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終等到他

　　夏宇哲在一座巨大的廢舊倉庫前緊急剎車，力道大得差點沒把副駕駛的鄭允杰甩了出去。

　　“你確定是這里？”鄭允杰瞪著眼睛望著四周荒涼僻靜的樹林，唯有一座破舊不堪的大型工廠遺世獨立于盡頭之中，似是已經停產，渺無人煙，顯得那么格格不入。

　　“追蹤器顯示是這里，應該不會有錯?！?/p>

　　夏宇哲從車座底下拿出了兩把9毫米口徑的**，已經裝好了消音器。

　　他將其中一把**遞給鄭允杰，“我們分頭去找，萬事小心?！?/p>

　　鄭允杰愣愣地望著他，倒不是他不會用槍，以前他們都是射擊社的高手，各種**自然是不在話下。

　　但是，當夏宇哲拿了一把**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卻愣住了。

　　他不知道夏宇哲是從哪里弄來的槍，更沒有想過他會隨身攜帶**。

　　他們從小一起玩到大，他自認對夏宇哲了解透徹，可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對他的了解，好像還差了很多看不透的東西。

　　“你從哪里弄來的槍？”鄭允杰只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接過了槍。

　　現在，情況緊急，不是他猶豫的時候。

　　夏宇哲已經將手中的槍上了鏜，“等救出她們，我再跟你細說?！?/p>

　　****

　　手腳已經冰冷，她漸漸地已經感覺不到手指的知覺了，連動一下，都是那么費力。

　　睫毛上似是結了冰，重重地壓著她的眼皮，讓她幾乎睜不開眼。

　　困意卷轉，她緊緊握著手掌，長長的指甲已經深深嵌入了血肉之中。那分明的痛感讓她奄奄一息地支撐著僅存的意識，沈清很清楚，若她此時睡去，怕是再難喚醒。

　　她一定要撐下去，等他來救她。

　　她將臉龐緊緊貼著圍巾，心中反復默念，他，一定會來的。

　　就在這個時候，冰窖的鐵門突然被用力撞開，鋪天蓋地的冷氣一下噴涌了出去，化成濃重的霧氣，讓她看不清來人。

　　“沈清，你在嗎？”夏宇哲也被冷氣迷了眼，看不清里面的境況。

　　聽到他熟悉的聲音，沈清一下燃起從未有過的希望，那種感覺就像是在陡峭懸崖的邊沿突然抓到了一把救命稻草。

　　她，終是等到他來了。

　　“我……”沈清剛想出聲喊道她在這里，卻突然發現聲帶已經被冰窖里面的寒氣凍得僵硬，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沈清，你在這里嗎？”夏宇哲伸手揮散開眼前的冷氣，向里面邁了幾步，可映入眼簾的只有林立而起的各式冰雕，似是再無其他。

　　“我……”她又嘗試了幾次，還是無濟于事，只有幾聲輕微的啊啊，輕得連她自己都快要聽不見了，更別說穿過這漫天的冷氣傳到夏宇哲那里。

　　她被藏身于一座巨大的冰雕后面，如果不仔細尋找，根本發現不了她。

　　夏宇哲又走進了幾步，還是什么都沒有。

　　他突然一陣莫名的失落，看來，她也不在這里。

　　驀地，他頓了步，轉身離去，往其他的地方尋找了。

　　就在鐵門砰然關上的那一瞬，她的眼淚就唰唰地不由自主落了下來，她張著嘴，可是貫入喉中的只有那更加凜冽的寒氣。

　　我在這里啊！

　　我在這里啊！

　　淚，如流星般劃過她的臉頰，仿佛剛落下，就被零下的冷氣凍結成了冰。

　　她很清楚，他這一走，就不會再回來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難過什么，不是因為刺骨的寒意，也不是因為死亡臨近的召喚。在軍情七處的時候，什么樣的險境絕處她沒有經歷過，什么樣的生離死別她沒有看透過，都從未讓她如此撕心裂肺地難過。

　　漸漸地，她明白了，她遺憾的是，他，終究還是沒有找到她。

　　她不怪他，只是她害怕，這一錯過，便是一生。

　　就在她已經完全絕望的時候，厚重的鐵門再次被一把推開，一個焦急的身影奔了進來，腳步急徐如風，沒有半點猶豫，沒有半點遲疑。

　　夏宇哲只有一種莫名的感應，他覺得，她就在這里。

　　沒有分析，沒有原因，那種感覺很強烈，強烈得讓他自己都不知所措。

　　他越過每一個冰雕，每一個角落，每一個可能被忽視的盲點，他堅信，她就在這里，在這里等著他。

　　突然，他看見了角落盡頭里的一個大型冰雕，這是，他唯一沒有找過的地方。

　　如果這里還沒有，那……

　　他走得很快，但又很忐忑，他期望，但同時又害怕。

　　終于，他越過了冰雕，那一眼，竟讓他的眼眶莫名得有些濕潤，許是這寒霧氣太強，不然他怎么也如此多愁善感了起來。

　　他只覺得心中每一次的脈搏都在猛烈抨擊著，他望著她，心跳一次比一次強烈。

　　幸好，她在。

　　她滿眼淚水瑩瑩地望著他，眼角淚痕越來越明顯，淚水止不住地泛濫，可是，她卻艱難地扯出了一個久違的笑容。

　　還好，他沒放棄。

　　有時候，一個眼神，一個信念，便是一生。

　　夏宇哲沖到沈清身邊，一把將她拉入懷中，緊緊地，似是要將她融入自己的血液。

　　他不敢去想，如果他今日錯過她，后果會是怎樣。

　　他抱著沈清冰冷的身軀，連忙脫下自己身上的皮革大衣，裹在沈清的身上，將她已經冰涼到沒有知覺的雙手握在自己手里，反復吹著熱氣。

　　“還冷嗎？”他輕聲問道，眼里滿是難言的心疼。

　　她還是說不出話，卻微笑著搖了搖頭。

　　“我帶你離開這里。”他說得那么堅定，仿佛不是一句話，而是一個鄭重的承諾。

　　他將她打橫抱起，大步往門口走去。

　　就在這個時候，已經打開的鐵門卻突然猛地關上，將沈清和夏宇哲兩人困在了冰窖里面。

　　她驚慌失措地望著他，他卻鎮靜如常地輕柔注視著她，只聽他柔聲道，“別怕，一切有我在。”

　　一剎那，她也就不擔心了，原來身邊有個人，可以讓心如此輕易安定。

　　他將她輕輕放下，伸手用力去拉鐵門，可是卻怎么也打不開。

　　就在這個時候，空蕩蕩的冰窖里卻突然傳來了一聲空洞而詭異的聲音。

　　“別白費力氣了，你們是出不去的。”

　　聲音像是被機器處理過，聽不清是男還是女。

　　“你是誰？”夏宇哲大聲反問道。

　　對方冷笑了兩聲，仿佛他的笑聲將冰窖的寒冷又降了幾分，讓人莫名的不寒而栗。

　　“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誰能出去?！?/p>

　　夏宇哲皺著眉問道，“怎么出去？”

　　“想出去，很簡單。”

　　對方明明說著很簡單，可是夏宇哲和沈清卻同時相望一眼，他們下意識地感覺，想出去，不會有那么容易。

　　“你們之中，只有一個人能活著出去！”

　　“第一排的冰雕后面有一把匕首，誰活著出去，你們自己決定吧。”

　　說完，那個詭異的聲音笑得更加大聲且肆無忌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