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忽見安吉爾轉過身來,面朝他藏身的這處石柱,朗聲道:“柱子后面的客人,請出來吧!”
賽特吃了一驚,想不到居然已被她識破行藏,猶豫片刻,只得咳嗽一聲,從后面走了出來。
安吉爾見他自暗影中走近,看到他身形相貌,不由亦是吃了一驚:“是你?賽特!”然而隨即又疑惑地搖了搖頭道:“不……你不是他。可是……你們真的生得好像!”
賽特向她點點頭道:“不錯,我確是賽特,不過……我是你口中那個賽特的轉世。”
此言一出,安吉爾自是驚異不已,“什么?賽特的轉世?”她又向賽特上下打量一番,這才繼續道:“那……你是從什么地方來的?”
賽特嘆口氣道:“這件事,說起來可能匪夷所思,你大概不會相信的……我是從一千年后的東方唐國,突然來到這里的。”
安吉爾睜大眼睛,目光中寫滿驚奇和疑問。過了片刻,那疑問之色漸漸消散,從她眼中煥發出喜悅的光芒來。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此刻就連我自己也——”他話說了一半,卻被安吉爾打斷了。
“不,我相信你!我知道賽特擁有一種神奇的能力,能夠使他穿越時空,去到過去或是未來的某個時間地點。你剛才說……你是賽特的轉世,是從一千年后的東方來到這里的?”安吉爾道。
賽特點點頭道:“不錯,當時我正跟撒旦決斗,大概是因為巨大的能量激發了我體內的這股力量,這才被傳到此處。”
“什么?你跟撒旦決斗?可是……可是你們不是好朋友么?”安吉爾的雙眼因為驚奇而再度睜大起來。
賽特嘆息一聲,搖頭道:“這些事太過復雜,一兩句話,恐怕說不清楚。請問……你是什么人?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躲在那柱子后面的?”
安吉爾微微一笑道:“我既然早早來到這神殿中,看到妮可來到這里,卻又怎么不會注意到你隨后也悄悄來到殿中,躲在那柱子后面?至于我的身份么……我叫安吉爾,跟妮可一樣,都是天國中的精靈。我們因為一些緣故,來到人世,卻機緣巧合遇到了撒旦和你。對了,這位賽特的轉世,我應該怎樣稱呼你呢?”
賽特見她舉止溫和,對她不由心生好感,微笑道:“我本來另有名字的,可是在我六歲的時候,我母親為我更改了名字,與我的前世一樣,就叫賽特。所以,你管我叫賽特就好了。”
安吉爾點點頭道:“原來是這樣!照這樣看來,這一世的賽特死后,便轉世為你,然后你又借他穿越時空的能力,回到了他前世的時空,是么?可是據你所說,你是從一千年后被傳送至此的,這又怎么可能?賽特雖然本領強大,卻究竟是個凡人,不能不老不死,看你的樣子,應該也是人類無疑。怎地其間經歷千年,卻只有你這一個轉世呢?”
賽特點頭道:“這也難怪你會疑惑了!原本其中就有若干曲折的。”隨即便將當日賽特魂魄飄蕩,無處憑依,歷經千年后,才終于找到合適的轉世之體的事向她講了一遍。
安吉爾一邊聽著,眼中一邊閃動著驚異的光芒,半晌后方道:“想不到事情竟會是這樣……一千年后……那應該是撒旦的神智和意識重新覺醒的時候了。你剛才說到與他決斗,那究竟是怎么回事?難道……一千年后,你們重又相遇,卻由朋友變成了敵人么?來,你坐下來,慢慢說給我聽!有關他的事情,我一件也不想錯過!”
賽特點了點頭,在那神像旁邊的一塊巨石上坐下,開始講了起來。不知為何,他對這個面容酷似莉蓮的精靈有著異常的親切感,是以毫不隱瞞,將自己與撒旦化身而成麥爾斯如何相遇相識,自己為何離開法蘭克,去往東方,卻在途中遇到康那里士,隨后從他口中漸漸得知撒旦的秘密,自己如何在路上遇到妮可、卡瑪等人,又是如何在慧彥的指導下領悟真正的王道精神,從此開始一次次挫敗撒旦征服世界之野心等情,一一告訴安吉爾知道。
“剛才我見到你第一眼時,便感到很是吃驚,因為你長得與我那位名叫莉蓮的朋友實在是太像了!”他說到最后,補充道。
安吉爾將這一番經過聽完,只覺心神激蕩,一時間竟不知說些什么才好。過了半晌,這才如夢似醒,驚詫道:“什么?你說我……跟那個莉蓮很像?”
賽特盯著她,看了片刻,點頭道:“不錯。此刻我甚至相信,或許你就是一千年后的莉蓮。我剛才聽到了你們兩人的對話,就像妮可深愛著前世的賽特一樣,你也是深愛著撒旦的,對么?”
安吉爾向他微微一笑,“是的,哪怕他是全天下人眼中的惡魔,在我眼中,他卻始終都是我的王子!其實……從你的故事可以聽得出來,直到千年之后,妮可也還是深深愛著賽特的啊!只是她并不知道,你已是她所愛的那個賽特的轉世了。又或者,是不是轉世,對她來說也并不重要!”
“可是為什么妮可卻好像都不記得這些事了?”賽特道。“難道你剛才對她說的那些——”
安吉爾向他同情地看著,緩緩點了點頭道:“是的,我剛才向她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如此看來,賽特之所以能夠自然死去,隨后靈魂自由飄蕩千年后,又得成功轉世,這一定是妮可向天神請求的結果。然而作為代價,她也因此失去了你們曾經的回憶,而且無論她對你如何一往情深,你都不會回報給她同樣的愛。”她說到此處,深深嘆息一聲,“可是即使如此,她生命的本能仍在促使著她前去找尋賽特,陪伴著他……”
賽特聽到這里,猛地聯想到自己當日與妮可相遇,以及東行路上,她與自己相伴相依的情形,不由心如刀絞。
“妮可本是天國的精靈,后來卻加入撒旦的隊伍,成為了他的一員女魔將。她這樣做,也同樣是為了能夠常常與賽特呆在一起。賽特,我知道天神的法咒厲害得很,你今生今世,怕是無法真心喜歡上她了。可是你此刻既已知道此種原委,希望你能夠對妮可好一些,她丟失了最寶貴的記憶,其實很是可憐呢……”安吉爾道。
賽特聞言,更加忍耐不住,頓時淚如雨下,哽咽道:“妮可她不是剛剛離開么?請你帶我去找到她!我不想讓他為我付出那么大的代價!”
安吉爾慘然笑道:“現在恐怕已經來不及了!那是她真心想做的事,無論什么人,恐怕都阻她不住吧!再說……如果她不去向天神請求,你又怎會在千年后繼承前世的一身藝業,肩負起阻止撒旦的重任呢?”
“若是沒有被前世的賽特憑附,或許我現在仍是一個普通的年輕人,那樣的話,我的父母也就不必為了救我,而被那些天神送到天外村去。我們一家人過著和和樂樂的生活,豈不是美?——可是那樣一來,或許我就不會認識妮可、卡瑪,更不會遇到薇達、慧彥大師、軒轅劍仙他們,這樣看來,成為賽特的轉世,我究竟得到的多,還是失去的多呢?”他心潮起伏,不能自已,隨即又想到妮可,“妮可啊妮可,若說我的前世得你青睞,肯為他付出一切,今世的我,卻又有何資格,領受你這番深情呢?”
這邊賽特心亂如麻,另一邊,安吉爾卻也同樣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想不到過了千年,他卻還是這樣執迷不悟,定要實現他那偏執的理想。撒旦啊撒旦,你為何不想一想,就為了一己野心,那些無辜的人們,就活該成為你的犧牲品么?”
她長嘆一聲,目光忽然變得堅毅起來,向賽特道:“賽特,我應該感謝你所做的一切,如果沒有你,撒旦或許會在那條路上走得更遠……現在輪到我來阻止他,拯救他了!”她搖搖頭,繼續道:“我一直以為自己已經為他做了能夠做的一切,現在看來,卻還遠遠不夠!”
“你打算怎么做?”賽特從沉思中醒了過來,向她問道。
安吉爾微微一笑,說道:“我要到天國之泉去,每天去跟他說話。就算他聽不到我,我也要日日去陪著他的。待到千年以后,或許我會成為你說的那個莉蓮,只不過,我要比那個莉蓮更加堅強,更加勇敢,我一定不會再讓撒旦走上那條道路的!”
賽特向她用力點了點頭,正要再說些什么,忽覺背后獵獵風起,那巨大的時空隧道在神殿中驀地出現了,在強大的吸力下,他的身體騰空飛起,旋轉著,向那漆黑的洞口飛去。
安吉爾吃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似乎明白了什么,大聲道:“賽特,謝謝你,我們一千年后再見吧!”
賽特努力伸出手去,要向她作別,身體卻不由自主,向那幽深的隧道深處飛去。
刺眼的陽光亮起,蹄聲橐橐,鑾鈴鳴響,一張張關切的臉龐映入眼簾。
薇達,希姆,遠恩,個個臉上露出微笑,注視著他。
“我回來了么?”
“大家都在這里。這兒又是哪里?”
他向四周看看,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沙地上。眾人身后,一隊隊騎兵車仗正在行進,這時都已停了下來,眾人目光齊向他射了過來。
“賽特,你究竟跑到哪兒去了!大戰在即,大伙正等著你發號施令,你倒自在,倏一下就憑空不見了!”希姆埋怨道。
“大戰?什么大戰?”賽特茫然道。
希姆歪著腦袋,向他端詳片刻道:“賽特,你昏頭了?我們此番不是要去攻打叛軍老巢范陽么?”
“什么?攻打范陽?”賽特著實吃了一驚,“難道洛陽等地的叛軍已被消滅了?”
希姆拿奇怪的目光向他看著,嘟囔道:“賽特,你不是跌傻了吧?那些盤踞在中原的叛軍,早就已被唐國軍隊聯合大食、回紇的援軍趕跑了啊。叛軍大勢已去,史思明、安慶緒先后被屬下殺死,只剩史思明的兒子史朝義率兵困守范陽。我們率領援軍跟在郭子儀將軍的部隊后面,即將對叛軍展開最后一擊啊!”
賽特用力搖搖頭道:“怎么?史思明和安慶緒都已死了?怎么這些事我一點也不記得?我只記得在那個長安南郊的山洞里,我跟麥爾斯拼勁全力,互相廝殺……對了!麥爾斯呢?他和康那里士到哪去了?還有,反曼陀羅陣被摧毀了么?”
希姆臉上露出疑惑地神色,搖頭道:“麥爾斯?你是說那個你時常向我們提起的法蘭克劍士么?他此刻不是應該還在法蘭克么?你怎么忽然想起他來了?唉,賽特,你這一次糊涂得可是著實不輕啊!”
賽特幾乎不敢相信聽到的一切,詫異道:“我不明白!麥爾斯不是與安祿山結為同盟,想要借助他的力量來征服世界么?咱們從西方來到唐國,這一路上與他們遭遇數次,大戰數場,這些事,難道你們都忘了么?!”
見希姆一臉茫然,他急忙又向遠恩和薇達看去,卻見他們也均緩緩搖頭,顯是不知他在說些什么。
一時之間,他只覺如在夢魘之中,心中一個聲音在大聲叫道,“怎會這樣,怎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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