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油廠的煙囪,正如往常一樣,舔著油紅色的火舌。白煙如蠟筆畫出似的,稀薄地向高處揚去、散開。
精衛放學了,沒有徑直回家,而是在秘密基地待了一會兒。她拗了一截帶葉子的樟樹樹枝,小掃帚似的,邊甩邊回家。在快到家的時候,隨手扔在了樓道里。
精衛掏了半天書包,才發現忘了帶鑰匙。把門踹開了。
她脫了自己的褲子,坐到抽水馬桶上,把廁所的門反鎖了。鎖了門,才想起煙和打火機都在褲子口袋里,而褲子丟在廁所外邊兒了。精衛又把廁所的門踹開。
終于抽上了煙,滾燙的煙都快把嘴唇燙破。
上升的煙幕之中,精衛回想起她和老師的矛盾,那是因一把剪刀而起的紛爭。在老師的課上,精衛涂著指甲油。
涂壞了,精衛就抄起剪刀,把自己左手食指的指尖剪掉了。血花濺出一個細小的斜面,血“嘩啦啦”地流到課桌上。
“精衛,你在干什么?”
看著滿桌的血,老師開始不停地嘮叨起來。什么太恐怖啦,太血腥啦,教壞小朋友啦,破壞教室衛生啦,污染教學環境啦。哼,虧他還是一個男老師啊,男老師怎么也會這么聒噪?
“剪刀我沒收了。你,中午來我辦公室一趟。”
中午到了,精衛的食指快長好了,指甲又變回了那種偏粉紅的肉色。她來到辦公室,卻發現辦公室里一個人都沒有。
而剪刀,正放在辦公桌的正中,壓著一疊試卷呢。
精衛把剪刀放回了口袋,默不作聲地走入樓下車庫,將老師的汽車輪胎拆了一個下來。
“哼,叫你沒收我的剪刀!”
精衛用偉大的剪刀,把老師的汽車輪胎剪成了兩片——像切成片的西瓜。精衛想吃西瓜了。
而事情顯然沒有結束。下午上課,老師果然大發雷霆。精衛在底下聽得都厭煩了,又拿出剪刀,把左手五枚手指挨個兒剪了一個遍。拖著血汁的指尖“嗖嗖嗖”地飛向講臺,老師氣得摔了書走了。
當精衛也準備背上書包走人的時候,老師帶著校長回到了教室。
“哼,還敢找靠山吶!”
精衛一腳就把老師踹暈了,看著老師躺在地上的丑態,精衛真是恨死他了。想了想,她準備把老師也剪了。
但不知該從哪兒開始下刀。觀察了一番,還是從嘴巴開始剪比較合適。于是教室里響起了“嘎吱嘎吱”的聲音,像是勞技課上剪紙的聲音一樣——剪硬紙板。
精衛把老師的尸塊塞進書包,一聲不響地走掉了。
坐在馬桶上,精衛開始反思自己。
“嗯……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
于是精衛打算過幾天把他接起來——用502,讓他好好回去教書。不過我的手藝可不算好,精衛想。
“精——衛——”樓下有個男孩兒喊道,“今晚,今晚我們出去吧!我們好久沒出去過夜啦!”
“來啦!”精衛回應道。
只聽身體下“哐啷”一聲,似乎有什么堅硬的東西掉到馬桶里了。精衛低頭去看……唔,是個小孩兒。或者說,是個類似霸王龍,或者什么重爪龍之類的塑料玩具。
看著抽水馬桶中的塑料玩具,精衛覺得自己已經把壞事干盡了。接下來的一切,只好交給馬桶的沖水按鈕,以及另一支煙了。
“嘩——”
之后,精衛又點起了一支煙。
她銜著一支煙,煙的火焰進入了氣管、肺,氣管和肺都燃燒了起來。她嗆出一口火焰,火焰把眼睛和眉毛都熏著了。
現在,正值夏天,整個煉油廠的樟樹都紛紛燃燒著,亮成一片。樓道中的樟樹枝葉也燃燒著。像是燃燒在茫茫大海上,它們發出巨大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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