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們已經在目的地樓下了,只是缺乏一個由我們來制定的計劃。現在就是不按著杰克曼的步驟恐怕都不行,因為“有去無回的任務”聽上去還真有點兒嚇人。
磚混結構的樓層因年久失修而顯得搖搖欲墜,剛剛初秋的夜晚就那么的黑不見底,多走一步宛如掉進深淵一般無法自拔。月亮不知躲去了哪里,我和伊文斯只得借著手機上電筒的亮光慢慢地進到樓里。才剛走出幾米,一股下完雨后的潮氣和發霉的味道撲面而來,有的房間門口亮著慘白的燈光,雖為我們指路,但光照之下樓道地面上到處的垃圾和老鼠“飽餐”之后的排泄物不禁讓人倒了胃口。路過一扇扇門,隔音不怎么好的房里傳出打罵聲和一些污七八糟的淫亂之聲,顯示著這里的住戶們普遍的素質和職業。一具流浪狗的尸體公然躺在樓梯中間,蚊蠅們尋著這惡臭興奮地在其四周打轉兒。伊文斯摸著胸口隱在棉質T恤下面十字架項鏈的位置不斷禱告,就這樣我們最終能夠爬到第四層簡直就是個奇跡。
404號,我沒有貿然上去敲門。一是因為對危險的敏感預知,二是因為經過剛才這從一樓到這里的“艱難跋涉”是我對這扇門及里邊的情況稍稍產生了一些恐懼,第三則是因為一個突發狀況。
“我以為于是對這種場面和氣味都免疫了呢。”
“我又不是法醫。”最后一個字都沒說清,伊文斯又開始嘔吐起來。他的聲音引來樓上不知哪家的應該很大的烈性犬的狂吠,整棟樓瞬時似乎都在打顫。
“好了嗎?除了那種與孕婦害喜類似的癥狀之外咱們還有別的事要做,伊文斯女士。”我開玩笑道,想緩解一下親愛的年輕搭檔痛苦的情緒。
“別這么叫我,你這……”他還當真了,不過被我猜中,果然又一次彎下腰嘔吐起來。樓上的大狗此時也無比配合的再一次吠叫不止。
手表指針直指十二點的時候,我才在404的房門一側敲了三下。伊文斯站在另一側皺著眉頭,雖然停止了剛才那樣劇烈的反應卻仍舊一臉不適。樓上的大狗真有意思,聽見不是嘔吐聲就不叫了,或許這樓里的醉鬼和孕婦的確不少呢。我又敲了三下,這一次里面才算有了些反應。不過們并沒有打開,仔細聽去里面正有人在掛門上的防盜鎖鏈,防范意識還是蠻強的,不會是因為這里什么樣的人都有而經常發生違法案件的緣故吧。我第三次敲門,才有人回應。門被打開一條小縫兒,正好是那條拴好的鏈子抻直的距離。“你找誰?”一個個頭不高、身著運動服的高中生模樣的男孩子聲音冰冷的問道。
“請問你認識雷薩德?克萊特斯嗎?”
幾秒鐘的停頓。“不,不認識,你問別人吧。”說著,男孩就要把門關上。我一把抓住門邊,而后肘部用力一頂,門鏈果然不堪一擊斷掉了。“你要干什么?你不能進來!”我先闖進去,伊文斯跟在后面。男孩向后趔趄了兩步,又壯著膽子喊道:“你們是什么人?你們不能隨便闖進別人家!喂!”我們繼續向里面走去,屋子陳設極其簡單,除了衛生巾之外再沒有一扇門,窗子雖打開著,但屋內的空氣仍舊污濁不堪。一個女孩從衛生間出來,身上只裹了一條浴巾,聽到男孩的喊聲,又看到兩個陌生人闖進來嚇得不停尖叫著。我盡量偏過頭不去看她,然后用更大的聲音讓她別再鬧了,可非但不管用,那男孩這時又跑來像是要把我往外推的樣子,只是憑他的力量最起碼還得過個三五年的才能對付我這樣的成年人吧。女孩的叫聲和咒罵聲鉆進耳朵刺激著我的神經,腦子里漸漸生出疼痛感,煩躁情緒也隨之蔓延。當我正準備露出腰間的手槍想嚇唬兩個孩子一下時,沒想到,伊文斯直接沖著地面就開了兩槍,屋子雖不是密閉的,但這聲音足以讓全樓的人都靜默下來。褪色的紅色水泥地上頓時泛起一陣白煙,伊文斯舉槍對準剛才尖叫現在嚇呆的女孩,接著又瞄向我身邊剛把手從耳朵上拿下來的男孩說:“按他說的做,不然一會兒子彈就不是打在地上這么簡單了。”樓梯上一條死狗居然讓他這么憤怒,也許是想起我叫他“女士”的事情他還耿耿于懷吧,不管怎樣,屋子里瞬間就平靜了。男孩看了眼還戳在原地驚恐地圓睜著眼的女孩,沒顧得上去安慰一下便到里屋拿來了一個棕色的東西。是個皮夾。他遞給我,吞了口口水生怕說錯一個字,然后我身后那位就會大開殺戒。醞釀好情緒,男孩顫抖的聲音和他頭上的汗滴似的一起冒了出來。“我從小就喜歡娜塔莎,她也喜歡我,可是她父母死活不同意我們在一起,于是我們決定私奔。我們放棄了學業,跑到外地去打工掙錢,但生活并不像我們想象中的美好,前很快就花光了,我們再怎么努力也不能掙到更多的錢,我想讓娜塔莎過上好日子的承諾漸漸的變成了空話。所以……上個月13號,娜塔莎的生日,我想給她買個禮物,別讓她也跟我一起再感到絕望,可摸著空空的口袋,我,我……我在外邊晃蕩了一天尋找‘目標’,好像著了魔,但剛鼓起勇氣下手,就很快退了回來,那時我的心都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了。最后,天已經擦黑了,我要放棄的時候,在一處公寓外我看到其中一層只有一戶沒開燈,想著那可能是因為家里沒人,我便裝著膽子從樓后邊的火災逃生梯爬了上去。沒費多大勁就撬開了窗子,進去之后才發現里面真的沒人,我摸黑在一個桌子上找到了這個錢夾,我發誓,這是我第一次這么干,下次我在再也不敢了。”說著,男孩的眼圈都發紅了。
打開雷薩德?克萊特斯的皮夾,身份證、信用卡、出入研究所的胸牌和門禁卡,還有圖書館的借閱卡等等一樣不少,沒有現金,奇怪的是一個鑰匙形狀的凹痕清晰的印在皮夾其中一個夾層的位置上,我問男孩著鑰匙印是怎么回事,他說不知道,伊文斯瞪了他一眼,這時女孩終于回過神來,她從屋子角落的一堆衣服里用最快的速度翻出了一把鑰匙,上邊拴了一條應該不是原有的很可愛的嫩粉色繩子。“我,我覺得這鑰匙很漂亮,所以就把它當項鏈戴了。”她把鑰匙遞給我道。仔細看去,這是一把造型獨特、精巧別致的仿古鑰匙,很難想象一個科學家要這種東西做什么,莫非是克萊特斯公寓房門換上了適合這樣的鑰匙打開的鎖嗎?還是另有用處?這都有待考察。現在,該結束這愚蠢的“調查”了。走到門口,我扔下一句話,但愿能警醒這對苦命卻不值得同情的鴛鴦。“這錢包的主人是個教授,他不會蠢到把信用卡密碼設成自己的生日或一切可以輕松獲取的數字,你們連這種程度的密碼都能破解,肯定也不是什么一般人。說實話,我最討厭說謊的孩子,不過你們應該有條更好的出路,別再走歪了,不然將來連累到你們的后代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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