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每個女神身邊都有個土肥圓的死黨。我不知道這句話有沒有道理,反正在我身上是應驗了。
曉是女神,而我就是女神身邊那個土肥圓的死黨。
我們之間的差別可以用云泥之別來概括。比如曉從不離身的長裙高跟鞋而我千年不變的襯衫牛仔褲板鞋,比如曉比我高一截體重卻比我小得多的體型,比如所有異性會變成曉的追求者我的哥們······比如一切可以比如的東西。
我們的革命感情實際是從相看兩相厭開始的。我這個人其實是非常能遷就的,所以想讓我討厭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然而曉做到了。我對她磨破了腳也不肯換下高跟鞋的行為翻白眼,她對我雜草一樣的頭發嗤之以鼻。當然,我不否認自己偷偷羨慕她公主一樣的高貴姿態和猶如洪水泛濫的異性緣,正如她偷偷羨慕我怎么玩也不會掉下來的分數和厚厚的榮譽證書。
曉說過,薛我討厭你討厭到知道你有多少件衣服,我說我鄙視你鄙視到知道你用什么沐浴乳。她不服氣會說我知道你每雙襪子的顏色,我會嘿嘿一笑回擊:我知道你所有內衣的顏色。這時她會一臉驚恐地后退,小手一指:薛你流氓。
我們像熟悉自己一樣熟悉對方,我們彼此鄙視卻又彼此吸引,我們不曾有戰爭也從未發生過任何感人事跡,從敵人到閨蜜,自然的沒有一絲違和感。以至于后來我們一直想不通我們到底是如何做了朋友。
這份友情就這么不咸不淡地發展著,我們不像任何一對好朋友每天黏在一起,我們依舊各走各的獨木橋,她繼續做她的女神,我繼續我不修邊幅的生活,偶爾一起吃個飯散散步,在網上侃侃大天說些漫無邊際的話題。有一回填同學檔案時,有一項是填最好的朋友,我填了曉的名字,卻招來了質疑:這個人是誰,怎么從來沒聽過沒見過?后來我有和曉提起這件事,她傲嬌地一扭頭:誰是你最好的朋友?想得美你。我在聽到了這句話的同時卻也看到了曉嘴角收不住的弧度。
我們在平淡中繼續著我們另類的友情,我曾在日記里寫過,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就這樣一路安寧地走下去,她做女神,我做映襯她的死黨,一輩子。
初三那年,距離高考還有三個月的時候,曉的父母離婚了,這個放在如今像吃飯洗澡一樣平淡無奇的事情在當時的我們看來卻無異于晴天霹靂。我為此專門想好了措辭打算安慰她,卻只看到她慢斯條理地梳著頭發,頭都不抬地說:不就是離婚嘛,多大的事,這樣我以后就有兩筆生活費了,多好的事。從始至終,曉沒有抬頭,姿態依舊高貴優雅,像是天鵝。我站在旁邊沒有說話,只是心中的不安越來越重,我隱隱約約覺得,有事情要發生了。兩周之后,我聽到了曉被通報批評,她和鄰班的女生打架,用凳子將那個女生的手臂砸得骨折了。我遠遠的看著曉站在所有人面前面無表情,安靜得似乎要凝固成一座雕像,心里難過地翻山越嶺。其實我并不驚訝,真的,甚至第一時間我就猜到了原因。我那么了解她,我明白她的每個動作每個眼神,自然讀得懂她無所謂的驕傲姿態背后壓抑了多少的悲傷。只是我什么也不能說,安慰或是指責······只是,我多希望我從她挺直的脊背上看到的是我的錯覺。
中考結束,我看著曉剛過三百的分數,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她真的就義無反顧地選擇了這種方式,用自己的未來去無聲地做小小的抗爭,一個驕傲女孩的報復。其實,曉不是神,她只是個驕傲的孩子,需要溫暖。曉離開了,不辭而別,當我接到信息時,她已經在另一座城市。我不怪她,她那樣驕傲,又怎么肯在我們面前脆弱地離開?她和我聯系,告訴我她生活的多好,告訴我那里處處是發財的機會,告訴我她在像一個真正的女神一樣活著······我總會靜靜地聽她說完,道聲恭喜。我從沒有告訴她我看到了她粗糙龜裂的手,更沒有告訴她我接過她的房東催她交房租的電話。她不愿我知道,那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高考結束后,曉趕了回來,拉著我要去飯店給我慶祝,我笑著讓她帶我去了一家米線店。一直到我點完東西,曉始終低著頭沒有說話。許久后,她突然抬起頭:“薛,你什么都知道是不是?所以你要為我省錢!”我撇撇嘴:“想得美你,只是我是窮命,吃不得好的。”曉坐在對面忽然就哭了,她說了很多話,她說薛你一定要好好的,她說如果你敢過得不好我決不放過你,她說你要是像我這樣沒出息我就和你斷絕關系······
那是六年來,曉唯一一次在我面前哭。
如今,我和曉隔著幾座城的距離,她忙工作,我忙新生活,偶爾點開手機看到一句“有沒有好好吃飯”,會心一笑。
我們的友情就這樣,點到為止,清淡如水,卻也溫柔,無處不在。
我們一起創造的過往隨著你青澀的面容定格在我的昨天。
永生不會消失不會褪色不會變老更不會忘卻的,有你的昨天。
朋友一生一起走,記憶里的你還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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