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瀕危的孤獨  文/芮雪

第四章    黑貓物語(2)

  而終于有那么一天,女孩還是不可避免地發覺了我的存在——都怪窗邊那個該死的花盆,它被我踢倒了,碎裂在地上發出骨碌骨碌的呻吟。

  “誰?是誰?”她問。

  我無法回答,因為我無法擁有人類的聲音,張口只有飽含深情的“喵喵”聲,這真是我最大的恥辱。

  于是我只能認命地主動靠過去,把自己的身體縮得格外嬌小。我卷起我的尾巴使它看上去更加蓬松,我把尖利的指甲收起,把肉墊暴露在她面前。她的手摸過來的時候,我把臉主動蹭了上去。而此時她的臉上終于綻開了微笑,不斷撫摸著我的脊背。嘴里說著:“小松鼠,你一定是小松鼠吧。媽媽給我讀的故事書里說過的,松鼠有大大的蓬松的尾巴,還有毛茸茸的皮毛。哇,好厲害!好幸運!謝謝上帝!我居然摸到小松鼠了!”

  我蹭蹭她的手心,舔了舔她的手指。她很快開始問我別的問題。

  “小松鼠啊,我生來就看不見東西。可是我真的很好奇外面的世界。媽媽說天空是藍色的,你看到的是藍色的嗎?”

  作為回答,我又舔舔女孩的手心。她像是收到了我的暗號之后,微笑的表情更加天真爛漫。

  “那么小草呢?媽媽說過哦,小草是綠色的,而且會有漂亮的、很高很大的駿馬在草原上奔跑,小松鼠,你看到的的確是這樣嗎?”

  我再次舔她的手心,這次女孩的聲音里都帶著興奮、激動的顫抖。

  “啊,小松鼠,我還想問你,你要如實回答我哦!媽媽還說過,她是因為在懷我的時候看到了一只黑貓,所以我才看不見這個世界的。媽媽說貓是惡魔的使者,是邪惡的象征。真的是這樣嗎?”

  我停止了動作,剛剛飛到半空中的心情也隨之變得沉重。我抬起赤紅色的眼睛看著她,即使我知道她無法察覺物理上的變化,她卻像感受到什么奇怪氛圍似的,臉上的晴朗又消散了,回到了最初的孤寂落寞。我正思索著要怎么回答她,門外的腳步聲已經步步逼近。我匆匆掙脫了她,逃亡一般的落到了窗外的草地上。她伸手想挽留我,最終還是把手放下了。

  “莫妮卡,你在和誰說話呢。”中年女人的聲音傳了過來。

  “一只小松鼠進到我房間來啦。”她循聲對著她的母親微笑,“是我的第一個朋友哦。”

  “真是太好了。”中年女人也笑了,然后帶著疑慮和擔憂的眼神看向地上碎裂的花盆。

  在那之后我慶幸著我也交到了第一個朋友。我興奮得在房頂上打滾。我每天都會帶著一些禮物去見她,有時是一朵野花,有時是一塊奇特的小石頭。能夠看到她洋溢幸福的笑臉真是太棒了,就像吃到了及其美味的,剛出爐的霜糖奶油面包一樣。她的笑容也日漸變得甜蜜,陰云密布的日子也變成了過去的故事。她擁有了更多的快樂,而為她帶來快樂的我也由衷地為她高興。

  即使我也清楚地明白,在這條沒有人探索過的荒僻小徑上,只有我獨自行走著。我創造出自己的標準,如同苦行僧般恪守著,向心中的圣潔之所匍匐接近。那是一種悲哀的騎士道——我以我的利劍,守護著天真爛漫的公主。那段時間里,我因為花費太多時間在陪伴我的新朋友上,連飯也沒有好好吃。風餐露宿的日子我也早就習慣了,看著小女孩帶著幸福的表情,熟睡的側顏時,我總會覺得我的付出是值得的。

  不過這樣的好景并沒能持續多久。我的存在被莫妮卡的母親發覺了。那時我正在把一截象征著春天氣息、還帶著綠葉的樹枝放在她手中,她還高興得臉紅呢。此時她的母親也臉紅了,不過那或許是慌亂和氣憤導致。她看到我這一身漆黑的皮毛,還有我那一雙赤紅色的眼睛,發出了大聲的尖叫咆哮著:“離開我的女兒!你這該死的邪惡的妖物!最近流行的瘟疫也是你帶來的吧!”她抄起墻腳的掃把往我身上打來,莫妮卡也哭著說:“媽媽你在做什么!我的朋友哪里讓你不開心了嗎?什么瘟疫!為什么我不知道!媽媽!”還好我閃躲及時,只不過是在從二樓下落的時候擦傷了身體。我聽見中年女人撕心裂肺的哭聲。

  很快,禿頭神父來到了這里。他帶著嚴肅的表情聽著莫妮卡的母親講述她女兒的經歷。莫妮卡地頭抽噎著為“她的松鼠朋友”辯解,說:“神父先生!它不可能是什么惡魔的使者,它是可愛的,它是善良的,它有情感,我知道!就在我撫摸它的時候我可以感覺得到它也喜歡我!”

  誠然莫妮卡所說的句句皆是實話,我可以鄭重地向人類的上帝發誓,事實的確是這樣。可是禿頭神父的眉頭越皺越緊。

  “我的孩子,我為你感到很不幸。”禿頭神父從座椅上站起來,對著莫妮卡的父母說,“莫妮卡已經被惡魔蠱惑了,她現在所說的一切不過是胡言亂語。她的靈魂已經被那只邪惡的黑貓賣給了撒旦。從她的言行想必你們也感受到了,和惡魔的使者締結了所謂的友誼,簡直是一派胡言!”

  莫妮卡的父母身體顫抖著,我從他們的眼睛里看出了悲傷,憤恨,惶恐,還有一些別的東西。

  而孤立無援的莫妮卡只是一個勁的搖頭,嘗試著用推搡的方式讓禿頭神父閉嘴:“神父先生!我不允許你這樣侮辱我的朋友!”

  神父緊張兮兮地、像是躲避什么臟東西一般:“孩子,你需要被凈化……你的靈魂已經被邪惡侵占……你已經不是原來的莫妮卡,你是女巫,你將毒害這整個鎮子,把疫病傳播到這個鎮子的每一個角落!而到了那時,到了那時……上帝啊救救這個可憐的孩子吧!”他隨即轉身對跟從的教眾說:“快,準備火刑架,明天開始對女巫的審判!”

  第二天,我拖著受傷的身體來到了廣場附近,蹲在我經常看他們處決女巫的房頂上。廣場那里已經聚集了很多人,圍在一起伸長了脖子,唾罵著“帶來災禍的”、可憐的莫妮卡。顯然一夜時間已經足夠流言蜚語在鎮子里蔓延了,思及此處的我竟全無平日看戲的好心情。禿頭神父抱著他的古書,站在高處宣傳著什么,而我卻一反常態地,一個字也不想聽。就算要我把這樣的反感理解成對于自己初衷的背叛也好,我只是單純的感受到了生理性的厭惡——對于這個禿頭神父,對于這個信仰,對于這個鎮子。

  然而可憐的莫妮卡拒不承認自己“曾經在夜晚騎著掃把飛來飛去,帶走十八個人的靈魂”,更不承認自己曾經“與黑毛紅瞳的貓簽訂了出賣靈魂的契約”。而當禿頭神父紅著脖子、聲嘶力竭地向她吼道:“那就讓這神圣的火焰來見證你是否有罪,若你的身體在這火焰中鎮定自若,你將是純潔無罪的;若你在這火焰中被焚為焦灰枯槁,你、莫妮卡?蓮斯!就是毒害全鎮、傳播疫病的女巫!”

  所有觀眾的情緒都高漲到了沸騰的程度。我遙遙地在人群中看到了幾個熟悉面孔——莫妮卡的父親和母親,還有她的哥哥,都和神父一樣的,紅著脖子、歇斯底里地拋棄了得體的外表,紛紛高舉起了雙手,仿佛那個即將遭受火刑的人完全不是他們的家人一樣,反而真的是來自異世界的魔物。莫妮卡的哭喊和辯解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被一浪一浪的人聲蓋過了。

  在那久違的火焰燃起的時候,我第一次閉上了眼睛。我感受到有溫熱的液體從頰邊劃過,心臟也在發出呻吟。這樣的體驗是新奇的。我第一次有了一種強烈的沖動,想把禿頭神父僅剩的頭發全部撕扯干凈,然后讓我的利爪代替眼球嵌進他的眼窩里。

  我很奇怪,你們人類一直認為自己擁有比任何生命都來得貴重的感情。那么現在呢,人類又在做著什么心口不一的事?你們想騙自己嗎?其實,誰也騙不過吧。

  在那之后,我又恢復到了獨自一貓流浪的生活。今天去偷點面包,明天去搶點香腸。哈,那是多么快樂而自由的日子!與此同時,瘟疫也開始在這個小鎮里傳播起來了。每天死去的人都被草草掩埋在一個坑里,直到郊外的好幾個大坑也終于填不下了,只好用火燒掉。我本來想,就這樣看著這個鎮子消亡也挺好,或許我還能親眼看到禿頭神父形同枯槁的尸體被埋入地底——那時我會毫不猶豫地刨開那棺材,實現我鞭尸的變態想法,直到我遇見了另一個人。

  那天我和往常一樣在房頂上吃面包,眺望著遠處的廣場,懷念故去的時光。忽然聽到有人在樓下向我吹口哨。我被迫放棄了多愁善感的小悲傷低頭看去——那是一個容貌頗為年輕的女人,黑色的大沿帽下是棕色的長發,皮膚蒼白卻也不顯病態,個字高挑的身體籠在一件過大的黑色衣袍里,只露出鞋尖的部分。

  這種怪異的打扮,放在現在的世界里或許叫cosplay?不過那時我可不懂這些,她還真像繪本里經常描繪的女巫。

  我呆滯地嚼著面包和她對視了一會,她善意地對我微笑著,并且輕易地一躍上了房頂,得意地看著我驚愕的眼神和掉到地上的半個面包。

  “嘿,初次見面,忘帶禮物還真是不好意思啊!我的名字是克勞蒂亞。小子,你要不要和我做朋友?跟我做朋友的話,我給你牛奶喝,免費讓你住我的房子。”她撥了撥被風吹得稍嫌凌亂的頭發,把還來不及反應的我一把抱在了懷里,“不說話當你同意了哦!嘿!走起!”

  她不知什么時候就騎在了一只掃把上,把我嚇得不輕。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飛行的刺激。我抓著她的衣領不停的尖叫,她好像明白我的驚嚇一樣,一面給我順毛,一邊放慢了飛行的速度。

  啊,現在看來,這位應該是貨真價實的女巫了。

  到了她家之后,我看著那破敗的墻壁上掛著許許多多奇怪的壁虎尾巴或是飛蛾翅膀一類的東西,還被滿天滿地的灰塵嗆得打了噴嚏。如果說這就是她的房子,大概垃圾堆都比這里干凈一點。她像是察覺到我的抱怨一樣,看著我咯咯的笑。于是她從寬大的袖子里取出了魔杖,念動了古老的咒語。在她腳下五芒星閃耀出的淡淡光輝中,房間里的抹布和拖把居然自己動了起來,開始清理房間。而她自己則起身去爐灶那邊搗鼓什么東西,鍋里散發出的陣陣香味讓我不禁貪婪地吸起了鼻子。

  克勞蒂亞還在壁爐里生起了火,從柜子里拿出了毯子。她用毯子裹住我,把我放在離壁爐比較近卻又不至于被燙傷的地方,還從爐灶那里端來了一碗加了砂糖的牛奶。她就趴在我身邊,笑吟吟的看我把牛奶舔得精光,摸摸我的頭,為我摘去身上臉上粘連的泥土。

  從來沒有人對我這么好過,我受寵若驚。她摸摸我的頭說不用擔心,還印下一個軟軟的輕吻在我的臉頰。

  “我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啊。”她挽起棕色的卷發,把臉湊得更近了些,綠色的瞳孔像是能夠把我吸引進去一樣,“因為我是女巫的關系,從來都沒有人愿意親近我呢……不是把我趕走,就是揚言要殺了我之類,一點都不友好啊!哈,雖說你是第一個啦,雖然是貓……”她轉了轉綠色的眼珠,改口說,“對不起,我知道你不愿意承認你是貓對不對?所以你總是要接近人類,你是想成為人的吧。”

  克勞蒂亞好像有讀心術一般,俏皮的笑著:“對了對了,剛剛你喝的牛奶里,我加了特殊的藥哦,這種藥可以讓你多活幾千甚至幾萬年啦,就跟我一樣……你發覺你自己還有什么變化嗎?”

  “我對這件事并不排斥,貓的壽命的確短了些,這正是我要的。”

  “喔喔喔!很有用嘛!看來魔導書的記載沒錯!你會說話了喔!小亞瑟!”

  克勞蒂亞把我舉了起來,在已經變得整潔干凈的房間里轉著圈。雖然有點頭暈目眩,但是我還是無法掩飾心中的興奮,肆意使用著來之不易的、人類的嗓音,仿佛下一秒就會失去一般地揮霍著。

  “亞瑟,你聽著,現在你是女巫克勞蒂亞的伙伴咯,從明天開始我們就要一直在一起哦!”

  從那之后我就跟著克勞蒂亞。我們只在夜晚活動。她說她喜歡我的眼睛,從她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你的眼睛簡直就像紅寶石!”她興奮的用熒光魔法在夜空中劃出一個寶石的形狀,然后溫柔的撫摸我黑色的皮毛,“好漂亮!”

  從沒有人這么評論過我那一度自以為恥的眼睛,克勞蒂亞笑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天使。

  我原本以為克勞蒂亞會帶我去哪個地方,施下一個傳播疫病的魔法,然后大批平民感染疾病最終死在痛苦和猙獰里——或許神父的死期還能加速,克勞蒂亞會幫我報仇,讓那個禿頭在遍布全身的膿液和腫瘤中痛苦而凄慘地死去。我還想著其實這樣也不賴,可是克勞蒂亞的所做讓我十分意外。她在夜深人靜的夜晚,來到流浪漢聚集的小巷里,用治愈魔法為身纏重疾的可憐人們治療。當然這一切都是克勞蒂亞悄悄進行的,她腳下閃耀著紅色的六芒星,在黑夜里散發出幽暗的光芒。而當那紅色消失之后,流浪漢的呼吸就趨近于平穩,他們的臉色也不再蒼白,膿包和瘡口都奇跡般地消失了,他們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身體的改變,說著幸福的夢話呢。我看得驚呆了,克勞蒂亞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扭頭對我一笑,“好棒,我們又救了幾個人啊。亞瑟。”

  直到這時我才緩過神來。我終于發覺,那個神父借以惑眾的不過是謬論和謊言。我慶幸我遇到了克勞蒂亞,因為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我曾經向往的、人類的情感,在憤怒和仇恨的迷霧中找回了曾經追求的初心。

  等到第二天破曉,流浪漢們在熹微的晨光中睜開了眼睛。他們還未來得及為饑腸轆轆的肚皮感到擔憂,卻已經把不多的精力花費在驚訝于自己身體居然恢復了健康上。于是他們就像是被毀了巢穴的狂蜂一般地跑到了教堂里,紛紛下跪,念著膚淺而笨拙的祈禱詞,或許是他們生命中第一次地贊美著“即將治愈世界”的上帝。

  禿頭神父原本還在為自己誦經被打斷而惱怒,聽說了原委后也以為是上帝創造了奇跡。于是他不斷地在胸口劃著十字,念著贊頌的話語。

  目睹此情此景的我正和克勞蒂亞站在陰暗的小巷里。沉默過后的第一句話,我發覺我向她問話的語氣里居然帶上了些憤怒:“你為什么不去向他們說明?告訴他們其實把他們從地獄里拉回來的人就是你?”

  克勞蒂亞歪了歪頭:“為什么要去說明?無論我說什么、如何證明給他們看,他們都是不會相信的啊。這種事好麻煩哦。”

  “……為什么!你就愿意看著他們這么忘恩負義、詛咒詆毀你嗎?”

  “亞瑟啊。”克勞蒂亞不好意思的笑著,揉了揉鼻子,“你大概不知道吧,女巫都是因為人類的憤怒和仇恨而誕生的。雖然會因為女巫各自的想法和性格不同,所以女巫也會分為不同派別:她們中的大多數都是遵從著自己的命運,作為憤怒和仇恨的集合體而工作著,她們像神父宣揚的那樣,創造出致命的病毒和瘟疫,并且把災厄和不幸帶給人類——但是像我這樣的,就是女巫中的異端啦。不好好對待自己的本分工作,故作清高,死死抱住荒唐的上帝情結不放,自以為是救世主的化身,用來之不易的魔法做出違背大流的事情,我還差點被其他幾個女巫一起干掉呢。但是我不后悔的。因為從幾百幾千年開始,我就已經伴隨在人類的身邊了。人類的上帝不會總是回應他們的要求啊,我想這就是我存在的意義。雖然其他女巫做的那些魔法,我也都會啦。只是我不想這么做。”

  正當我們沉默的時候,那群流浪漢做完了禱告,經過巷口。他們看著我和克勞蒂亞這組黑貓和黑袍不明女子的組合,紛紛露出了厭惡的表情。他們從地上撿起了石塊和垃圾向我們扔過來,向我們吐口水,惡語相加。克勞蒂亞的臉上依然帶著笑容,仿佛她毫不在意這些似的。她所能做的只是匆匆提起黑袍的下擺,把我抱在懷里,騎著掃把乘著最后一縷夜色,飛向了湛藍的天空。

  不,這不是女巫的作為。

  我窩在她溫暖的懷抱里,抬頭時嘗到了她臉頰邊劃過的眼淚。

  “喔喔喔!不錯嘛亞瑟!這身衣服還是很適合你的!”

  克勞蒂亞像一個興奮的小女孩一樣圍著我轉圈,不時扯一扯我的衣角,拉一拉我的領結。她用魔法把我變成了人類的樣子,還親自動手用魔法幫我做了一套衣服。

  我完全不敢相信現在出現在鏡子里的那個人是我——除了漆黑的短發和赤紅的瞳孔之外,黑貓亞瑟似乎已經變成了什么別的東西:克勞蒂亞做的衣服非常合身,看上去簡直就像貴族家的少年。

  “這樣就好啦!我會慢慢教你一些基礎的魔法,以后你也可以自己做一些藥劑調配,也可以隨時隨地變成人的樣子哦。喂,亞瑟,這樣不錯吧,這不就是你一直都想要的嗎?”

  壁虎的尾巴、烏雞的尾羽、蜥蜴的腳趾、黑犬的眼球,與晨露和云霧一同煮開后,加上黑玫瑰的花瓣作為調料。那是魔導書上所記載的靈魂召回術的一部分,然而決定性的那一步卻已經失傳百年,這個問題也是克勞蒂亞正在致力于研究的課題。

  “這次加的道具是我收藏的一百年前的馬鬃,結果又失敗了。”克勞蒂亞有些泄氣地坐在地上,把魔杖隨手扔到屋子的角落里,厚重古老的魔導書也凄慘地攤開在地上,差點被路過的我踩上一腳。

  “地上很臟,快點起來。”我拾起克勞蒂亞的魔杖,念動了剛剛學會的咒語,兩只拖把從角落里飛了出來。克勞蒂亞還在嘟囔著什么,不情不愿地在我的瞪視下撿起了魔導書,“不過克勞蒂亞,你要研究這個做什么?”

  “這個……有很多很多原因的嘛……嘿嘿,先不告訴你啦。噗!”她向我吐了吐舌頭,露出幼稚的表情,又轉回去搗鼓她的小鍋,“壁虎的尾巴,烏雞的尾羽,還有蜥蜴……還有黑犬……”

  她有點神經質地在爐火邊工作著,看她的黑眼圈程度,好像已經缺乏睡眠到了一種不可救藥的地步。我無奈地嘆氣:“克勞蒂亞,別再研究那個東西了,早點睡覺吧。”

  不出意料的,她并沒有回答我,而是趴在料理臺上睡著了。變作人類的好處就是,我能夠輕易把克勞蒂亞帶回房間里,幫她蓋上被子。在我離開她房間,準備回頭收拾亂七八糟的廚房的時候,她在夢中迷迷糊糊地說起話來。

  “靈魂魔法……召回……那個人……”

  “誰?”

  “召回……亞瑟的……朋友……”

  “……”

  “亞瑟……會高興的吧……”

  她又糊里糊涂地說了好多奇奇怪怪的配方:什么盛夏的雪水,隆冬的嫩枝,甚至還說想要神父的頭發和人類的心臟……開什么玩笑,這種東西根本就拿不到啊。

  我搖搖頭,隨手熄滅了油燈。

  最后克勞蒂亞還是沒能成功制作出靈魂召回魔法,也沒能讓莫妮卡復活——這也是好事,只要重新獲得生命的莫妮卡被人看到的話,恐怕會引起新的恐慌吧。但是克勞蒂亞的好意我也確實地感受到了。其實我很想告訴她,現在的我只需要她的陪伴就足夠了,況且我并不希望讓莫妮卡知道我曾經偽裝成松鼠欺騙她的事實,無論她是活著還是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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