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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過江湖不留痕  文/高晨馳

第八章    流年刀(1)

  1

  俠是什么?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就是俠。”

  我拔刀了。

  可是,拔刀之后,我再也沒有機會,去做一個俠。

  尖刀沿著熟練的軌跡滑落,精準地剖開手中的豬肉,秦月高聲叫道:“豬肉五兩,收錢一貫----下一位!”

  明晃晃的太陽掛在天空,曬得他有點頭暈。沾滿油膩的尖刀微微一閃,折射出這個充滿垢膩的世界。

  “老王家的閨女失蹤好多天了……”

  “老謝家的閨女也不見了……”

  遠處的低聲細語順著小鎮里陣陣的風沙傳進他的耳朵。秦月的手微微一頓,依然毫無阻滯的落了下去。

  “王大叔,閨女有消息了嗎?”他例行公事般詢問。

  但他知道,這是明知故問。

  “沒有。這都半個月了,我也不抱希望了。”眼前來提肉的是一個中年男人,卻似是受生活所迫,過早地彎下了脊梁。

  “不是報官了嗎?”

  “官府的人給了點錢就把我們打發出來了,還不允許我們再去。哎……也怪那孩子命差了……”

  秦月壓低了聲音,試探性地問道:“王大叔,那個傳言……”

  王大叔怔住了,眼中剎那間變換了無數種情緒。沉默了一會兒,他低聲說:“若真是這樣,那只能怪孩子命苦。哎,女孩子就算了吧,只希望我們家的狗蛋能夠平平安安就好……”

  他提著肉蹣跚著離開,恍惚間似乎又老了許多歲。

  秦月握緊了手中的刀,頭低了下去,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他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夠努力讓手中的刀不至于顫抖。

  而肉攤前正排著長隊,鎮民們依次走上來。小鎮的生活如同古井,孩子們的失蹤只不過是一粒石頭掉進去后激起的微小波瀾,時間一長,也就慢慢平息了。

  “啊,趙大爺,您怎么親自來了?病好了嗎?我還說晚上把肉給您送來呢……啊,不謝不謝,我也就會一點粗淺的醫術,這是我應該做的……”

  是的,這就是生活。

  直到夕陽西下,夜幕微垂,秦月開始收拾攤子,準備回家。

  日復一日的生活,柴米油鹽地循環著。每日出攤收攤,徹底地融入了屠夫這個身份之中。每一刀下去,都似是將過去的壯志和豪情一點點切去。

  抬頭的時候,他看到眼前站著一個清瘦的少年,似是欲言又止。

  “今天收攤了,明日請趕早。”秦月說道。

  小鎮不大,位置也夠偏僻,所以平日里往來的都是熟識的人。然而這個少年卻著實面生,所以秦月也忍不住多瞥了他幾眼。

  他的長發束扎成發髻,瘦弱的身子裹在極不合身的寬大長袍里。風刮過的時候,衣袖飄飄然擺動,像是要裹挾著他乘風而去。

  “你是秦月。”他說,嗓音清脆。

  “是我。”秦月說,“這鎮上誰不認識我大手屠夫秦月?”

  “不,你是‘流年刀’秦月。”少年靜靜地說。

  秦月一愣,握刀的右手微微一緊:“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夕陽最后的光芒掙扎地投下來,在兩人之間割開明暗的分界線。秦月驚疑不定看著眼前的少年,心思急轉。

  隱姓埋名五年,終于還是被找到了嗎?

  秦月瞇著眼睛,仔細地打量著這位少年。鐵血盟要抓他回去,便只派了這樣一位弱不禁風的少年嗎?是吃準了自己五年不再拔刀,早就不復當年之勇了么?

  “我不是來抓你的。只要你愿意,三招之內便可以殺了我。”仿佛是看穿了秦月的心思,少年冷冷地說道,“我來找你,是想要拜你為師。”

  拜師?

  “小小年紀,應該去找個先生教你讀書。圣人說,君子遠庖廚。殺豬宰牛這活,你可干不了。”秦月干笑一聲,顧左右而言他。

  “我要學你的武功。”少年絲毫不為秦月的語言所動,“‘屈指西風幾時來,只恐流年暗中換’,秦月,我要學你的刀法,我要學你的‘流年刀’。”

  秦月盯著少年黑白分明的雙眼,久久沒有說話。少年抿著嘴唇,也毫不畏懼地盯著他。

  夕陽終于最后一跳,沉入了地平線下。

  “流年刀再不會出鞘,請回吧。”

  秦月說完,轉身就走。

  “你不答應我,我不會離開的。”少年說。

  “你不離開,我離開就是了。”秦月低聲嘟囔著,背著東西一路小跑回到家中。

  躲了五年,平靜的生活終于被打破。

  不管少年的來路如何,目的如何,總而言之,他的藏身之處已經暴露。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今天會被這個少年找到,明天就會被更多的人找到。

  他年齡不大,可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輕騎縱馬的少俠了。避居小鎮的日日夜夜里,他逐漸褪去了所有的意氣與不甘,只想要平靜地活下去而已。

  他要離開,不能被別人找到。

  而環顧屋子,他覺得屋里的一桌一椅,一筷一碗,都無甚留戀。只要背上那刀,立刻便能瀟灑地離開。

  在這里住了五年,始終是無根無萍,無牽無掛。

  這里的一切都不是他所想要的生活。

  可是,那個沉睡著他的信仰和夢想的地方,一輩子都回不去了。

  正當他挪開木床,打開角落中的暗格的時候,外面忽然白光一閃,雷鳴聲有如戰鼓擂響,轟隆隆地從天邊奔騰而來。

  下雨了,豆大的雨水噼里啪啦地擊打在屋外的地面上。

  秦月猶豫了一下,將手縮了回來,一個翻身上了床。

  要走,也至少等雨停了再走吧。當年倉惶逃命來到這里,離開的時候不說風風光光,總還得體體面面的吧。

  2

  曾經,秦月是風光無限的。

  藝成出師的第三天,他便為了保護遭遇強盜的一家人,與太行山賊僵持。對面十二位頭領,被他殺死三個,重創兩個。他身受大小傷十余處,卻一步也不后退。雙方僵持了三天三夜,他們等來了江湖中正道聯盟鐵血盟的援軍。

  從那之后,他便一鳴驚人,成為了江湖中人人稱頌的少俠。

  “豪氣干云,一刀振月”。

  只要遇上的不平之事,他便會仗義出手。加之其性格豪爽、廣泛交友,在江湖中一時間風頭無兩。

  他既可以為了奪回小乞丐被搶的10貫錢狠揍地痞流氓,也可以因為首陽派弟子學藝手辱而對其掌門人拔刀相向。

  他無權無勢,所依仗的,不過是一腔熱血和手中的刀罷了。

  隨著聲名日盛,找他幫忙的人也絡繹不絕。而這其間,偶爾也會有一些風流韻事。

  “秦公子,蘇州林家的林二公子時常來欺凌我呢。你去幫我教訓教訓他吧。”

  美人在懷,胭脂飄香。她瑩瑩白臂柔弱無骨般纏著秦月的的頸。周圍的人都帶著曖昧的笑。

  “誰敢動我的女人,我一定給他好看。”

  他大概是酒喝得有點多了,連說話也不太利索。他舉起手中的刀,心滿意得地得到了陣陣的贊嘆之聲。

  年少成名,總歸會有一點不知天高地厚的囂張。

  而這一次,卻不一樣。

  當他連夜潛入林二公子的居室時,等待他的是林家二公子的尸體。

  火把次第亮起,門口的家丁竟像是早已經埋伏好似的。林二公子身上留著致命的刀傷,地上還扔著疑是擦拭過血跡的白布。他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有些手足無措得站在屋內,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放下你的刀。”為首的家丁說。

  “我不是兇手。”他咬著牙,勉力說。

  “是不是兇手,去跟江湖刑堂的人解釋。”

  家丁們兇惡地撲了上來,秦月退后幾步之后,卻發現,他可能沒有機會辯解了。

  那些家丁各個身懷絕技,叫嚷著“活捉兇手”,實際上招招都要致命。

  他必須拔刀反抗

  這像是早被人設好的一場局,環環相扣又天衣無縫。他站在兇案現場,死者是自己曾經叫囂著要給他教訓的人。尸體上留著刀傷,而他恰好是使刀之人。更重要的是,面對撲來的家丁,他若是束手就擒,頃刻間便會被剁成肉醬。所以,他必須拔刀反抗

  ——然而反抗只能更加證明他是兇手罷了。

  不過一天,“流年刀”秦月與蘇州林家二公子為一個女人爭風吃醋最終秦月報復殺人的消息便傳遍了江湖。林家勢力很大,鐵血盟為了維護江湖公義也憤而出手。

  而那個女子,卻是再也找不到了。

  最終,他殺出重圍來到這里,從此不得不收刀入鞘,隱姓埋名。

  3

  暴雨肆虐了整整一夜。到了清晨時分,天氣出奇地好。

  秦月開門的瞬間,一個身體朝著他倒了下來。

  秦月下意識地扶住——然而下一刻,他便心生警惕。若這是敵人,被這么輕松地欺進胸口的位置,接下來他就會送命。

  他想要把那人推出去,可是懷里的身軀卻是柔軟的。秦月低下頭來,看著這個已經昏迷過去的少年,指尖觸碰到的皮膚燙得嚇人。

  他嘆了一口氣,終是不忍心甩手離開。他將少年抱起,輕輕地放在床上。

  濕透的長袍下,隱隱露出肩上的刀傷。

  小心翼翼地撕開少年肩上的衣服,猙獰而丑陋的傷口便跳了出來。

  秦月覺得有些心悸。

  那樣可怕的傷口,如同一條蜈蚣盤踞在少年白皙的肩膀上,仿佛在榨取著他的生命。而這樣還不夠,它還一點點地向胸口的位置繼續延伸下去。

  而當秦月完全解開少年的上衣之后,他嚇了一跳,雙手如同碰到烙鐵一般彈開。

  女……女的?

  少年——不,現在應該叫少女了——醒來的時候,已是傍晚。傷口被白紗纏上,秦月坐在桌邊,看著窗外微微出神。

  “我……”

  秦月似乎從沉思中驚醒:“姑娘,一開始并不知道你是女的。”

  尷尬的沉默。

  過了片刻,秦月說道:“事急從權。姑娘,當時你的傷口已經崩開,再加上淋了一宿的雨,再不給你上藥恐怕會有性命之虞。我也就顧不上男女授受不親了。放心,今日之事我絕不會透露半分,也就無損于姑娘的聲譽。”

  “謝謝……”少女低聲說。

  敲門聲傳來。少女的身子微微一縮,秦月則向他示意無妨。

  剛打開門,明珠歡快的臉就擠了進來:“秦大哥,你要的藥材我都給你抓來啦。”

  “謝謝明珠。”秦月一手接過藥材,一手輕輕撫摸這個七八歲少女的頭,“記住哦,這事不能告訴你爹娘。”

  “恩,明珠知道。”女孩歡快地笑道,“我們拉過勾啦!”

  “啊,還有。”秦月繼續叮囑道,“早點回家去,不要在外面閑逛,天黑了就不要出門了。”

  “嗯,我知道我知道,秦大哥你都給我說過好幾次了。”明珠偏著頭,“為什么晚上不讓明珠出來呢?”

  “因為晚上會有吃人的妖怪出沒,他們專門抓你這種年齡的小孩,只有長大了才不會害怕。”秦月想了想,半開玩笑半嚴肅地說道。

  明珠展顏一笑:“我不怕。我身上有爹爹求的護身符,妖怪不敢來的。”

  “不行。”秦月臉一沉,“答應了哥哥的話就必須做到,趕快回去。不然你就是不遵守承諾的壞蛋,我再也不帶你出去玩了。”

  “好吧好吧,明珠聽哥哥的話。”明珠噘著嘴巴答應。秦月捏捏他的臉,說:“明天早上過來,哥哥送你禮物。”

  “真的?”

  “不騙你,我們拉鉤。”

  拉鉤過后,明珠稍稍猶豫了一下,從懷中拿出一個平安結,遞給秦月。秦月一愣,問道:“這是什么?”

  “這是爹爹給我求的平安結,明珠晚上不會出門,不會遇到妖怪。可是秦月哥哥經常起早貪黑,把它帶在身上可以保佑你。”

  明珠將平安結放在秦月的手上,蹦跳著離開,她的身影在夕陽的金色之下拖得好長。秦月的眼睛忽然有些濕潤。路在她的腳下延伸開去,她的未來有著無數種美麗的可能性。無論是如夏花般燦爛還是如那輪明日般耀眼,都好過自己暮氣的現在。

  “秦月……”少女在他身后說,“我不敢相信,曾經的’流年刀‘,會變成如今這幅模樣。”

  “你到底是誰。”秦月問道。

  “我叫云暮寒。”少女說,“秦月,我想學你的刀法。”

  “你為什么要學刀?”

  “我的朋友死在仇家的手上,我要報仇。”云暮寒說,“可是,光憑我現在這點武功不夠。”

  “若你的朋友冤死,你大可以去找鐵血盟尋求幫助。鐵血盟是武林正道之首,他們興許會為你主持公道。”

  說道“鐵血盟”三個字的時候,秦月的語氣陡然轉冷,帶上一絲諷刺。

  “可我要找的兇手,正是鐵血盟中之人。”云暮寒冷冷地說道。

  秦月怔住了。

  “我的朋友得罪了鐵血盟,才會遭他們的毒手。沒人愿意幫我,沒人愿意得罪鐵血盟。我能想到的人,只有你。”

  秦月的拳頭握緊了又松開。半晌,他冷冷地說:“為什么是我?我憑什么為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去得罪江湖第一大聯盟?幫助了你,我能得到什么好處?”

  “你……”

  “鐵血盟勢力雖大,可也并非完全一手遮天。”秦月繼續說道,“據我所知,洛陽的震威鏢局,長安的林家堡,渝州的藥王谷,都有許多行俠仗義、受人尊敬的大俠,你為什么不去找他們?還是說,這些勢力都已經被鐵血盟吞并?即便如此,如果你的銀兩足夠,遼東的海棠組織、蜀中的聽風閣,這些地方的殺手也能任你挑選。為什么,你偏偏要找上我?我已經退出江湖了!”

  “因為,因為你是‘流年刀’秦月啊!”

  “秦月已經死了!你要找的那個秦月,早就已經死了!”

  他冷冷地丟下一句話,拂袖而去。

  4

  秦月已經死了。

  也許,對于少年人而言,當夢想的鋒銳被狠狠折斷的剎那,他便是已經死去了。

  那一年,當他從蘇州林家殺出重圍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是到離這兒最近的兄弟家去暫避風頭。

  郭華是蘇州碧空鏢局的少鏢頭。一次在走鏢過程之中,丟失了貨物——三顆產自南海深處的珍珠。

  縱使傾家蕩產,也無法完全地賠償所受的損失。

  郭華在絕望之下,遇到了秦月。

  秦月花了三天時間,動用了他在江湖攢下的幾乎所有人脈,查到了劫匪的真實身份——

  那竟然是鐵血盟揚州分舵的舵主。

  他依舊是那樣,一人一刀堵在了鐵血盟揚州分舵的門口,獨斗分舵六大高手,神色絲毫不變,執刀的手也沒有絲毫的顫抖。

  他只說一句話:“交出貨物”

  不過四五天,整個事件便沸沸揚揚地傳遍了整個江湖。終于,鐵血盟做出了讓步。

  畢竟頂著“正道第一聯盟”的身份,不可以太明目張膽。

  當秦月帶著珍珠回到碧空鏢局的時候,郭華幾乎向他跪下。而秦月只是矮下身子扶住郭華,說道:“路見不平自當拔刀相助,郭兄不必多禮。”

  是啊,那個時候,是多么風光。

  所以當秦月也落魄之時,想到的便是郭華。

  “我需要一個藏身之處,養好我的傷。”他說,“相信我,我不是兇手。等我傷好之后,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可以還我自己清白。”

  那個時候,即便身處險境,他也是如此自信。

  郭華熱情地將秦月迎進門,卻在給他熬的藥里面放了蒙汗藥。若非秦月發現郭華端藥來時神色不對,便會著了他的道。

  秦月咬著牙,問:“為什么?”

  郭華避開他的眼睛,低聲說:“秦月,我以前便告訴過你,行走江湖應當事事小心,千萬謹慎。可你不聽,處事總是如此招搖,自然也就……當有此一劫。”

  “被人陷害是我自作自受。可是,被你出賣,也是我自找的嗎?你摸著良心回答我,我可有做過絲毫對不起你的事情?”秦月怒斥。

  “是,你沒有對不起我。可是你要明白,你之所以被陷害,是因為你的招搖,得罪了這個江湖最有權勢的門派。無論是鐵血盟還是蘇州林家,本來就不是你這種無權無勢的游俠所能得罪的。也不是……我們這個小鏢局得罪的起的。所以,如果將你留在了這里,一旦被發現,便是滅門之災。”

  秦月不可思議地看著郭華,像是第一次認識他:“我得罪鐵血盟……不正是為了幫你嗎?”

  他的手按在刀柄之上,因為用力而青筋畢露。郭華有些害怕,緩緩地向后退去:“秦月,你無父無母無門無派,唯一的授業恩師已經離世,在這個天地間孑然一身了無牽掛,自然做事從不考慮后果只會光憑一腔熱血。可我和你不同,我們有一大家的人,有無論如何也不能受連累的朋友和親人。所以,你不要把你自己的想法強加到我的身上。沒錯,你是救過我們。可難道你救我們的目的,就是為了這一次來連累我們,毀滅我們?”

  “我只是……”

  “你不會明白的,因為你根本就是個傻瓜。你連自己的命都從不珍惜,又怎會去珍惜別人的東西?告訴我,有什么東西,會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正道,俠義,良心,這些東西不都是……”

  “胡說。”郭華冷笑起來,“秦月,你果然是個蠢貨。你想當然地為自己構建出一個世界一個觀念,還妄想強加到所有其他的人的頭腦里。”

  他說完這番話,逃一般地從房間內飛奔而出。

  秦月低下頭,嘴唇因為憤怒而被咬出了血。他終是沒忍心對著郭華拔刀,可是心卻像是跌入了數九的寒天。

  此后的日子,大體相似。

  曾經幫助過的人沒人愿意收留他,了解一點內情的人全部噤聲無言。也許他只是得罪了別人而被陷害,或者只是無辜地成為了某些紛爭中的替罪羔羊。然而沒人告訴他。

  他們只是遠遠地圍觀,甚至,急不可耐地撇清與秦月的關系。

  他曾經一擲千金,他曾經廣泛交友,他曾經一呼百應受人擁戴,他曾經千杯不醉和來自五湖四海的豪杰俠客把酒言歡。然而這個時候,他一個人處在茫然天地之間,陷入比孤獨還要深的孤獨之中。

  他被所有人拋棄,所有人背叛,理由不過是,他得罪的是這個江湖最有權勢的群體。

  在他最最意氣風發之時,他們爭相巴結。在他落魄之后,他們說,這個人太過張揚,當有此一劫。

  那么,他曾經去做的一切,那些不顧自己性命的行俠仗義,究竟有什么意義?

  他沒有想過事事要求回報,可他怎么可能接受,時時被人出賣。

  他仰著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對自己一直堅持的東西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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