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豬的傳說（1）

　　一

　　早已想不起是哪一年的事了。那時豬榮澤九的身軀還很龐大，人類會把他販賣給宰豬場。后來豬圈最為神秘的一頭豬對他施法，讓他在一個星期內瘦了一百多斤，成功逃過被宰殺的厄運。

　　豬榮澤九是在神秘豬生命的最后幾個小時才知道她的名字，豬天白一。

　　每次回想起白一，澤九都把她幻想成一團軟綿綿的東西，比棉花還要柔軟。那是他在別的母豬身上找不到的感覺。他還沒出世，白一就已經生存在豬圈。且一直都是最受歡迎的母豬，她身材很瘦小，長相很奇異，但很好看，總之是讓公豬看見了就會蠢蠢欲動。白一從來不跟別的豬有過交流，哪怕是豬圈內最受歡迎的公豬去討她歡心，她都無動于衷。豬的審美觀在很久以前，也是越胖越美。歷經滄海桑田，瘦則成了美的標準。雖然胖難看，還會被人類屠宰。可對食物的欲望，豬還是抵制不了，他們痛并快樂的活著。

　　澤九記得自己身軀最龐大的時期，有一夜餓醒，起來找食物。結果看到白一從豬圈外飛進豬圈里。他慌得兩腿發軟。他父親生前告訴過他，能跳出豬圈的豬都是鬼豬，他們專在半夜里吃同胞。他趕緊趴在地上裝睡，以為白一剛才沒有看見他站起來。腳步聲越來越近，心臟就像被人類拋來拋去。腳步聲最終在他附近停止。他睜開眼，看見白一嘴里叼著一塊血淋淋的肉塊。他身體內突然出現了一個聲音：我把這塊牛肉給你，你不準把我會飛的事情告訴別的豬，不然我就吃了你。他答應了。隨即叼起白一吐在地上的牛肉，不停地咀嚼。

　　從那時開始，他就非常恐懼白一，一直到白一傳授他豬族第一功，他才敢在白一面前表現得像雄性。以致后來他找到了龍七，才會用從雄性對雌性最原始的欲望來描述白一。

　　那是白一生命中最后的幾個小時，她把豬族最重要的秘密告訴了澤九：其實我們豬族曾是地球上的主宰者，人類那時還沒出現。

　　如果這話不是白一說的，澤九一定會像每晚入睡前突然失聰了來面對周圍的呼嚕聲。

　　我母親在地球最后的一刻把我生下，就死去了。我繼承了她所有的武功和一些古老的記憶。我們的使命就是來重振豬族的聲威，把所有的同胞從人類的魔爪解救出來。可惜我們都只能活一千年，我的期限快到了，我已經沒有能力來完全這個重任。我沒有懷孕，所以我不能像我母親那樣。不過現在還有一個辦法來延續豬族的秘密。

　　這個辦法就是和一位公豬**。澤九還沒來得及幻想種種讓他血脈賁張的場面，身體就不由自主地跑到白一面前。這是白一在施法。他爬上白一的后背，前蹄突然變長了，長到可以擁抱住白一，肆意地撫摸白一身上每一個地方。很軟很軟，又感覺自己穿梭在云霧間。

　　來吧，盡情享受。你也會因此練成我們豬族第一功。

　　二

　　仿佛這就是一場夢。在和白一**完，澤九眼前竟是一縷正在慢慢消失的青煙。他的記憶里有了豬族第一功的秘法，還有關于豬族那古老的傳說。他的四蹄可以隨意變長變短，身體每一個地方都充滿了力量，一個意念就讓一頭正在酣然大睡的豬突然浮上幾米高空，然后重重地摔了下來。

　　潔白的月光下，澤九露出的獠牙，讓莫名其妙被摔得內臟錯位的公豬非常害怕。已經無法安穩爬起來的公豬，四蹄哆嗦著。幾分鐘前，他還在做一個美夢，夢見自己征服了豬圈最神秘的母豬。準備與其**時，自己就像被人類從高處扔下來似的。痛醒過來，一星期瘦了一百多斤的澤九正憤怒地看著他。澤九的牙齒此時在他眼前就像人類的牙齒一樣讓他恐懼。后來他趴在地上，看到豬圈里其他同胞也浮了起來，很高很高。這簡直不可想象，這些豬平時連一米高的圍墻都跳不出去。

　　澤九消失了。豬圈里所有的豬就像發瘟一樣，不停地嚎叫。第二天凌晨這些豬全被人類送到了宰豬場。

　　這些都是同澤九在豬圈生活很久的同胞，他的母親和兄弟姐妹也在。澤九從沒想過自己會變得如此兇狠，就像被某種力量控制了一樣。殺了豬圈里的同胞，要不然他們會拖你的后腿。這是白一在和他**時說的一句話。那時**快要爆發，他敷衍地點頭答應。沒想到這真的變成了事實，像是無法抗擊的契約。

　　寧靜的夜幕，讓澤九愈發心慌。他站在一棵幾米高的樹杈上，眼淚如同不受控制的汗水一樣肆虐地流著。回想起童年，母親為了讓他們幾兄妹喝得上糠水，拼命殺出一條血，讓他們擠進去。如今，他為了豬族的未來，竟然害了親人。簡直就是被中邪了，他越是懷念親人，就越難受，如同被成千上萬的螞蟻撕咬。最終，反人復豬這個聲音響遍了他身上每一個細胞，剛才還很悲慟的情緒卻早已消失殆盡。

　　去找龍七，恢復我們豬族的輝煌。這是白一臨走前說的最后一句話。

　　澤九之前從未聽過龍七這個名字，白一也沒有告訴他任何關于龍七的信息。在他突然多出來的記憶里，龍姓是王族的皇族，最高貴的血統，而且永遠不會同時出現兩位姓龍的。

　　三

　　偌大的養豬場，上千頭豬在嚎叫，這讓澤九想起童年開飯時的場景。不過身上的螞蟻撕咬的痛感很快就讓他迫不得已停止懷念。澤九跳進其中一個豬圈，頓時就引起了騷動，眾豬都在喊叫，鬼豬，鬼豬。很快，豬場內其他豬圈的豬也開始紛紛響應，比先前的爭搶聲更顯得驚慌。站在豬圈旁邊的人類沒有發現其中的蹊蹺，聲音越來越大，他只以為是爭搶愈發激烈而已。

　　給我安靜的吃東西，不然我殺光你們。澤九的聲音回蕩在每頭豬的耳膜里，在他印象里，只有白一和人類才有如此氣魄。我不是鬼豬，我是來拯救你們的。我來這里只想問你們有沒有見過永遠長不胖的豬？

　　養豬場豬的嚎叫聲小了下來，只有一大片進食的聲音。

　　不遠處一頭豬沖著澤九說：我這個豬圈有一頭豬一個月才胖了一圈，大人你快來把他殺了，他是異類。

　　被形容異類的豬馬上為自己辯解了：大人，食物都被他們搶光了，所以我才沒胖多少的。

　　澤九的聲音很洪亮：我是說永遠不會胖的。我來這里也不是殺豬的，是拯救你們。

　　找不到龍七，澤九并沒有著急離開養豬場，而是跟眾豬一起在吃飼料。不愧是大型養豬場，連飼料都這么好吃，澤九已經吃掉相當于以前的五份食物。眾豬都是避開澤九，大家都害怕他，能跳那么高，而且不用開口就能把話傳給豬，一定是鬼豬。當然大家都沒有說出來。

　　這已經是第三天，沒有找到龍七，澤九竟然沒有離開養豬場。每天都在跟一頭小母豬聊天。

　　澤九喜歡上這頭小母豬了，這幾天都在跟她講一些趣事。比如他能飛很高，像大鳥一樣，身體能隨便變大變小，一般說著說著，澤九還會變長前蹄，去摸小母豬的后背。小母豬也很高興，完全不顧夜里她媽媽的忠告。她似乎愛上了澤九，豬也一樣，喜歡強大的存在。

　　正當澤九開始打算留在這個養豬場，和小母豬一起生活時，身上又出現的莫名其妙的痛感。他越想留在這里，就越難受，還找不到痛的根源，有時痛在頭部，有時痛在**里。痛得他想在地上打滾，可他抑制住了。打滾這種行為是有毀他的形象，特別是在小母豬的面前。

　　為了使命，澤九決定離開養豬場。走的時候，他沒有跟小母豬告別。這件事，是他往后很多年里，最遺憾的一件事。

　　他似乎清楚自己為什么會莫名其妙的痛了，原來每一次產生感情，都會痛，懷念親人，愛上一頭豬。

　　后來去過的養豬場里，看到讓他心動的豬，他都沒有為之產生感情。而是在半夜里，強迫讓他心動的豬跟他**。

　　四

　　看，前面有個怪物，好像豬。一只大雁對旁邊的幾位伙伴說。

　　你才是豬，豬會飛么？

　　真的是豬呀。快掉頭，那是魔鬼啊。

　　澤九在天上飛，突然身后傳來一陣鳥的驚慌聲，不過他沒有回頭探個究竟。這幾天他遇到這種情況實在是太多了。

　　在飛到一個小村莊的上空，澤九聞到了一股味道，那是像小母豬那般美麗的豬才能散發出的。延著這股味道，澤九來到了一個很小很小的豬圈，比他之前生活很久的豬圈還小，里面有七頭母豬，一頭公豬。

　　還是那個場面，眾豬看到澤九從天而降，馬上恐慌了起來，每頭豬嘴里都在叫喚著：鬼豬，鬼豬。

　　澤九真想把這些豬揍一遍，再去解釋。他有一點很好奇，為什么他父親生前會告訴他，能飛會跳的豬是鬼豬。可惜在找到龍七前，一切疑問只能暫擱一旁。為了重任，他還是重復了無數遍的話：我不是鬼豬，我是來拯救你們的。你們有沒有看到過永遠不會胖的豬？

　　小豬圈就是小豬圈，居然沒一頭豬敢回答澤九的話。每頭豬都擠在豬圈的角落里，臉上的表情就像死亡前那般恐懼。

　　你出來。澤九指著一頭母豬，那股香味的散發者。

　　母豬哆哆嗦嗦地走到豬圈中央，臉上的表情跟當初迷惑配偶時那般諂媚。在澤九還沒來這里之前，豬圈只有一頭公豬。物以稀為貴，沒有公豬理會她，再漂亮又有何用。

　　澤九對著母豬施了一些法術，窺視了她的記憶。原來母豬已是八頭小豬崽的母親，一個月前，豬崽被人類賣出去了。雯時，澤九就軟了下來，下體的欲望早已無影蹤。他跳出了豬圈。沒有龍七的消息，沒有讓他勃起的母豬，沒有香噴噴的食物，他都不會再停留多一會。

　　他甩了甩尾巴，準備往天上飛。然而此時，腹部像是被什么擊中了，雖然不是很痛。他回頭一看，三個很矮很矮的人類正對他發功。

　　人類總是這么可惡可怕，莫名其妙傷害他們，而且家里圈養著別的怪物。人類騎著這些怪物，跑得比兔子還快。

　　有頭豬跑出豬圈了，大家快打他。一個小男孩用氣槍指著澤九。

　　短短一分鐘，澤九就身中十幾槍了，雖然對他來說只是撓癢。可被人類欺負，在他學會豬族第一功后看來，是非常大的欺辱。如果第一功能對其他生物奏效，澤九一定會把他們碎尸一萬段。

　　澤九忍不住了，甩了甩尾巴，往天上飛去。

　　三個男孩目瞪口呆，仿佛剛才他們都是超人，擊敗了怪獸，怪獸負重傷逃跑了。其中一個男孩，喊了起來：大家快來看啊，豬飛了，豬飛了。

　　聽到兒子又在胡言亂語。正在炒菜的媽媽拿著鐵鏟就沖了出來，用沒拿東西的那只手扭著兒子的耳朵。小孩子撒什么慌，信不信，你爸回家把你打飛天。

　　真的有頭豬飛天了，不信你看。小男孩指著飛的不是很高的澤九。

　　哎呀，真的有豬飛天了。媽媽的聲音比村委會大樓的喇叭還大聲。豬飛天了，大家快出來看啊。

　　人類就是愛湊熱鬧，哪怕你說更荒誕的事，還是有人愿意湊一湊，當然前提是自己沒什么損失。附近幾戶人家陸陸續續有人出來，抬頭往天空一看，果真有一頭豬在飛。準確的說應是滑翔，因為這頭豬沒有翅膀。

　　很快，幾乎全村人都看到了一頭豬在天上飛。后來，村里的人逢人就說他們村出現了一頭會飛的豬，還有有人說是UFO。人家問他們，豬在哪。他們就說，飛走了。如果不是村里的人還能正常生活，外人真當他們是瘋子。

　　五

　　一年過去了，找了無數個豬圈，澤九還是沒有找到龍七，仿佛這頭豬早已不存在。澤九很厭倦一直都在尋找龍七的日子。忙碌，他總是不喜歡，一直都是。他現在生活在一個不是很大的豬圈，主要是這里的食物美味，母豬也很漂亮，而且她們都愿意臣服于他。

　　日曬三桿，其他豬早已醒來了。澤九還在睡，也是，夜里的生活對他來說才是最精彩的。他也不用擔心沒有食物吃，每次開飯，眾豬都會留很多食物給他。

　　日子過得挺滋潤啊，無憂無慮。難道你忘了你的使命？一個聲音傳進了澤九的大腦，就跟以前白一傳話給他那樣。

　　澤九睜開眼睛，連忙爬起來，只見身邊站著一頭公豬。這頭豬比他現在變化出來的容貌還要美，皮膚是灰色的，頭部也很小。如果這是一頭母豬，他一定會撲上去。

　　亂想什么，跟我走吧。公豬伸長后蹄，踢了澤九一下。

　　澤九疑問道：你是龍七？

　　走，這里不宜久留。

　　澤九跟著這頭公豬一起飛走了，他都還沒跟眾多情人告別。

　　負心豬。就是，走的都不說下。以后我們怎么才能擁有像他那么威猛的豬啊。這是澤九走后，豬圈里他的情人們在抱怨。

　　那頭公豬告訴澤九，他叫豬日王霸。這世界會第一功的豬還有很多，龍七是他們首領，他們的大本營在一個白皮膚的人類的國度，那里的人類很少會虐待豬。他們也不是人類圈養的，完全是自力更生。路上，王霸還給澤九講了一些要注意的事，比如見到龍七要尊稱大王，如果不是大王說起反人復豬的事，千萬不要開口，不是什么特殊的事情，也不要去煩大王。

　　幾乎一個月路程，王霸和澤九飛到了大本營。當然這乏味的路上，王霸會帶著澤九去一些豬圈尋樂子。若不是這樣，他們會早幾天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