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里原本是一個家具俱全的客廳，現已家徒四壁，墻壁上粉刷的石灰粉被黃色污跡覆蓋，有幾處地方還裸露出褪色的磚塊。習文繼帶郭梅來到這里親熱的時候，以為這是一處圣地，然而此刻頂在頭皮上的槍告訴了他，這可能是他的葬身之地。他沒想到許子強敢來問他要債，也沒想到許子強能找到這里，更沒想到許子強帶一個人拿槍來威脅他。有一個哥們曾以朱元璋為例子告訴過他一句話：不要欺負你身邊那些碌碌無為看似**的人，因為他們當中總會隱藏幾個牛逼。雖然習文繼判斷不出許子強是**還是牛逼，但他還是不想還錢給許子強。他始終認為李飛不敢殺他。他坐在地上，背靠著墻壁，淡定地說：要錢沒有，要命就有一條。

　　正用槍口頂著習文繼的李飛，輕蔑地一笑，拿著槍在習文繼的腦袋上畫起圓圈：真的不還錢？

　　習文繼閃躲開槍口，抬起頭，不屑地看著李飛：別在我的女人面前羞辱我。有種就放開我，到外面單挑去。

　　坐在習文繼旁邊的郭梅聽到這番話那是感動啊，覺得赴湯蹈火也莫過于此。她向習文繼投去了崇敬的眼神，就像習文繼當初送她iPhone4一樣深情。如果她沒有被綁著雙手，她肯定會摟著習文繼狂吻以表示自己的崇拜，再期待習文繼送她iPhone5。

　　李飛生氣了，自從剃了光頭后，就沒有人敢這樣和他說話。他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光頭，一副兇狠的架勢，欲揍習文繼一頓。

　　許子強搶先李飛一步，甩了習文繼一巴掌，指著郭梅說：她還是我的女朋友！

　　看到許子強憤憤不平的表情，李飛把許子強拉到了一旁，用力地搖晃著其的肩膀：還是你的女朋友？你**小處男一個，人家都會來打野戰了。

　　許子強一臉茫然地看著李飛，說：打什么野戰？

　　李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都上高一了，還如此無知。他嘆息自己這幾年沒帶許子強去偷看女孩子洗澡，也遺憾這幾年給許子強灌輸性方面的知識太少了。他走到習文繼的面前，把**插在腰帶上，搖了搖脖子，咯咯作響。看著習文繼傲慢的表情，李飛很用力地扇了他一巴掌。

　　李飛無視習文繼的掙扎，直接伸手去掏習文繼的褲袋。他掏出了一個小小的塑膠包裝，他看也沒看就扔給了許子強，說：這就是打野戰的裝備。

　　許子強接著李飛扔過來的東西，撕開，說：安全套？

　　許子強拿著安全套在捏弄，好像小孩子得到了新玩具一樣好奇。他曾在一本雜志上看過安全套的模樣，只是以前他一直以為安全套跟商店里的氣球一樣是五塊錢一大包，一包里面裝有上百個。他恍然大悟：原來這安全套是一個包裝裝一個的。

　　習文繼和郭梅兩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許子強反應了過來，走跑到習文繼的面前，在習文繼臉上左右拍了兩巴掌：看我不打死你。我連郭梅的嘴都沒有親過，你居然敢帶她來干那事。

　　李飛掛不住臉了，畢竟許子強是跟著他長大的。倘若當初給AV許子強看的時候，順便給其普及下日常知識，那現在也不會出丑了。李飛覺得要替許子強找回一些顏面。他推開了許子強，一拳迅速地打在習文繼的臉上。習文繼的頭因為慣性撞在了郭梅的肩膀上，還好不是撞在墻上，否則墻壁要被撞落幾塊墻皮。李飛左手摸著自己的光頭，右手指著習文繼的鼻子說：我叫小強去買紙和筆回來，如果你不寫欠條，我就廢了你的**。

　　二

　　NBA2010-2011賽季總決賽諾維斯基率領的達拉斯小牛隊4：2擊敗了擁有“三巨頭”邁阿密熱火隊，這次總決賽的系列賽在高中校園掀了很大的*博風暴，很多愛看或不愛看NBA的學子都來插上一腳。習文繼是他們學校最大的莊家，幾乎所有的*球學子都是在他那里下注。習文繼也不是第一次干這樣的活，去年還沒有升高一的時候，他就因為南非世界杯在學校贏了數萬元，而大多數的錢都是從高中部那里贏來的。在學校沒有人敢欠習文繼的錢不還，哪怕你是在這所學校混了六年的高三老油條。習文繼是一個風云人物，早已名聲在外，你在街上隨便問一個少年習文繼是誰，你都會聽到很多部關于習文繼的傳記。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有一個好父親，他父親有一個頭銜，XX鎮派出所所長。

　　許子強是一個很安分的學生，除了早戀，他在學校違法的紀律沒有一件可以引起大家的注意。

　　那是一個課間休息，許子強趴在課桌上看《老夫子》，突然同桌被別人拉走，之后他旁邊就圍起了一群人。其中一人奪過他手中的老夫子，扔到一旁，說：你為什么不下注球賽？

　　許子強不耐煩地順著聲音回頭一看，啊，不由地驚呼一聲。許子強沒想到學校黑名單上第一號人物習文繼會來找他，他更沒想到，這第一號人物會主動來找自己*球。當時他的回答是沒有錢*，而習文繼說可以借錢給他*。后來被逼得無法順利回家，無奈之下，他才參與了*。然而他沒有想到，習文繼逼他買熱火隊，要知道熱火隊可是擁有“三巨頭”的NBA新霸主。習文繼的強迫并不是沒有道理的，前五場下來，他贏了許子強一場。十塊錢塊一場，因此許子強欠他十塊錢。

　　在第六場開打前夕，習文繼去了各大網站查看專家們的技術分析，最后發現大多數人認為第六場會是熱火隊勝出，而且說得有根有據。他也覺得熱火隊會破釜沉舟，況且之前詹姆斯深受質疑，肯定會就此爆發。習文繼決了定第六場買熱火隊勝，他去跟許子強說：這一場，我要買熱火隊贏。

　　許子強答應了習文繼這個要求，他知道反對也沒有用，他只想比賽早一點打完，多輸幾十塊也無所謂。麻煩才真正開始，習文繼說要加大*注，*注為一場一萬塊。

　　許子強被嚇著了，他從來沒有見過一萬塊錢堆在一起。他看著習文繼深邃的眼睛，搖了搖頭：*注太大了。

　　習文繼說：如果我輸了，我就給一萬塊錢你，如果你輸了，你把郭梅讓出來就行了。

　　許子強一聽，同意了。他覺得郭梅能頂一萬塊，值了。其實他也煩郭梅了，別人拍拖都是一起吃飯，一起散步，一起學習的。而他和郭梅拍拖一個多學期，只在一起吃過兩次飯，散過三次步，如果把作業給對方做也算在一起學習，那他們就是經常在一起學習。最關鍵的是，他的零花錢幾乎都花在郭梅的身上了。他和郭梅拍拖這么久，從來沒有過深度交流，拉下手都算奢侈。他記得李飛曾跟他說過，一百塊錢去街邊的發廊想怎么摸就怎么摸。如今有人用一萬塊抵郭梅，他當然同意。

　　即使最后輸掉比賽，許子強也無所謂。他還可能會慶幸自己的零花錢可以自主分配了。

　　總決賽第六場，小牛隊擊敗熱火隊，獲得了球隊歷史上第一個NBA總冠軍。那天許子強還在上課，他是用手機看文字直播，看得那是熱血沸騰啊，在全場比賽結束的時候，他很興奮地喊了一聲。喊完之后，他才意識到自己還在上課，他驚慌地看了看周圍，結果他發現老師和很多男同學也是拿著手機在歡呼著。

　　后來許子強去問習文繼要錢的時候，習文繼說他買的是小牛隊贏，為此還找來了一群人幫忙辯論。面對學校打架最兇猛的一群人，許子強啞口無言。

　　三

　　李飛是許子強的鄰居，昨天剛過二十一歲生日，為了迎接新生活，還特地剃了一個光頭。李飛初中畢業后一直沒有去工作，開過一個燒烤攤，由于經營不善，開了一個月就倒閉了。他不開燒烤攤之后就開始混跡于各個游戲機室、臺球室。他在鎮上的名頭也挺響的，勒索、收保護費那是家常便飯。只不過被他勒索和收保護費的人都是初中生和小學生，體格看起來稍微強壯的人，他都避而遠之。

　　許子強不甘于一萬塊就這樣沒有了，雖然這是*債，而且還是習文繼欠的*債。*圈里有個不成文規定，一般的*債當場不收齊，以后就要不回來了。對方要賴賬那也沒有辦法，除非你是天王老子。許子強剛開始的幾天他還會為此懊惱，隨著習文繼在學校惹了多起斗毆事件，他也逐漸淡化了對那一萬塊的憧憬。如果不是昨晚李飛喝醉酒的時候掏出一把**，習文繼欠他一萬塊的事情，可能會永遠埋在他的心底。

　　看到李飛那把黑色**，許子強仿佛看到了一萬塊人民幣。許子強想讓李飛幫自己去要錢，他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李飛后，李飛二話不說就答應了，而且還用槍頭敲打著桌子：習文繼這小子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不就是仗著自己父親是派出所所長嘛。老子可不怕他，明天我幫你去要錢。

　　許子強怕李飛醉酒的時候神志不清，早上醒來就不承認答應自己的事了。于是他今天早上一醒，就來到李飛的家，可沒想到李飛早已出門了。

　　他最后在一家游戲機室找到李飛。游戲機室內人聲鼎沸，兩三人一伙圍著一臺游戲機，這些人嘴里嚷嚷著，大都是在問候游戲里面的人物的家人。李飛愛穿黑或白色衣服，加上那明顯的光頭，許子強一眼就看到了他。

　　李飛正在一角落盤問兩個小男孩：你們真的沒有錢？那等下有人打你們，我就不保護你們了。

　　兩男孩異口同聲說：我們真的沒有錢。

　　李飛瞪著男孩A，用手指指著男孩B說：如果我在他身上搜到錢，我就脫掉你的褲子，扔到街上。

　　男孩A毫不猶豫地說：他有錢。

　　男孩B一臉怒氣，指著男孩A說：他也有錢，他看到你來的時候就把錢藏在內褲里面了。

　　李飛把手掌攤在兩男孩面前，男孩A果真從內褲里面掏出五塊錢，而男孩B也從腋窩下拿出十塊錢。

　　待兩位男孩離開后，徐子強才走了過來：飛哥，今天收入不錯喲。

　　李飛把面值五塊錢的紙幣遞給許子強：拿著。

　　許子強伸手擋住，沒有接過來。他謹慎地看了看四周，說：飛哥，你昨晚答應我的事，現在…

　　李飛：你放心吧，我說到做到。等下我們就去找習文繼那小子。

　　許子強：那好，追回的錢我們對半分。

　　許子強從小就跟著李飛玩，他只要一被欺負了，他就會去找李飛幫忙報仇。很多年后有人問他為什么只找李飛幫忙打架，他說，因為只有李飛肯幫他打架。許子強讀初中的時候和人家打架打不過人家，回家找李飛幫忙。李飛一聽到許子強被人家打了，當機立斷，帶著許子強氣勢洶洶地往學校走去。李飛原以為可以幫許子強在學校揚名立身，殊不知打許子強的人叫來了一群人，然后兩人被這群人揍了一頓。那次以后李飛還是一如既往的要保護許子強，他覺得做人要講義氣，既然許子強喊他飛哥，那他就要保護許子強。他腦海里也有許子強對他的好，那是他還在燒烤攤的時候，許子強過來無薪打工。雖然許子強在幫忙的時候吃的比賣的還多，但他不怪許子強，他認為真正導致燒烤攤經營不下去的是他自己，畢竟他吃得比許子強多。

　　李飛叫許子強在游戲機室里等他，他要回去拿槍。他許子強說槍是花五百塊錢跟道上一個朋友買的，這槍曾殺過很多人，不能隨便帶在身上。他還說買槍就是想干點大事，而昨天剃的光頭，就是干大事必需的外在條件。

　　四

　　李飛回家拿槍的時候，還順便帶了一捆繩子，他是準備綁架習文繼。他去游戲機室與許子強會合后，就帶其來到一條小巷子里商量作案計劃。許子強一聽到李飛要綁架習文繼，心花怒放，他早就想折磨習文繼了。他說習文繼現在應該沒有起床，可以去習文繼家門口守候其出門，再跟蹤其到偏僻的地方，將其拿下。因為沒有線人，李飛同意了用這個計劃。

　　XX鎮派出所所長的家特別豪華，是小鎮開發區內最具特點的別墅之一。李許二人來到了習文繼家附近，埋伏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下。李飛躺在圍住樹的護欄上，說有點困意要休息下，讓許子強好好監視。許子強一個人有點無聊，他就在想，綁架拿到錢之后，該買些什么呢？買一輛山地自行車，買一整套《老夫子》，買一部iPhone1…

　　一個多小時后，許子強的視野終于出現了習文繼的身影，他看到習文繼往家的方向走回去，連忙把李飛搖醒：飛哥，飛哥，習文繼回來了。

　　李飛從揉揉眼睛，視線模模糊糊地看了幾秒后，說：他回來？你說他回來？你之前不是說他還沒有起床的嗎？

　　許子強撓撓頭，說：是他不守時間。我在學校一直聽同學們說他凌晨四五點睡覺，中午才起床的。今天他起這么早，一定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后來兩人又等了一個多小時，習文繼才走了出來。看到習文繼穿著光鮮亮麗，李飛說：肯定是去跟女孩子約會。

　　許子強在心里暗暗念著，一定不是和郭梅去約會。雖然他有點煩郭梅，郭梅名義上還是他的女朋友，他覺得郭梅跟習文繼約會，那是在給他戴綠帽。這時李飛在一旁推了他一下：發什么愣，人都走遠了，趕快跟上去。

　　李飛和許子強的跟蹤技術很拙劣，或者根本沒有什么技術可談。兩人跟在習文繼身后，距離很近，沒有任何遮掩。還好習文繼走路不會回頭看，否則他一定會看到李飛和許子強在用炙熱地眼神看著他。跟到一條街道的時候，許子強看到一家商店門口有一個大大的冰淇淋廣告牌。他駐足在廣告牌面前，想進去買冰淇淋吃，可他沒帶錢。他在與李飛爭論一會后，李飛才給他十塊錢去買了兩條冰淇淋。剛撕開冰淇淋包裝不久，許子強就拉住了李飛，說：快轉頭過來。前面有認識我的人，我怕那人會叫我的名字被習文繼知道。

　　李飛舔著冰淇淋說：你轉頭就行了，那人又不認識我。

　　許子強轉身過去后，問：習文繼是不是跟前面一個女孩在聊天？

　　李飛說：嗯，聊得很開心…現在還拉起手來了。

　　許子強轉身回來，看到習文繼拉著一女孩的手，他頓時怒了起來：飛哥，習文繼他搶我的女人。

　　李飛一臉驚訝地看著許子強：小強，你拍拖了？

　　許子強說：嗯。

　　李飛說：什么時候開始的？

　　許子強：去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