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我不能悲傷地坐在你身旁

　　我不能悲傷地坐在你身旁

　　秦始皇死后，刺客成了最倒霉的行業。古時候的刺客都很專業，除了行刺之外別的什么都不干。不單是刺客，就是街上賣肉的也一樣，賣豬蹄的絕對不賣鴨脖。不像現在，無論干哪一行的都要搞個副業或者兼職，唱歌的同時人家還拍電影，拍完電影有空了人家還寫書。正所謂藝多不壓身，很多家長在孩子沒出生的時候就開始培養孩子的音樂細胞、文學細胞、美術細胞，生怕孩子長大了找不到工作，或者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卻遇到金融危機然后又得找工作。搞得孩子在娘胎里就睡不好覺，生出來就有黑眼圈，還不會說話就會失眠了，不會走路就開始厭世了。

　　秦始皇活著的時候，刺客這行是所有行業中最賺錢最刺激最拉風的了。很多少年的理想都是做一名刺客，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很多青年為了實現少年時期的理想，想盡一切辦法去行刺秦始皇，雖然大都丟了腦袋，但絲毫不影響群眾的熱情。

　　秦始皇一死，少年們的理想瞬間破滅，青年們的任務頓時結束。整個社會空前頹廢，眼看就要淪為垮掉的一代，昨天還在痛飲狂歌的少年，今天就開始顧影自憐望劍興嘆了。失去目標和理想的他們整日無所事事，沉浸在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悲痛里無法自拔。

　　顯然，要從根本上解決這個社會問題，只要解決了刺客們下崗再就業的問題就可以了。于是為了造福社會、造福人民，也為了打發無聊時光，我就和朋友合伙貸款辦了所職業學校。

　　學校成立后，各大媒體都做了跟蹤報道，社會反映良好，除了找不到工作的刺客，還有很多達官貴人家的公子來校學習。其中以沛郡人劉邦和宿遷人項羽最具有代表性。倆人雖然都來自江蘇省，身份卻有天壤之別。

　　劉邦是個農民，家里窮，交不起學費，要不是他愿意打掃校園、食堂、操場、教室、寢室和廁所，我們都不會收留他。而項羽是原楚國名將項燕之孫，家財萬貫，富可敵國，剛入學就給所有老師和學生送了一個尿盆。

　　那時候只有大戶人家才用尿盆，那些鄉下來的學生，根本沒見過尿盆，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結果有的拿尿盆做了花盆，有的拿尿盆做了帽子，也有的放在房間里當藝術品。

　　劉邦是最有創意的，因為他吃得多，學校的碗小，所以一頓得吃好幾碗。有了項羽送的尿盆后，他就用尿盆裝飯，一盆就能吃飽，不用不停地去打飯了。

　　開學半年后，學校里的學生逐漸按膚色分為黑白兩道，**大都是農民，白道大都是貴族子弟。**的人大都住在學生集體宿舍里，白道的人大都住在別墅或者公寓里。集體宿舍里冬涼夏暖，一個房間住八個人。公寓樓里冬暖夏涼，一個房間住兩個人。集體宿舍里只有一個洗澡間，洗澡間的水限量使用，一盆水常常要洗三個人。公寓樓里每個房間都設有洗澡間，洗澡間里還設有蒸房、冰房以及專門從泰國請來的按摩師和從高麗國請來的美容化妝師。集體宿舍里禁止用電熱器具，禁止私自拉接電線或安裝電器設備，禁止抽煙，禁止生火煮食。在公寓里想干嗎干嗎，凡是集體宿舍禁止的，公寓都允許甚至是提倡！**的人平時喜歡打麻將，議論女人；白道的人喜歡看報紙，議論國事。由于生活習慣和愛好不同，兩道的人很少來往。

　　劉邦出身是農民，皮膚最黑，所以被推選為**老大。項羽出身是貴族，皮膚最白，所以被推選為白道老大。兩個人都有幾千名手下。劉邦愛排場，進出學校都有幾十個隨從。項羽喜歡獨處，若白道沒什么事的話他總是獨來獨往。

　　秦朝的法制很嚴格，建幫立會都要向政府申請，未經政府批準，擅自拉幫結派的，要被判無期徒刑，送去修長城。因為**的人大都是農民，經常干活，容易出汗，所以劉邦給自己的幫派取名為汗幫。項羽是楚國的貴族，于是自己的幫派就叫楚幫。

　　有了名字后，劉邦和項羽就去政府領取表格，申請執照。不同的是，劉邦只買了一張表格，項羽花錢買了兩張。項羽填了一個楚幫的申請表，又填了一個汗幫的申請表，并且搶在劉邦前面把兩張表格都交了上去。等到劉邦填好表格交上去的時候，政府說他的幫名已經被占用。劉邦打聽到是項羽搞的鬼，心里很氣憤，卻也沒有辦法，只好再買一張申請表，取個諧音，把自己的幫名改為漢幫。

　　開學一年后，有個淮陰的少年來找我，說要學武術。我問他有什么特長，他說他會放屁。我說放屁算什么特長，人人都會放。他說他放的屁和常人不同，猛時如雷，柔時如歌。只可惜屁是臭的，盡管放得很別致，可到底還是惹人討厭。

　　他是看到我們學校的宣傳廣告上寫著“哪怕是僅有一個優點，也要使它成為學生人生成功的支點”才來找我的。他說如果我不能把他改造成才，他就到衙門告我們學校名不副實，做虛假廣告騙人錢財。在秦朝，騙子一旦被捉，是要受五馬分尸之刑的，所以秦朝的流氓寧愿去搶也不會去騙。

　　為了保全學校的名節，我開始教淮陰的少年武術，其他的學生都是先練筋骨皮，這個學生因為特殊，就先教他控制氣息。學會了控制氣息，他的屁就可以收放自如。

　　一開始因為他的屁太臭，為避免傷及無辜，每次授課我們都得找一個開闊的場地，只有我們師徒二人。我雖然會閉氣，但偶爾也會聞到，所以后來只得在他的飲食上下功夫，盡量只讓他喝水吃白面饅頭，零食全部沒收，這樣放出來的屁無色無味，仔細聞，還有一股子淡淡的麥香。

　　秦朝的刑法中有一條是坑埋，這條刑法主要是針對那些叛亂的家族或幫派的。因為人數多，砍起頭太慢，車裂更麻煩，挖個大坑全埋了可以省很多事，而且不血腥，來年在地上種上莊稼，還可以有個好收成。

　　如果地下埋的有懷了多胞胎的孕婦，那來年在地面上種玉米，一棵玉米桿上能長好幾個又粗又長的玉米棒子。這條刑法的不足之處是挖坑太累人，那時候沒有挖掘機，要靠人力慢慢地挖。挖坑的人常常會抱怨，說要是判個砍頭或車裂就好了，刀起頭落或者五馬分尸，雖然血腥，可是很省力氣。

　　直到淮陰的少年學會了放屁，這條刑法才得以完善。行刑的時候，只要把淮陰的少年叫去，好酒好肉款待完畢，然后淮陰的少年調整好氣息，脫下褲子，眾人遠遠避開，只聽轟隆一聲，如炸雷一般，地上就會出現一個大坑。坑的大小視官府給的報酬而定。

　　古人云：絲不如竹，竹不如肉。意思是說絲弦彈撥的曲子不如竹木吹出的曲子動聽，而竹木吹出的曲子又比不上人的喉嚨唱出的歌曲動人。這是一句評論音樂的妙語，它盛贊了聲樂的藝術魅力，認為人的聲音最能將人的情感酣暢淋漓地表達出來。

　　后來淮陰的少年學會了以屁做歌，屁聲大時如急雨，屁聲小時如私語，屁聲時大時小，就像大珠小珠落玉盤一樣。孔子聽到這樣的屁聲后發出“聞淮陰少年之屁，三月不知肉味”的感慨，再后來古人又在后面加了一句，肉不如屁。可惜放屁一直被視為不雅之舉，所以這最后一句沒能流傳下來。

　　淮陰的少年名叫韓信，韓信是原來韓國的貴族，長得白白胖胖的，入學之后，自然是在白道跟著項羽混。在楚幫，論殺傷力，韓信和項羽不相上下，論膚色，韓信要比項羽還要白一些，只不過是病態白。項羽擔心韓信和自己搶白道老大的位置，所以處處壓著韓信，不給韓信表現的機會。久而久之，韓信就被壓出了抑郁癥。

　　得了抑郁癥之后，韓信無論做什么都是無精打采的樣子，很影響學校的整體形象。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召集各科老師開了個研討會。

　　研討會上，我從泰國請來的外教說，如果堅持每天早晨連續散步三十至六十分鐘，讓臉好好曬曬溫暖的陽光，抑郁的心情會隨之消失。外教的研究證實，陽光是極好的天然抗抑郁藥物，而早晨的陽光效果最佳。躺在窗戶朝東的病房里的病人不服用藥物，要比躺在窗戶朝北的病房里的病人身體康復早幾天。

　　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之前，我只好采取外教的陽光療法，太陽一出來就讓韓信到操場上站著。久而久之，韓信就被曬成了黑人。曬成黑人之后，韓信在白道中就成了異類，受到了所有白道中人的鄙視和排擠。后來抑郁癥好了，韓信就加入了**，做了劉邦的手下。

　　在教授音樂之余，偶爾我們也會給學生上幾節文化課。可惜亂世之中，除了韓信，其他學生對文化課都不感興趣，不是曠課就是早退。為了讓學生們對文化課產生興趣，我決定曲線救國，采納外教提供的功能教學法。

　　功能教學法產生時又叫意念法、交際法或意念-功能-交際法。它是周武王時興起于高麗國的學派，春秋時期經過莊子等人的推廣，逐漸發展為交際法并衍生了許多變體，如結構-功能法、平衡活動法等等。此法的主要教學思想，是根據學生表達、交流什么觀念、思想，就選學能夠負載那些觀念、思想的言語形式和語言規則。即按學生的需要取材，由內容決定形式。在這一點上，功能法真正把語言和思維分開了。語言只是表達、負載思維的工具、符號。

　　以往的教學法都主張先掌握了工具，再去做家具，修房屋，建工廠，造工業品。但很可能你費心費力掌握了許多工具，而實際只需要劈點柴火，別的什么也用不著。那就太勞而無功了。

　　經過調查，學生最想學的是寫情書，于是外教就把情書的分類、情書的文體、情書的格式、情書的內容、情書的語言、情書的文體、寫情書的注意事項等等全教給了學生，并且要求學生分別給我們學校的美女老師小虞寫一封情書，**寫含蓄式，白道寫奔放式。

　　以下是**代表劉邦和白道代表項羽寫的情書。

　　敬愛的小虞老師：

　　您好！

　　我是劉邦，小名劉季。我家有四個兄弟，我排行老三。我出生后不久母親又生下了一個弟弟，然后就去世了。那時候我才三歲，就這樣活生生地失去了母愛。從那以后，我就變得沉默寡言。由于家中全是男人，缺乏和女生的接觸，所以長大后，一看到女生我就臉紅，一和女生說話我就結巴。十六歲那年我第一次摸女孩子的手，激動得差點暈過去。

　　隨著時光的流轉，歲月的變遷，我已經是扯淡全才學校二年級的學生了。在這兩年里，除了遲到早退曠課之外，其他時間，我都在很認真地學習。我說這些，并不是想在畢業的時候得到一個品學兼優的評價。其實別人怎么評價我，我根本不在乎。我只在乎您，敬愛的小虞老師。

　　您知道嗎，當我看到您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您是我的女神。每當您對我微笑的時候，我的鼻血就會在腦袋里翻江倒海，但我從來沒當著你的面流鼻血，我知道您暈血。

　　您那傾國傾城的微笑，勝過百合，勝過人間千言萬語，至此，我再也忍不住，我想對您說，我……我……我……您太美了。

　　對不起，敬愛的小虞老師，我現在有些激動，有些頭暈，就此擱筆。

　　劉邦

　　公元前209年2月2日

　　親愛的小虞老師：

　　你好！

　　我是項羽。我聽見你的聲音，有種特別的感覺，讓我不斷想，不敢再忘記你。我記得有一個人，永遠留在我心中，哪怕只能夠這樣地想你。如果真的有一天，愛情理想會實現，我會加倍努力好好對你，永遠不改變。不管路有多么遠，一定會讓它實現，我會輕輕在你耳邊，對你說，對你說，我愛你，愛著你，就像老鼠愛大米，不管有多少風雨，我都會依然陪著你。我想你，想著你，不管有多么的苦，只要能讓你開心，我什么都愿意！

　　項羽

　　公元前209年2月2日

　　小虞老師把劉邦和項羽寫的情書拿給我看，我看了之后問小虞，假如讓她在項羽和劉邦中間做個選擇，她會選哪個？

　　小虞說，當然是選項羽了。撇開膚色不說，你看劉邦那么啰唆，寫了那么多字也沒寫到重點，嫁給她，非要被煩死不可。而且他說他一看到我，鼻血就會在腦袋里翻江倒海，要是我嫁給他，他還不吐血而死，這樣我就得落下個克夫的罪名，多不劃算。而項羽就不同了，想什么說什么，直來直往，這才是男兒本色！

　　項羽知道小虞老師喜歡自己之后，就決定請全體師生到鴻門大酒樓吃飯。劉邦接到了請帖后，猶豫再三，無法決定是去還是不去，于是就問身邊的韓信。韓信說，項羽請大哥吃飯，大哥若不去，別人會以為大哥怕項羽，若去了吧，又恐項羽使詐。不過，當著全校老師的面，項羽應該也不會做出太過分的事來！

　　劉邦說，那咱就去，再叫上幾個能吃能喝的弟兄，到了鴻門大酒樓，咱只管放開了吃喝。項羽若要為難咱們，你就放屁臭死他們！

　　**上的人出身貧賤，大都是唱著“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長大的。所以劉邦赴宴的時候，不但帶了一百多個胃口好酒量大的弟兄，還囑咐每個人都得帶上兩個飯桶，因為鴻門大酒樓的宴很豐盛，吃飽后桌子上還會剩很多酒菜。

　　那天，項羽劉邦韓信小虞老師和我在一個包間里，其他學生和老師在另外的包間或者大廳里。自從學生按膚色分成黑白兩道后，這是他們第一次和和氣氣地坐在一起吃飯。

　　項羽故意點了一些古怪的菜肴，比如把燒紅的石頭放入湯內，湯內的生魚便會被燙熟，入口鮮香無比；竹蟲、螞蚱、蠶蛹一并放入蝶形盤內，組成了三只蚊子一盤菜。

　　項羽知道劉邦是鄉下人，不知道吃法，故意請劉邦先吃，好在韓信見多識廣，每次都幫劉邦解圍。

　　吃到一半，劉邦問小虞老師有沒有表妹。小虞老師說，即使有，也不會讓她和啰唆的人談戀愛。劉邦聽到這樣的回答，再也忍不下去，借故要上廁所，離開了鴻門大酒樓。

　　鴻門宴之后，**中很多人都覺得劉邦太窩囊，都有了棄暗投明的打算。與此同時，項羽為了擴大自己的勢力范圍，決定吞并汗幫。

　　有一次，**中有人在學校食堂吃包子時吃出一張字條，上面寫著：大楚興，項羽王！

　　集體宿舍的公共廁所里也寫滿了贊揚項羽批判劉邦的句子，比如：跟著項羽走，有肉吃！跟著劉邦，湯都喝不著！

　　迫于形勢，劉邦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懷揣兩個豬蹄，去找項羽。兩人一直聊到天亮，具體聊了些什么，無從得知。只知道他們倆每說幾句話，就要擁抱一下彼此。分別的時候，劉邦一步三回頭，含情脈脈地望著即將消失在視線里的項羽。

　　我猜想那天晚上劉邦可能是把兵權交給項羽了，因為第二天一早，項羽就派人改編了**的隊伍。原來的**中人全部歸漢幫管轄，在項羽的指揮下，**分裂為燕韓趙魏秦漢六個小幫，項羽自封為霸王，所有幫會都要聽從項羽的安排。

　　劉邦雖然依舊是漢幫的老大，但手下的人數只有以前的六分之一。劉邦以前一個人住一間房，項羽改編**后，燕韓趙魏秦的老大都搬到了劉邦的房間里。劉邦夜里睡覺會說夢話、磨牙。以前一個人睡，不會影響到別人，現在六個人睡一個房間，他再說夢話或者磨牙就很招人恨。

　　有一天，劉邦一覺醒來，拿起臉盆毛巾牙膏牙刷去洗漱，當他在牙刷上涂好牙膏的時候，突然覺得嘴巴里少了點什么，對著鏡子一看，才發現嘴巴里只剩下一顆牙齒了，足足比以前少了五顆牙。劉邦用腳趾都能猜出是燕韓趙魏秦那幾個老大干的。劉邦想，這些人也太缺德了，嫌我吵就不要搬進來和我一起住嘛。要敲牙事先也該打個招呼啊，就算不打招呼，也不能把五顆好牙敲了，僅剩一顆蛀牙啊！

　　為了保護最后一顆牙，劉邦把床挪到了陽臺上。陽臺上有很多蒼蠅和蚊子，每天晚上劉邦身上都會被咬出無數紅腫的大包，橫看成嶺側成峰。為了防止蚊蟲叮咬，劉邦決定不再洗澡。臭烘烘的劉邦上課的時候總是要忍受同學異樣的目光。連韓信也在課堂上給劉邦寫字條說：我不能捂著鼻子坐在你身旁，你身上的味道實在讓人悲傷。

　　劉邦把字條交給我，請求我主持公道。我想著一山不容二虎，我不能隨便得罪貴族。剛好聽說陳勝在大澤鄉搞了個起義公司，高薪招聘員工，我就開了介紹信，讓劉邦去陳勝的公司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