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找了一家普通卻溫馨舒適的小餐館吃飯,辛四月就坐在尹卓的對面,有些局促緊張地看著對面的尹卓也不敢說話,生怕自己一開口尹卓就會立馬走掉,生怕這其實只是自己的大夢一場。
尹卓見辛四月如此安靜,便幫辛四月點了餐,期間征求了一下她的意見,然后兩人就再無過多的交談。
可是尹卓的其他同事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幾個人都草草吃了飯就先走一步,之前叫尹卓帶著辛四月一起來吃飯的男同事臨走前還不忘湊近尹卓的耳朵小聲說了句:“小女朋友挺可愛的,好生招待點兒。”
尹卓立馬紅了臉,嚷了句“不是”,可是幾個同事可沒心思尋思他這句反駁的話,一溜煙兒的就跑了。
辛四月不明所以的抬頭看他,正對上尹卓的眼睛,尹卓瞪了辛四月一眼,叫她吃飯。辛四月不解,但是也只好一臉莫名其妙的低下了頭繼續吃飯了。
于是到那頓午飯的最后,只剩下尹卓和辛四月兩個人彼此對坐著,各懷心思地在那里扒拉著飯。
尹卓付了錢之后,辛四月就亦步亦趨的跟著尹卓出了小餐館,朝著辦公樓的地方走去。
辛四月見走在前面的尹卓始終若有所思也不說話,有些急了,于是快步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叫他:“尹卓,你會幫我調查那個人的,是嗎?”
尹卓掉轉過頭來看她,臉上帶著狡黠的笑,不置可否地問她:“我有答應過你嗎?”
“誒?我還以為你請我吃飯就表示你已經答應了……”辛四月有些懊喪地低下了頭。
尹卓無奈地笑笑,搖了搖頭,朝前面繼續走,辛四月漸漸落了后。
辛四月站在后面,靜靜的凝視尹卓的后腦勺,目光漸漸堅定。
盡管暫時還沒能讓尹卓答應她的請求,但是辛四月相信,憑著她百折不撓的毅力,一定可以把尹卓給拿下的。因為她已經看到,尹卓的心開始動搖……
那一年里,十月份的某一天,除了書包之外,辛四月還帶了另外一樣東西去“尋根究底”——一個奇怪又形跡可疑的包裹。
辛四月把它小心翼翼的護在胸前的大衣里面,就像它是柔弱新生的嬰兒。
當辛四月把那個可疑的東西鄭重其事地放在尹卓的桌子上時,尹卓從一沓檔案中抬起頭來,挑了挑秀氣的眉毛,問她:“什么東西?”
“生日禮物。”辛四月簡明扼要地回答他。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尹卓臉上的神情暴露了他的驚訝。
“這你就別管了,你只要接受了就好了。”辛四月在心里暗自偷笑,看來平時無聊的時候隨意的翻看那些資料檔案什么的也挺有用的,就好比她在無意間就發現了某人的資料,然后就理所當然的記住了某人的生日。
“為什么?”尹卓又問。
辛四月沖著他調皮地眨了眨眼睛,語氣輕快歡樂,湊近他的耳朵道:“為了賄賂你。”
尹卓聳了聳肩,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將自來水筆丟在一邊,這才轉過頭來靜靜地看著辛四月。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這樣細致地打量她,隨著時日的增長,她好像在他的身邊悄無聲息地長大,頭發逐漸長長,臉上的輪廓也愈發的清晰,他從來沒有發現過,她其實也是這樣的漂亮的。
清新淡雅,就像是一粒剛剛破土而出的綠芽,又像是一個安靜低調的娃娃。
辛四月并沒有注意到尹卓打量自己的目光,只是顧自地去打開了那個包裹,從里面露出了一顆——仙人球。
她把仙人球放在尹卓的桌子上,隨意擺弄著想要找到一個既好看又實用的方位。
辛四月一邊擺弄著那個小巧可愛的仙人球,一邊還不忘對著尹卓叮囑道:“你們這些人啊,整天不是盯著資料就是盯著電腦的,很傷眼睛的。據說這東西能夠抗輻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想查什么人?”
“你平時啊就多注意著點,畢竟什么都沒有身體重要嘛……仙人球很好養的,不需要天天澆水,你看見它什么時候渴了就給它喂一點點就行了……”
“我說,你想要查什么人?”
“誒?”一直絮絮叨叨的辛四月這才回過神來,“你是答應幫我了嗎?”
“恩。”尹卓肯定地沖她點了點頭。
“那好,”辛四月站定,嘴唇輕輕吐出幾個字,“我想知道許皓南。”
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的時光總是特別的難熬,要不是有尹卓陪著她聊聊天,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可以干些什么。
病房中的日影逐漸變短,然后又拉長,辛四月從長長的浩蕩無邊的回憶中回過神來。尹卓因為事務所里還有事已經走了一小會兒,臨走前還不忘叮囑自己要記得好好呆著,有什么事情就打電話給他。
辛四月一一應著,催促著他快點離開,可是等他一走后,又發現自己真的是無事可干。
無事可干的后果就是無法止住自己不去亂想,亂想的結果就是,辛四月又再次想到了許皓南。
昨天的那場大雨,讓他們的距離無限拉近,但是又漸漸的拉遠,好像他們之間仍然相去甚遠,隔著水深火熱的萬水千山。
辛四月猶豫了好一陣,手指在手機屏幕上不斷摩挲,好像要將自己的手指都磨出老繭來才肯罷休。手機屏幕被解鎖,亮了之后又黑掉,她于是又解鎖,亮了之后又黑掉……如此反復了不知道多少次,辛四月終于還是忍不住了,開了鎖就直接朝許皓南發去短信。
【許皓南,我是辛四月,你還記得我嗎?我病了,現在在第一人民醫院,你能不能來看看我?】
發完短信后,辛四月便長吐了口氣,胡亂地將手機丟在了一旁,躺在床上出神地望著天花板。
她不敢有所期望許皓南會來看他,她甚至不能夠確信許皓南給自己的手機號碼是否真實。
這種無力也無所希望的難受煎熬著她,她混沌地皺著眉想了想,終是疲憊地再次睡了過去。
辛四月是被刻意放輕動作的細微聲音驚醒的,她的睡眠很淺,如同尹卓一樣的敏感多慮,沒辦法安然入睡。只是當她抬頭來見到來人的時候,那是更加無法坦然入睡了。
因為,打死她也想不到,當她睜開眼的那一刻,第一個看到的竟然是自己曾經每日心心念念的許皓南。
她對他沒有愛,更多的追索與好奇。但是她以前真的從未想過能夠有一天和許皓南距離如此之近,近到她一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他。
許皓南原以為自己的動作已經足夠輕柔,卻不想還是驚動了辛四月,此時他正舉著杯子想要倒杯水的,雙手只好有些尷尬的僵在半空中。
“你醒了?”他的聲音輕柔,就像兒時奶奶老屋檐前的雨滴,點點滴滴都是那么的溫潤,直擊心頭。
辛四月輕輕“恩”了一聲,兩人瞬間就失去了言語。空氣在微弱的陽光中漸漸變得凝滯,辛四月并不討厭這種感覺,但是很討厭兩個人彼此對面卻無話可說的情境。
相對于閱歷豐富的許皓南來說,他倒是鎮定得多,倒了杯水給辛四月,然后又顧自給自己倒上了一杯,倚在窗邊細細抿著,好像那是什么玉露瓊漿。
辛四月只在接過許皓南手里的水杯的時候說了聲“謝謝”,然后就靜靜地,借著窗外柔和的光亮細細地打量他。
他剃著最平常不過的寸頭,但是五官卻立體而突出,很是惹眼,他的眼圈微紅,是那種常年熬夜的特征,眼神透著些許的疲憊,但是依然深邃似譚,仿若黑洞般,只是對視一眼就可以將你吸入,無法自拔。
他很高,這在昨日的畫展上辛四月就已經見識過了。身材的高大讓他在排隊買票的隊伍里面鶴立雞群,辛四月根本就不用費心會把他跟丟。
只是辛四月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他們倆會這樣快的再次見面,而且還是源于她的一個玩笑。
她發短信告訴他,自己病了,然后讓他來看看自己,沒想到當自己醒來時,他真的就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邊,笑容淡淡微暖,兩條劍眉好看的挑著,讓辛四月覺得一切都是那樣的不真實,又是那樣的不可理喻。
辛四月想起后母柳姝日記簿中偷偷夾著的那張許皓南的相片。那興許是十幾年的許皓南,整張臉都透著青澀與清秀,穿著干凈的白襯衫,笑容和陽光一起逐漸被時光蒸融蒸融,像冰山融水一樣,溢滿辛四月的整個年少時光和最美的青春年華。
辛四月雖缺席了許皓南三十幾年的人生,許皓南也未和辛四月真正的相遇過,但是在辛四月的心里,他早就是陪伴著自己成長的那個人。那個他曾經羨慕過,嫉妒過,甚至恨過的——偷偷潛藏在柳姝的心中十幾年的男人。
他現在就站在她的面前,目光仿佛穿過十七年的時光,隔著安河橋上重重的大霧,朝著辛四月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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