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辭冰雪為卿熱

　　 不辭冰雪為卿熱

　　回去的路上，蓮衣沒怎么說話，這幾日玩的忘我，幾乎忘了自己是梁國擄來的人質，蕭世安肯定已經發現了她失蹤了，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知道自己是被赫連瑾奕劫走的。若是知道，他會不會來救她？蓮衣有些悵然，她希望蕭世安來救她又不希望他來。她希望蕭世安仍是在乎她的，即使沒有沖冠一怒為紅顏，至少也會有一份不舍，可是如果這樣，兩國就勢必要遭逢戰亂，這也是蓮衣不愿意看到的。“在想什么？這么入神？”赫連瑾奕忽然出聲，喚回了蓮衣的思緒。“沒什么。”停頓了一下，蓮衣問道：“赫連瑾奕。你能不能明確告訴我，你把我抓來究竟是為了什么？”赫連瑾奕眼神帶笑：“不是說過了嗎？為了你這個人啊。”眼中的深情不加掩飾，不辨真假，蓮衣別開頭，那樣的深情不是她承受得起的。赫連瑾奕突然嘆了口氣：“難道我的信譽差到這樣了嗎？實話竟然沒有人相信。”蓮衣淡淡地說：“赫連瑾奕，你把我從顏國劫走，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目的，但我不會傻到相信你是因為愛上我了，我們認識也不過一月吧。”赫連瑾奕袖子下的雙手緊了緊，垂下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狼狽和自嘲。是啊，一月而已，他也希望自己只是為了利用她，可是......“蓮衣，總有一天你會相信的。”赫連瑾奕的目光很決絕，蕭世安比他更早遇上蓮衣，也比他多了幾年的時間，但那又如何，不愛他，那就一直把她留在身邊，直到愛上他為止。蓮衣咬了咬嘴唇，沉吟著開口：“赫連瑾奕，你放我走吧。我不知道蕭世安答應過你什么讓你有膽子把我劫走，但是他絕不是一個會任人宰割的人，即使他不愛我，但畢竟這傷了他的面子，他不會善罷甘休的，你借我來威脅他根本就是沒用的。”赫連瑾奕臉色不是很好：“你到底是擔心我還是擔心他？”蓮衣微微一笑：“他是我的夫君，我愛他，你也算是我的朋友了，你們誰受到傷害都不是我愿意看到的。”蓮衣的目光坦誠、干凈，赫連瑾奕滿肚子的怒火無處可發，那句夫君和我愛他尤其地刺耳。“你死心吧，無論為了什么，我不會放你走，蕭世安如果有本事就自己把你帶回去。”“你......”蓮衣話沒說完，馬車突然劇烈晃動起來，外面傳來刀劍相碰的聲音。“怎么了？”蓮衣有些驚慌，赫連瑾奕眼睛瞇起，心中冷笑：“蕭世安，你未免太心急了。”嘴上安慰道：“可能是攔路土匪吧，你在車上呆著，我下去看看。”赫連瑾奕剛撩開馬車的簾子，一支箭就直直的飛來，赫連瑾奕臉色一沉，揮手劈斷了飛來的箭。蓮衣很驚訝，她知道赫連瑾奕武功好，但沒想到他居然能近距離斷下箭。赫連瑾奕隨行的都是禁軍精英，不多時刺客就被收拾得七七八八了。蓮衣驚魂未定，聽到外面的聲音停息了，才緩了緩心神湊到門前：“匪徒都解決完了嗎？”赫連瑾奕點點頭，剛要說話，眼睛驀地瞪大，一只不知何處射出來的箭直直地飛向蓮衣，變化太快，蓮衣愣愣地呆在原地，忘記了躲閃。來不及多想，赫連瑾奕一個翻身將蓮衣護在了身下，完全蓋住了她的身體，那支箭便深深地刺進了他的后背。蓮衣反應過來，沒等說話就看到赫連瑾奕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自然抱在赫連瑾奕腰上的手感到一片溫熱的濡濕，且在逐漸擴大。有些發抖的手收回，手上沾滿了黑血，“赫連瑾奕，你中箭了！怎......怎么回事？為什么......為什么血是黑色的？”赫連瑾奕支起身子，嘴唇已經有些發青，推開蓮衣，“別碰我，這箭上有毒！”赫連瑾奕咬緊牙，一用力，將箭直接拔了出來，“嗯......”一聲悶哼，蓮衣看到赫連瑾奕背上被箭上的倒刺割得血肉模糊，血流得更急了，黑色的血很快在馬車上匯成了一灘。蓮衣慌了手腳，也不敢動他的傷口，眼淚一滴滴落在赫連瑾奕的臉上，她不想讓赫連瑾奕死，真的不想，更不想他是為了救她而死。“二殿下你怎么樣！”外面傳來詢問聲，又不敢隨便打開簾子。赫連瑾奕躺在馬車里，聲音依舊清冷無波：“箭上有毒，馬上趕回去。”車夫一聽，急忙趕車疾馳。赫連瑾奕看著一臉淚水的蓮衣，突然一笑：“哭什么，我死了，不正好沒有人囚禁你了嗎？”蓮衣聲音哽咽：“赫連瑾奕，我告訴你，我決不允許你是為了救我而死，我說過，你已經是我的朋友了，我不會希望你死。”赫連瑾奕合上眼睛，淡淡地說：“我不需要你心懷愧疚，這是我的心甘情愿，與你無干。”蓮衣似是聽到了笑話，“赫連瑾奕，你說什么？與我無干？你是為了救我，你怎么讓我當作什么都沒發生？”赫連瑾奕沒有睜眼，輕輕道：“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蓮衣愣在原地，只覺得有什么重重砸在她心里，漸漸的墮下去墮下去......

　　回宮之后的幾天里，蓮衣一直躲在房間里沒有出來。那天赫連瑾奕的話一直在腦海里盤旋不去，她甚至不敢去看赫連瑾奕醒了沒有，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赫連瑾奕的感情。原先的懷疑煙消云散，赫連瑾奕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他的每一句話都沒有假。“蓮衣姑娘，皇后娘娘來看你了。”采兒在門外通報道。皇后？赫連瑾奕的母后？看她干什么？盡管滿心疑問，蓮衣還是收拾了心情將皇后請了進來。梁國皇后雖人到中年，但依舊能看出當年的國色天香，看赫連瑾奕的容貌也知道皇后曾經的傾國傾城，且身上有一種渾然天生的高貴和威壓，蓮衣在她面前甚至有些不敢抬頭。皇后娘娘將蓮衣上下打量了一番，“果然是個美人胚子，難怪瑾奕被你迷得神魂顛倒。”蓮衣恭敬地回答：“皇后娘娘，您誤會了,其實我......”話還沒說完，皇后娘娘突然一拍桌子，蓮衣嚇了一跳。皇后娘娘冷笑：“好一個誤會！瑾奕為了你現在還不能下床，這難道是誤會！”蓮衣手心沁出了汗水，一句話都不敢說。皇后娘娘越說越生氣：“你若是個清白女子，即使你生于平民之家，只要瑾奕喜歡你，我也認了，可你呢？不僅已經嫁了人，還是顏國皇妃！你是要把瑾奕害得人死國亡嗎？”蓮衣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息怒，蓮衣從沒想過與二皇子有什么，蓮衣既已身為人妻，自會守好本分。這次被......隨二皇子來到梁國，只是個意外，皇后娘娘大可放心。”皇后平復了下心情，又放輕了聲音。“你有自知之明就好。本來想立刻讓你離開，但如今瑾奕傷還沒好，我不想刺激到他。你勤去看望他，讓他盡快把傷養好。既然你對瑾奕沒什么企圖，那等他好起來，我立刻派人送你回顏國做你的皇妃，不要再和瑾奕有任何牽扯！”

　　皇后離開后，蓮衣依舊能感到自己緊張的心跳聲和心底涌起的悲哀。是啊，她本就是深宮妃嬪，難道還敢期盼這樣自由輕松的生活嗎？她無法否認自己對這種沒有斗爭不用每天面對冰冷的生活產生的可恥眷戀。赫連瑾奕是個優秀的男子，他有自己的責任，也該有美好的女子陪伴，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她身上。而她自己，蓮衣苦笑：“世安，我失蹤的日子里，你有沒有一點擔心和思念呢？”赫連瑾奕好起來就離開吧，各自回到正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