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原冰禪師心想以后有機會要多去教堂參觀幾次,身后匆匆跟上來的腳步聲促使他不解地回頭。劉姑娘向這邊奔跑過來了,她胸前的波浪起伏得不是非常劇烈,但那纖細(xì)的腰肢一下便暴露了她的女性身份。原冰禪師原以為劉姑娘有事交待給自己,說完便返回教堂,可她并沒有如自己想象的那樣。
劉姑娘說要送送自己,原冰禪師覺得這妮子還挺知事,就在一個多小時后他才覺悟是自己愚笨。時近中午,陽光刺透云層直晃雙眼,原冰禪師揚起右手遮眼看了看空中的火球,再回頭瞅了一眼劉姑娘,她仿佛變成了五彩縹緲的仙人兒。劉姑娘細(xì)柔的聲音在絮叨著她去白荷村之后的歸宿,她說自己原先并不知道那邊還有一位二叔,萬一去了找不到那個所謂的二叔該如何是好?原冰禪師只顧著盯住劉姑娘上下翻動的嘴唇,一句話都沒聽進(jìn)去,思緒已完全飄散到云外,那紅艷的嘴唇讓他聯(lián)想到了女性的另一個類似器官。
當(dāng)劉姑娘發(fā)現(xiàn)原冰禪師不懷好意地盯著自己時,她沒發(fā)怒,嘴角反而揚起了一道詭秘又優(yōu)雅的弧線。她提高了音量,重復(fù)的問詢終于將沉入遐想中的原冰禪師拉回了燥熱的現(xiàn)實。你可以去那邊寺里或道觀看看,和尚和老道們心善,又熟悉當(dāng)?shù)厍闆r,應(yīng)該會幫你。劉姑娘的眼神飄忽了一秒,似乎在分析這個回答是否可信,沉默半晌,她又發(fā)出追問:這邊附近有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我對外國人不放心,如果過不了崗哨,我還可以找個地方躲起來。
原冰禪師望著面前的光頭妮子,體內(nèi)產(chǎn)生了一股難耐的沖動,很快他便將頭偏了過去。他們慢騰騰往前走,向右拐了一個彎,又前行一段路,岔入了一條路面坑洼的小徑。這條小徑兩邊是一望無際綠油油的麥苗,前方遠(yuǎn)處似乎是一棟頗大的廠房,一根巨高的煙囪像是大地**的***矗立著,當(dāng)然,這得假設(shè)大地是男性。漸漸可看清廠房,劉姑娘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座早已廢棄的磚瓦廠,綠苔爬滿了一半倒塌一半豎立的圍墻,視線越過圍墻,可看到廠內(nèi)灰褐色的房子也坍塌了大半。原冰禪師帶路繞廠房走,在離廠房后門不遠(yuǎn)的一塊平地處停了下來。劉姑娘走近看到原冰禪師腳前有個圓筒鐵蓋,莫非下面是空的?原冰禪師蹲下身去拉鐵蓋的把手,好像沒費什么勁,鐵蓋沾滿泥土和青草被提了上來。下面是一個地窖。原冰禪師將鐵蓋摔到一邊,目光深似水井,看不透。劉姑娘驚異得小嘴大張,大眼也睜圓了。我以前在這做過事。禪師漫不經(jīng)心的自言自語打消了她的疑問。
劉姑娘還在探身往地窖里看,腰身忽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箍住了,后頸也挨了幾下猛烈的親吻。放せ!她大聲疾呼出一句聽不懂的話,原冰禪師可顧不得那么多,他的雙手正慢慢往劉姑娘腰上的地方擠壓,這個俏麗的光頭姑娘撩撥了他的心好久,現(xiàn)在他只想盡情釋放自己,舒展自己被禁錮的靈魂。迅疾地一塊黑影朝原冰禪師的腦門飛來,他還沒看清,額頭已重重挨了一下,這一下力道十足,原冰禪師的頭頓時便感覺到迷一般地暈眩,雙手也不自覺松開了懷中姑娘,捂住額頭。緊接著又是一條黑影快速飛過來,原冰禪師這回看清了,那是他多次臆想過的劉姑娘長腿。這一踢將原冰禪師的腹部右側(cè)壓進(jìn)去了,身子離空后,又重重摔在草地上。原冰禪師雙手捂腹,面色痛苦地朝那塊十字架跌落的草叢瞥一眼后,哀聲向劉姑娘討?zhàn)垼伤皇浅p蔑地笑了一聲,那聲音陰森得仿若從地獄傳出。接下來的舉動是原冰禪師萬萬沒想到的。劉姑娘當(dāng)著原冰禪師的面,親手解開自己的一件件衣服,扔在地上。她潔嫩的肉體被幾圈白布緊緊包纏著,原冰禪師看著那兩只圓巧的小鴿跳脫出白布,額上和腹部的痛似乎減輕了幾分,他癡癡望著,完全沒注意赤裸著上身的劉姑娘手中的布條,直到那布條在他頸上緊緊纏了兩圈,他才悔悟沒有爬起來逃跑。
原冰禪師的舌頭被勒出來了,他的雙眼暴突出來,死狀可怖。在他徹底失去知覺前,他喉嚨里拼命擠壓出幾個模糊的音節(jié),好像想吐露重要的遺言,裸著上身的劉姑娘沒給他任何機會。
六
劉姑娘出去送原冰禪師后久久沒回來,約翰牧師不由得產(chǎn)生一陣疑惑,他愉快的心情突然化作寸寸焦慮。返身將教堂事務(wù)轉(zhuǎn)交給一位信徒,又吩咐他如果劉姑娘來教堂讓她稍等后,他跨著大步子向虛宮寺方向奔去,他親眼看著禪師和劉姑娘往這邊走的。
通往虛宮寺的這條土路崎嶇不平,約翰牧師卻不看腳下,只顧抬眼朝四處街巷觀望。這條路他閉著眼都會走,最近一年他的傳教范圍已經(jīng)擴(kuò)大到虛宮寺旁邊,往返次數(shù)實在是多得記不清。有一點令約翰牧師感到極為奇怪:他長期不顧遠(yuǎn)途跋涉的傳教活動似乎已打動虛宮寺附近的村民,他們在聽到約翰牧師我們生來罪孽深重,需要得到拯救的教義時,都能表示理解接受,可卻很少有人前去一紙堡的教堂接受洗禮,更別提每周一次的禮拜了。
約翰牧師一路沉思一路張望,沒留神,又一次抹掉臉上受驕陽炙烤而冒出的串串汗珠后,虛宮寺已近在眼前。進(jìn)寺后看到的情景讓他大吃一驚,他似乎對路上百思難解的困惑有了較為清醒的認(rèn)識。有三名婦女正跪在殿里大佛前的蒲團(tuán)上磕頭,還有一位形銷骨立的老太太身邊站一個小男孩,在朝佛像彎腰行禮。殿中香煙繚繞,模糊了眾人的面龐,可約翰牧師停下跟隨沙山的腳步,經(jīng)過仔細(xì)辨認(rèn),他確認(rèn)那三名婦女中的一個和那位老太太曾向他表示愿意成為基督教的信徒。約翰牧師心情忽地焦躁忿恨起來,他想拔腿跑過去訓(xùn)斥那兩名他千辛萬苦才發(fā)展到的信徒:我們只能向一個神跪拜行禮,那就是獨一無二至高無上的上帝。沙山立在禪房門外,一遍遍的喚聲讓不動如青松的約翰牧師醒悟過來:這不是在自己的地界。他決定暫時忍耐下去,當(dāng)作沒看到這一幕。
盤腿而坐的原冰禪師見到沙山領(lǐng)約翰牧師進(jìn)門時,嘴里誦念的經(jīng)文竟驚訝得中斷了。他輕聲細(xì)語地詢問約翰牧師訪寺的目的。劉姑娘這么快就被送到了白荷村?約翰牧師對原冰禪師坐著詢問的態(tài)度頗為不滿,在教堂里他是多么興致勃勃又充滿童真,回到寺里就清高寡淡裝模作樣起來。約翰牧師拉來一把高背木椅坐上去,手襯著下巴道,這迎客禮數(shù)似乎不大周全啊。原冰禪師的嘴唇掠過一絲苦笑,他起身坐到約翰牧師對面的木椅上,吩咐杵在一旁的沙山上茶。
她送你出去后再沒回來,這么說送你沒多遠(yuǎn)?約翰牧師望著踱出門的沙山淡淡地說,扭頭見原冰禪師沒反應(yīng),又加了一句。一個光頭姑娘而已,在一紙堡也會很安全的,南山大佐暫時應(yīng)該找不到她。
沙山端了兩杯蒸騰著熱氣的茶過來了,約翰牧師寬濃的眉頭緊皺,他忽然竄起身撇下禪師跑出禪房去了。當(dāng)下巴上還在滴水珠的他再次走進(jìn)禪房,原冰禪師又如最初時所見,盤腿坐在蒲團(tuán)上,嘴中嗡嗡急促地念叨著一些聽不懂的詞匯。約翰牧師坐進(jìn)先前坐過的椅子,他不屑地瞅了一眼打坐的禪師,慢吞吞地說出一個他剛才經(jīng)過仔細(xì)考慮的計劃。
我預(yù)備在這邊籌建一座小教堂。
原冰禪師閉著眼沒有停止誦經(jīng)。約翰牧師的話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像是對空氣說的,這讓他覺得原冰禪師有逐客的嫌疑,因此站起身怒瞪了他一眼,裝作很生氣的樣子準(zhǔn)備離開。沙山忙走過來輕扶穩(wěn)他的肩,貼耳告訴他禪師正在念誦遣除壽障的心經(jīng)回遮儀軌,一會就結(jié)束。
原冰禪師誦完經(jīng),抬眼望望已等待得不耐煩的約翰牧師,阿彌陀佛,讓約翰施主久等了。他沒有起身和約翰牧師作深入交流的意思,只是哀嘆一聲,面露凄悲地勸牧師盡快回去在教堂附近偏僻的地方,仔細(xì)尋找劉姑娘的蹤跡。
劉姑娘不止是一個村姑這么簡單,只怕是已遭不測。
約翰牧師從原冰禪師眼里看到了從未見過的擔(dān)憂,那是來源于內(nèi)心最深層而原始的善意。他起身告辭了,原冰禪師坐在原地目送他離開。本想再邀請禪師到教堂去參觀,順便探討在此地修筑一座新教堂的可能性,禪師柔韌里透著期許的眼神讓約翰牧師將話悉數(shù)咽進(jìn)肚子,消化得干干凈凈。
七
過虛宮寺所在鄉(xiāng)村的崗哨時,劉姑娘昂首挺胸,嘴中流暢的幾句日語讓預(yù)備過來盤查的日本兵目瞪口呆。她瞧也不瞧日本兵為她撤開的崗欄,徑直走到清晨發(fā)話放她和原冰禪師過崗的衛(wèi)兵前,踮起腳用手扇了他兩巴掌。衛(wèi)兵被這個會說日語女和尚的舉動驚傻了,他愣了片刻,想要還手,這時劉姑娘已從包袱夾層里取出被帝國授予的瑞寶章,衛(wèi)兵和邊上圍過來殺氣騰騰的士兵一見勛章立即立正敬禮,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眼前這個女和尚的身份太出乎他們的意料。劉姑娘又踹了那名衛(wèi)兵一腳,她離開崗哨時,直罵他們廢物,帝國豢養(yǎng)的一群廢物。
劉姑娘朝日軍總部緩緩走去。她的這次任務(wù)是南山大佐一手策劃安排的,雖說并未完全遵照最好活捉原冰禪師的原計劃行事。劉姑娘深知南山大佐的用意,依他和原冰禪師在東京的交情,就算確定原冰禪師是潛伏在此地的間諜,也不見得會狠下心來殺他。當(dāng)原冰禪師一再流露出一個僧人不該有的**時,劉姑娘知道大佐看錯人,交錯了朋友,她擺脫了曾經(jīng)的猶豫踟躕,決心由自己替大佐清除這個已暴露的間諜朋友。幾年前,劉姑娘為了大佐放棄自己蒸蒸日上的事業(yè)而轉(zhuǎn)投軍部。起初大佐對她的癡迷依戀,一度讓她產(chǎn)生了幻覺,以為自己找到了世上最癡心富有魅力的男人,發(fā)現(xiàn)了這個世界最美好的一面。當(dāng)南山大佐又轉(zhuǎn)投別的女人懷抱時,她才知道世上男人都一個混蛋樣。后來她獨自隨南山大佐來到中國。部隊推進(jìn)駐扎在虛宮鎮(zhèn)這個破落的地方,沒有其它絕色女人,她以為終于可以日夜陪伴大佐了。誰知他整日忙于公事,好不容易生出閑暇,便去找虛宮寺的原冰禿驢下棋聊心,回憶過去的種種時光。南山大佐從來只當(dāng)她是泄欲工具,她能夠擁有他的身體,卻無法掌控到他的靈魂,連接觸都成問題。**般地日子一而再再而三地重演,劉姑娘認(rèn)清了事實,不甘心可也毫無辦法,直至接到這次貌似艱巨的任務(wù),她嘴角才終于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西天的紅日正散射著最后的余光,空氣中到處彌漫一股蒸曬了一天的悶熱氣息。劉姑娘往身后樹林回瞥一眼,樹葉紅艷艷的反光晃得她立馬別過頭去,但她還是在一根粗壯的樹干后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尾隨的身影。是剛才挨扇的士兵,還是終于尋覓過來的牧師?劉姑娘步子漸慢,忽然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折返跑到剛才發(fā)現(xiàn)人影的地方。趴伏在樹后的人往后閃避了幾步,臉露在劉姑娘眼前時,劉姑娘剎住腳步身子后退,驚詫得尖叫起來:おに……おに!
原冰禪師對劉姑娘過寺門不入的行為感到非常奇怪,而且她前行的方向正是日軍總部,這讓他完全摸不著頭腦,還有另外一個疑惑也給他帶來了極為沉重的困擾。因此他顧不上南山獨眼大佐夜晚可能訪寺的約定,悄悄跟隨在劉姑娘身后,打算弄清楚她的去處。面前的劉姑娘失魂落魄,因驚慌而發(fā)出的尖利日語讓原本禪師對她的疑惑又加深一層,他打算先試探一番。
劉施主會日語?
劉姑娘急急后退不慎跌倒在地,她眼中煥發(fā)出的驚恐和臉上肌肉的變形,讓她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憐。她雙手反撐在地,無神的眼睛盯住原冰禪師,臀部和腳跟支住全身,一寸寸往后挪。她嘴中念叨的仍然是模糊不清的日語。原冰禪師隱隱約約能聽到她在說自己不是人……這不可能……他的目光停留在劉姑娘胸前搖晃的球狀**時,好像瞬時洞曉了一切。
原冰禪師緩緩從褲袋里掏出了一支來歷不明的嶄新駁殼槍,對準(zhǔn)還在地上往后退的劉姑娘。
我明明已經(jīng)殺了你!劉姑娘嘴中突然蹦出這一句,然后迅捷翻起身向原冰禪師猛沖過來,她想要證實面前這個人只是幻影,是她勞累過度產(chǎn)生的幻覺。
劉施主難道沒聽過涅槃么?
槍聲響了。
八
月光下的虛宮寺里響著高二聲低一聲的木魚聲,篤篤響起的沉悶寺門敲擊聲,讓清脆的木魚聲陡然停了下來。沙河放下裝滿水的木盆,要去開門,原冰禪師踱出禪房,揮手?jǐn)r住了他。原冰禪師朝那扇將塵世阻隔在外的朱紅大門緩慢走去,他總是親自為來寺的南山獨眼大佐開門。
門外站了一位戴黑帽的陌生男人,雙目炯炯有神,面容清秀,他揚手撕下唇上的一小撮胡子,摘掉高高的黑帽,一頭如瀑布般的秀發(fā)奔瀉至腰間。
南山獨眼大佐身后跟了十名便衣衛(wèi)兵,在次日夜里才光臨寺院。他雙腳在地上飄游,雙眼迷離如酒神,左手一瓶酒還沒開封,右手擒著的酒瓶里只剩下一半,估計是在來的路上痛飲過了。南山大佐俯在木桌上,從他不清晰的吐詞里,原冰禪師知道他特意來此為自己分享一好一壞兩個消息。不過好消息是什么,已迷醉的大佐從始至終沒透露。他的心情看來全都敗在壞消息上了:
我的一名部下失蹤了……跟我相好……她曾經(jīng)是一名非常優(yōu)秀的演員。
坐在大佐對面的原冰禪師眼中閃過一道難以察覺的安定精光,他舉起茶杯,不無惋惜地道:
那貧僧不是也失去了一位友人?來,為他干杯!
為她干杯!
九
一九四五年九月一個燠熱的深夜,虛宮寺被多名不明人士蓄意縱火,偌大的寺院瞬間消隱在火海中。附近村民發(fā)現(xiàn)寺院著火,往日受過虛宮寺恩惠的都帶著盛滿水的水桶往這邊趕,早就對原冰禪師和日本人來往親密而不滿的,則袖手立在燃燒的寺前圍觀。那場大火太過突然,救援力量又薄弱不堪,寺中和尚無一幸免于難。原冰禪師的葬儀由十余里外匆匆趕來的約翰牧師主持。舉行儀式前一天,約翰牧師四處打聽原冰禪師是否還有親人活在人世。經(jīng)過他雙腿和嘴皮子的不懈努力,他終于打聽到原冰禪師出家前還殘存一個親弟弟。他又拖著疲乏的身體趕往附近村落原冰禪師的弟弟家,接待他的是一個滿面冷漠的中年女人,據(jù)她稱,她前夫也就是原冰禪師的弟弟,早在多年前的一個深夜里神秘失蹤。當(dāng)約翰牧師向女人透露了原冰禪師已圓寂和明天就為他舉行葬禮的消息,女人眼中失神了片刻,不過很快她便恢復(fù)過來,臉上的冷漠又重新聚積,像塊堅硬粗糙的寒冰。約翰牧師邀請她這個原冰禪師還唯一在世的親人去參加明天的葬禮,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讓約翰牧師大失所望也大為不解。女人給出的解釋是這樣的:
我不想再看到那個吃喝**的王八蛋了,他哥哥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你知道么?最初來相親時我看中的其實是他哥哥,結(jié)果他突然跑去當(dāng)和尚了。我這輩子都恨他。
四年后,約翰牧師受人邀請仔細(xì)回憶虛宮寺多年前的內(nèi)部式樣,他們策劃重建這座歷史悠久聞名遐邇的寺院。重建的理由他們給得頗為充分:早些年原冰禪師和日本人過從親密,那是他私人的罪孽,和寺院本身并無多大關(guān)聯(lián)。
約翰牧師在一九七六年寒冬里的虛宮教堂溘然長逝,那晚月色不好,彎在半空像蒼白的下嘴唇,許是上帝遺落在人間的微笑。當(dāng)時附近的虛宮寺已經(jīng)又經(jīng)歷一回重建,作為它的二次重建見證人,又擁有德高望重的老牧師身份,約翰牧師被邀請成為落成典禮的剪彩者,他顫顫巍巍一剪刀下去后,慢吞吞深有感觸地說了一句名言:我或許能在天堂里得到永生,虛宮寺已在大地上獲得長存。
在中國度過的近四十年,約翰牧師一共親自組織修建了三座教堂。第一座只花了五年功夫,后兩座幾乎耗盡了他的后半生精力,這讓他不止一次地懷念戰(zhàn)爭年代傳教的高效率。因為那座已屹立數(shù)百年虛宮寺的存在,他曾一度認(rèn)為虛宮教堂的籌建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當(dāng)他第一次聽到虛宮教堂鐘樓里傳出的清脆鐘聲和虛宮寺渾厚的銅鐘聲,一并回蕩在這片區(qū)域的上空,他仰頭大笑時甩出了幾顆晶瑩的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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