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縱然身在荒郊,也少有農(nóng)村的寧靜。夜晚的郊區(qū)是另類的,星辰點點,因是夏日,到?jīng)]有陰風(fēng)惻惻的感覺,反而暖風(fēng)襲人。暖風(fēng)中是一種詭異的香味,如果惡搞一下古詩,那就是此味只應(yīng)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
這是夜宵的氣味,聞著就讓人食欲大增,而我之所以在這里,也正是為了這夜宵而來。但你要清楚,如果你沒有很強的適應(yīng)能力,可能對你來說,這星辰點點就是鬼火團團,這夏日的暖風(fēng)也會給你帶來徹骨的寒意。
夜宵只能在夜里吃,不只是因為它叫夜宵,就如在野外吃的不一定是野餐一樣,不要懷疑這句話的矛盾關(guān)系,就像你不要懷疑我所到的地方都會有各種怪異的人或事一樣,事實上,當(dāng)夜晚的荒郊,兩人在荒墳旁對飲,一人年紀(jì)輕輕,衣著卻很復(fù)古,一人衣著破舊,身上卻有著大塊的污斑,又散發(fā)著另外一種詭異的腐朽氣味,這又是一種難以言明的氛圍。
“你好,廚尸。”大口吃著,從入鼻到入口,香味溢發(fā)到全身的每一個角落,可惜沒有酒,按照慣例,正常的和那些東西有關(guān)的都是該大口喝酒的,但同樣按照慣例,我遇到的都是非正常的和那些東西有關(guān)的。吃著,嘴不停下,卻吐出一句。
沒錯,廚尸。不是廚師,而是廚尸。
“我以為你會以為,你吃的是尸體。”對面的人看著我一笑,牽動著臉上的斑,有些恐怖,但我早已免疫,倒是那氣味影響了我的胃口,可在真正的美食面前,什么味道都是假的。這是味覺的欺騙,其實,人無時無刻不在欺騙著自己。
匆匆吞下一口,看著面客,“這到是真的,很難想象什么菜品不是尸體——除非那是活的,但進了肚子也一樣,這方面我看的很開。”
“哦?”倒是面客有些詫異。“你不知道我是廚尸?尸體的尸。看著我,不覺得做這個的,所做的,是人的尸體么?比如,這的環(huán)境?”
我環(huán)視了一眼,嘴中的東西依舊含在嘴中,確實,夜半荒郊,四周散落著墳堆,在這之中,悠然的吃著吃食,對面的面客又是哪班的怪異,若是不清楚,到著實嚇著人。
“倒是說笑了。廚尸是你,又不是這吃食。”
依然沒有什么大的反應(yīng),來的目的在這一刻倒是變成了次要,狼吞虎咽之后,最后一盤佳肴也進了我的胃口,于是悠哉的拍拍身,好不娛樂。面客卻是很驚愕的看著我。
“你真的知道?”
“為什么不知道呢?我來的目的是聽故事,聽世間異事。”
關(guān)于廚尸,我確實清楚,雖然清楚的時間并不太久。只是回家的一次偶然聽父親說起了廚尸這個職業(yè),據(jù)父親說,廚尸不是尸體,而是活生生的人,這是一種職業(yè),在圈子中(父親所說的圈子我并不清楚,就像我此時不清楚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偶然一樣,但據(jù)我推測應(yīng)該是和那些東西有關(guān)的職業(yè)圈子)有著很高的地位,不同于廚師的是,廚師為人做菜,可以是活的,也可以是死的。而廚尸,只給死人做菜。
從小便和尸體生活在一起,汲取尸體的氣息長大,與尸為伍,負(fù)責(zé)尸的一切食物。廚尸者,為尸廚者。這是一個相當(dāng)怪異的職業(yè),如果不是聽父親的“偶然”說起,我甚至都不清楚還有這樣一種職業(yè)。我是個天生閑不下來的人,所以在家沒呆幾天,在聽說到這個消息之后,便很快來到了這里。
至于為什么是這里——也是聽父親“偶然”提到的。
“如果你真的了解,你就不該吃這些東西。”面者指了指我眼前的空盤。“你要知道,廚尸只給死人做飯。”
“我當(dāng)然知道。”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不過,你不用把我當(dāng)成一般人,起碼,我來到這里并且見到了你。這個其他人課做不到。”
“不,你錯了。”面客搖了搖頭,“這個和你是不是一般人沒有關(guān)系,廚尸只能給死人做東西,只能給死人。”
面客的臉色變得嚴(yán)峻起來,“你不要不信,這個是我們的禁忌,不能做的,就是不能做。這個禁忌我親自違反過,后果,生命的代價。”
“那時候我還成為一個廚尸沒多久,你要知道,從廚藝講,如果不是某些限制,外面那些所謂的大廚們和我們差的不是一丁半點,有些才能,難免便有些自傲。職業(yè)禁忌之中并沒有什么關(guān)于自由的限制,和絕大多數(shù)人一樣,從我離開這里,便陷入了外界的紙迷金醉之中。”面客看了看我,嘆了口氣,“但你要知道,紙迷金醉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而我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除了自己的廚藝,我一無所有,可歷來的規(guī)矩,注定我不能像普通廚尸那樣,在餐館中掌廚,但萬幸的是,那個時候我遇到了一個欣賞我廚藝的人,能讓我在這個喧囂的外世中繼續(xù)紙迷金醉下去,但這是我的幸運,卻變成了那個人最大的不幸。”
“我不知道他如何得知的我的職業(yè),那個人改變了我的人生倒是真的。事實上,當(dāng)時我并沒有過多的去像那樣一個禁忌,一個知道我職業(yè)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職業(yè)的禁忌?按照他的要求,我需要做些什么東西,我滿以為是為他家的什么人做的,可沒想到,最后吃下的卻是他自己。”
“他去時,我是在他身邊的。你想象不到那樣一種慘狀,全身腐臭,身上長出一塊塊尸斑,可那時,偏偏人還是活著的。而且他還是笑著的。用他的話說,他這一輩子都把精神放在了吃食上,最后能體會到廚尸的菜,也算的上是圓滿了。當(dāng)初,我哪里知道這些,在紙迷金醉中早就迷失了自己,什么的細(xì)節(jié),什么的禁忌,早就忘卻的不能再忘卻了。我不知道他到底是為了什么,或者真的只是單純的嘗嘗,事實上,他完全可以吃更多的東西,至于廚尸的專利,完全可以再等個幾十年。可惜,我沒有勸他,完全忘記了勸說。或許他至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在他的心中,他都是幸福的。這是一種追求,可惜的是,或許他永遠(yuǎn)都不知道,他所追尋到的,可能只是一次意外。”
面客嘆了口氣,我的臉色卻煞白了起來,口舌之欲,呵,口舌之欲。如果真的如面客所說,那么我豈不是……知道連我之前都不太清楚的廚尸的人,怎么可能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普通人?
又是一陣風(fēng),卻丟卻了夏日的暖意,反而是陣陣徹骨的寒。面客卻突然笑了,笑的很暖,完全與他外表不符的暖。
“放心吧,你所吃的,不是我做的。如果我做的,里面是不能沾酒的。”
“酒?”
面客這么一說,我倒是反應(yīng)了過來,剛剛吃食的時候,確實再作料中吃到了一絲酒味。對此,我并不意外,就好像之前所說過的,真正特殊的職業(yè),是不能沾酒的。讓我奇怪的是,這菜肴的來源,你知道,這荒郊野外,只有面客一個人能夠做餐,而這又不是他做的,看著周邊的荒墳,一個詞匯闖進了腦海,祭品?
突然之間,胃口翻到了起來,強忍住嘔吐的欲望,看向面客,想得出事情的真相,哪怕真相并不是我所想知道的。然而,面客卻是和我講起了不能沾酒的典故。
“你知道的,通俗的說,我們就是給死人做飯的,死人其實并不是真正的死去,他們同樣有著自己的靈魂,給死人做飯,是為了讓他們在吃食中消去煞氣,然后安穩(wěn)著去投胎。但酒這東西,卻是鬧人精神的,對死人也是一樣。何況的說,酒本身就是一個煞氣十分著重的東西。所以我們這行,酒是萬萬不能沾的。這個算不算禁忌我不知道,反正一直以來都沒人嘗試過。”
看著我的樣子,面客突然大笑了起來,一卻的丟掉了我對他之前的印象。“那個吃食是有人做的,放心吧,從現(xiàn)在講,他的廚藝比不上我,但差的也不是太多。原來是客,我們總要有些東西招待的。”
他?周圍還有第二個人?我環(huán)視了一下,卻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費解的看著面客,面客卻再沒有多說。反而一本正經(jīng)的看了我一眼,“說起來,你到這里找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目的?目的其實早已在之前的驚恐中完成了,雖然不是那么的完美,但真正的廚尸的故事已經(jīng)存在在了我的腦海中,或許不久之后又會存在于我的筆下。
“我只是個旅客罷了,四處走走,聽些奇聞異事,很不錯不是么?”我打算告辭離開這里了,目的已經(jīng)達(dá)成,或許唯一不圓滿的便是沒有真正的吃到廚尸的菜肴,但對我而言,這反而是真正圓滿的。有些東西,可能要換個角度,才能得出真正的答案。
“異事?我到還有些異事。你想聽嗎?”
一個異常的聲音倒是突然出現(xiàn)在了我的身后,把我嚇了一跳。再回頭時,原本什么都沒有的地方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隨著夜風(fēng)帶來的是腐朽的氣息。
待那人走進,卻是比面客更加丑陋的外表。強忍不適,疑惑的看向那人“你知道些異事?”
“當(dāng)然,而且很多,關(guān)于食客的異事。”那人頓了頓“忘了說,我就是他口中的那個食客,現(xiàn)在是個死人,不過,也是剛剛給你做飯的人。誰說死人不能做飯呢?”
那人哈哈大笑起來。我不由的打了一個寒顫,不過我想,大概,我還需要繼續(xù)呆一會,去聽另一個人未所聞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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