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活替

　　對于替身這個職業(yè)，我是聽說過的，當(dāng)然，我所說的替身并非電影或者電視劇的特技替身演員，而是和超自然所接連的一些。如果借用百科的解釋，更為形象的一個解釋就是代替別人所承受的人，當(dāng)然，這樣一個解釋對于今天我所要介紹的，遠(yuǎn)遠(yuǎn)不夠。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地仙（能施展奇術(shù)的人們，通常意義上的神棍）們開始能夠施展一種透視般的術(shù)法，能看得透一個人的與天上或者地下的神仙們的關(guān)系。與神仙有關(guān)系有時候并不一定就是好事。用地仙的話講：你是XX仙身邊的XX，下凡的日子夠多了，現(xiàn)在XX仙需要你了，你的回去。

　　那么怎么知道你是否被那些需要你的神仙們想了呢？通常的情況是你莫名的得了某些的疾病，而且相當(dāng)?shù)念B固，是醫(yī)院所不能治愈的；也有可能是突然之間變了性格，莫名的煩躁，突然走上霉運(yùn)的情況也有，只不過比較少見。

　　這個時候，你可能就需要讓地仙幫你，幫你查看你到底與著哪位神仙有著什么樣的關(guān)系。查到后，便需要你回去了。

　　可是回去要怎么回去呢？總不可能一死了之吧。但如果不回的話，身上的癥狀還會延續(xù)。于是，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一位很聰明但遺憾的沒留下名字的人發(fā)明了一種方式——替身。用紙?jiān)龀傻叵蓚兛闯龅男蜗螅缓鬅o需要的神仙們。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地仙們到底有沒有那么神通，你到底是不是神仙們需要的人我并不清楚，但有很多的人就此轉(zhuǎn)向好的一方倒是真的。

　　這是我所知道的替身，在我見到這個人之前，這也是我唯一所知道的替身，但當(dāng)我見到這個人時，我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著另外替身——活替。

　　初見到他時，他憔悴的很，沒有任何的詞匯能夠形容他的樣子，骨瘦嶙峋，面目蒼白……我想不出任何的詞匯。

　　倒是他先開了口，聲音沙啞的很，而且有氣無力，“稍坐。”言罷，便進(jìn)了內(nèi)廳。

　　無聊的打探著四周，房子與其他倒是無異，唯獨(dú)有些特殊的便是屋頂懸著的兩個稻草人，一個裹著紅布，一個裹著綠巾，看起來倒是有些讓人不明所以。

　　無聊的時間到是沒有太久，很快，一個年輕的小伙從內(nèi)廳中走了出來。我以為是他的兒子，卻沒想到這樣的人的兒子竟然會如此的活力。事實(shí)上，與那些事相關(guān)的人，特別是一些世家，往往會香火不旺。通常說起來，更多的是一脈單傳，隨時有著絕后的危險。

　　小伙給我沏了杯茶，又在我的身邊坐下。作為客人，我不該評說他禮貌的問題，但對之后的舉動有些不滿倒是真的，環(huán)境矛盾中出現(xiàn)了一種難言的尷尬。

　　我決定率先打破。“不知你的父親……”

　　“父親？”小伙明顯的一愣，繼而卻哈哈大笑起來。“先生倒是誤會了，之前所見的，就是我啊。”

　　“你？”我驚愕的站了起來。仔細(xì)看下，確是有些相似，可我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短短幾分鐘之間，一個人竟然會發(fā)生如此大的轉(zhuǎn)變。

　　“不過是剛剛幫人做了替罷了。”小伙看著我的驚愕解釋到。“先生倒是忘了我的職業(yè)。”

　　他這樣一說，我倒是反應(yīng)了過來。也讓我重新想到了這次來的目的。想到目的，自然不會再在小伙的身份上做過多的糾纏。事實(shí)上，對于一個之前從未聽說過的職業(yè)，我是萬分好奇的，便一心一意的坐了下去，等待著小伙的講述。

　　小伙并未讓我等待太久便開始像我講述了關(guān)于活替的種種。

　　“先生是知道的，我的職業(yè)是活替，其實(shí)和普通意義上的替身也差不多（注：小伙說的為前文提及的替身，而非指替身演員），就是替著那些被魂兒（注：這里說的應(yīng)該是指地仙們所言的神仙）抓到的東西，幫他們還一次。”

　　“看起來挺危險的？”我倒是突然想起了小伙之前的狀態(tài)，不由得被自己嚇了一下。

　　“沒有哪個職業(yè)沒有危險，尤其是做和這些東西相關(guān)的。我們是活替，但歸根結(jié)底，我們還是一種替身。替身，就說替罪羊，替別人受罪的。受得住了，便能挺的過去，那些個魂兒便也就不會再惦記，混不過去，便和那些紙?jiān)暮蠊粯樱觑w湮滅。”

　　小伙頓了頓，啜了一口茶，又繼續(xù)說了下去。

　　“先父其實(shí)就是在做活替時意外身亡的。那時我還很小，對父親做過的其他印象到不是太過清楚，想想應(yīng)該和我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差不多。但父親的意外的倒是清楚的，那時候父親接的是一個離魂的替。”

　　“離魂？”

　　“對，離魂。抓替的魂兒有很多種，離魂是其中相對常見的一種。通常上講的離魂是指那些因?yàn)殡x開而想念的魂兒，他們會去糾纏那些他們所想念的人。這是很常見的，所以父親也并未過多的在意。但就是因?yàn)檫@大意的想法，害的父親丟掉了性命。”小伙說到這里。眼睛變得有些濕潤。“不知父親沒有想到，其實(shí)沒人會想到一個離魂會如此的難纏，父親按照雇主的要求，做好了一切的準(zhǔn)備，但他沒有想到這次的折磨會如此的徹底。”

　　“折磨？”我有些好奇小伙的用詞。

　　“是的，折磨。活替的的工作就是替人承受折磨。那些來抓替的魂兒們，抓替之后，只有兩種可能。一種的便是還替，達(dá)到了目的，那些個魂兒自然不會再多做糾纏；另一種則是和那些糾纏著你的魂兒糾纏到底，其實(shí)那些魂兒也沒有那么多的精力在你身上，時間久了，發(fā)現(xiàn)奈何不了你了，也就離開了。但糾纏的這段時間卻是難得很，所以說，活替，其實(shí)就是替人受折磨的。”

　　“父親沒想到那次的折磨會如此徹底，能夠做活替的人，都是精神異常強(qiáng)悍的人，而且每次做替之后，對于活替本身也有著莫大的收獲，父親卻在那次遭遇了滑鐵盧。而這，恰恰丟掉了他的命。離魂整整折磨了父親九十七天，而父親，接了那單之后，也只活了九十七天。”

　　我有些愕然。小伙并沒有和我描述他的父親究竟受到了怎樣折磨，只是說了一個數(shù)字，九十七天。我不知道該報以一種如何的態(tài)度，我不能理解他們的所作所為，為什么不直接用普通的替身？

　　“選擇活替后便不能再替代了么？”我問了小伙一句。

　　小伙苦笑“也許吧，但通常找活替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不想遭受任何是損失，絕大多數(shù)人會選擇紙?jiān)奶嫔恚嫔砗缶退悴辉儆谢陜杭m纏也會讓自己的精神低迷一段時間，還有一些不能說的潛傷害，而選擇活替則沒有這中風(fēng)險，另外一種，則是已經(jīng)使用過紙?jiān)鷧s無效果的，不是每一個魂兒都會被紙?jiān)垓_。而父親接的那單，就恰恰屬于后者。”

　　“后來？”

　　“沒什么，后來父親死了。那個負(fù)心人卻得到了存活。”小伙的手用力攥了起來，“那人把女生騙去了生命，這怨念，又怎么可能是紙?jiān)艽娴模恐皇菦]想到父親最終會因?yàn)檫@件事而……”

　　小伙子的手松了下去。我卻有些愕然，平心而論，單從過程，這不算我所見過最驚險的，卻是最讓人愕然的，這不是什么必須做的宿命，而是一種選擇。而正是這種選擇，注定了一切。

　　我決定岔開這個低沉的話題，轉(zhuǎn)到了在屋頂懸著的兩個稻草人上。我以為會是職業(yè)的特殊性，會有什么忌諱，卻沒想到小伙很爽快的告訴了我真相。

　　“其實(shí)那個就是一個象征而已，我們這行當(dāng)，把稻草人看成是祖師爺。稻草人算得上是替身的最原始起源了，所以活替的家中都會在屋頂掛上兩個稻草人。至于紅綠兩塊布，也沒有什么忌諱，只是一個顏色的選擇罷了。個人喜歡，如果愿意，完全也可以換成其他顏色的。這沒有什么避諱的，你要是問我怎么恢復(fù)的這么快，我卻不能告訴你了，這才是活替真正的秘密。”

　　小伙這樣一說，我倒是沒辦法問下去了，想了想倒是想到了另一個問題，據(jù)我所知，與其他異職業(yè)不同，活替沒有過多的限制，這樣一個危險的職業(yè)，很難想到會有人去選擇。

　　“為什么選擇這個職業(yè)？”

　　小伙苦笑“你也說了這是職業(yè)，活替是人，是人，就是要生存的，我們選擇生存，就要選擇職業(yè)。”

　　我還是有些不理解，人確實(shí)要生存，但生存的方式卻有很多種。“是不是也和歷代的規(guī)矩有關(guān)呢？活著的方式有很多，比如讀書？”

　　“祖宗傳下來的東西了，丟不掉啊。而且，”小伙看了我一眼“我也不會其他了。如果我有兒子，或許我會讓他去讀書吧。每個職業(yè)，既然是職業(yè)，就總是要有人去做的。讀書，讀書就真的會比現(xiàn)在一切都好么……”

　　后來，我沒有再和小伙說太多，活替只是我生命中的過客，我從未過多的在意過這個職業(yè)，此次前來也不過是因?yàn)橐粫r聽聞。

　　當(dāng)我離開后，存留在我記憶中的不是活替的職業(yè)，而是小伙的那幾句或。

　　“讀書，讀書就真的會比現(xiàn)在一切都好么……”

　　“活替是人，是人，就是要生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