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風(fēng)在向你吹，所有的日子都為你破碎。謹以此文獻給你，和你帶來的黑色曾經(jīng)。
“喂！現(xiàn)在起你和商品架上沒有靈魂的玩具兵不同了，你有名字，你叫卡卡，第一個卡代表尼魯卡，第二個卡喻意寶物，尼魯卡的寶物。”
卡卡無數(shù)次想起尼魯卡莊重的言語和帶笑的湖藍色眼睛，那樣美麗澄澈仿佛麥加城盡頭的無盡之海的眼睛，已經(jīng)看不到了。
現(xiàn)在，百般疼愛都成了曾經(jīng)，主人正躺在華貴的床榻上沉睡。仆人們私下說，尼魯卡被邪惡巫婆的轉(zhuǎn)換劑變成了植物人，很難再醒來。
卡卡摸摸自己鐵皮質(zhì)地的臉頰，發(fā)覺自己又哭了。
001.
玩具兵卡卡是老尼魯卡子爵送給寶貝獨子的十歲生日禮物，它誕生在德比亞王國之都的麥加，是做工精細的鐵質(zhì)玩具兵，尼魯卡十分喜愛它。
對它講話，給它搭建玩具屋，為它取漂亮的名字，甚至希望有一天一覺醒來，它就成了能跑能跳能說話的小人。
子爵府邸里，所有人都在默默嘲笑尼魯卡的異想天開的時候，尼魯卡把自己鎖在廢棄閣樓里翻閱古書，然后有一天清晨，尼魯卡裹上長衣戴上巨帽，神神秘秘出了門。
尼魯卡傍晚回到卡卡身邊時，手里捏了一個小玻璃瓶，有透明藥水在瓶里晃。
尼魯卡把卡卡放在地毯上，趴到它身旁，興高采烈。
“瞧！親愛的卡卡，我從黑市買來了轉(zhuǎn)換劑，你永遠猜不到出自巫婆之手的它有多么神奇！”尼魯卡瓷白的小臉笑開了花，“外公的古巫書上說，轉(zhuǎn)換劑是取走與帶來靈魂的強力黑魔法藥劑，物體涂抹它會變成生物，反之亦然什么的不懂……但這意味著它可以使你獲得生命！”
尼魯卡大聲喊道，氣息把卷羊毛地毯間的微塵吹到空氣里。他被迷了眼睛，但還是迫不及待，摘下瓶塞。
“千萬不要碰到藥水，否則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怪事……”尼魯卡一面倒藥一面喃喃自語。
“尊貴的少主人，剛才的聲響是——”
是的，就在轉(zhuǎn)換劑灑到卡卡身上的一瞬間，所有的巧合都結(jié)合碰撞了：老管家突然撞開尼魯卡房間的門，尼魯卡失手把剩下的轉(zhuǎn)換劑倒在了自己胳膊上。
然后時間靜止。
然后玩具兵卡卡眨眨眼睛坐起來，看到了躺下的植物人尼魯卡。
卡卡心疼地內(nèi)疚地哭了。
002.
卡卡把自己關(guān)在尼魯卡的房里，看著神秘人來來往往，或搖頭嘆氣抑或夸夸其談，回想尼魯卡對他的好，每天用淚水清洗鐵皮。
有一天，卡卡忽然想起，自己還在玩具廠的車床上等待裝箱的時候，曾從工人的閑談里聽到，在德比亞之都的麥加城中心，有一口名叫聰明泉的趵突泉，能夠去除一切魔法效應(yīng)。
也就表示，只要把聰明泉水涂到尼魯卡沾有轉(zhuǎn)換劑的皮膚上，他就可以蘇醒過來！
興奮與激動使卡卡充滿了力量，他找來一張德比亞王國地圖，最后看了一眼睡著的尼魯卡，爬出子爵府邸，上了路。
從契隆城出發(fā)，穿過龐威鎮(zhèn)以及不知名的森林和溪流，到達德比亞之都的麥加，究竟有多遠多危險呢？
這些事情只有經(jīng)歷了才知道。卡卡對自己說。
003.
卡卡不知道自己原來如此引人注意，街邊巷尾，兒童們掙脫懷抱追逐他，流浪狗丟下骨頭追逐他，就連辛勞的商人與趕路的婦女，都奔跑、叫囂著，渴望得到他。
卡卡拼命地跑，逃出繁華的街道，穿過宏偉的城門，卻還是在森林里，被一只手倒拎了起來。
“該死的兔子，你差點破壞了爸爸的捕獸陷阱！”是鏗鏘有力的女聲，卡卡掙脫她的手掉在地上，她的尖叫頓時嚇飛了樹枝上所有的鳥。
“你是城里的貴族們的玩具，可我從來不知你是個活的家伙！”女孩蹲下來，彎起湖藍色的淳樸眼睛，對兔子大小的卡卡伸出手，“你好，我叫希麗爾，森林獵人的女兒。”
“尼魯卡小子爵的玩具兵卡卡。”卡卡自我介紹。
希麗爾的笑容像晌午的陽光一樣溫暖燦爛。
“告訴我，你不待在子爵府邸里享受富貴，跑來這危險的森林做什么？”
卡卡講起自己的遭遇，眼淚吧嗒掉下來。
希麗爾伸出帶繭的手指擦掉卡卡的淚水。
“德比亞王國不相信眼淚。你應(yīng)該為你敬愛的主人，奔向麥加取回聰明泉水而不是哭，我會幫助你。”
卡卡覺得自己遇見了天使。
希麗爾把卡卡帶回家，端出最好的熏肉酒釀，講給他深刻的道理，直到獵人爸爸乘著日落回來。
爸爸把弩弓放在屋外的門板邊，聽完卡卡的遭遇，他拍拍自己壯碩的胸脯，哈哈大笑：“我們應(yīng)該找出最短的路程并且迅速出發(fā)，好為可憐的卡卡爭取時間！”
說著，他已經(jīng)凝視地圖，沉思起來。
卡卡是在感動的熱淚中睡下的，獵人父女還在替他研究路線呢，卡卡有些慚愧。
我或許應(yīng)該去為他們準備些夜宵。卡卡想著，躡手躡腳翻身下床。
“我們要認真計劃，才能從用那個稀奇的玩具換到更多金幣。”
“爸爸不用費心，希麗爾都想好了！”
房屋是用木板拼湊的，因此卡卡剛一靠近客室，里面的聲音已經(jīng)清晰傳來。
端著熱騰騰的食物，卡卡的步伐止在門邊。
“玩具說他是為小子爵取聰明泉水而出城，我看是他寂寞難耐，偷逃的！”
透過門縫，卡卡看見油燈邊，希麗爾湖藍的眼眸興奮得熠熠閃光：“什么小子爵被魔法變成植物人，一定是丟了玩具傷心才病倒的，等我們把卡卡送了去，他就什么病也沒有了！”
屋子里傳來張狂的笑聲。
獵人說，“等小子爵開心了，我們得到的賞金會足夠買下契隆城里昂貴的房宅！再也不用住在潮濕的森林，和冒著生命危險打獵了！｝
希麗爾像晌午的陽光一樣溫暖燦爛的笑容依舊，卡卡不由發(fā)起抖，手中的夜宵打翻在地。
“誰？”希麗爾驚叫。
卡卡連忙閃躲，卻撞上了笨重的弓弩，摔倒了。
希麗爾撲上來，卡卡踢起弓弩，在她受擊停頓的一刻爬起，跑向樹林。
卡卡不知苦惱過多少次如何穿過森林，可現(xiàn)在什么恐懼擔(dān)憂都不見了，腦袋里只剩下一個念頭：跑。
卡卡感到自己從來沒跑過這么快，他想哭，但不行，矯健的希麗爾正緊緊跟在身后，伸手一撲就能抓到它的樣子。
“啊！”
身后傳來凄厲的叫喊，卡卡回頭，看到希麗爾被麻繩倒吊在樹枝上。月光下，這個曾經(jīng)笑得像暖陽一樣天使般的姑娘，正在她爸爸的陷阱里，哭得凄慘猙獰。
“救救我，卡卡！”她抽噎著哀求說。
“德比亞王國不相信眼淚，等著野獸們用利齒咬斷麻繩，順便咬斷你的喉嚨吧！”
卡卡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可還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004.
見識了陷阱的厲害，卡卡對地面充滿恐懼。沿著遍地的指南草，他在繁茂的樹枝間跳躍行徑。
餓了啃掉松鼠們贈送的果子，累了睡在軟和的鳥巢邊，卡卡跳啊跳啊，看太陽公公升了落，落了升。
終于，卡卡來到一望無際的稻田果園，和窄窄的泥濘的小徑。
卡卡開心極了，興奮使他踏空了腳步，摔在地上。
“你是仙女嗎？”
說話的是一位美麗若仙女的姑娘。她穿補丁裙，寶石藍色的眼睛哭成了爛桃子。她俯下身，期待地問卡卡。
卡卡搖搖頭，答，“我只是一只會說話的玩具兵。”
女孩一面更傷心地哭一面自說自話。
“可憐的瑞蒂婭啊，你擁有和仙蒂瑞拉相同的身世，為什么她一流淚就能得到仙女的眷顧，而你哭了這么多天，仙女都不肯出現(xiàn)呢？”
卡卡明白了，瑞蒂婭是個被童話沖昏了頭的天真姑娘。
卡卡用他因為風(fēng)餐露宿而略微斑駁的手擦去瑞蒂婭的淚水，他學(xué)著希麗爾最初的樣子，認真而溫和地說：“德比亞王國不相信眼淚。你應(yīng)該用你的雙手，努力抓住身邊的幸福與美麗，而不是任由幻想蒙蔽眼睛。”
他們聊起天來。卡卡又講起尼魯卡的故事，這一次他沒有哭，樹林里的奔跑已經(jīng)使他堅強。
“或許你可以去找正在龐威鎮(zhèn)巡演的霍普馬戲團，他們的下一站剛好是麥加。”瑞蒂婭說。
“這真是個好主意！”卡卡謝過瑞蒂婭，開開心心上了路。
005.
卡卡身體小，鉆進霍普馬戲團女主人的篷車，沒有任何人察覺。
“尊貴的霍普太太，您可以收留這只可憐的流浪玩具兵嗎？”卡卡叩下頭，看起來像一個虔誠的奴隸。
霍普夫人是豐滿且親切的婦女，她連忙上前抱起卡卡，慈祥地說：“這是我的榮幸！”
卡卡的鐵皮嘴角卷起了勝利的弧度。
“我可憐的孩子啊，你究竟經(jīng)歷過多少苦難，才擁有這樣多的劃痕和銹斑呢？”霍普太太魚尾紋網(wǎng)中央的眼睛里寫著疼惜。
卡卡的眼眶忽然有點燙。
“苦難就此結(jié)束，從此以后我就是照顧你呵護你的母親。”霍普太太說。
霍普太太兌現(xiàn)了諾言。
龐威鎮(zhèn)到麥加的漫長路途上，卡卡享盡了少主的殊待。
每天都是新鮮艷麗的瓜果，數(shù)不清的華麗衣飾都歸他，霍普太太甚至請來了畫師，時刻跟在卡卡身后作畫。
“卡卡的出現(xiàn)將轟動整個麥加！”大家紛紛說。
霍普太太撫摸著懷中的卡卡，無言的笑容十分優(yōu)雅。
卡卡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小子爵府都不曾享受這般榮華。
“這真是個舒服的地方。”卡卡感嘆。
“可給予自己生命的尼魯卡，還躺在床榻上做植物人呢！我還是早點找到聰明泉水吧。”卡卡總結(jié)。
所以，馬戲團一抵達麥加，卡卡就急忙策劃逃跑。
無奈，那些人把卡卡照顧得太仔細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卡卡沒有獨處的機會。
馬車窗外，畫著卡卡的海報已經(jīng)貼滿了大街小巷。
“猴子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10月27日，您將在霍普馬戲團看到德比亞王國的奇跡－－一只活的玩具兵！”
“下周三嗎？那或許是再好不過的機會。”卡卡自言自語。
006.
10月27日。
卡卡是對的，這天清早起，整個馬戲團都在手忙腳亂，他們從沒見過這樣多的觀眾，兒童拖著大人，情侶挽著彼此，一面談?wù)摶畹耐婢弑幻娣鋼砬皝怼?/p>
沒有人知道，他們期待的主角正在他們歡快的腳步間跳躍，朝著城中心，越來越遠的前進。
卡卡拼命奔跑，興奮爬滿了他鐵皮質(zhì)地的臉龐，聰明泉是麥加城的標志，找到它著實容易。
但是，當(dāng)卡卡站在與聰明泉一墻之隔的位置，所有的歡喜都蕩然無存了。
以聰明泉為圓心，聳立著一座巍峨的米白色宮殿，教會的人進進出出，衛(wèi)兵們手握長槍，占據(jù)著每一個角落。
“連一只蚊子都別想飛進去。”卡卡垂頭喪氣。
擅闖聰明神殿是可能送命的事，就算僥幸沒被發(fā)現(xiàn)，裝泉水時萬一碰著了它，也再也不可能站起來了。卡卡思索。
還是先回馬戲團吧，那里至少有美食。
“我們要看活玩具兵！”
“骯臟的霍普馬戲團，騙子！”
卡卡被嚇住了，觀眾們在憤怒地扔擲汽水瓶、雞蛋和西紅柿，幕布邊的霍普夫人面容焦脆。
最驚心的，是正在舞臺上賣力表演的猴子母子。
他們表演的多努力多完美啊，可觀眾們只顧著辱罵馬戲團了，理會他們的，只有馴獸師的皮鞭。
卡卡發(fā)現(xiàn)，無論猴子母子多么無可挑剔，皮鞭都會無情地抽開他們的皮膚。它們已經(jīng)血肉模糊了，馴獸師卻越發(fā)用力，好象要把卡卡帶來的損失與憤怒，全數(shù)釋放在它們身上。
猴寶寶在媽媽懷里顫抖，猴媽媽一面保護它，一邊不得不直起身子擺造型。
卡卡看不下去了，他挺直胸膛，一步一步走到舞臺上。
卡卡現(xiàn)身的一刻，所有人都歡呼起來了，卡卡清清嗓子揮揮手，獲得了經(jīng)久不息的尖叫。馴獸師終于停止揮鞭，將猴子母子帶下舞臺。
007.
慶功晚餐后，眾人簇擁中的卡卡，在回房的路上看見了猴子母子的籠子。
卡卡感到親切，想去向它們問好，可猴寶寶的哭聲緩了它的腳步。
“那個惡心的玩具兵，一定是用了什么卑劣的魔法把自己變成怪物，好來奪走我們的地位！”猴媽媽憤怒地說。
“這樣下去我們會被趕出馬戲團的，我們會餓死在大街上，被流浪狗啃個精光！”
“聽說聰明泉水能夠去除一切魔法效力，我們把它灑在卡卡身上，準能讓它變回一堆破銅爛鐵！”
“可是媽媽，擅闖聰明神殿取水是會送命的！”
“我可憐的孩子，媽媽愿為你犧牲一切。”
那個夜晚，卡卡不知自己是如何睡著的，它并不憎恨猴子母子，只是很想念也曾那般寵愛自己的尼魯卡，它在夢里笑的多么甜。
第二天，卡卡被吵醒的時候，霍普馬戲團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士兵和教徒們翻箱倒柜進進出出，要捉拿觸犯神威的魔鬼猴。
晌午，猴媽媽被綁在了麥加城商衢的柴火堆上。
人群里，霍普太太抱著卡卡，猴寶寶站在馴獸師的肩上，捏著一只小玻璃瓶，滾圓的眼眶噙滿了淚水。
卡卡知道，那里面是猴媽媽用生命偷來的，用來殺死自己的聰明泉水。
也是自己歷經(jīng)艱辛尋找的，能夠拯救尼魯卡的寶物。
所以，當(dāng)猴媽媽在烈火中求救、掙扎，猴寶寶慟聲哭泣的時候，卡卡最希望的，是猴寶寶不要粗心摔碎了玻璃瓶。
卡卡忽然感到，自己再也不是子爵府邸里善良的玩具兵了，它已經(jīng)學(xué)會了生存。
午夜，全世界都睡熟了，卡卡悄悄鉆進了猴子母子的籠子。
猴寶寶抱著玻璃瓶，獨自蜷在角落里睡。
“媽媽……”
猴寶寶在夢里說，它緊了緊懷里的玻璃瓶，晶瑩的淚潺潺而下。
卡卡的心哽了一下，他伸出被磨得銹痕斑斑的手，撫了撫猴寶寶滾燙的額頭：“盡情地哭吧，雖然德比亞王國不相信眼淚。”
卡卡盯著玻璃瓶的眼睛熠熠發(fā)光，月光斜斜照進籠子，它輕輕抽走了猴寶寶懷里的寶物。
“這將是我們最好的結(jié)局。”
008.
揣著聰明泉水，卡卡連夜溜出霍普馬戲團，奔跑在返回龐威鎮(zhèn)的路上。
“我是一個小農(nóng)民，快活又勤勞……”
聽到越來越近的歌聲和驢蹄聲，卡卡立刻躺下，裝成普通的玩具兵。
可小農(nóng)民還是下驢，小心撿起了它。
“昂貴的玩具兵？這一定是我即將出世的寶寶的福音！”
小農(nóng)民驚喜不已，把卡卡輕裹進懷里，唱起小曲繼續(xù)趕路。
卡卡的眼前一片黑暗，心里也十分絕望，要從一個孩童放下喜愛正濃的玩具有多么難，卡卡早就在尼魯卡那里領(lǐng)教過。
卡卡重見光明時，已經(jīng)身在小農(nóng)場了，小農(nóng)民把它放進嶄新的空搖籃時，有人在叫“卡卡”，聲音耳熟，但想不起是誰。
“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瑞蒂婭啊！”
卡卡看到一個挽著發(fā)髻，小腹隆起的婦人走上前，全身上下都散發(fā)著幸福和安逸，與那個跪在果園里，因為等不到天使而哭泣的憔悴姑娘判若兩人。
“你說的對，幸福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一心遙望不可能的只能令它流逝。我結(jié)了婚，生活很開心。瑞蒂婭抱起卡卡。
卡卡在瑞蒂婭家住了好些天，又要啟程了。
瑞蒂婭乞求小丈夫護送卡卡，她找來毛驢和食物，希望幫助卡卡完成最后的旅程。
小農(nóng)民騎著小毛驢，把零食水果塞給懷里的卡卡，自己駕驢。
“你還需要什么嗎？朋友，瑞蒂婭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小農(nóng)民說。
卡卡用充滿感激的笑容和言語回答小農(nóng)民時，瞥見了掛在小農(nóng)民腰間鼓鼓的錢袋。他送我進城，帶這么多錢做什么？難道是要支付給鐵匠，讓他把我翻新鍛造，送給他未出世的寶寶？這多半是瑞蒂婭的主意，她了解我擅長逃跑，騙取信任很重要……卡卡的臉還在笑，心里的設(shè)想已經(jīng)好幾條。
趁小農(nóng)民下驢去溪邊打洗臉水，卡卡捏著零食逃跑了，生銹的肢體咯吱咯吱地響，小農(nóng)民大聲喊，“卡卡，契隆路途遙遠，你至少再帶些銅幣！”
粗劣的陷阱和誘惑，也想騙倒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我？
卡卡一面在心里嘲笑，一面拔足奔跑，跑過森林，跑進最初的起點，居住著尼魯卡小子爵的契隆城。
009.
卡卡推開尼魯卡的房門后，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看到了尼魯卡。
他看到的尼魯卡正坐在地毯上，快活地把玩一只嶄新的玩具兵，他寵溺地說：“卡卡，卡卡如果會跑會跳會說話就好了。”
奔跑了太久的卡卡太累了，一下就跌倒在地上。
尼魯卡聞聲轉(zhuǎn)頭，走向它。
那是卡卡想象了多少遍的重逢啊。可要命的是，卡卡歷經(jīng)了那么多磨難，已經(jīng)舊了丑了，它的每一處鐵皮都布滿了劃痕凸凹甚至銹斑，使他看起來更像一塊破銅爛鐵。
所以，尼魯卡的目光由疑惑變成了嫌惡。
“好臟哦！”
尼魯卡說，然后捏住鼻子，用食指和拇指拈起卡卡，丟出窗外。
從草地上爬起來，卡卡哭了，它忽然發(fā)現(xiàn)，它對尼魯卡熾熱與忠誠的愛令他忽略了太多。尼魯卡是尊貴的小子爵，會有數(shù)不盡的人為著不同的目的，拼命治好他的。
那么，自己又在忙活些什么呢。
“如果我耐心等到尼魯卡蘇醒，如果他一睜眼就看到了能跑能跳能說話的玩具兵，會是怎樣呢？”
卡卡自嘲地笑了，這個世界是只能踏步向前的。
“總之，尼魯卡已經(jīng)如我所愿的痊愈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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