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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把你慣壞了  文/溫暖

第二章    艾里(2)

   這一天,我的微積分老師因病取消了早上八點的課,路小乙照常去上她的商業法。換好高跟鞋,出門之前,她還不忘沖進我臥室,羨慕嫉妒恨地踢一腳還在酣睡的我,囑咐“別忘了你九點還有課”。

   許是有意使我不得安寧,她很快打電話過來,“喂我在咖啡店呢,需要我幫你帶一杯?”

   九點我們有相同的英語文學課,我迷迷糊糊說了一句“JavaChipFrappuccino小杯謝謝”,繼續睡回籠覺。

   8:45,我匆匆忙忙朝學校跑,卻發現必經之路的大學43街異常水泄不通,到處都是警察,警車頂上的紅晃晃的燈一直沒有滅。

   天亮而涼,沒有太陽,各種膚色的學生紛紛停下腳步,正前方,一個電視新聞主持人模樣的女子正對著巨大攝像機滔滔不絕。

   “??今晨7:45左右,這里發生了一起聳人聽聞的槍擊案。據悉,犯罪嫌疑人當時像普通客人一樣走進咖啡店,當店員問其需要什么幫助時,他忽然掏出槍,胡亂掃射一番后,轉身駕車逃跑。店內五人身中數槍,已送入醫院搶救,包括三名顧客兩名店員,嫌犯正在逃亡中,警方已展開搜捕,請各位市民??”

   “剛剛有人在中國城射殺了一名白人女子后開槍自盡,嫌犯可能是同一個人!”

   有記者大聲呼喊,主持人立刻匆匆結束播報,跳進采訪車,跟著警笛大作的幾輛警車呼嘯而去。

   咖啡店外圍著寫有“禁止入立”的明黃色條帶,只有警察們在里面忙忙碌碌,傷員似乎早就被抬走了,地面上畫著人形,周邊滿是血跡,看到潑灑了一地的JavaChipFrappuccino,我連呼吸都忘了,哆哆嗦嗦摸出電話打給路小乙。

   當接電話的人自稱警察,并問我與“被害人”的關系時,我仿佛一下子就失聰了。

   聽不見話,張不開嘴,站在喧鬧的大街上,像一具活尸。

   被人迎面一把扯進懷里緊緊抱住的時候,我沒有感覺到溫度,也做不出反應。

   艾里的聲音一直在耳邊響著:“感謝老天!感謝老天!感謝老天??”

   “看到新聞的時候我想到出事的可能是你,簡直像死了一樣,命都不要得朝這兒趕??對不起,安娜,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原來這么重要??”

   艾里又一次收緊手臂,我感到疼了,試圖推開卻反而被抱得更緊,他很激動,聲音里有哭腔。

   閃光燈還在閃,分不清是警察的還是記者的。被艾里抱著,我漸漸恢復意識,哭了出來。

   醫院里,我陪著路小乙,艾里陪著我,醫生護士小跑著出出進進,我們一言不發。

   “你們回去吧,我不走。”

   艾里團隊急匆匆趕來帶他走的時候,他這樣回答。我累壞了,不想聽到任何聲響,我說“你快走吧”,他看了我一會兒,要走我的手機,撥按一陣還給我,說,“號碼存下了,有事隨時打我電話。”

   我點點頭。

   我不知道我是怎樣度過接下來的幾天的。我不知道在醫生宣告“搶救無效,死亡”之后,我是抱著怎樣的心情給路小乙父母打電話,通知他們來美國奔喪,并一步一步遠程教他們聯絡大使館,申辦簽證。

   我白天上課,晚上去賓館陪路小乙父母,周末聯絡教會和律師籌備葬禮與起訴。無論我走出賓館、教堂或是其他地方,總能在門邊的角落里看到艾里,他遠遠地站著,并不直視我的目光。

   有時候他發短信給我,“需要幫助記得找我”或者“注意休息,你黑眼圈又深了”,有時他也打電話給我,但從不主動開口,于是我只好說再見,然后掛斷。

   私有**擁有量達到2.5億的美國,幾乎人手一槍,每22.2秒就發生一起**,槍擊案更是家常便飯。兇手已死,加上生前有嚴重精神病史,案件并未受到重視。警方草草了事,律師說無論起訴個人還是政府勝算都很小,最有可能的結果是白賠一筆巨額訴訟費。眼看著簽證到期,路小乙父母只好暫先回國,從長計議。

   我不敢相信我就這樣回歸了原本的生活,除了室友不回家,什么都沒有變,仿佛什么都不曾發生。

  5.

   我上學,回家,每天熬夜補作業。有一天晚上,我從廁所回房間時,忽然聽見路小乙的房里有聲響。臉色煞白起來,我移步推門,瞬間嚇傻了眼。房間窗戶竟半開著,陰風撩起窗簾,風向有些紊亂,分明就是有什么來過。

   我尖叫,跌撞回自己房間,抓起手機就找艾里的號碼,他很快接通,問我發生什么了,我說“鬼??”,話未說完便被他打斷,囑咐完“保護好自己我馬上就到”,他匆匆掛上電話。

   一分鐘后房門便被敲響,艾里走進來,直沖路小乙房間,查看了一番,確定沒有異象后關上房門。

   “沒事了。”他說。

   我迅速安下心來,開始質疑他的神速抵達:“你怎么來這么快?”

   “我不放心,最近夜里一直在附近守著。”他答。

   “在哪守?”我很驚訝。

   “就你門口。”

   “那你睡哪?”我更加疑惑了。

   “車里。”他答得淡定坦然。

   夜重新靜下來,客廳里的白熾燈有些晃眼,艾里的臉色不太好,許是沒睡好的緣故。

   他又打了個哈欠,我心下一緊。

   “謝謝你。”我干巴巴地說。

   他笑了一下,酒窩迅速露出來,我忽然想起已經很久不見他笑了。客廳還是那么靜,他走上前,伸手觸上我的發,嗓子有一點啞,“劉海亂了。”

   “??哦。”我發不出其他音節。

   他很近,近得我能聞到他的呼吸。他胸口的起伏錯落有致,感到他又近了一些,我屏住呼吸,閉上了眼睛。

   艾里手指觸上我發梢的時候,我有一種時間停止了的錯覺。

   下一秒,我已經被他抓緊雙肘搖得站不穩了。他神色慌張,聲音都變調了:“你怎么閉眼睛了?是不是頭暈?我發了多少短信告訴你要休息,你——”

   我睜開眼睛,強忍住一巴掌打上去的沖動,笑瞇瞇道:“你這幾天休息的也不好,我去給你找床被子鋪沙發上,趕緊洗洗睡吧。”

   他把頭點得像只小乖貓,對我的慍怒完全沒有感知能力。

   我索性轉身回房間,并忍不住把門關得震天響。

   艾里蓋上沙發上的被子,很快就睡著了。我一直認為我是路小乙一家之外最可憐的人,絲毫沒有想到艾里那樣天天跟著我,可能承受了不亞于我的焦心與勞累。我蹲下身,細細端詳起他的臉,他的輪廓精細而粗獷,鼻梁挺拔。他看起來很年輕,但身上已經藏了太多謎團。我曾經好奇得睡著了也不忘夢他,這一刻卻忽然無所謂了,他在我家里,我面前,卸下防備睡著了,再也沒有更重要的事情。

   客廳里亮堂堂靜悄悄的,我對準他的嘴唇,湊了上去。

   確定了他沒有被吵醒驚醒其他醒,我起身回房睡覺,可路過路小乙房間時,又一次聽見了清晰的聲響。

   我猛地打開房間,不久前才被艾里關閉的窗戶竟然仍舊敞開著,更駭人的,是我在開門瞬間,分明地看見了一道帶血跡的白色人影閃出了窗戶。

   窗簾還在幽幽地隨風搖擺,我終于忍不住尖叫起來。

   艾里沖上來問我怎么了,我轉身抱緊他,還沒說完“房間里剛剛有人,白衣服,身上有血”,他就忽然停止輕拍我后背,輕輕地說,“又出現了。”

   在我有所反應之前,艾里已經推開我,利索地上前翻出窗子,在一樓屋頂上嗒嗒地走動起來。

   我大聲叫他回來,沒叫兩句他已經拎著一塊龐然大物朝窗戶走來了。把龐然大物扔進房間,他自己也跳了進來。

   “——綁架犯?”

   看清正在地上呲牙咧嘴,身穿涂有紅油漆的白衣的有過幾面之緣的人后,我驚叫道。

   他一邊跳腳躲避艾里的擰耳朵一邊哀嚎:“別打我不怪我啊!都是老板的意思!”

   艾里忽然靜止下來:“老板讓你半夜出門扮鬼?”

   “老板覺得她知道很多事,又總占用你時間,是個隱患,”綁架犯越說越委屈,“老板不想傷害她,就叫我想個法子讓她回祖國去,我能想到的就是嚇一嚇了??”

   綁架犯話音未落,便被艾里追打著翻出窗子跑了,艾里要繼續追,卻被我的及時拖拽成功制止。

   無論遭遇多么詭異的事,生活還是要繼續。六月底,月考臨近,我苦守圖書館加緊復習,艾里每天接我回家。

   圖書館與停車場間有一段不短的路,我們邊走邊聊,夜涼時他脫外套給我,有滑板少年呼嘯而過時他把我拉進懷中。他說話越來越賤,讓我忍不住追打,但這一天他卻格外沉默。

   “安娜,我們??”他埋著頭走路,聲音含糊而輕,“還是先分手吧。”

   我一怔,停下步轉過臉看著他,說:“我們在一起了嗎,什么時候?”

   慌亂從他臉上一晃而過,他停步,抓起我的手,看起來有點著急,“那天晚上,我接受了你的偷吻,所以我們已經一吻定情了!”

   我甩開他的手,連連搖頭:“那個不算,你都沒有表白。”

   他竟大聲嚷起來:“不帶你這樣占完便宜又耍賴的!”

   “不就是讓你表個白嘛,這么小氣干什么!”

   我掃興地轉身,卻馬上被他拽了回去。低頭俯視我,他頓了一會兒,動作僵硬地靠近我嘴唇。

   我推開他,不悅道,“這個不算,你要說出來。”

   艾里竟不買賬,嘴里咀嚼著“不算算了,你忘記我吧”,轉身要走。

   我連忙自身后抱住他的腰,“不表就不表,有什么了不起”,話音未落就聽到他咯咯地偷笑起來。

   夜路上零星有行人走過,艾里雙手覆上我的小臂溫柔地摩挲,我聽見他在深呼吸,正要問他怎么了,他已經輕輕地開口了。

   “我想去自首。”他說。

  7.

   艾里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眨眼就成了聞名美國西海岸的拳擊手。

   他在法國時就是孤兒,十五歲那年從巴黎偷渡到舊金山,并以約翰街,市中心那條流浪漢和罪犯云集的,大人們會用“再不聽話就把你丟進天黑后的約翰街”來威脅小孩的巷子為家。他靠偷、搶為生,靠暴力保護果實。三年半前,他卷進幫派斗毆,并在一個晚上被仇敵打斷肋骨,我叫來的急救車里的醫生拯救了他,警察準備好審訊工作,只等他痊愈出院,他卻在住院期間被人偷走了。

   他被整容,被換名字換身份,從而避免司法懲戒的同時,還受到了職業拳手培訓,結合二十年如一日的打架經驗,很快成為西海岸拳壇最耀眼的新星之一。

   艾里也問過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誰,他的教練、私人醫生、律師和跟班們都稱這個人“老板”,他支付一切但從不露面,他告訴艾里一切的動機源于他碰巧路過約翰街時見識到了艾里過人的搏擊天賦,他很欣賞與珍惜。

   艾里懷疑過“老板”另有陰謀,連他自己也不認識的父母是顯赫要員,被老板發現并認為有利可圖之類的,但假說無從查證,艾里也就隨他去了。成名后,他總是有太多事可做。

   ??

   “你確定你要放棄現有的一切?”

   狹小的空間里沒有音樂沒有風,艾里沉默地開著車,昨夜滔滔不絕至凌晨,天一亮就踏上去警局的路,允許我送他,卻一路一言不發。我憋了一夜,終于忍不住問出口。

   “我沒有自由,”他終于開口,“他們懷疑你知道我底細就綁架你,或者誘你離開我。我做每一件自己想而他們不喜歡的事時,都會因為‘你想讓警方知道你不僅是拳擊明星,還是逍遙法外的混混艾里嗎’的威脅而停止。我原本打算就這樣遠離你,可莫名其妙的,反而離你越來越近??”

   艾里扭了一下方向盤,車轉了個彎,他繼續道,“所以我想,干脆去把犯的罪都贖了。我人在監獄,他們沒有找你麻煩的動機,我出來后就可以心無余悸的和你戀愛,結婚,生小孩。我查過了,幾年牢而已。”

   “你想很久了吧?”我問。

   “從決定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刻就開始盤算了。”他答。

   “嘖嘖,真不負責。”

   他笑了,酒渦露出來,從口袋里摸出一樣東西塞到我手中,說,“這個,先替我保管著。世界這么大,我不要求你承諾我什么,但我出來后第一件事一定是找到你,做你男人或者要回它然后永遠消失,到時候你再決定吧。”

   艾里剎車了,解開安全帶,給了我一個云淡風輕的擁抱,便打開車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再見。”

   捏著曾經屬于我的木質小飯盒,我對著空氣輕輕說。

   回家的路很長。

   我握著還留有艾里溫度的方向盤,一個人扭扭左又扭扭右。以后的幾年就是這樣了吧。

   我并不想等他,也不并是遇不上別人,大學里到處都是愛情的影子,舞蹈室里有共舞的男伴,圖書館里有因為同借一本書而索要電話的少年,只是,每當人們怪強怪調地提到“艷遇哦”,我的意識都會在一瞬間回到多年以前,舊金山某個深秋的雨夜。

   真是一件討厭的事啊。遇到艾里之后,我的眼睛就再也看不見別人。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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