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兔圖
文/米玉雯
——快樂使時間短暫,痛苦使時間漫長。所以你所受的一切苦難,不過是為了平衡這一生的剛好。
“老公?來了幾個派出所的找你?!?/p>
穆戎聽到媳婦從客廳傳來略顯慌張的喊聲時,還在光著膀子在衛生間里不以為意地刮干凈了最后一點胡茬。
“哪個警局的???誰派......”大大咧咧從廁所走了出來的他,在看到客廳的景象后止住了話頭。
客廳中央牽著幾只氣勢洶洶德牧的五六個警察顯然不是來喝茶的。
穆戎腦袋電光石火地迅速轉動了起來,一邊從保姆手里接過一件柔軟的襯衫套上,一邊打著哈哈試圖緩和氣氛:“小兄弟,來來來,坐......”
“你是穆戎?”為首高個警察不帶絲毫感情地聲音讓穆戎心下一顫。
“是,我......”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警察點了點頭打斷了穆戎:“跟我們走一趟吧。”
沒等穆戎反應過來,咔嚓兩聲,冰涼锃亮地**就禁錮了他的行動。心里已經翻江倒海了地穆戎強作鎮定:“叫你聲小兄弟抬舉你了吧?你們憑什么扣我?。俊?/p>
高個警察正在示意手下把狗牽出屋子,聞言瞥了他一眼:“金麗恒文化傳播有限公司舉報你敲詐?!?/p>
“放屁!”他愣了幾秒后怒火上涌,忍不住抬高了聲調。
“是不是放屁你得協助我們調查了才知道?!?/p>
離開家前暴跳如雷的穆戎最后回頭看了一眼。原本干凈明亮的地板因為警犬的口水和警察的鞋印變得混亂不堪,驚惶失措的妻子和抱著兩歲兒子的保姆站在角落里。
穆戎屬兔,再有兩年也到了不惑之齡,穆戎的妻子姚橙也屬兔,卻剛剛二十過半。
他倆認識的那一年,姚橙剛滿二十歲,大學才上兩年就因為曠課過多態度過差而被勸了退,家境殷實的她不以為意,日日游蕩在夜店歌廳等地。那一年穆戎已經三十二,到了而立之年卻混的連頓熱乎的晚飯都吃不起。
可是沒來由的,凌晨兩點多路邊飯攤上地匆匆一瞥,富家女姚橙不知怎么就相中了大她一輪的落魄男穆戎。
穆戎年紀大,姚橙說這樣有安全感;穆戎脾氣大,姚橙說這樣有男子氣概;穆戎沒錢,姚橙說我有錢啊要那么多錢有什么用。
在姚橙眼里,路邊那個吃著兩塊錢一碗的餛飩發愁下頓飯吃什么的穆戎就是一片淹在池子里的金鱗,而她姚橙要呼風喚云來助穆戎成龍——天知道她念念不忘這個想法是不是因為那天晚上喝了三瓶百利甜。就這樣把穆戎帶回老家了的姚橙認真地跟吹胡子瞪眼地她爸說:“跟著他吃苦我都樂意,而且他不會讓我吃苦的!”
姚爸沒轍,總不能看著女兒吃苦,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把五十萬和女兒交到了穆戎手里。
穆戎真的沒有讓為了他離開夜店在家一心一意做賢內助的姚橙失望。不過三年工夫,他就把姚爸資助的五十萬翻了十倍,一手拖著裝滿現金的行李箱,一手拉著笑容燦爛的姚橙回了老家,還賬加聘禮。
第四年的年末穆昊昊出生了,提早一個月爬出來的穆昊昊也屬兔,三十六歲的穆戎抱著小昊昊摟著姚橙樂得前仰后合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姚橙卻嘟了個嘴不樂意說按時出來屬龍多好呀,沒得讓我聯想到三兔圖。穆戎只是一笑置之,自顧自得和小昊昊親昵。
姚橙信佛,還有些迷信。三兔圖是同一個圈子內三只兔子耳朵連在一起向同一個方向奔跑著,彼此接觸卻又永遠追不上對方,構成了一個圓。佛教里象征著前世、今世、來世。姚橙雖然說不上具體,卻在每次看到這幅圖時由衷的發冷。
穆戎能耐越來越大,脾氣也越來越大,可姚橙也不是省油的燈,時常是保姆帶了昊昊去遛彎留下穆戎和姚橙在家爭吵著摔爛一沓子碗盤。爭吵理由大多是一些保姆要不要換、晚飯洗車卡要不要辦之類雞毛蒜皮的小事。穆戎也在一瞬間疑惑過怎么曾經不是事兒的事兒現在都能吵個天翻地覆呢?疑惑過后穆戎也懶得深究,不過悄無聲息地延長了工作的時間、拖晚了宴請的時間。
“放他X的狗X!我X他姥姥!”派出所幽暗的調查室內穆戎幾次按捺不住地拍案而起,卻被習以為常的警察再次按回了座位。
負責記錄談話的兩個警官都緊皺著眉頭,他們還沒吃午飯,而穆戎此時的態度說明他們很可能連晚飯都吃不上了。餓著肚子的人脾氣總不會太好。
警官冷哼了一聲,摸了摸別在腰間的電棍:“問什么答什么!別說廢話,給臉不要臉,自討苦吃。”
穆戎急了,他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有人和他這樣說過話:“我X你姥姥,真拿自己當根蔥啦......”
話還沒說完,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抽的他眼冒金星。咬緊了后槽牙才讓自己平靜下來的穆戎知道此刻不是較勁兒的時候,他緊攥了拳頭重新坐正:“問吧。”
“不挨揍就皮癢?!本汆洁洁爨斓刂匦麓蜷_了錄音設施開始問話:“你是否于兩周前致電了金麗恒文化董事長李學炳?”
“我給他打過那么多次電話,誰記得幾周前?!?/p>
“你是否知情李學炳有婚外情?”
穆戎愣了愣,想笑的同時心卻一點點冷了下去,李學炳全靠他家的母老虎發家,連這種事兒都敢說出來了想必是下定決心要折自己。
“不知道。這種事兒我上哪知道去啊?”
“你是否于一個月前和李學炳在夜總會喝酒,并目睹他帶來了一個并非妻子的年輕女子。還以此調侃他母老虎看大的貓兒也敢偷腥?”
“是?!?/p>
“你是否在兩周前打給李學炳的電話中以此要挾,要求他匯給你五百萬人民幣?”
“X他......”穆戎深吸一口氣止住了沒說出口的臟話,“我沒有。”
“那你如何解釋于那通電話兩天后李學炳給你你XX銀行賬戶匯入的五百萬?”
“我敲詐他五百萬......呵呵,我又不是你我差那五百萬?你調查清楚以后再抓人行嗎?我是金恒麗的六名股東之一,那五百萬是正常的年度分紅......”話還沒說完,門被推開了一道縫,調查室外面爭吵聲此起彼伏地蓋過了穆戎說話的聲音。
問話的警官緊蹙著眉頭走了出去。
臉部因為激動有些發燙,穆戎舉起因為戴著**而冰涼地雙手人工給臉降著溫。姚橙因為焦慮略顯尖銳地聲音傳進了耳朵:“律師都沒到你們憑什么就開始審訊了???要緊的事兒你們能拖上一個月不抓人,現在倒好,捕風捉影的事連證據都沒有呢你們就把人抓走了!不就想抓我們一措手不及讓人更容易陷害嗎?你們這叫濫用執法權利!我老公呢?我要見他!”
措手不及......穆戎驀然一驚,突然想起幾天前一個深夜里,六個股東里持有股份最少的趙安迪打來地那通電話。電話里趙安迪有些躊躇,話也說的吞吞吐吐,先是突兀地提及穆戎三番五次在眾人面前反對李學炳意見的事,然后說起了他們一起吃飯時的談話。
‘戎哥......今兒我們在XX飯店吃飯,學炳哥和其他幾個人說起五角星,他們好像都覺得五角星比六邊形要好一些......也沒別的事,我就想跟你聊聊,戎哥,你早點休息?!?/p>
穆戎不傻,喘氣地功夫就聽懂了趙安迪話中含義,只是他并不如何在意,雖然自己和李學炳偶爾不和,股東之間也不是李學炳一個人說了算。況且幾個股東之中不乏私下和自己關系親密的朋友,要是真的少了一個角,還不一定是哪個呢。
事實上,作為一個時常打邊緣牌的商人,穆戎和警察局打交道的時間并不在少數,也把不少阻礙他發財的人送進過鐵壁銅墻的小黑屋,只不過即將被送進小黑屋的人變成他還是第一遭。
他很清楚自己并非無名小卒,而李學炳也絕非冒失的傻子。如果沒事十足把握讓自己進了這警局就再也出不來,那么把自己送進來的舉動就傻透了。照目前的樣子看來,李學炳的動作無論速度還是幅度都要比想象中更快更有力。不自覺得繃緊了神經,穆戎覺得看不見的危機已經快要把他淹沒了。
四個小時之后姚橙才得以見到穆戎,隔著一張寬闊桌子的距離。他們才分開了四小時,可姚橙覺得穆戎瘦了些,皮膚也變差了些。
“我沒事?!蹦氯挚粗Τ确杭t的眼眶有些不好受,想了想補充道,“有小蔣在這兒幫忙就行了,你別跟著瞎跑了?;丶遗銉鹤右黄鸬任一厝ァ!?/p>
姚橙癟著嘴哀求:“兒子有保姆呢,放心,放心我不會給你添亂。我在這兒也能幫襯著蔣律師一點兒啊?!?/p>
穆戎一瞬間恍惚著看見了多年前初次相見的姚橙。那個夜里姚橙醉醺醺地一屁股坐在他旁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吃餛飩,在他三番五次勒令她離開時也是這樣癟著嘴哀求,放心我不跟你搶,我就坐在這看著你吃。
見穆戎不出聲,蔣哲涵有些焦躁地放松了自己的領帶。今天他難得一臉嚴肅,幾個小時前接到姚橙的求助電話后他就勒令律師事務所的所有人都暫時放下手頭的案子集中到這件事上——蔣哲涵的律師事務所能夠得以在金融風暴中艱難運行下去的唯一原因就是穆戎的資金支持,穆戎折了,他的律師事務所基本上也就被判死刑了。
“戎哥,咱們現在的情況實在是不太樂觀。因為金恒麗名下經營著夜總會的關系所以兩年前接手股份的時候并沒有更替登記信息,工商局方面還是記錄著把股份賣給你的張琪......”
“那金恒麗公司內部的材料也早就更新了,不能做證據使用嗎?”
“如果公司內部有材料的話當然可以作為證據使用,但是我的助手剛剛已經去過金恒麗了。關于你的,只字片語都沒有。”
“其他幾個股東呢?他們只要肯出來作證這種無稽之談不也不攻自破了?”姚橙側了臉看向蔣哲涵。
沒等蔣哲涵回答,穆戎嘆了口氣:“哪那么簡單。李學炳又不是傻子,他既然已經銷毀掉字面上的證據了,自然也會想辦法讓其他人閉嘴。”
蔣哲涵點了點頭:“戎哥說的是,但其他股東的證詞確實很重要。只是不知道警察是不是已經開始取證了,如果有三名以上的人證明了戎哥的股東身份自然相安無事,但如果他們眾口一詞的說戎哥不是股東,這個罪名恐怕就要落實了?!?/p>
“那怎么行!萬一他們幾個人被收買了,顛倒黑白怎么辦?”姚橙不自覺得放大了聲音,“蔣律師,你得替我們家穆戎想轍啊。”
當姚橙還在家如坐針氈般等待蔣哲涵消息時,穆戎被悄無聲息地轉離了警局,他被兩名警察用羈押罪犯地姿態送到了一座遠郊的看守所。
穆戎的兩只腳全部踏入這間不足五平米,連觸手難及的窗戶上都橫著一根根鐵條,唯一裝潢就是一張生銹了的床的小黑屋時,他終于,也是第一次被從身體里迸發出的恐懼情緒擊中了。他掙扎著奪門而逃,可警察見慣了這種情形,輕松地把他扔回了屋中,然后‘咣’一聲關上了厚重的鐵門,帶來一片壓抑的黑暗。
“放我出去!我真的是金恒麗的股東!我沒有敲詐......”穆戎聲嘶力竭地喊叫漸漸微不可聞,他意識到警官漸遠的背影絕不會回頭,而被敲詐兩個字連帶出的回憶讓穆戎失去了全部力氣。
適應了黑暗的眼睛已經可以隱約的看見一些輪廓,摸索著讓自己坐在了床沿邊,因為空間狹小又沒有障礙物,所以到床的路途顯得格外順利。穆戎久久的維持著那個姿勢,床邊鐵的部分像銹鈍的銼刀,接觸到皮膚引起一陣遲鈍、麻木的刺痛。
這種感覺對于穆戎來說陌生又熟悉,就像多年以前,而他已經過了這許多不曾想起的這些年。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全完了。
“嫂子,我們真的毫無勝算,除了李學炳咬定戎哥敲詐,其余幾個股東在接受調查時全部表示并不清楚戎哥身份。這次戎哥恐怕在劫難逃。”蔣哲涵坐在穆戎家客廳的沙發上,有些局促不安地低頭喝著茶。
“法律是魚香肉絲么?讓警察拌飯吃了啊?一個幫了公司那么多忙的股東他李學炳說不是就不是了?”姚橙越說越激動,拿著手中印著穆戎相片的逮捕令肩膀止不住地聳動:“黑不明白不明地就把人抓起來還不允許探視?不可能有這種事,絕對不可能?!?/p>
蔣哲涵放下茶清了清喉嚨:“嫂子,其實這時候最好的方法就是讓戎哥認罪,我們律師團隊才可以爭取在法庭上從輕處理?!?/p>
姚橙愣了愣,看向蔣哲涵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蔣律師您請回吧。穆戎不會為沒做過的事情認罪?!?/p>
送走蔣哲涵后,姚橙不自覺地輕哼了一聲,很快再次被陰郁籠罩。蔣哲涵和之前截然相反的態度一定事出有因,多半是他的律師事務所已經抱住了李學炳這根兒救命稻草。她一向瞧不太起這種唯利是圖的走狗,可此刻蔣哲涵的叛離無異于雪上加霜,讓她真正陷入了孤立無援。
倘若找父親幫忙......可姚爸雖然在故鄉頗有勢力,卻畢竟遠水救不了近火,況且姚爸向來看不上穆戎,哪里肯盡心盡力幫忙,說不定還會趁機勸自己離婚再嫁——這種四面楚歌的境地出現一次還不夠,才幾年的工夫,竟然再次將她家環繞。開門聲讓沉浸在焦慮中姚橙得以喘息。遛彎回來的保姆把穆昊昊領到姚橙身邊,去廚房做飯了。
自顧自玩著高興的穆昊昊讓姚橙有些莫名憤怒,爸爸都已經一個多星期未曾回家了他怎么還可以玩的這么高興?三兔圖再次浮現在了姚橙腦海中。那么剛好,預產期在龍年的孩子就偏偏趕在兔尾巴上出生了,莫不是真的注定了要牽扯著兩個人帶來前世的罪孽?
打起精神來,姚橙中斷了自己的腦袋里源源不斷冒出地胡思亂想,篤定的告訴自己,你的兒子才兩歲,即便現在還不懂,長大了也會需要爸爸。
“媽媽,爸爸去哪了?”穆昊昊突然把視線從電視中播放的動畫片挪開看向姚橙。
姚橙的淚幾乎在那一刻就要簌簌墜地了。她猛地站起身,沖到衛生間打開了水龍頭,鏡子里的女人盡管憔悴,沾滿水珠的肌膚也因為年輕依然帶著惹人憐的光澤,她揚了揚嘴角對著自己做出個微笑。
幾分鐘以后,妝容煥然一新的姚橙從衛生間里走了出來。囑咐保姆立刻給穆昊昊換一身新的衣服,她一邊收拾著手提包,一邊對穆昊昊說:“媽媽帶你去找爸爸?!?/p>
似乎永無盡頭地寂靜和大片大片地黑暗讓時間步履維艱,穆戎幾乎要想不起自己已經多久沒有這樣——無事可做。他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無論思念、悲哀的情緒都并不熱烈,只是一點一滴連綿著,持續著。
穆戎討厭這樣,他喜歡在最短的時間里雷厲風行的完成每一件事,包括突如其來的各種情緒。他用最快地速度感受,然后在尚且食不知味地情況下結束。
因為他的時間很珍貴,而只有時間珍貴起來,人才能成功。
穆戎翻了個身開始盯著旁邊的墻,越發煩躁了起來。好像自己擁有了更多的時間,可傻子都知道自己并沒有。
他覺得這一切都象征著,他完了。
上一次他這樣真切地認為自己完蛋的時候,他已經開始思考要不要吃完最后一碗餛飩就此告別世界的時候,姚橙帶著一臉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哀戚表情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輕描淡寫的替他撥開云霧見青天。
穆戎心里悶悶地,沉著塊石頭般的難過。
他想起最近一次兩人吵架,是因為自己夜里兩點多才回到家吵醒了兒子。哄睡兒子后姚橙不依不饒問他干嘛去了,請客吃飯都有誰,在哪家飯店吃的,吃了什么東西......煩躁不已的他回答了一個問題以后就不再說話。多次經驗的總結讓他再清楚不過這樣最會激怒姚橙,果然姚橙不出所料的失控了,背對著穆戎獨自一個人失眠了整夜,偶爾還夾雜著幾句抽泣聲,懷著報復性快感的他卻早早枕著煩躁睡著了。他已經記不得有多少次起床時姚橙看起來剛剛睡著,枕巾濕了一大片,而他熟視無睹地離去。
在久一些的以前,姚橙每天都是從他懷里醒來的。
醒來后姚橙總是輕手輕腳地起床準備早餐以及他白天外出的飯盒。他打拼在外,晚上回到租賃家中,姚橙總是已經準備好三菜一湯,放在保溫箱里。直到他吃光的時候,也仍然帶著適宜的余溫。
穆戎仍然記得,最初姚橙并不會做飯。當兩個人下不起館子開始每天湊合吃清湯拉面,吃到某天穆戎因為營養不良爬樓梯時摔倒時,姚橙開始去從未踏足過的菜市場買各種蔬菜。飯糊菜焦,糖做鹽用自然不在話下,嬌生慣養讓初入廚房的姚橙吃了更多苦頭,打翻過開水鍋燙了腳、切菜深深地切了手。他心疼,說吃清湯面也挺好。姚橙捧著流血的手哭了一通說不行,遇到你前我姚橙從沒想過當賢妻良母,但現在你在為了我奮斗,我付出這么點算什么。那天穆戎吃光了所有黑糊糊的菜,就著沒收住的大顆眼淚。
后來,穆昊昊出生,他們住上了二百平的房子,開上了二百萬的進口車。姚橙覺得現在已經很好很好,他只覺得得到更多才會更幸福,他越來越不明白姚橙每天變化無窮紛繁復雜的想法。于是生活優渥了之后,他們卻開始一次次因為芝麻小事吵到天翻地覆。
難過著穆戎又自嘲的想笑。滄海桑田,那時他被利益砸暈到分不清東南西北,此刻卻清楚想起每個細節。他覺得自己真是個混蛋,總是肆無忌憚地揮霍姚橙給自己的愛。可惜亡羊補牢悔之晚矣,在這間小黑屋里,姚橙的無理取鬧都顯得遙不可及。
此刻姚橙應該在哭吧,還是在慶幸終于不會再有人無止盡地索取她的愛然后傷害她。姚橙她,應該再也不會像六年前一樣為了和自己在一起而不顧一切了吧。這樣也好,至少不會再受他的負累。
黑暗中穆戎嘆口氣,在回憶里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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