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直在一起

　　那一拳林旭晨使了力道，毫不留情，再加上太突然葉天羽根本沒反應過來，一點自衛能力都沒有，整個臉瞬間就腫起來，人也差點摔倒。

　　“你干什么？”

　　雪葵目光冰冷的盯著林旭晨，可是也緊緊只是盯著他而已，卻不曾上前一步像林柔月、歐陽軒和夏雨蝶一樣連忙扶住他。

　　他們的吵鬧成功引起了他人的紛紛側目，他們的小聲議論讓葉天羽更加窘迫。一小波人駐足，想要看看秦炎這幫出了名的弟子怎么打架；更多的卻是不愿浪費自己的時間邊走邊回頭看。

　　林旭晨無言。他不知道怎樣回答雪葵。

　　葉天羽耳尖都燒得通紅，在這么多人面前竟然被打了！胡亂地拿袖子抹了把淚珠，眼淚卻好像止不住地往外淌，心里又酸又澀，英俊的小臉已經不成摸樣。他哭不是因為疼痛，更多的是委屈。太過依賴一個人，被傷害的時候，也是最痛的吧。

　　“走。”林柔月拉起林旭晨快步往外走，周圍的人識相的紛紛讓開。俗話說：家丑不能外揚，更何況是在這么多人面前。

　　夏雨蝶拽起葉天羽的手臂，可是拉了幾下拉不動，葉天羽低著頭僵在原地，一直用衣袖擦著涕淚。

　　“走啊！”

　　雪葵低吼了一句，推著他跟上林柔月。

　　在這個人來人往的時間，唯一能去的地方也只有宿舍了。

　　雖男女分兩個宿舍，但是大家常在一天令人筋疲力盡的訓練后，到男生宿舍聚聚，畢竟女生宿舍不方便，拖著一身的傷痛聊聊天，打打鬧鬧也會放松很多。雖然有查房的老師嚴禁男女混雜，但是可愛的女孩子們還是會經常用法術偷偷摸摸地溜來男生宿舍。還有幾次差點被查寢老師逮到，索性就在男生宿舍留了宿。當然——可愛的男孩子們擠一張床，可愛的女孩子們擠一張床，中間的一張床當分界線。

　　月一點一點爬上枝頭，黑一點一點蠶食著天幕，

　　歐陽軒手里拿著林柔月幻化出的冰塊裹上手帕替葉天羽敷著臉，盡管手已經凍到發抖，通紅通紅。

　　屋子里一片寂靜。

　　燈也沒開，月光只是鍍出一個輪廓，看不清彼此的臉，卻能感覺到再也熟悉不過的氣息。

　　看不清神情，也不知道每個人心里都在想什么。

　　“至少我們曾在一起過，就這樣吧。”

　　在黑暗中，夏雨蝶不知道自己是在笑還是在哭。她也累了。

　　“好。”雪葵簡短的回應想盡量不讓大家聽出她在顫抖。

　　接著又陷進了一片沉默之中。沉默像是無聲的回答。

　　“你們知道么，為什么我什么都只能微笑著答應？”

　　一個溫暖的聲音在空中漫開。

　　“因為我發現，我沒有辦法對你們做其他的表情，我太愛你們了——愛到傻傻的一直以為我們真的是家人，永遠永遠都不會分離。就算有些事我們煩惱，我們憤怒，但至少我們有一起吃苦的幸福，大家忍一忍就都過去了，只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為什么最后要鬧到這樣的地步？”

　　一室寂靜。

　　林旭晨真的舍不得啊。舍不得冷冰冰的離惜，舍不得嘻嘻哈哈的秦風，舍不得陪秦風一起胡鬧的吳心，舍不得像哥哥一樣總照顧他們的風殘，舍不得那個完美的、難以觸摸的、溫柔的、朝夕相對的、把他從小養到大的魔導師——秦炎，還有他最重要最重要的兄弟姐妹們啊。

　　“我想問問你們，有誰能不顧及家族、父母、責任，完全代表自己做出決定。”

　　……

　　林旭晨閉著眼，安安靜靜聽著枕邊的人帶著淡淡幽香均勻的呼吸。

　　天色已暗，她們也沒想在離開，于是三張床并在了一起，又借著林旭晨林柔月兄妹的理由，作為中間的界限。

　　月光不知被誰不小心弄翻灑了林旭晨一身。

　　林柔月悄悄睜開一點，渲染在他身上一片華美，忍不住睜大看了個清清楚楚。

　　林旭晨屬于那種一眼看上去并不驚艷，卻越看越耐看。

　　正巧，林旭晨轉過頭來突然睜開眼，與她的目光結結實實撞在了一起。

　　林柔月也不躲閃，索性又往他懷里縮了縮。林旭晨摟著滿懷溫香，在她美眸輕輕落下一吻，又閉上了雙眼。

　　一切又恢復了之前的靜謐，只是月光悄悄地沾染到了林柔月身上。

　　……

　　葉天羽久久未眠。怎么也睡不著。

　　臉上的傷經過林柔月的冰敷也早已消了腫，可是心里的傷怎么沒辦法愈合。

　　輕輕地掀起被子一角，起身下床，怕穿鞋的腳步聲驚起他們，索性連鞋也沒穿。一陣冰冷清清楚楚地透過血管從腳底刺到心間。

　　葉天羽一步一步走到門口，腳下的寒意每增加一分，心中的寒意似乎就減少一絲，他盡量不發出聲響，輕輕合上門，慢慢的在一片漆黑之中穿過長長的走廊。

　　以往都很怕黑，一個人不敢睡覺，因此還被他們嘲笑過好長一段時間，但是之后不論什么原因，哪怕是秦風偷偷帶他們出去玩，住一些旅店，也一直都是林旭晨和歐陽軒陪他一起睡一個房間。

　　葉天羽最依賴林旭晨，但是心底也一直默默地欣賞歐陽軒。他好像就沒什么弱點，因為不太說話，所以一直讓人覺得他很靦腆，可是一直給人一種琢磨不透的感覺，如同他一直不讓人碰的長長金發遮住的左眼，全身上下都帶給人一種神秘感。

　　歐陽軒沒有弱點，林旭晨沒有缺點。

　　他們倆好像一直很完美，總是讓人羨慕。都說葉天羽沒心沒肺，其實他的心里一直都默默記著別人對他的好。按歐陽軒的話來說，他很敏感。

　　走過一個轉角，下了長長的樓梯，修長的手指觸碰到裹木鐵門的冰涼。推開襲面而來的是——冷。

　　單薄的襯衫長褲在夜晚的颯颯秋風吹襲下敗下陣來。葉天羽徐徐走著，在這偌大的校園之中，沒有目的地的走。背后突然生出一對巨大翅膀來，頂破襯衫，把瘦弱的男孩包裹在內。右如雪的純白，左若夜的昏黑，一樣柔軟的羽毛，左邊卻不同右圣潔的白色，而是給人一種壓抑的邪惡之感。

　　這對翅膀很漂亮，就像他一樣。但是葉天羽曾經深深的討厭過自己的翼屬性。每次它們一出現，上衣便是一次破碎，非常不方便。他常常抱怨，自己為什么不是伙伴們的元素屬性，而是使身體一部份發生變化的異化屬性？

　　隨著時間的流逝，后來慢慢也就接受了。畢竟他也不是當初的幼稚孩童了。

　　一股沁鼻馨香裹著絲絲涼意襲來，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小花園。

　　葉天羽站著望著在夜晚顯出嬌嬌身姿的一片夜香，只在夜晚開放，卻可以從初春一直開到秋末，很神奇啊。

　　“在看夜香？”

　　葉天羽扭頭看去，瞥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歐陽軒淺淺噙著笑，“我很像它啊，只有在夜晚才能釋放自己的芳香，一直頑強的從春挺到秋，卻終是熬不過嚴酷的冬。這就是命運。”

　　“怎么會？”葉天羽極其不理解歐陽軒的話，“你不是光么？”

　　“你看星星很耀眼吧，可是白天一到，太陽一出來，它就看不見了。”歐陽軒仰著頭，有些長被絲帶優雅束起的金發安安靜靜地搭在肩上，厚厚的劉海有些散亂卻把左眼遮的嚴嚴實實。

　　葉天羽靜靜看著他，歐陽軒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有些拘束吧，可是很灑脫啊，話不多有點靦腆但讓人相處的很舒服的男孩子。他是光。有很多人會遺忘它，可是一旦沒了它，就活不下去。

　　有誰能不顧及家族、父母、責任，完全代表自己做出決定？

　　葉天羽又想起他的那句話。心底突然萌生出一個想法，竟悄悄的嫉妒起林旭晨林柔月和雪葵來。

　　他們多好，一身輕，永遠不用顧忌那麻煩的家族。

　　“是啊，他們多好，不用顧忌那么多，但是他們也在羨慕我們有一個可以躲雨的地方。”平和而干凈，像一潭幽幽深水一樣的聲音。

　　今天真是不對勁，怎么把心里想的話說出去了。幸好面前的是歐陽軒，不是別人。

　　“好冷，我們回去吧。”歐陽軒金色的眸子映到了他心里。

　　下意識地點頭就拉上了他的手，很溫暖。

　　翅膀張開，歐陽軒也藏了進去。

　　在燈光下拉的長長的兩個影子也合成了一個。

　　一個人只有孤楚，兩個人才能從彼此身上感受到溫暖。

　　“不管怎么樣，要笑哦，笑起來的羽毛最漂亮了。”

　　葉天羽不知怎么，一股酸楚涌上鼻尖，難得唯一一次沒有反駁他們開玩笑說葉天羽長得像女孩子一樣漂亮，而是重重地點了一下頭，緊緊閉上了眼睛。

　　夜，好好睡吧。

　　明天，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一個嶄新而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