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去他家了?”麗塔立著眉毛瞇縫著眼睛朝羅觴斜著嘴壞笑道。
“就是去吃個飯而已。”羅觴正笑吟吟的低頭系著旗袍的領(lǐng)扣。她穿的是一件水藍蟬翼紗無袖及膝單旗袍,小圓領(lǐng)不及半寸,滾了細膩的窄白邊,一素到底,整個人裊裊婷婷,嬌嬌嬈嬈,“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此刻的羅觴處處盡是宛在水中央的清麗脫俗。
她出門去是柔姿緩步,情緒都是蓄勢待發(fā),回來時再進門便是搖曳如醉,情緒都是回味無窮。麗塔此時正涂好黑色的指甲油,尖尖的翹起手指,嘴也撮得尖尖的,吹著指甲。一雙纖纖手,白嫩細滑,指甲剪得極短,像顆顆飽滿油亮的黑豆豆。她一抬眼見羅觴回來,便提著手腕,耷拉著手指,一臉驚訝笑道:“我還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呢。”
羅觴似乎還朦朧在幸福之中,沒有將麗塔的話聽得真切,卻懶得再問,只笑盈盈的@@道:“咦,你怎么還賴在我家,不回家陪你蕭哥?”這話雖說出口卻是并非真要她回答的,而那笑蕩漾著也是不知向著何處的,是一路脫鞋進門一路笑的,直到軟躺進沙發(fā)里還是旁若無人得現(xiàn)著笑。
“他有通告。要錄到很晚。”麗塔隨口應(yīng)道,轉(zhuǎn)而瞇住眼睛瞟著羅觴,啐了一聲,鄙視道@@@“你笑個屁啊,我看你這嘴今晚上是合不上了!快說!為何如此發(fā)騷!是不是一起浪漫的做了個飯,然后又纏綿的做了個愛呀?”
“你少來!他父母都在。”
“啊?整半天是帶你見家長啊!我還以為約炮呢。”麗塔笑道。一只手撫著另一側(cè)的手肘,另一只手捧著臉,疑惑道:“額,我說,他爸媽都在?!咋的,他們?nèi)腋W詺淼陌。窟€是一家人前赴后繼,陰間來相會?”
“都不是呀,黎煦是純粹的涅樊納人。他父母是死后在這里結(jié)識,戀愛結(jié)婚,生了他。他生就生在涅樊納。”羅觴慢條斯理地說著,手支在沙發(fā)背上,身子一歪,也就軟綿綿倒在沙發(fā)上。
“哦!這么神奇!”麗塔嘆道。“那他跟咱們有啥不一樣嗎?我看他挺正常的呀。”
“拜托,他是很正常啊。”羅觴半瞇著眼睛柔聲道,“要是偏說有什么不同呢,我聽他說,似乎是他在涅樊納往生之后就直接重入輪回,投胎人世。而我們,是要先領(lǐng)回‘摯愛記憶’,釋懷摯愛,才能上路,投胎……”
“對對,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冷婆婆就是的。生命的末期,因為慢慢得回‘摯愛記憶’而痛苦至極,以至于最后彌留之際還心痛哭泣……唉,這么說來,煦仔他們真是幸福。”麗塔半身伏在沙發(fā)背上,尖下巴抵著手背,凝著眼睛道。
言及至此,羅觴只感到未知的恐懼莫名的磨人,而那恐懼更因為未知而變得無窮無盡,尤為恐怖——她不能再想了,想起來只是痛苦。她嘆了口氣道:“不說這個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是啊……”“好了,那快說說你未來公婆吧,乖兒媳。”麗塔笑嘻嘻得問道。
一提到關(guān)乎黎煦的家庭仿佛就關(guān)乎了他和自己的未來,是有無限希望和喜悅的,羅觴便不由得泛開了甜絲絲的微笑,眼里閃著光,柔聲緩氣地道:“他們一家人都是中醫(yī)師。算是中醫(yī)世家了吧。他爸媽好熱情,我一去就開飯了……唉,反正就是吃吃飯聊聊天嘛!沒什么呀!”
“喲,我們機智小觴觴今兒這是怎么了啊,竟然語無倫次了?”麗塔怪聲怪氣的調(diào)侃著羅觴,自己卻先大笑起來。羅觴全不以為意,仍舊笑得濃情蜜意,她現(xiàn)在真是心無旁騖得陷在愛情里了。
“哎喲,不知道是誰喲,以前總說什么帥哥靠不住喲!結(jié)果呢,自己找了個優(yōu)質(zhì)小帥哥!”麗塔壞笑調(diào)侃。
“哎,反正天下烏鴉一般黑,那我為什么不撿個好看的烏鴉啊,看著也舒服啊!”羅觴情緒高昂,仰起臉,挑起眉,飛了個眼風,驕傲笑道。
“真是!服了服了!說不過你!”麗塔被羅觴辯駁的心服口服,抱著拳頭,偏著頭,忙笑道。更有些小興奮,雙臂順勢環(huán)繞住脖頸,枕著自己的臂彎,越笑越起勁,咯咯咯,噴棗胡兒似的一串連著止不住了。
愛情故事也是如此,它來,它積聚形成,它順其自然,它走向高潮,任誰也阻止不了……
于蕭雙手環(huán)捧住她的脖頸,大拇指搭在她的耳垂邊摩挲,他的鼻息若有似無,他輕柔地吻了她的額頭,眼睛,鼻尖,嘴唇,而后單膝跪地,白褲子腿彎處的褶皺在午后煌煌的陽光里變得格外透亮,他一只手拖過麗塔的手,手背向上含在掌心,另一只手從黑色小開領(lǐng)法式襯衫的胸前口袋里掏出戒指,他側(cè)身的線條是黑白相間、修長優(yōu)雅……麗塔一條純白元寶領(lǐng)泡泡袖胸下收束裙擺開散的棉麻洋裝乘著絲絲縷縷細細密密的光輝粒子,而那最動心爍目的璀璨之處,在她右手的無名指上。
“早該娶你了。久等了。”于蕭抬起臉,抿緊了嘴唇,頓了頓又道,“嫁給我吧,麗塔……”聲音滿含溫柔。
“嫁你可以,可我要帶個人一起……”
“嗯?”于蕭滿眼迷惑,淡藍色的目光茫茫然地散落。
“不愿意啊?”麗塔嘟著嘴道,下巴一揚,臉扭向別處,故意裝出不理睬的樣子,心里卻美滋滋甜蜜蜜的。
“愿意愿意!都愿意!”于蕭急了,搖著她的胳膊,忙道。“誰都行,帶誰都行!”
“好吧……那還差不多!”麗塔情不自禁笑得迷醉,低著頭凝視著于蕭,眼睛里,眼淚閃著光,嘴唇邊,微笑在蕩漾,她咬了咬嘴唇,有些羞澀地輕聲向著他說:“我和肚子里的寶寶一起跟著你。你要好好照顧我們啊。”
于蕭聽著麗塔的話,只感到心臟一麻,全身的神經(jīng)都酥酥的,血液刷刷的亂竄,驚喜過了頭倒傻了,無所適從了,一時間睜睜瞪大了眼睛,僵住了嘴角,似乎還不大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所有的理想中的幸福一齊襲來,他還有些半夢半醒的迷蒙,呆了半晌,方才緩過了神,跪著摟抱住麗塔的腰,臉撲在她的腹部,兩個人的身體都激動地有些顫抖,麗塔只聽見了于蕭一遍又一遍的近乎是歡呼的語調(diào)的高聲說著:“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看似是疑問,其實是不要回答的,不過是自己在向自己一遍遍地宣布喜悅炫耀幸福……麗塔凈白的人,亮白的裙,笑容甜甜淚眼漣漣,像個陽光里融化著的雪人似的……她只知道自己哭了,卻沒發(fā)覺于蕭也落著淚,此刻他們的淚水也都成了璀璨的光點,在陽光輝里明晃晃的跳出來,哪一顆也不會比鉆石遜色……于蕭把臉緊緊貼著麗塔尚無變化的平坦小腹,更深更深地摟著她,摟著她,滿懷依戀,怎樣都嫌不夠,怪不能一個懷抱抱住這世上兩個他的寶貝……麗塔哭得笑了,又笑著哭了,她哭她笑到底都是因為她幸福著,她伸出手撫摸著他的發(fā),柔軟而細滑的,孩子似的發(fā),她想著他們的孩子,不論男女,也會有這樣些許棕色的溫柔的發(fā)吧,他們的孩子也會有他的迷蒙蒙的細長眼睛嗎,會有他直挺的高鼻子嗎,會有他輕薄的唇嗎……會像他多一點嗎?啊,她希望他們的孩子像他呀,完完全全得像他才好!她真是太愛他了,愛到這地步,是怎么愛都覺得不夠,是想再多得一個他都嫌少的……出于同樣的心境,于蕭又極度渴望著另一個小小的麗塔降生于世……他情難自控,輕易就將麗塔攔腰舉抱了起來,多么自由揮灑的笑容,多么幸福洋溢的笑容,麗塔只是不住的拍打著他的肩膀笑著警告道:“哎,哎,小心點,小心你兒子……”
此刻于蕭的微笑著的藍灰色眼睛里除了麗塔鮮亮的笑容,仿佛還充滿了對整個世界的無限戀慕……既為夫妻,又為父母,一時齊全了,怎能不快樂……于蕭溫柔笑道:“我兒子真牛逼,趕上了爸媽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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