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問題學生（5）

　　六

　　我們學校被一片山嶺圍繞著，最高那一座嶺有四十幾米，在我們這一帶沿海地區，算是最高的嶺，不過還是不能叫做山。在小學部，學校還沒搞封閉式管理那兩年，我們就經常去爬這些嶺，下午一放學，吃完飯，一爬就是天黑，爬累了就坐在附近的墓地前休息。學校擔心我們爬嶺會發生意外，有個老師就跟我們說，嶺上有鬼。這話一說出來，大家被嚇得不敢再去爬嶺。一個星期后，鬼魂的故事已經傳得非常離譜，在我們學生之間，還流傳著，某月某日，埋在墓地下的鬼魂會集體出來害人。那些在墓地前撒過尿拉過屎的人把膽都嚇破了，甚至還有人讓家長從一些江湖道士那買幾張符過來，隨身攜帶。晚上起床尿尿，一有什么動靜，就拿符出來，念上幾個超級英雄的名字，如孫悟空、二郎神、太上老君之類。

　　大炮鬼那時在我隔壁班，他這外號是大家給他取的，我們這里管吹牛叫做車大炮。他是住在學校附近一個村子里，一般下晚自習，都是和他村里的人一起回家。有一個晚上，他村里的人不等他，早早就回去了。那個晚上正是鬼魂要出害人的晚上，他自己一人不敢回去，便在學校門口的校警室里哭，要校警送他回家。這正好被我們出去買零食回來的時候給看到了，他絲毫不顧以往在我們面前說過他的英勇事跡，還在拉著臉，放聲大哭。了解他的人，都知道，當時那個情形，對他是非常諷刺的。他經常跟我們吹牛，說他有多厲害多厲害。八歲就會開摩托車，十歲就拿刀去砍人，老爸曾經是香港**老大，不知什么原因被人追殺，就回到老家定居下來。諷刺的是，他曾經說他見過鬼，被他用尿給尿成了一團煙。我們當時就說他，你怕個**啊，你不是用尿整死過鬼嗎？他不回答我們的問題，只是在不停央求我們送他回家。我們才不會送他回家呢，若是真碰上鬼，死了算誰的。后來有位老師來了，那位老師如同鐘馗上身，一手拿著三年級英語教科書，一手搭在大炮鬼的肩膀，把大炮鬼送回家。第二天來到學校，大家都取笑大炮鬼。他竟然還嘴硬，說他不是童子之身，尿整不死鬼。鬼才信他的話，他毛都沒長出來。課間時，上廁所撒尿，很多人都見過他的**，沒有一根黑毛。那個時候，長出黑毛的男生，全年級就大胖和馬面。我們經常在午休的時候，趁著大胖和馬面熟睡，脫掉他們的褲子，看黑毛。卷卷地，可霸氣了。也是從那件事起，大炮鬼就不再敢在我們這些人面前吹牛了。直至現在，他實在忍不住吹牛的臭毛病，就跑去那些初一才來這所學校讀書的同學面前吹。我們這些老輝盾的人看他平時對我們恭恭敬敬，也就給個面子他，不去拆穿。

　　現在大炮鬼倒挺會討好我們的，經常帶我們去偷水果吃。對學校附近一帶的壞境，他最熟悉。什么地方的荔枝容易偷，什么地方的芒果摘了會被打斷腿，他都一清二楚。今天來上課，他帶了幾個楊桃來給我們。我們問他哪里搞的，他說等會放學，帶我們去摘。我們約好了，等吃完午飯，就去他家找他。小學跟他關系還算好的一段時間里，我去過他家幾次，也見過他那**老大的父親。看他老爸的樣子，如果真是**老大，那么中國就沒有人是農民了。我們還沒有去到他家，他已經和猴子在路上一家小賣鋪等候我們多時。他說等下要靠猴子才能去偷楊桃。小賣鋪在學校的左側，他帶我們繞了學校半圈，去到學校右側的一座嶺上。

　　眼前的果園，周圍全是長滿刺的簕仔樹。大炮鬼讓我們繼續往前走，說前面有一個木門。木門是一塊塊木板釘在一起，上面還有個鎖，與旁邊一條木樁上的鐵環扣在一起。估計還沒了解猴子的本領的粉皮飛已經做好爬門的準備。這會猴子，不慌不忙地從褲袋掏出一根鐵絲，插入木門上的鎖眼里，來回折騰幾下，鎖就被打開了。我沒有看清楚是怎么弄的，但是心里已經有個打算，回去得向猴子學幾招才是。會開鎖，以后想出去玩，就不用爬墻，直接從學校后門走出去。猴子露這一手，也讓粉皮飛、屎霸和陳小順這三個**頭拍手叫好，他們小學不在輝盾學校讀，還沒聽說過猴子這號人。猴子上初中后，很老實，那些人肯定想不到，成績倒數第二，說話結結巴巴的猴子會有如此高超的本領。

　　果園里面竟然還有一棟平房，大炮鬼說平房門口還有兩條狼狗。他一說狼狗，陳小順就怕了，說要回去。這時我真想把大炮鬼和陳小順揍一頓，一個事先不跟我們說清楚，一個打退堂鼓，我是最恨這類似的情況。猴子說沒事，現在只有狗在，平房沒人住，狗也鐵鏈給扣住。要不然就在距離平房不到十米的楊桃樹，他們才不敢去摘。這個果園主要是種荔枝的，那幾棵楊桃樹芒果樹只不過是園主種來自己吃的。現在荔枝花都沒有開，不需要人來看守果園。

　　我們只要不驚動那兩條狼狗，一切便相安無事。我讓陳小順去門口把風，這是他最擅長的了。他那小子不肯，說釀酒興不在，一個人有點怕。我們只好加快速度去收獲戰利品。猴子之所以沒被起關于小偷的外號，因為他還有一項本領，就是爬樹。粉皮飛以為他爬樹夠厲害了，可見到猴子靈活的身手，便慚愧下來。我們四個人在樹上摘，讓陳小順和屎霸在下面撿。可惜沒有帶袋子或麻袋來，兩棵芒果樹，兩棵楊桃樹，摘十分之一都夠我們吃一個星期了。我讓陳小順脫下上衣，用來裝楊桃。這下，他沒什么意見，為了吃的，回去多搓幾下衣服也無所謂。

　　我還在楊桃樹摘楊桃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摩托車的轟鳴聲。我迅速爬了下來，準備找地方躲起來。大炮鬼說不用怕，不會是園主回來的。他們摘了那么多次，從來沒有見過園主回來過。我可真被他害死，我又爬上楊桃樹，摩托車聲響竟然停下來，一會又響起來，那聲音越來越靠近我們。

　　猴子在另外一顆楊桃樹大喊一聲：“有人來了，快跑。”我們四人立馬從樹下爬下來，我還差點摔下。我們還是沒有摩托車快，一位白發蒼蒼的老頭騎著一輛嘉陵摩托車停在我們前面。

　　老頭對著我們大喊：“打靶仔，偷水果是不是？”

　　我們沒有做聲，六個人靠在一起。陳小順光著膀子，手里還拎著用他衣服包起來的楊桃。

　　老頭左看右看，像是在尋找什么。我知道他是在找什么，這跟我們打架時尋找家伙的動作是一樣的。

　　粉皮飛果然也猜到老頭的動作的意義，他沖著老頭說：“你開個價，我們賠錢就是了。”

　　“偷了東西還敢說賠錢，你們讓一個人回去找你們的家人過來。”老頭指我們身上的衣服說：“哦，原來你們是輝盾學校的學生。那好，跟我去你們學校找老師。”

　　粉皮飛帶著哭腔說：“不要啊，被老師知道，老師會打我們的。你不知道，我們的老師可兇了，上次我還有個同學被他打折了手。”

　　老頭：“你以為老人就好騙是不是。輝盾學校這么好，老師怎么會打學生。”

　　粉皮飛走到屎霸的跟前，擼起屎霸的校褲：“你看，這就是老師上個星期打的，現在還沒消腫。”

　　老頭走過來，低下頭看著，還用手摸了下屎霸的小腿。是一處三公分寬，將近十公分長的紫紅色傷痕。老頭搖了搖頭：“你怎么不告訴你的老爸，讓你老爸來學校，讓老師賠醫藥費。”

　　粉皮飛：“他爸和他媽都在外面工作，就他爺爺奶奶在家。他爺爺奶奶行動不方便，告訴了也沒用。”

　　“輝盾學校那些打靶老師，打學生都打這么狠。學生調皮打一下也沒什么，下手這么重，簡直是不把學生當人來對待。做老師就應該以身作則，老師隨便打人，學生就會學會以大欺小。一個老師，更應該遵守學校的紀律。老師遵守了，學生才容易遵守。”老頭的口水又開始滿天飛，有些還濺到屎霸的衣服上，屎霸無動于衷，應該是被老頭的氣勢也震住了。“我孫子就在輝盾學校讀三年級，等我孫子回家我要問問他有沒有被老師打來。如果老師也打了他，我就拿扁擔去打老師。”

　　粉皮飛：“小學的老師還挺好的。就我們初中那個老師很兇，他叫程雷，人長得很黑很高很強壯，眉毛很粗的樣子。他還是政教處副主任。他打學生，校長也不說他的。”

　　多虧了粉皮飛這**頭，我們最后相安無事離開果園，還帶走了戰利品。老頭準許我們離開的時候，我們給錢他，他不要。還說以后想吃楊桃荔枝，就去八嶺村找他。我一點也不覺得老頭傻，純粹是太有正義感了，如果他也是我們這個年紀，我準找機會跟他做兄弟。當然他還啰啰嗦嗦教育我們一通，以后不要去偷別人東西，小時候偷針，大了偷金。這話，猴子聽了肯定很難受。

　　七

　　爬墻是件挺危險的事，稍有不慎會摔斷手腳，比這個可能性更大的就是被老師抓住。我們爬墻一般都是在飯堂后面，那有片小樹林，可以遮掩附近幾棟大樓的視野。兩米五高圍墻，像我們這種一米六幾的普通人，想爬出去就得找些東西墊腳。我爬墻都是讓人用兩個手掌交叉放在膝蓋上，踩著上去。粉皮飛他家的基因比我家的好一點，他身高都超過一米七了。他可以直接跳上去，雙手攀住圍墻頂，然后用腳頂著墻壁，一點一點爬上去。陳小順和屎霸身材瘦小，一般都是等我們坐在圍墻上，直接用手拉他們上去。爬墻出去不會那么容易被抓到，回來只能聽天由命。黑金剛經常躲小樹林，看到有人從圍墻那邊下來，就上去抓他們。

　　我們爬墻，不是我第一個爬就是馬面。馬面不在，我第一個爬。我踩著屎霸的手掌上去，在圍墻上往樹林內掃視，看黑金剛在不在。今天真是不宜出校，黑金剛竟然在一棵樹下沖著我笑。我把左手放到圍墻另一邊，示意粉皮飛他們不要爬上來。他們也是老鳥了。我聽到一陣慌亂的逃跑聲，我沒回頭看。一旦回頭，就會暴露出他們。我從圍墻上跳下來，黑金剛罵我一句：“摔死你，打靶仔。”

　　“你真被降頭了，整天凈干些害人的事，你摔死了，我們學校也有責任的。要想死，就去遠點，別在這害人。你死了，你媽你奶奶準會拿香來這里拜拿鞭炮來這里放，到時候吵得全校都無法上課。”黑金剛走過來，開口就訓我一頓：“我上個學期不知道在廣播說了多少遍，全國爬墻摔死的學生有那么多，報紙都懶得登了，你是不是想報紙登你死去的消息，你才開心啊。”

　　我低著頭，看著腳下踩著的小草，內心已經在把黑金剛全家都罵上了一遍。

　　他用手托起我的下巴，說：“墻外還有沒有人？”

　　“沒有了，就我自己一個人爬墻。”

　　“真沒有？”

　　“真沒有了。”

　　“那你自己一個人爬墻出去干什么。”

　　“逛街。”

　　“逛街買什么？”

　　“買東西吃。”

　　“學校有超市，還有飯堂，還用出去買東西吃？”

　　“超市的零食貴，飯堂的飯菜來來去去都是那幾樣，我早吃膩了。”

　　“我看你是活膩了。”

　　我又低下頭，隨他自己一人在說一些我根本不想聽，聽了會想打人的話。我在想，以后爬墻出去，回來的時候一定要換個地方才行，這個位置已經非常危險了。

　　黑金剛沒有帶我去政教處，他讓我回宿舍午休，也沒說全校通報批評的話，只說在班里扣我十分，也就是十塊錢。可能因為他現在是我們的班主任吧，怕班里太多人違反紀律學校會扣他的獎金。粉皮飛他們后來爬墻進來的時候，黑金剛沒有在那里守著。他們也是迫不得已才回來。午休之前，黑金剛或者史偉忠其中一個必會來巡宿舍，發現他們不在，一樣要受罪。我被黑金剛抓到的事，很快就傳開了。光頭武他們也來找我，當然不是慰問，都是問我黑金剛怎么對我用刑，他們只想知道處罰的結果，日后好有心理準備。我跟他們說，黑金剛給我記一個大過，暫時不做任何處理。我肯定要說得嚴重一點，要不然他們會控制不住，爬墻出去，又被抓到，到時候會連累大家度過一段非常緊張的日子。緊張到打飯不能插隊，去廁所不能抽煙，別說爬墻出去和在宿舍賭博了。那種日子，上學期我們就度過，簡直就是生活在一個監獄里，走在路上，說句粗口，都怕被請去政教處喝茶。

　　一般我們心情不好，都是去找別人的麻煩，從中取樂。欺負人的確是件壞事，反正我們又不想做好人，做好人都吃虧啊。

　　我們最大的仇人黑金剛，現在還沒什么好的方法可以報復他，不過釀酒興都敢放話出來，有機會一定給黑金剛一點顏色看看。馬面不在學校，他回來之前，我要給他個禮物，幫他修理四眼仔最好不過了。去找人家的麻煩，最好的時間是傍晚，那個時間段，沒什么要事，老師幾乎不會來巡宿舍。初一五班的宿舍就在我們的樓下，四樓。估計四眼仔是個好學生，他會在食堂吃完飯，到足球場附近散下步，很快就會回宿舍洗澡，然后去教室學習。我們不能在他宿舍門口干等著，這樣會讓人通風報信。在宿舍搖幾手金錢葫蘆，我便讓粉皮飛和屎霸跟著我下去。教訓四眼仔一個人，三個人去足夠了，量他們宿舍的人也不敢圍攻我們。若敢圍攻，我們跑上去，開口一喊，就有二十多人跑下來。

　　我們去到四眼仔的宿舍，他正在陽臺上洗衣服。起先，他們宿舍的人不讓我們進去，還說進去就告訴老師。我若被此話嚇回去，就不會來這里了。我回他們一句，有種就去告訴老師，告訴老師之前，最好先去買保險，要不然周五放學回家的路上，出了什么意思那可就虧了。最后他們也只好視而不見，讓我們大搖大擺走進去。在初一級，每個地方的小流氓，幾乎都在我們班。敢攔我們班的人只有老師了。

　　四眼仔看我們推開陽臺的門，他不做聲，還在彎著腰，繼續搓他桶里的衣服。

　　粉皮飛用腳踢了下他的桶，說：“哎呀，誰的桶撞到我的腳了。”

　　四眼仔抬起頭來，瞪著粉皮飛。

　　粉皮飛也瞪著他，還用手抓住他的頭發，甩了幾下說：“發型不錯嘛，哪里理的，帶我去好嗎？”

　　啪，四眼仔很用力地打粉皮飛的手。當獵物開始反抗時，一定要在第一時間把他制住。我一巴掌扇過去，落在四眼仔的右臉，比剛才他打粉皮飛的發出的聲音還響。粉皮飛跟著也一巴掌扇過去，打在左臉。這下平衡了。

　　四眼仔真是位有骨氣的人，如果他是在我們班，絕對是個流氓的好胚子。他竟然拿起一個空桶，準備砸我們。屎霸抓住他的手，把他的推到墻上。墻上全是黃色斑點污跡，這下他又要多洗件衣服了。

　　他宿舍的人，都跑了過來，勸我們不要打了。其中還有一個人說：“他表哥是初三的大嘴。”

　　這所學校的人都知道，每個年級都有幾位厲害人物。初一級的都在我們班，初二級有光頭武他們。大嘴就是初三級的小霸王。因為要備戰中考，初三級管得特別嚴，大嘴的名字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校長室門口的公布欄上面了。這兩個星期，全是被我們班的人霸占掉那幾個位置。

　　四眼仔甩開屎霸的手，說：“晚上我就讓我表哥去打你們。”

　　他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出來，我們不再給他幾巴掌，那就說明我們怕大嘴了。我們才不怕大嘴，雖然他比我們大，跟他走在一起的也有十幾人，論戰斗力，也比我們高幾個檔次。如果大嘴真敢帶人來打我們，那這所學校就得開除好幾十人了。

　　我和粉皮飛扇了他幾巴掌，屎霸踹了他一腳。臨走時，我說：“我們在五零一宿舍，有種就讓大嘴過來。”

　　大嘴是粉皮飛村的人，在他們村里，最能震懾鄉里鄉親的是粉皮飛的叔叔。也是回到宿舍，粉皮飛才告訴我們。早點說，我還多打幾巴掌呢。回到宿舍，我跟大家說了剛才的事情。大家都表示，若大嘴敢來為四眼仔出頭，他們絕不會視而不見。上學期，我們班就干了兩次群架。都是跟初二級的學長打的。兩次，我們班分別被開除兩個，黑仔和光頭亮，就是拿磚頭敲破人家頭的那兩個。黑仔是跟我們玩的，光頭亮是跟大蛇他們走在一起。那兩次，各自小團隊分別損失了一位好戰友。

　　下晚自修，我便和粉皮飛去把埋在小樹林附近的兩根水管挖出來，藏在身上，帶回宿舍。班里其他人也把他們的藏起來的家伙都拿出來，有磚頭，木板，木棍，只差家伙的受用者。我們也弄不明白，到底是四眼仔他們說謊，還是大嘴怕我們，或者想擇日再戰。我們一個晚上都不賭博，就干等著。大嘴他們竟然不來。

　　最后黑金剛倒是來巡宿舍，像以往那樣，挑一些問題，把我們罵一上頓。

　　我們都很怕，不是怕黑金剛，是怕他會走到陽臺，這樣他就會看到那些武器。我們也是太蠢了，居然把家伙放在陽臺上。各自把家伙藏在被子或行李包里不是多好。可是誰會想到這一點呢，大家都是想，大嘴過來，大家跑去陽臺抄起家伙，大干一場，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媽，還讀什么書。

　　黑金剛，見我們一聲不吭，有點奇怪。以為他訓我們，總會有那么一兩個人頂嘴。今晚沒人頂嘴，是有點奇怪。他就站在宿舍中央，掃視著我們。像狗一樣的鼻子，不停在嗅著什么。

　　他說：“你們是不是有人抽煙了？”

　　粉皮飛說：“沒有啊。”

　　“今晚你們這么安靜，肯定是抽煙了，不敢說話，就是怕被我聞出來。”他果然往陽臺放向走去，“別讓我在陽臺看到一點煙灰。”

　　該怎么辦，束手就擒，還是把黑金剛打暈了。宿舍里面的人都在接頭交耳，相信他們的心情跟我一樣，忐忑不安。出師未捷身先死啊。被開除沒什么，關鍵是我們還有很多很多仇沒報啊。

　　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我不敢去想。我抓起腳下的棉被，把自己整個人全部蓋住。

　　開除之后，我要去干什么呢。馬面以后回到學校，看到班里的人幾乎都被開除了，他還會干什么呢。誰知道呢。生命那么多可能，萬一黑金剛眼睛瞎了，沒看到陽臺上的家伙呢。

　　等吧，等他發現了那些家伙，等他憤怒，等他發話，等我們被開除。

　　然后，等著，看我不揍黑金剛一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