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爺吃驚地看著消失在黑夜中的青年人坐下的那匹馬,金爺懂馬,比任何一個人都懂馬,因為在他還沒有擺夜攤之前他就是一個買馬賣馬的。他斷定,這匹馬比塞北草原上汗血寶馬,大宛國的大宛良馬還勇猛。
也許,這匹馬就是古往今來相傳生長在深山老林當中的一種馬,沒有人見過,更沒有人有幸獲得的一種馬,這種馬被先輩們稱之為“紅白映”。
金爺搖了搖頭,望著濃濃的夜色。
這個青年人到底是誰?下次他會什么時候來?或者會不會再來?他今日為什么沒有受傷?他又會去哪里?
“紅白映”奔去的方向是長安,寒暄便是朝長安奔去,這里離長安不到五里。
又是荒野。
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前方有十二只火把,火焰很高也很迅猛。
火焰下有十二個人,十二個一手拿火把一手持劍的黑衣蒙面人。
十二個黑衣蒙面人背對寒暄而站,十二個人完全聚攏,合成了一個圓。
而十二個黑衣蒙面人的目光直直地盯著這個圓的圓心動也不動。
這個圓的圓心有一個人,一個被這十二柄劍搭在脖子上的三十六七歲的男子,但這個男子在笑,而且笑得很是開心。
男子沒有動,因為他一動他就得死。
死對于男子來說似乎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因為他在笑,一個人被利劍架在脖子上還能笑得這么開心,你肯定做不到。
不同的是,這個人做到了,因為這個時候他不笑他就得死,也許這是他為什么在這么多人用劍架在脖子上這么長時間都還在開心地笑的原因。
為什么這些蒙面人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殺他?
這個問題只有男子和這十二個人知道,寒暄是不知道的,你更不知道。
不同的是,寒暄并不想知道,可是你卻很想知道。
男子還是那么開心地說:“有人來救大爺了,如果你們不想死呢那就放了大爺我,若想死呢,大爺我也不會阻攔你們滴。”
站在男子前面那個黑衣人冷冷道:“少說廢話,快交出來,不然你‘盜圣’就只能去盜閻王的夜壺了。”
男子大笑道:“大爺我‘盜圣’東方無涯若是真的去閻王殿了,那就是怪事兒了。別愣著了,把劍拿開吧,很危險的。”
蒙面人再次冷冷道:“交出來,不然就真的沒有人救得了你了。”他手中的劍已經貼到東方無涯的脖子。
東方無涯咬咬牙,說:“慢慢慢,有話好好商量。”他嘆了口氣,又說,“沒有天理啊,我‘盜圣’一世英名今天怎么會栽在你們這幫兔崽子手里呢!”
蒙面人刀已經在東方無涯脖子上劃開了一小條口子,血在緩緩地往下流。
蒙面人說:“不要再拖延時間,我兄弟十二人是沒有耐性的。”
東方無涯身子還是動也不敢動,忙說:“我說,我說……”
可是半天東方無涯還是沒有說出一個字。
寒暄倏地從他們身邊經過,但一眼也沒有看他們,甚至連火光也沒有看一眼。
寒暄還是那樣靜靜地,靜靜地飛快地離開,這件事本就與他無關,所以他也不必去管。
當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將手中的湯和牛肉送到目的地,其他的什么都與他無關。
因而,他雖然騎在紅白映身上,但對于手中的湯和牛肉保護得卻非常好。
可是,一般盜賊的眼睛比一般人都明亮得多得多,即便是在危險的情況下,都能夠看得出很多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等到蒙面人再次向東方無涯逼近的時候,東方無涯卻緩緩地嘆了口氣,表情非常痛苦地說:“沒了,全沒了!”
蒙面人目光突然緊凝,問道:“什么沒了?”
東方無涯似乎要流下了眼淚,他說:“大還丹。”
蒙面人再次問道:“為什么沒了?”
東方無涯重重地嘆了口氣,對準寒暄離去的方向,說:“看到他手里拿的那東西沒有?他保護得如此小心,可見他手中是一件寶物。”
蒙面人轉過目光,對身邊的人說:“你看到那騎馬之人手中的東西了?”
那人點點頭。
蒙面人又問道:“他是不是保護得很小心?”
那人再次點點頭。
是的,這么一個奇怪的人從身邊迅速走過,誰都不會不去看,況且這么一個急匆匆的人。
蒙面人又問到東方無涯:“你將‘大還丹’交給了他?”
東方無涯無奈地點點頭。
蒙面人又問道:“你在騙我,倘若你已經把‘大還丹’交給了他,又為什么說沒了?他帶走‘大還丹’對于你來說應當是好事。”
東方無涯嘆了口氣,說:“你大爺我叫他實在不行就把‘大還丹’煮了,想不到他還真的把它煮了。此刻他便是見我沒回去,來這兒的!”
蒙面人憤憤道:“留兩個在這兒看著他,其余的和我追。倘若說謊,立馬把他殺了。”
蒙面人說完,看了看寒暄去的方向,便帶著其余九人消失在左面。
東方無涯說的話和他是語氣完全矛盾,但是他們相信東方無涯的話。
這么大晚上的誰還會四處亂跑?雖然此地與長安相隔不是很遠,如此濃濃夜色當中不可能有人會騎馬從此狂奔過去,倘若真有,也不可能如此之巧。唯一可能的就是這個人就是東方無涯的同伙。
寒暄還在狂奔,生怕手中的湯和牛肉冷卻。
冷卻的湯絕對會失去原味,倘若再熱一熱也會失去那份香濃。
所以,寒暄不會讓湯在冷卻之前到達目的地,還有一個人要等著喝這碗湯。
可是,蒙面人等十人卻直愣愣地擋在他前面,紅白映自然反應地停了下來。
寒暄還是很平靜和平淡,十個人看著寒暄那平靜平淡的面容和目光,生感奇怪,但是誰也沒有問。
蒙面人突然對寒暄說:“把你手里的東西交出來。”
寒暄沒有理他,勒馬準備朝左面走去。
蒙面人知道他要朝哪面離開,所以人已經站在了那個位置。
寒暄淡淡地說:“我不想殺你們。”
蒙面人哈哈大笑,說:“笑話,把東西交出來便可放你一條生路。”
寒暄還是淡淡地說:“讓開。”
這樣的語氣實在是蒙面人完全沒有想到的,世間上怎么會有這么平靜而毫無悲憤和歡喜的人。
蒙面人將手中的劍往地下一劃,說了八個字:“敬酒不吃吃罰酒,殺。”
十個人同時出手,手中的劍一齊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分別刺向寒暄和紅白映。
速度不是很快,但是這樣的速度對付江湖的大多數(shù)高手已是綽綽有余。
這些劍刺到絕對能夠讓一個人身上出現(xiàn)幾大個窟窿。
然而他們遇到的是一個很平靜和平淡的人,所以這個平靜而平淡的人出手也很平靜和平淡。
一道劍光一閃,十只手掌隨他們手中的劍一齊落在了地上,且在當時沒有流血。
寒暄早已離去。
蒙面人等十人紛紛朝后退了十幾步,臉色煞白,整個人已經呆在了那里,目光緊緊地盯住寒暄離去的方向,冷汗直流。
他們沒有見過如此怪異的手法,也沒有見過如此迅速而離奇的伸手。
半天,那只斷了的手才開始慢慢地流血,流得很慢。
他們誰也沒有說話,他們誰都說不出來一句話。
但是他們已經知道了這個人是誰,他們沒有見過他殺人,但是卻知道他殺人的手法,這種手法是世間獨一無二的、無可復制的。
東方無涯早就站在了對面的大樹上,見到這個情形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他還是哈哈一笑,說:“害怕了?那就快回去吧。”
十個人還是誰也沒有說話,呆呆地看著遠去的馬蹄聲。
東方無涯很得意地說:“能夠令閩南十二殺手都如此害怕的人,可見是多么的強悍。”說完大笑幾聲,人便消失在了濃濃的夜色當中。
這個人到底是誰?怎么能夠令閩南十二殺手如此膽寒?他手中的東西又是什么?他又要去哪兒?
這個人怎么會這么平靜而平淡?似乎對于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不關心也不在乎,對于他自己也是一樣。
一個盜賊,往往對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非常感興趣,即便是非常危險的東西也不例外。
這個人自己是跟定了,他手中的東西自己是要定了,他前往的地方是長安。
可是一個人無論怎么跑也絕對跑不過一匹馬,也不管怎么追也追不到一匹馬。
這不僅僅是兩條腿和四條腿的區(qū)別,更是體力的區(qū)別,人的體力遠遠低于馬的體力。
何況此馬絕非一般的馬,東方無涯也稍稍懂點馬,五年前他便在江州知州王天鵬府上盜取皇帝獎賞的一匹上好良駒。
因為這匹良駒他被聞名朝野的名捕“追魂云”上官云足足追了一年。
現(xiàn)在寒暄已經消失在他的視線內,他趴在地上側耳在地上聽聲音,可就連唯一的馬蹄聲也消失了。
東方無涯拍了拍手,他知道寒暄一定是在長安,可是寒暄去長安干什么呢?
這個人手里拿著的可能是一碗湯,因為還冒著熱氣,然而他抬一碗湯去長安難道那里有什么人等著他?
他笑了笑,然后便拔腿追將上去。
往往吸引一個讓的唯有他自己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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