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期待有人厭惡的月考終究還是來了。
陸文謙在上次被單千雪坑了以后之后就總結出了一條他認為很重要的人生戒條——珍愛生命,遠離千雪。然后就一頭扎進了復習大軍里。
在接連復習兩天之后,陸文謙在星期六走進了考場。
正源中學的月考還是相當正式的,學校一向認為影響學習風氣的最主要的一個東西就是考試抄襲。所以學校也特別重視考試抄襲這類事件,處罰也會非常嚴厲。學校一般會通知老師提前一天晚上布置好考場,貼好考號,然后將教室里面的書籍什么的都清理出去。第二天學生去參加考試的時候只準帶筆和膠帶。甚至連草稿紙都是學校發的。每個教室還配備兩個老師監考。
月考整個時間為兩天,第一天上午是語文,下午是數學,第二天上午是文綜,下午是英語。
在第一天上午考完語文后陸文謙在中午睡了個午覺,正做美夢的時候被一整鈴聲鬧醒了,睜開惺忪的睡眼卻發現原來離數學考試開始只有半個小時了。
“文謙,數學沒有什么問題吧?”桌布向著陸文謙問道。
“看能不能及格吧。”陸文謙苦笑了兩聲。作為“文史老師眼中的寵兒,理化老師眼中的敗類”的陸文謙很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狀況。雖然自己在月考之前兩天請桌布幫自己狠狠補了一下數學,但是估計數學還是要掛科。
“陸文謙,數學不要不及格哦。”單千雪嘻嘻笑笑地在他面前說了這句話之后就離開了教室。
單千雪這個女魔頭知道陸文謙數學不好,因此沒少拿這個事來笑他。當然,陸文謙也沒少拿單千雪不擅長的文史來笑話單千雪。
收拾好了自己的文具,陸文謙來到自己的十二考場——學校的倒數第四個考場。正源中學一直保持著一個習慣,那就是在安排考場的時候把成績好的到成績差的學生從一號考室一直排到第十五考室。
陸文謙將文具放在桌上之后就站到窗邊遙望窗外的風景,這是他長久的一個習慣,不論緊張或是不開心,每當他的心情不平靜時就會站在窗外遙望遠方的風景,仿佛遠方的風景能將他不平靜的心情安撫下來。
“鈴……”
在窗邊站了十分鐘左右,考試的預備鈴聲就響起了。兩個監考老師在這個時候也走了進來。其中有一個正是以嚴厲而聞名全校的教導處主任劉抗。
“這個考室是排名比較靠后的。大家也都知道,我這個人一向是比較嚴厲的,所以你們不要在我眼皮底下搞那些小偷小摸!要是讓我捉到了,有你好果子吃!”劉抗一站在講臺上就給眾人來了個下馬威。
眾人被他這么一吼全都安靜了下來。
發草稿紙,發卷子,一番程序下來以后,正式考試的鈴聲恰好響起。中國人總是不太習慣安靜的,他們喜歡大聲講話。
以前陸文謙在網上看到文章說過一個人如果大聲說話只能說明這個人對自己充滿信心,可是陸文謙卻認為恰好相反。
美國資深媒體人榮筱箐在《大聲說話的哲學》一文中說:“人的地位和他的聲音大小是成反比的。”一個人說話的聲音越大,代表著這個人越不受重視。相反,如果一個人很重要的話即使他說話很小聲大家也會用心去傾聽。
一個人如果喜歡大聲說話,那么只是能證明他很渴望被別人認同,這恰好是缺乏自信的表現。
如果非要在中國找到那么一個安靜的地方的話,陸文謙想只有考室這么一個地方了。
此刻,整個教室里除了筆尖劃過紙的聲音之外沒有其它聲音,教室瑞安靜的就像是一張安靜的油畫。
好久,一個很不和諧的聲音突然打破了這寂靜。手機震動桌子的聲音就像是在這張安靜油畫里扔下了一個手雷。
寂靜了幾秒鐘之后,所有的人都將目光轉向了陸文謙。陸文謙在此時也反應過來,是自己這里發出了手機震動了桌子的聲音。陸文謙一瞬間就迷惑了,因為自己并沒有帶手機進入考場。也就是說桌子里的這個手機是別人的而不是自己的。
“媽的。”陸文謙在心里狠狠罵了一句。
“你,起來!”教導主任劉抗死死盯著陸文謙。
“劉老師,這個手機不是我的。”陸文謙望著他。
“起來!”
“這個手機不是我的。”
“你起不起來?!”教導主任面帶怒色從講臺上向他走了過來。
陸文謙知道和他硬扛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只得站了起來。教導主任將他一把拉到了邊上,差點將陸文謙摔倒。
教導主任走過來一下子就從桌子抽屜里摸出了手機,一翻短信,恰好是數學題目的答案。“這是什么?你還有什么可說?”教導主任用手機指著陸文謙吼道。
教導主任在說話的時候還從不知道那里摸出了一支筆,然后迅速記下了陸文謙的相關數據。
陸文謙在一旁冷冷地看著這一切,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心中有無限恨意,長這么大,第一次被別人冤枉才知道原來很多事情都是自己解釋不了的。
陸文謙剛剛離開考室去食堂吃飯的時候經過了教學樓外面的公示欄,上面正寫著數學考試抄襲的名單,整個偌大的黑板上他的名字顯得格外顯眼。陸文謙只是冷笑了兩聲,然后離開了。
在吃桌飯的時候整個桌子上的人除了桌布和浩南其它人都在用一種鄙夷的目光望著他,陸文謙也不看他們,只是自顧自地吃完。
陸文謙離開食堂的時候桌布和浩南迅速跟了上來站在了他邊上。
“文謙,你,你不是真的作弊了吧?”桌布小心翼翼地問。
陸文謙掃了桌布和浩南一眼:“連你們也懷疑我作弊了?”說完這句話他加快了腳步和他們錯開身來,快速向前走去。
浩南和桌布迅速跟了上來解釋道:“我們沒有懷疑你作弊,只是想聽了你親口解釋。”
“那還不是有些懷疑?”陸文謙看著桌布。
“真的沒有,你和我還有浩南這么多年朋友了,我們怎么會懷疑你。我們只是想聽你親口解釋。”桌布說道。
“我沒有什么好解釋的。”
陸文謙又與他們錯身而過,加快了腳步。浩南和桌布只能在他身后無奈苦笑,這個小子還是這樣啊,一旦冷漠起來誰都不理。
“我沒有。”他們身前遠遠飄過來一個聲音。
陸文謙一進教室全班同學的目光都像他掃了過來,教室里異常安靜。他們的目光像是一根根刺,扎得陸文謙的心生疼。陸文謙徑直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拿出了一本王小波的《黃金時代》,想要看,卻怎么也看不進去。
單千雪也出奇地沒有和他打鬧,只是安靜地看著書。
進入教室還沒有十分鐘老熊突然進入了教室。
“陸文謙,你跟我來一下。”老熊對著陸文謙說了一句話,然后就徑直朝自己辦公室走,也不管后面的陸文謙有沒有跟著他。
兩個人進了辦公室之后老熊隨手將門關掉了。
“說說吧,怎么回事?”老熊說道。
“手機不是我的。”陸文謙冷冷說。。
“但是手機上有數學答案,而且短信里明確表示這個手機是你的,不管這個手機是不是你的,它只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你、抄、襲、了。”老熊說道后面一字一頓。
“隨你怎么理解。”陸文謙的回答簡單而簡潔。
雖然陸文謙平時待人還算隨和溫和,但是并不代表在被別人誣賴誤會后還會選擇默默忍受,這一回實在是激起了他的倔強。
“學校要你把你父母叫到學校。”老熊的語氣平靜。
“你們自己叫。”陸文謙冷冷回了一句,然后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陸文謙,你回來!”
陸文謙聽見老熊的喊聲,但是卻沒有回頭。
夜色漸漸深沉。
學校的廁所,這里是學校的小混混們經常抽煙和打架的地方。兩個人站在黑暗里,手上的煙火閃爍。
“黃毛,這件事辦得不錯啊。”一個聲音笑著說道。
“哲哥您交代的事我還敢不辦好嗎?不就是一個陷害嗎?簡單得很。”黃毛笑得很得瑟。
“嗯,這里是兩千塊錢,你自己去買個手機,然后用一段時間。”
“謝謝哲哥了。”
“鈴……”下晚自習的鈴聲終于在眾人的期盼之中響起。陸文謙迅速收起了王小波的《黃金時代》,然后離開教室。
昏黃的路燈光映照著陸文謙孤單的身影。陸文謙今天放學特地選擇了一條小路。因為這條小路要穿過一大片樹林,晚上很少有閑人從這里走。當然,對于那些小情侶來說這是完全不成立,這里是最受他們歡迎的地方,因為他們可以在這里做著少兒宜和少兒不宜的事情。而且在學校抓談戀愛這種緊急的情況下可以迅速撤退。這就好比打游擊戰,敵進我退,敵退我進。
陸文謙走路的時候一個腳步聲忽然從他身后傳了過來,他回頭卻看見單千雪已經站在了他身旁。
兩個人像是約好了,就這樣肩并肩地向前走著,都不說話,氣氛靜謐而溫馨。黑魆魆的樹林里時而響起不知名的蟲子的叫聲。
最終還是陸文謙先開口了:“你來干什么?”
“桌布和浩南說你心情不好,我過來陪陪你。”單千雪將頭偏過來望著陸文謙。
“還不是那樣,沒什么心情好不好的。”陸文謙淡淡說道。
“我永遠相信你。”單千雪沒有接應陸文謙說的話,只是一邊走一邊說出了這句話。
陸文謙忽然停下了腳步。我永遠相信你,多么柔軟的話語,可是陸文謙覺得這句話就像一顆子彈,在一瞬間擊中了自己心臟最柔軟的地方。在所有人都或明或暗地懷疑自己作弊的時候,這個平時看起來老在打擊自己的女孩子,她竟然依舊相信著自己。
單千雪走了兩步發現陸文謙停住了,于是她也停下了腳步回了頭。
“你這個家伙,平時你做作業自己不會做的都空著,連抄別人的都不想動筆,證明你根本就不想抄,還有,雖然你平時比較溫和隨意,也不喜歡和我爭論,但是你骨子里還是一個很倔強很狂傲的一個人不是嗎?一個骨子里這么傲氣的人怎么會去剽竊別人的答案?”單千雪站在走到了陸文謙面前笑著說道。
陸文謙沒有說話,只是抬起頭靜靜望著這個女孩,仿佛要這樣一下子就將她看清。原來,懂自己的竟然是這個自己認識才不到兩個月的女孩子。
一個人是否懂另一個人并不是說他認識了那個人多久,而是能真正明白那個人內心在想什么。
“其實一個人是否被別人冤枉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快不不快樂,你何必要拿別人的錯來折磨自己呢?所以,要快樂啊。”單千雪笑著說。
“嗯。”陸文謙應了一句。
“好啦,你自己想開點,我也要回家了,不然晚了你們親愛的老熊同志又要教育我了。”
說笑著,單千雪如同一陣風溜出了樹林。
陸文謙呆呆地看著漸行漸遠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在微博里寫的一段話:人不是平面的,而是立體的。看似俏皮犯二,實則善解人意。這就是單千雪的另一面么?陸文謙悄悄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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