爾都起得早,就一起穿過大半座城市,到漢江邊吃碗牛雜面。
周六把她送到“九八”門口,反復叮囑她萬事小心,遇到意外及時打電話,在她下班前幾分鐘站在大門外等她。
自從那個晚上,唐彩子輾轉到凌晨兩點,發短信“我最后問你一次你的感想”,等了整整兩天卻只有一句“你以后再這么晚睡我就不理你了”之后,她再也沒提過那天的事。
陸一弘也是一樣。
前些時日的視頻在網上紅火了好一陣,兩首原創還上了彩鈴下載排行榜。陸一弘接受了幾次當地報紙專訪,時不時更新的微博,“好久不見,大家想我了嗎”或者“祝大家新年快樂”,也都能收獲四位數轉發的成績。
他已習慣了不去關心這些帶不來幾口飯吃的成績。
唐彩子不一樣。
她一條一條看轉發、評論和私信,時不時幫陸一弘回復一些,令歌迷們很感動。
有一天,唐彩子打開陸一弘的微博,讀到一封特別的私信。
來人自稱導演,指導過某某作品,獲得過某某某獎項,非常喜歡陸一弘的音樂和氣質,想與他合作拍攝MV,為他的原創視頻增添色彩。
他有V驗證,果然寫著“中國著名網絡導演”,唐彩子放下心,以“陸一弘經紀人”的身份與之交流起來。
導演的想法和計劃非常具體和新奇,唐彩子連連慨嘆相見恨晚,發現對方竟居住在距自己三小時車程的武漢后,便激動地提出面談邀請。
臘月二十七,唐彩子涌入春運潮,獨自來到武漢。
她第一次在春運期間出遠門,在火車上被擠得上不去下不來,一路都懷著將隨時隨地窒息而亡的預感。好在還是成功抵達光谷“秀玉”咖啡廳,順利與導演見了面。
“??憑良心講,我一直很看好陸一弘吶,才華橫溢,成熟穩重又大氣,不鬧緋聞不炒作,是個真正的音樂人。”導演用武漢口音濃重的普通話侃侃而談,“我毫不夸張的說,陸一弘的大紅大紫是萬事俱備,只欠一個我這樣的人!”
分析著陸一弘的錦繡前程,導演帶唐彩子來到他的個人工作室。攝影棚里正在進行一組平面拍攝,隨著攝影師的響指,妝容精致的俊男美女不斷變換造型,每個人看起來都相當專業。
“這是我的團隊,他們是我精挑細選出的藝術系在讀生,全都非常有才華。”導演驕傲地說。
“看得出來。”唐彩子一邊贊美,一邊在心里默默慨嘆外面的世界真大真精彩。
“我還有專門的網絡推手團隊,大家齊心協力,一定可以幫助陸才子取得史無前例的成功!”
導演看起來頂多二十六七,很有藝術氣質,穩重自信又意氣風發。唐彩子對他印象很好。
說定了回去就好好跟陸一弘商量,爭取早日簽下合同,正在道別的時候,唐彩子的手機震了,是陸一弘的短信。
“怎么一整天沒消息,你在干什么?”
唐彩子沒有回復,收起手機繼續與導演交談,可陸一弘馬上就打了來。
“你在干嘛?”他劈頭就問,語氣不太友善。
“我在武漢幫你見導演,長途漫游好貴,回去再具體說,拜拜拜拜!”語速飛快地說完,話音未落,唐彩子便匆匆掛上電話。
電話卻自此響得沒完了。
唐彩子對著聽筒抱怨:“我晚上就回去了,你有事當面說不行嗎?”
陸一弘卻斷然否定,不依不饒地要求唐彩子把電話給導演。
導演受寵若驚地接過電話。
笑容滿面詳談甚歡了一會兒,導演連說了幾句“好的,那我們一小時后天河機場見,機場見”后,掛斷并遞回電話,笑盈盈地看著唐彩子。
“你其實是陸一弘女朋友吧。”
“啊!?”唐彩子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人在襄樊機場,已經從黃牛手中買到了飛機票,四十分鐘后到天河機場接你回家,”導演笑著搖頭,“他托我務必把你安全送過去,一切要求好商量,真是個情種。”
戴一頂白色棒球帽,陸一弘剛一出站,導演就迫不及待迎了上去。
陸一弘卻不僅沒有回應導演半握的手,揮起一拳就把毫無防備的導演打倒在地。不等他爬起來,拉起唐彩子就走。
來往的人紛紛側目,陸一弘不管不顧,把唐彩子拉到購票處,被告知當天的票早已售罄后,又拉著她轉身向外。
唐彩子想掙脫,反而被桎梏得更緊。
唐彩子讓他松手,剛一張口便被他以一句利落的“閉嘴”堵了回去。
飛機火車汽車票全部售罄,兩人一連問了十幾家賓館,也都全部客滿。
電話托朋友訂購兩張明早到襄樊的黃牛火車票后,陸一弘在機場租了車,把唐彩子扔進副駕駛,一邊發動引擎一邊命令,“給你爸媽打電話,編號夜不歸宿的理由,今晚去我家過夜。”
話畢,無論唐彩子說什么,他都鐵青著臉,不再搭理。
13.
與程點初串好供,聽完她“喜歡就追,讓這一夜成為里程碑!”的諄諄教導,唐彩子掛上電話,陸一弘家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天已經全黑了,這套寬敞簡潔,因為常年無人居住而有些泛潮的一室一廳里燈火通明。唐彩子干坐在沙發上,陸一弘蜷在餐桌邊一連打了三小時的水果忍者,終于抬起了投。
他收起手機換上球鞋然后開門,動作流暢旁若無人。
唐彩子終于忍不住了。
“你干嘛?”
“出去玩,呆在這兒看你我煩得慌。”陸一弘眼也不抬。
“你有必要嗎?”唐彩子起身。
陸一弘回頭,皺著眉來到唐彩子面前,大聲道:“春運期間本來就亂,你還一個人跑出去見網友!你這智商是怎么念到高中的?唐彩子我告訴你,若不是才保證了對你改脾氣沒多久,老子今天早就一巴掌上去了!”
盡管陸一弘的手掌剛一抬起便迅速放下,還是把唐彩子嚇得下又退步又伸手擋臉。
積郁的委屈終于爆發了。
“我愛上哪上哪愛見誰見誰,你既不是我爸又不是我男人,你憑什么管我這么多!?”唐彩子的眼睛都氣紅了。
“老子就他媽把你當老子女人管怎么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萬一出了事怎么辦!我——”
聲音戛然而止,陸一弘眼中翻騰的暴戾也漸漸消逝了,大概是唐彩子倏然怔住的表情讓他摸不著頭腦了。
唐彩子看著他,時間一秒又一秒地過去。
白熾燈亮得刺眼,公寓里很靜。許是方才喊啞了嗓子,唐彩子的聲音有點顫。
“你這是??在表白嗎?”
陸一弘沒有看她也沒有回答。
“陸一弘,你看著我。”陸一弘不聽,于是她伸手把他的臉扳到面朝自己的方向。
“你喜歡我,對不對?”
四目相對,她問。
僵持了幾秒鐘,陸一弘拉開她的手,轉身到一半忽然被唐彩子拉了回來。
絲毫不給他喘息、猶疑、掙扎的機會,唐彩子瞄準他的嘴唇狠狠咬了上去。
咬壞他的逃避和怯懦,咬破他堅硬的心墻,咬得血腥味溢滿了兩人的口腔。
陸一弘皺緊眉忍著痛,等她咬夠了,他終于探出舌尖,用濕熱與溫柔將那傷他的武器包圍環繞。
14.
新年過后,人們日期不辨,清晨晌午不分的混亂日子也紛紛結束了。陸一弘像變了個人,除卻每天接送唐彩子,他把吉他放在角落,所有的精力都花在收集招聘信息和面試上,時時刻刻都忙得像個陀螺。
“我還是想你堅持走你音樂的道路。”
清晨的街邊,唐彩子吃著牛雜面,說道。
“達不到相當高的程度,就不能指望靠那東西生活,太不穩定了。”陸一弘答。
唐彩子停下筷子,忽然笑起來:“陸一弘,你這么想要一份穩定工作,是因為我嗎?”
“少臭美了,吃你的飯!”陸一弘一面回答,一面挑出自己碗里的牛雜給她。
偶爾有年輕的路人詢問同伴“你看那個人像不像陸一弘”,唐彩子就沖她們大聲笑,邊笑邊說“羨慕我有明星臉男朋友吧!”
路人便加快腳步走開,她們也不相信明星會在小城里的路邊攤吃早餐,明星應該都是腰纏萬貫、周游列國、衣著光鮮妝容亮麗沒有糞便不上廁所的。
——只有我才了解他真正的生活。
唐彩子時常驕傲地想。
兵荒馬亂的高二下學期開始后,作業考試劇增,講課進度提速,周末變成了月假,年紀里新聞一天比一天匱乏,程點初的樂趣只剩下探聽“彩虹”組合進展情況。
“親過沒有?講過哪些肉麻的話?——分享一下嘛!”程點初從廁所追問到教室。
“就——親過也講過啊。”唐彩子拗不過,紅著臉答。
“臉紅成這樣,你們不會已經超越親親摸摸階段了吧!”程點初大驚失色,引得一陣側目,她熟視無睹,飛快湊近唐彩子,壓低聲音,嚴肅地繼續道,“我告訴你啊,他想要你,就像你打游戲攻城一樣,小旗一插上,開心兩天就倦了。你可千萬不能給他!”
“陸一弘是好人,才不會那樣。”
“真不了解男人。”程點初搖頭嘆氣。
——是你不了解陸一弘。
上課好一會兒了,唐彩子還在想。
陸一弘,他其實連牽手的時候都小心翼翼。只有在接自己放學的路上偶然撞見白胥,并目睹兩人相視而笑打招呼時,陸一弘才會不安分又霸道地摟住唐彩子的腰,湊近嘴唇學起小沈陽:“白小帥哥真好看,嚎?。”
“你亂講什么!”唐彩子掙扎著反駁。
“狡辯狡得臉都紅了。”
“是被你氣的!”唐彩子一掌拍上他胳膊。
天氣轉暖,枝頭、土壤都在一夜間吐了綠。春意來得有些突然。
生活漸漸步入正規,一個周五中午,陸一弘在外忙工作,唐彩子隨父母去吃高價飯。
是婚宴,新人忙著收紅包,顧不上安排座位,唐家三口便自行穿梭,選定了舞臺邊的一張桌。
客人陸陸續續地坐滿了桌子,抬頭間,唐彩子看到白胥竟坐在自己對面,張大嘴巴正要驚訝出聲,就被身邊忽然跳起來的媽媽嚇了一跳。
“小楊!天啊,真的是你!”
“不會吧,真是阿君兒!我們少說有23年沒見面了吧?”白胥身邊的中年女人更激動,擁抱唐媽媽笑出一朵花,“胥兒,快叫趙阿姨,這可是你媽媽高中時的鐵姐兒,革命友誼比你們那幫臭小子堅定多了!”
白胥欠身,微笑問候了唐媽媽。夸完白胥又英俊又懂事,兩家人很快閑聊開來。
11:30,司儀上臺,用洪亮而激情澎湃的聲音暖起了場。
“??透露一個驚喜,今天的第一位嘉賓,那是相當的重量級!他英俊賽潘安,歌聲勝黃鸝!他是專程來砸新郎場子的!讓我們掌聲歡迎——‘唱響中國’全國二十強,天王巨星——陸一弘為大家獻唱《LOVETOBELOVEDBYYOU》,送給新人!”
滿場喧鬧戛然而止,每個人都伸長脖子緊盯舞臺,一句溫和的“大家好我是陸一弘”之后,陸一弘拿著他的青綠色木吉他走上舞臺,撥弦,旋律起,全場頓時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Ican'tbelieveI'mstandinghere
Beenwaitingforsomanyyearsand
TodayIfoundthequeentoreinmyheart
Youchangedmylifesopatiently
Andturneditintosomethinggoodandreal
IfeeljustlikeIfeltinallmydream...”
溫情的歌聲一句一句流淌進觀眾的耳朵,唐彩子坐在離他最近的餐桌邊,驕傲地微笑地看著陸一弘。
四目相對的一剎那,陸一弘迅速扭轉了視線。
唐彩子委屈又生氣。
——唱這么深情,我還以為是因為你在想著我呢。
她轉念又理解了他的羞恥感與狼狽,于是暗暗盤算著下午好好開導和鼓勵他。
兩個媽媽的萬分激動有增無減,閑聊間,兩個爸爸也迅速熟絡起來。四人茶話會愈發如火如荼。
“你女兒也在四中念高二?太巧了,我兒子也是!既然這么有緣,我們結個親家好了!”白媽媽雙眼放光。
“這個主意好!”唐媽媽贊口不絕,“過些年我們兩個老太婆還能一起逛街,給孫子買衣服!咱們一大家人單周周末全上我那兒打麻將,雙周周末就去你那兒??”
“兒子,你覺得這計劃怎么樣?”白媽媽一巴掌拍上白胥腦袋,他已經專心致志埋頭吃飯,一語不發好一陣兒了。
“唐彩子可是我們年級的明星,奧賽班的,唱歌好,還會彈吉他,寒假前學校春節晚會,人家還上去自彈自唱了的。”白胥一邊說話一邊剝蝦,蘸醋后丟進白媽媽碗里,“來,媽,吃個安慰蝦,不做夢了哈。”
“聽聽,聽聽!這兒子多會說話多謙虛!彩子,你要什么時候才能有人家一半!”唐媽媽感慨。
舞臺上的歌聲一直在繼續。唐彩子忙于糾結大人們不害臊的玩笑,等注意到歌聲比方才大了些時,已經無法估算陸一弘已經站在最近處唱多久了。
同樣無法估算的,還有陸一弘究竟把玩笑聽去了幾分,他雖然近在咫尺,但伴奏聲不小,他又一直在唱歌。唐彩子緊盯著他,但他唱得動情又專注,表情沒有異樣,也始終未看唐彩子一眼。
“你這丫頭,真沒禮貌!唱個歌有什么好看的,天天電腦電視的還沒看夠?!來陪叔叔阿姨聊天!”說著,唐媽媽擰了一下唐彩子。
瞥見臺上的人像聽到了一樣,睥睨了過來,唐彩子的心不由一頓,一股興奮和激動飛速浸遍每一處神經。
——他吃醋了!他果然終于還是吃醋了!
努力按捺著笑,唐彩子就差沒有歡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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