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勞
生命是一種必然,我們沒有拒絕的權利。
遇見你是一種偶然,我不愿拒絕,亦無從拒絕。
[字幕緩緩打出前文,在雨聲中淺化,配合打字聲 最后一幀突出光標閃爍]
“聽我講個故事吧。”坐在我身邊的女人開口,毫無征兆地。我抬起眼,不著痕跡地打量她。五官平凡而蒼白,她穿著一件再普通不過的黑色風衣。
我看了看表,還早:“講個故事吧。”盡管我不認為她會有什么吸引我的故事。黑衣女人微微抬起頭,眼神看向我。[特寫黑衣女人與陽光交融的側臉]
她輕頷首,黑色的眼睛深不見底。
[畫面漸漸消失,呈現出一片燦爛的極光]
[背景音樂kiss the rain 陳述女聲低迴悠長]
沿途的白樺林,把盛夏染得惆悵。
就在那里,我遇見他。他穿著一件淺藍色白條紋襯衫,仰躺在草地上。我在大樹身后,就是那棵最高的大樹。[白樺特寫,鏡頭由向上樹頂下移至樹下的她]
[鏡頭跟隨女孩緩緩移動,由客觀視角轉入主觀視角俯視少年]
我不知道怎么吸引他的注意。他突然睜開眼睛,我可以從那深褐色的瞳仁中清晰看到自己驚惶無狀的身影。[瞳孔特寫,睜開后注意瞳孔中的反影]
我來不及逃。他沖我笑了笑,心漏了一拍。
我輕笑自己的無聊,這大約也只是一個一見鐘情的俗套故事。實在是太閑了,這樣的故事自己都編過好幾個。大抵最后也都因為種種原因散了而已。女人還真是矯情,也只有她們才會當真。少不得要賠上些安慰。我決定再聽一段,適時地給予安慰,權當找樂子也無甚事。
“不多久,我們在一起了。”你看,和我預料的毫無偏差。[男人微微轉頭,看向窗外]
我開口,問那個女人:“可是后來分開了,對吧?其實也沒什么,不過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她垂下眼,睫毛遮住了表情。[淡出]
是的,后來分開了。那段時間心情暴躁的像易碎的瓷器,找不到發泄的出口。只要有輕微的震蕩,就會悉數摧毀。[場景混雜,快速閃過曾經的片段 畫面分裂、旋轉、重疊]
冬天很冷,我感覺全身的血管要爆裂,皮膚的紋理呈現獰開的趨勢。我開始想他。盛夏光景遇見的他,在樓下對我揚眉淺笑的他,以及……在她身邊的他。[相應地閃現幾個場景,焦點落在少年,其余均作模糊處理]
看著她陷入回憶而沉思,我突然想把這個故事聽完:“后來呢?說出來會好受一點。”一半是同情,一半是好奇。
[陽光迎鏡頭射入,某道光閃過鏡頭,瞬間白屏]
有的時候,白天強作歡顏,夜里就剝下隱藏一天的面具。早上醒來,枕頭永遠都是濕著的,心情壓抑到無可復加。
他是聚光燈下的主角我是舞臺幕布后默默注視的路人,永遠只能在背后用目光守護他離開。兩條平行線一旦相遇勢必收到反作用向更遠的地方延伸。我不知道這種狀態會持續多久,分不清是真的愛之深還是僅僅占有欲作祟。
徹底分開講明白的那天,白樺樹上的葉子幾乎都掉光了,合乎法度的凄冷。[躺在地上的葉子特寫 一顆淚珠滴下,強調其聲音,回落拉長]
天空是灰色的湖,陰沉沉的。心情卻趨于明朗。因為那些瓷般的東西碎得徹底決絕。
流浪人在街邊唱歌,我遲疑片刻后掏出了身上最后的錢,包括坐車回家的錢。我一個人沿著縱橫交錯的街道走回家。那一天是我最后一次去白樺林。我從第一棵樹走到最后一課,然后在最高的那株,停了好久,就到我以為之前發生的一切都只是黃粱一夢。[淡出]
我打斷她:“為什么要告訴我這個故事?茫茫人海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
她又一次垂下眼:“雖然一個人也習慣了,可是許多心緒堵塞在胸口。今天是最后一次了。想讓別人,哪怕只有一個人記住我和他的故事呀。那些痕跡,淺的風一吹就會消失。”
我靜默著,想了想問:“最后一次什么?”
她強自作出一個微笑:“聽我說完這個故事吧。”
思緒是揉成一團的線,剪不斷,理還亂。心臟有被重壓的感覺。
時光的挽歌在流水飛螢間回蕩。
[淡入]我看了看窗外,陽光柔和下來。那個女人的側面有一種說不出的、神圣莊嚴的感覺。
[字幕:無望的愛情,像魚在干涸的河道,不能呼吸的痛楚。又正如你我,在愛之死海溺斃。]
我曾有一個理想,去一個遙遠的國度。在門前遍植豌豆花。也許那個時候就真的老了倦了,可是想著有他陪伴在身旁,那又何妨?
可是我沒有等到,所憧憬的一切在剛開始憧憬就破碎了。[眼下的陰影加深,一開始是沒有陰影的]我不知道,和事業相比,愛情為什么那么微不足道?比一塊錢一個蘋果還要廉價。
“曾經答應過,答應過許多事。現在我想問……白樺樹下的那個人還在不在?”她拼命克制自己的情感,淚眼朦朧地望著我,又好像透過我去看什么隱藏在輪廓之下的東西。心中的不適感越來越強。我打開窗戶,可是流通的空氣只能給我帶來更深重的壓抑。
[陽光呈半透明狀,像在空氣中游動般自在肆意]
我有一種負罪感,卻不僅因為剛剛的漫不經心,我只能囁嚅著說:“大概……也許……”其實她應該也是知道的吧,不可能還在的。我不知道這么說會不會給她帶來一點安慰。
[再次響起音樂,漸強至峰值后驟然停止]
“不會在的。”那時他堅定的目光望著我,我卻在他的瞳孔里尋不到自己的影子,于是我便明白白樺樹下的那個人不在了……“她喃喃自語。我感到一種沒來由的心虛,甚至是羞恥——我就是個醫生,可是我無法為這個職業辯白。
[四周沉寂,可清晰聽見列車輪滑過軌縫的聲音]
不是所有等待和深情都會得到回應。得到的,至多也只有感動。感覺是什么時候開始改變了的,我追溯不出。好像昨天還可以分享彼此的溫度,轉眼只剩下冰冷的回憶。[再度哽咽,畫面出現模糊的,溫暖但破碎的剪影,最后又一閃而過的金屬光澤]
[畫面出現鐵道旁的電線桿,上面貼著警示標志 女人側著頭透過車窗看了一眼]在前些地方,也就是我們最后分開的地方。像這個一樣的列車呼嘯而過,將鐵道兩旁的我和他徹底隔成兩個世界,就在我的挽留即將說出口的前一剎那。
好了,故事講完了。
一路靜默著,最后列車上,只剩我和她兩個人。
我遲疑著:“最后一次……你也去那里嗎?”
她笑得溫柔,臉上卻依舊蒼白,這個冬天都顯得冷了起來:“不論如何……即使到最后我依舊愛著他啊。”她抱著一捧白菊花,走下列車。
“醫生……你不記得我了嗎?”微微濕潤的尾音消散在空氣中。
[番外]我怔怔地看著她走離月臺,突然之間明白了一切。我才知道——原來那個黑衣女人告訴我的故事,主角不是別人,正是我。可是有的時候呀,一瞬錯過就是永遠。我發瘋似地沖下列車四處尋找她的背影,卻再也找不到了。
也許是從那件淺藍色襯衫再也穿不下的時候,也許是我愛上醫生這個職業的時候,確實如她所說的是最后一次了。
其實和記憶沒有關系,很多東西都和記憶沒有關系。意識在逐漸抽離。[玻璃碎裂的聲音]
回不去了,時光的不可逆性。[極光由絢爛一瞬黯淡到酴醿花謝,淡出]我前些天去了白樺林,已經沒有白樺林了——早被政府砍盡蓋高樓了。
強迫自己背叛、遺忘的回憶,在真的從腦海中流失許多年后還是回來了。以前的歲月誰都無能為力,可是今后生命中遇見的每一個人我都會珍惜。
最后還欠她一句話呢——對不起,其實我也一直愛你。[黑暗逐漸加深,打字聲戛然而止]
現實就是這樣,感動,喜歡,然后,失去.然而沒有什么,青春就是這樣,總會逝去.但是,還是希望你在身邊呢,眼里溫柔深沉一如往昔。《徒勞》,至終將逝去的青春,致彼此相遇然后錯過的他們和她們,致仍然樂觀向上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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